卡厄斯说那句话的时候, 语气听上去既有几分认真,又带着点云淡风轻的随意。
尤莉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很显然,按照卡厄斯现在的状态,两人再睡在一张床上就真的有些许危险了。
推开露台的落地窗, 卡厄斯挥手燃起了房间里的烛火。
他拿了一件新的白绸衫, 去温泉池洗澡之前回头看了眼尤莉:
“你要去吗?”
卡厄斯的本意其实只是想问尤莉要不要先去, 然而被他刚刚那句话吓得还没回过神的尤莉, 却很自然的理解成了“要不要一起去”的暧昧意味。
“不不不不——”
尤莉脑瓜子摇得很严肃。
“鸳鸯浴还是有点太不见外了, 您先您先。”
卡厄斯:……
趁着卡厄斯去洗澡的时间,换好睡衣的尤莉抱着枕头就冲去了梅露的房间。
“梅露梅露梅露——!”
正在房间里擦拭佩剑的亡灵骑士一抬头, 就见房间的门虚掩着一条缝, 探头探脑的少女笑眼弯弯,撒娇似地问:
“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她今晚没有去舞会,因此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见尤莉突然跑来她的房间, 梅露虽然有些诧异, 但第一反应仍然给她开了门。
“当然可以,不过,卡厄斯大人那边……”
“不用管他!”得到允许的尤莉立马窜了进来,“咦,你怎么又变回以前那样啦?”
尤莉说的是眼前又变成骷髅状态的梅露。
看惯了红发大姐姐的模样,梅露忽然又变回看不出性别的亡灵骷髅,尤莉猛地一看还有些意外。
“……是我个人平时更喜欢这个样子而已。”梅露有些害羞地说, “这样更便于作战,也更……好看一点。”
尤莉:……?
正常来说,不该是人形更好看吗?
但梅露好像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 说完她想起尤莉每日洗澡的习惯, 便去叫艾比她们烧一点热水过来。
那边的温泉池卡厄斯只允许了尤莉进入, 其他人都是烧水倒进桶里洗,因为步骤繁琐,所以大部分人也不会像尤莉这样频繁洗澡。
泡进热水里的尤莉软趴趴的将脑袋搭在桶边上,一边泡澡一边和梅露说了今天舞会上发生的事情。
“……燃情花?连卡厄斯大人也?”
梅露显然也对于这场意外有些吃惊,但她更意外的是,卡厄斯竟然会被这种用来恶作剧的花草影响。
“对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尤莉的脸颊泛着绯色,不知道是因为水太热还是什么别的。
“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呢……所以我今晚还是和你一起睡比较好,免得他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后悔?”
只有一副骨架的梅露看不出表情,但就连两个空空的眼眶都在表达着疑惑。
“您是指什么?”
尤莉瞪大了眼:
“当然是睡在一张床上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啊!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梅露看上去更困惑了。
“您不喜欢卡厄斯大人吗?”
尤莉一愣:“问题不是这个啊,问题是……”
“您不必有这样的忧虑。”梅露弄清楚她在担心什么后,连语气里也带了点笑意,“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卡厄斯大人一定不会生气,倒是您,您比我所知道的那些女孩们似乎要保守得多,您应该关注的是您自己的意愿。”
……自己的意愿?
尤莉趴在浴桶的边缘,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她发现……
单纯说困觉这件事的话,她竟然并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
或许是对方长了一张过于蛊人的美貌,又有标准的八块腹肌,大大超过了尤莉从前给自己定的择偶标准——虽然这并不是在谈恋爱——但就算只是纯粹的困觉,她也完全没有拒绝这张脸的理由。
最大的顾虑反而是……
要是从以前的单纯睡在一起,变成了动词意义上的睡在一起,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会变得有些奇怪。
既不是恋人。
也不是简单的从属关系。
那种界定不清的关系,让尤莉觉得有些不安。
尤莉不擅长想这种高深的人际关系问题,因此她刚想了一半,索性就放弃了。
算了,反正她这么手无缚鸡之力、还寄人篱下的菜鸡,也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到头来还不是大魔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恼!
心态很好的尤莉放弃思考,转而问梅露:
“对了,今天的舞会你怎么没来啊?”
“我没有舞伴,所以就没去。”
似乎是怕尤莉担心,她还补充:
“没关系,以前也没有人邀请我的,我习惯了!”
尤莉:……这补丁听上去更惨了啊!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就见梅露房间的木门被人猛然推开。
“为什么在这里?”
卡厄斯皱着眉,看向缩在浴桶里的尤莉。
尤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吓得第一反应就往水里缩。
梅露:“公主说今晚想和我一起睡。”
卡厄斯:?
