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新人长不出刺来, 不明原因,她就是长不出来,软不拉几的根本立不住。
李在蓉都理解不了, 且不说都二十一世纪了, 这姑娘九七年生人,差三年就是千禧年宝宝,出生在新时代的姑娘, 怎么比他们那个年代的女人还软?国内都开始女权了,姜云思怎么就陷入柔弱路线出不来了呢?
又一个夏天即将到来, 项目还有一个月左右开机, 导演对女新人的进度非常不满意。李在蓉想换人,柔弱是可以用演员的肢体,现场的灯光氛围,镜头的语言去营造出来的。但骨子里的强悍, 锐利的眼神,靠的就是演员的演技去撑角色,姜云思做不到。
导演想换人,就去问制作人,之前的女二特训的怎么样。制作人听他这么问, 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没说女二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顺着导演的话,说是不然把女二招回别墅,看看女二和男演员的配合度如何,再谈以后。
他们拍的又不是独幕戏,终究要讲配合,到底是姜云思更好还是徐睿智更有感觉, 先把人放在一起搭搭看。
制作人的提议导演听进去了,徐睿智重回别墅,她和姜云思再度回到竞争上岗的情况里。这个圈子,不到最后一秒,谁都无法肯定谁就一定是赢家。
别墅里多出来一位女演员,两个男演员当然都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对此,曹成右的态度是公事公办,他怎么对姜云思的就怎么对徐睿智,都是有可能合作的后辈,那就按规矩来。
接触下来,相比起姜云思,徐睿智的演技是要好一点的。站在曹成右的角度,后者好的那一点其实没什么意义,对他来说,徐睿智再怎么好,也就那样,何况她只比姜云思好一点而已,那一点微不足道。
但比起演技稍有逊色的姜云思,这位就好那么一丁点的徐睿智,有两个没办法靠演技去弥补的缺陷。一是是非常现实的,她长的没有姜云思好。
这两人都是早年圈内流行的悲剧女主脸,都是制作方按照‘初子’的人设挑出来的脸,不谈气质差异,两人是同一个类型的长相。就是因为类型接近,双方放在一起比较很容易分出高下。姜云思的脸在镜头里比徐睿智要出彩,因为前者是原装的,五官更和谐,表情也更自然。
曹成右不太能分辨徐睿智的脸动了哪里,只是能判断应该动过,因为她在做一些表情的时候脸部肌肉的走向不太对。尤其是哭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反正他看着不太对,这姑娘的脸在小荧幕借着滤镜找好拍摄角度,没问题,往大荧幕上走,就是有瑕疵了。
这第二么,就不是五官的问题,而是气质。
姜云思的气质跟她的长相很搭,柔弱的娇花,得哄着,得宠着,是一看就知道涉世未深的孩子。以前人夸美人有一句美而不自知,姜云思多少有点那个意思,她不太会判断自己是否漂亮这件事。
与之相反的是,徐睿智明确的知道自己漂亮,这是个拿美貌当武器的姑娘。性子虽然装的挺乖巧,但骨子里是有傲气的,也就是导演想要的‘初子’的那根刺,只是曹成右觉得她这根刺,长歪了。
举例说明的话就是,同样是首次对戏,同样是聊到了亲密戏的拍摄经验。姜云思是啥都不懂,徐睿智懂的稍微有点多。
懂的稍微有点多的徐睿智还想直接排,亲身上阵的那种排,直接躺客厅沙发排。曹成右可以了解这姑娘大概是迫切的想要赢过姜云思,所以什么很着急,认为姜云思进度比她快,她就很努力的想要追上姜云思的进度。
可是小姑娘,你眼底的野心太旺盛,反倒成不了隐忍的初子。
二号女演员进入别墅的一周后,导演问男主角,有什么想法。曹成右的想法就是,徐睿智的进攻性太强,要是演技足够好,那没什么好说的,怕就怕演技压不住她的进取心,初子如果是她来演,很可能变成情|色片。
“您看过我跟姜云思排的一小段床戏,她不懂,所以眼睛很干净,我如果动作稍微过一点,她眼里的恐惧是真实的不是演出来的,那更逼真,那就是真的。”
既然帮‘二号女演员’排了段床戏,曹成右也就找姜云思也排了一场,比起前一场光是研究动作就耗了大半个钟头,后一场五分钟就结束了,小孩子眼睛都红了,还怂,哭都不敢哭,搞得曹成右跟什么欺负她的恶人一样,女演员的助理连声喊停,曹成右也就停了。
这两个排戏的片段都由男演员的助理用手机拍摄再发给导演,也是因为这两场排戏的视频,导演来别墅问进度了。
曹成右跟导演讲人设,“在剧本后期反转出现之前,初子就是姜云思的样子,她差不多可以本色出演,那是徐睿智做不到的。两个小姑娘的演技....”摇摇头,就是笑笑,接着说,“姜云思能本色出演就是最大的优势,如果换成徐睿智,那初子可能一开始就被观众看出来是带着目的接近我,她的演技撑不住角色,没有说服力。”
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导演当初选了姜云思的原因,可他把徐睿智找来也是有原因的,“姜云思没有爆发力,徐睿智要很多。”
这点曹成右认同,不再开口转而看向被拉来做女演员评价的柳演奚。
难得参与这种‘大事’的柳演奚稍微有点拘束,思索着要怎么说,“我跟徐睿智对的时候,她更能出感觉。”不是他不向着姜云思说话,而是两边差太多。
曹成右是站在‘军官’的角度考虑搭档选谁更合适,柳演奚站的是‘医生’的角度。
医生的角色出现时,剧本已经有了转折,初子其实在这一段里显露了柔弱外表下的尖锐,她的手段是不怎么样,但她确实设计杀死了医生。这段戏里的初子不是只要乖巧可人就行,她还要能反击才可以。