卡厄斯:“她想得美。”
尤莉抓起旁边的睡裙,趁卡厄斯不注意匆忙躲在屏风后面换好,裹得严严实实后她才愤怒地伸出脑袋。
“卡厄斯大人,尊重一下女孩子的隐私好吗?进房间记得敲门哦。”
少女慌忙之间穿上的睡裙,甚至都没来得及将身上的水迹擦拭干净,那缀满纯白蕾丝的睡裙微微被水润湿,贴着她身体的曲线。
砂金色的长发也是湿漉漉的,和她裸.露在外的纤细脚踝一样,有水珠滴落,在她光着脚踩着的地板周围聚集成一滩水渍。
“这是我的神殿。”卡厄斯漫不经心地陈述着这个事实,“我拥有每一寸土地的所有权,没有理由要敲门。”
“这不是所有权的问题,这是礼貌哦。”
尤莉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
就跟人类不会觉得自己看猫猫上厕所是冒犯一样,卡厄斯大约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随意闯入别人房间有什么不对的。
“算啦。”尤莉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您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卡厄斯察觉到她一点微妙的情绪变化,但对于居高临下的神而言,他从不会去揣测人类的心思,人类只需臣服即可,其余的心情并非他所要关心的。
“嗯。”
尤莉试探着问:“今晚我不能和梅露一起睡吗?”
“不能。”
卡厄斯面露不虞,似乎对于尤莉偷偷溜走的行为十分不满。
没等尤莉再撒娇求情,他直接将身量纤细的少女扛在了肩上,一言不发地带她大步离开了梅露的房间。
“卡厄斯大人——”
尤莉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下意识地挣扎着要从卡厄斯的肩头离开。
少女的挣扎令卡厄斯眉间沟壑更深,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捏住尤莉的脚踝,那脚踝细骨伶仃,他只用一只手就能同时束缚住她两只脚,她挣扎的那点力气在他眼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卡厄斯毫无阻碍地将尤莉带回了他的房间,扔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这个发展太糟糕了!
属于神明的力量压制使得尤莉的心里涌上了一种恐惧感。
那不是对于眼前这个人的恐惧,而是这种纯粹的力量压制,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惊惶不安。
虽然都是困觉,但她主动跟卡厄斯困觉,和她没有选择必须和他困觉,完全是两回事!
被扔到床上的尤莉向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扑腾扑腾挣扎着要爬下床。
费劲爬了半天,卡厄斯一伸手,就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毫不费力地拽了回来。
“跑什么……”
卡厄斯对于尤莉的反抗有些不满,然而下一秒,那被他抓着脚踝的少女翻过身来,用一双委屈又惊惧的眼神望着他时,他忽然就愣住了。
……她在害怕。
……是在害怕自己吗?
卡厄斯眉头紧皱,一股莫名地烦躁涌上了上来。
仅仅是少女的一个眼神,却令他一寸都无法靠近,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十分陌生。
他制定这世界的所有法条,创造一切力量与事物,却从不记得自己创造过这样……奇怪的感情。
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
别在那双眼里盛满忧虑的眼泪。
一想到她在用害怕戒备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就烦躁得想要毁灭一切,可怀揣着这样心情的他,语气却反而不自觉地放低。
“……过来。”
他托着少女的后脑,另一只手有柔和的暖风传来。
那暖风吹过她湿漉漉的睡裙,将贴着她肌肤的睡裙慢慢烘干。
尤莉意外地眨眨眼。
卡厄斯没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用手里的暖风烘干尤莉的睡裙,随后又挪到了她的头发上。
他宽厚的手指插.进尤莉湿.润的发丝之中,干燥温暖的指腹贴着她头皮,是很亲昵的动作,却并没有让尤莉感觉到冒犯和害怕。
她盘腿坐在床边,乖巧地任由卡厄斯给她吹干裙子和头发。
“您好像人形吹风机哦。”
炸毛的尤莉慢慢被这一双手顺毛,紧绷的肢体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什么是吹风机?也是你家乡的东西?”
尤莉很轻地嗯了一声。
“但是我的吹风机吹完头总是会毛毛躁躁,不像您吹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吹干的发尾。
是顺滑得像丝绸一样的手感。
卡厄斯揉了揉她的头顶,熄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睡觉。”
尤莉听见他在黑暗中这样轻声说。
……就这样?
见卡厄斯平静地躺了下来,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尤莉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看,之前他的那番话应该只是在开玩笑,毕竟是他自己说的,燃情花并没有催情的效果,他也不会因为这花就莫名其妙地想要跟自己困觉。
白白纠结一番的尤莉总算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床头放着的宝石算盘,彻底打消了对卡厄斯的防备心,开开心心地钻进了被窝里。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枕头还在梅露的房间里呢。
尤莉是那种一旦沾了床就很不想离开的人,因此她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起身拿着烛台摸黑下楼的打算,而是打起了卡厄斯枕头的注意。
卡厄斯晚上的睡姿一贯优雅得像睡美人,从入睡到醒来都不会挪窝。
他的枕头又完全足够两个人使用,尤莉便大着胆子,蹭了他的枕头一角躺下,并暗暗希望自己今晚的睡姿能像个人,不会打扰到卡厄斯的睡眠。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入睡十分钟之后,卡厄斯就感觉到有人拱到了他的身边。
她今晚大约是累坏了,又被他那句话吓得够呛,因此以为他睡着之后,便终于放下了戒备,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可她的防备心也消失得太过彻底,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刚刚还差点被他吓哭的少女,此刻又全无防备地贴着他的手臂,侧脸离他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
卡厄斯侧过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月亮映入他的眼中,柔和又清亮。
“快点长大,小女孩。”
*
第二日的尤莉和卡厄斯,都被叫去了伊莱亚斯的校长室。
“……不管怎么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您无论如何还是应该第一时间知会我一声,您说呢?卡厄斯大人。”
卡厄斯靠在窗边,不知是否是昨夜没有睡好,他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困倦。
“这是你的学校,你的学生由你来教导。”
他瞥了伊莱亚斯一眼。
“如果我真要插手,你那个愚蠢的学生现在已经化成一堆骨灰了。”
伊莱亚斯:……
“所以大家现在都恢复了吗?”尤莉很好奇事情的后续。
伊莱亚斯苦笑道:
“昨夜洛伦伊来告知我之后,我就让人立马去配置解药了,只不过因为大部分药剂学老师也在大厅里面,所以配置了一夜才成功,而且,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而是……”
到了昨夜舞会举办的大厅,尤莉才知道伊莱亚斯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肮脏!”
“勾结黑暗生物的叛徒!”
“通知教廷!黛西·莱特斯必须被审判!”
昨夜因为黛西的愚蠢举动而陷入迷幻狂热之中的学生们,都还记得自己做过的尴尬蠢事,他们有的迷恋上了自己的朋友,有的迷恋上了平日最讨厌的仇家,还有的对普里斯特利教授穷追不舍。
清醒过来以后,他们既尴尬又愤怒。
现在查出了始作俑者,他们自然将怒火全都发泄在了黛西的身上。
就连老师们也没有多加阻拦。
要不是因为黛西躲在了洛伦伊身后,恐怕她现在早就被这些愤怒的学生们扔鸡蛋了。
“我……是那奸诈的血族蛊惑了我……我对光明神的虔诚始终如一,绝没有背叛光明神的念头!若我说了假话,就让我被那卑劣邪恶的血族吸成人干,钉在十字架上永不能上神国!”
黛西泪水涟涟,躲在洛伦伊的身后发誓赌咒,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要不是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场面,就连尤莉看了也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可那时,挡在黛西面前的这位骑士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结果他反而是站在对面审判自己的人。
相比之下,黛西这境遇已经算好的了,实在不至于哭成这样。
学生们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黛西,他们吵吵嚷嚷,一定要黛西将她口中那个胁迫他的血族交代清楚。
卡厄斯冷淡了看了一会儿,就露出了厌烦的神情。
“太吵了。”
卡厄斯不想再在这里多留一秒。
尤莉虽然不喜欢黛西,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兴趣,因此点点头,转身欲走。
“莉莉娅小姐——”
身后传来黛西带着哭腔的声音。
“您也受到过那血族的胁迫,对?他和我说过您的名字,她说他也曾想要您的血液,只是……”
洛伦伊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被那位魔龙阻止了。”
黛西有些恐惧地说道。
尤莉脚步一顿。
学生之中传来了整齐的惊呼声。
魔龙和血族绝非一个概念,与血族有所牵连,黛西还能想办法证明自己是被胁迫的,可若是牵扯上魔龙,这绝对是会惊动教廷的级别。
卡厄斯回过头,在那满脸泪痕的女孩脸上看不到一丝可怜,他只看到了这人丑陋恶毒的灵魂。
于是下一秒,他便对着黛西施放了一个神术。
“Power word——”
真言术。
这是只存在于神术古籍之中,晦涩难学的一个高级神术,被施加真言术的人必须诚实地回答施术者的一切问题。
卡厄斯:“你真的是被血族胁迫的吗?”
黛西正要说是,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吐露出了真实的话语。
“不是。”
人群哗然。
洛伦伊脸色一沉。
黛西也惊恐地想要捂住嘴巴,可身体却并不受她控制。
“是我主动向阿德拉大人寻求的帮助。”
卡厄斯无视黛西即将崩溃的神色,残酷地追问: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获得洛伦伊大人的心,我必须与他结婚才能真正的成为法里斯兰的公主。”
“你和那血族是什么关系?”
黛西泪如雨下,这一次她是真正的感到恐惧了。
“我……我救了他,他受重伤被我捡到,我给了他鲜血,他说他愿意给予我回报。”
这下,这些单纯正直的学生们彻底愤怒。
他们光明阵营的人与黑暗生物绝对势不两立,黛西这是彻头彻尾的叛徒!
洛伦伊也陌生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失望地从她身前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
卡厄斯的语气很淡,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黛西的身上生生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你为什么要质问莉莉娅。”
尤莉瞥了一眼卡厄斯。
她听得出来,卡厄斯这话问得很巧妙,他知道阿德拉或许确实告诉了黛西不少事,而黛西说的这些又确实是实话。
所以,他只问,黛西为什么要针对她。
“因为……因为我妒忌她……”黛西哽咽着,舌头被她自己咬出了鲜血,可仍然无法阻止自己吐露实情,“我妒忌她夺走了洛伦伊大人的关注……还妒忌……卡厄斯教授也倾心于她……”
尤莉:……
卡厄斯:……
学生们:……哇哦,信息量好大。
大家虽然从这话中听出黛西对卡厄斯教授的几分好感,不过谁也不在意这个,他们更在意的是……
卡厄斯教授真的喜欢莉莉娅小姐吗?
这要是真的,那真是轰动全校的一个爆炸性消息啊!
很快,伊莱亚斯校长闻讯赶到,他显然对于卡厄斯的肆意妄为十分头疼,因为按照正常的流程,真言术这样的高级神术只能用于审判定罪的犯人,而黛西虽然有嫌疑,却还没有走到那个流程。
并且真言术只有教廷高层可以动用,卡厄斯这种行为方方面面都不合规矩。
伊莱亚斯校长不敢叱责卡厄斯,只能焦头烂额地收拾烂摊子。
黛西被带去学院的禁闭室暂时关押,大厅围观的学生们被遣散。
尤莉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逡巡,她小声对卡厄斯道:
“……要不,我们分开走?”
卡厄斯果然拒绝:
“我为什么要为躲避这些凡人的目光,而改变我原本的行动?”
尤莉很想告诉他,因为再不避嫌,大家都会把他当成对学生下手的变态教授的。
“莉莉娅小姐——”
身后传来了洛伦伊的声音。
卡厄斯显而易见地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吗?”尤莉停下脚步,微笑着准备敷衍对方。
洛伦伊虽然叫住了尤莉,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对尤莉说些什么。
只是当他看到卡厄斯之后,忍不住问
:
“……您昨晚有安全回去吗?”
……你未婚妻都被抓了你跟我说这?
尤莉觉得迷惑。
“安全,当然安全。”趁周围没什么人了,尤莉又开始演戏,“真可惜卡厄斯教授是个正直的绅士,我倒是宁愿不安全一点。”
洛伦伊第二次瞳孔地震。
此刻偷偷拽着身旁青年衣袖的少女,与平时的她有些大相径庭,她撒娇似的抱怨时会可爱的鼓起脸颊,看向黑发青年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恋慕,如同任何一个陷入爱河的少女一样赤诚而热烈。
洛伦伊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我……为黛西而感到抱歉。”他神情有些低落,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不该为了妒忌而诋毁你的名誉。”
尤莉还没开口,卡厄斯抢先道:
“你确实应该道歉,却不是为了这个。”
洛伦伊疑惑地看向他。
“你没有保护好你的未婚妻,没有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站在她的身边,这是你应终身忏悔的罪孽,是你骑士头衔上不可洗刷的耻辱。”
尤莉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洛伦伊被他这番话说得更加茫然。
他并不知道,卡厄斯口中的未婚妻指的并非是黛西。
说完这番话,忽然,卡厄斯冷淡的面容上又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但还好,我应该庆幸,你没有保护好她。”
尤莉意识到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酸了一下,心却被什么温柔包裹着,一点一点地陷进去。
卡厄斯没再与他多言,拉着尤莉走出了大厅。
“为什么又要哭?”
注意到少女有些泛红的眼眶,卡厄斯不解地停下脚步。
尤莉并没有真的掉眼泪,而是很快绽开一个笑容。
“燃情花的效果原来这么好用啊,连您也会变得这么这么温柔呢。”
……?
……什么叫连他?
卡厄斯神情淡淡,弯腰用指腹蹭了蹭她湿润的眼角。
“傻女孩。”
“话先说在前头,我不是什么‘正直的绅士’。”
“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期待‘不安全一点’,因为你不会想知道那有多不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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