只站在演员的角度,柳演奚实话实说,他跟徐睿智搭起来更有张力,跟姜云思搭的时候,柳演奚有时候会进不去角色。
妹子太弱了,弱的好像他伸伸手就能把她攥在手心里搓圆捏扁,她根本不会反抗。角色本来设定就有点变态,姜云思的表现让角色更变态了。可柳演奚本人并不是个变态,他就有点出戏。
在他说完,曹成右抬抬手插了一句,“你们关系太近了,她现在还不太能分清镜头前和镜头后,她没有要反抗你的想法,她就表现不出来。”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在他看来姜云思属于刚刚摸到一点表演的边,还没真正入行,这种时候最微妙,得小心行事。
柳演奚微楞,好像是这样,讪笑,“要是按照这个角度,那我应该更适合同姜云思搭,她的柔弱能激发医生的恶念,徐睿智就还差点。”他这边对两个小姑娘的演技评价是半斤八两,没有谁更好,那二选一当然选姜云思。
抓了根烟上下转动的导演沉思片刻,让两个男演员都回去,他也该走了。
演员们这边忙着表演,导演要忙整个剧组,忙碌中丢了个副导演过来,给四个演员提要求。既然曹成右更看好姜云思,柳演奚跟徐睿智搭的更顺,那两位男前辈一人带一个,副导演居中支援负责拍摄排戏,等一个礼拜后他再来看效果。
这份通知是副导演单独跟两位男演员说的,而女演员们接收到的信息是她们要跟着谁学习,一个礼拜后导演要来‘考核’。收到通知的男演员们什么想法不谈,女演员们都不太满意。
徐睿智的不满意是直接表现出来,问副导演,她为什么不能跟成右哥学;姜云思的不满意是默默憋着,她更想同演奚哥学,曹成右前辈太恐怖了。
“我们两换。”徐睿智抱臂扬起下巴,冲姜云思说,“我要成右哥,你没意见?”
姜云思还没说话,副导演先开口,“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这是通知。”
撇嘴嘟囔的徐睿智不高兴,副导演看她那样脸沉下来要发火,助理连忙过来挡住自家艺人跟副导演赔笑,说是我们听安排,压着徐睿智跟对方道歉。
不管姜云思本来想不想答应,现在都没有开口的机会了。有一个‘刺头’做对比,副导演对听话的姜云思观感更好,私下教了她一句,新人什么都可以不会,哪怕演技烂出天际都能教,但新人不听话那就是没人想教。
乖乖点头的姜云思面上是真的乖,心里却想叹气,这姐姐为什么还是那么笨,她但凡聪明点,自己就不用去面对恐怖的‘军官’了。
相处时间越长,姜云思就越怀疑,曹前辈出演军官是本色出演。这位好恐怖,哪哪都恐怖,恐怖的她都敬佩笨蛋姐姐,那姐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大条,居然敢叫那么恐怖的前辈‘欧巴’,还能跟‘欧巴’撒娇,勇士啊!
没办法成为勇士的姜怂怂去前厅见曹老师,面对老师坐的特别规矩,就是按照礼仪老师教的那样。双膝并拢微斜,双手交叠搭右侧,腰要直,肩膀要正,头微低,收下巴,不要直视对方。要像一个大家闺秀见到‘丈夫’的样子,既要温柔顺从,也要端庄有礼。
曹成右的坐姿就很随意,翘着腿靠着椅背,从她进来再到她坐下,视线跟着她移动,脑子里想的是,这姑娘跟另一个相比还有个优点,很规矩。前辈认为后辈就应该要懂得守规矩,而不是上蹿下跳的生怕别人看不见她。
规矩的后辈老实的坐着等‘大佬’训话,曹成右也不跟她闲扯,直接进重点,为什么导演要安排两边分开单独教学。
“徐睿智太硬,她需要软下来,医生的角色表面上是看初子怎么反抗,实际上是体现初子足够隐忍的地方。初子的攻击不是直来直往的,她是个柔弱的女人,根本没有攻击力,唯一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徐睿智要在柳演奚那里学会,把她身上的傲气都藏起来,才能在终日隐忍后做到一击必杀。”
抿了口咖啡的曹成右两句话带过另一对师生,接下来就要说他们了,“你要跟我学会的如何反击我,用你最柔弱的地方反击我。初子的武器就是她够弱,弱的以夫为天,我就是你的天。你臣服我,你仰望我,但你也能俯视我,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俯视我这个像天神一样的男人,明白吗?”
姜云思明白,这个话题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她不明白的是,要如何做到。
同样的话题讲过很多遍的曹成右这次不准备跟她聊演技,他准备教她走另一条路,既然不是天才就当努力派。
努力派的演员都经历过模仿和身临其境。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所有的故事都不是孤立的,没有任何故事是孤本,全世界只有这一个题材。任何故事都能在找到相似的类型,故事里的人物也能找打相似的人物设计。
曹成右给姜云思找了一部很老的法国默片电影,电影讲的是一个拜金女想要嫁入上流社会,详装贵族小姐最后被一个花花公子给骗了的故事。他让姜云思仔细观察电影里女主角的表演方式,重点关注表情和眼神,就照着这个演员的表演练,练她的一颦一笑,练她的虚伪和贪婪。
这是模仿,找到一个成功的模板去模仿,别做自己了,就做别人。
而身临其境么......
姜云思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拿着刀,惊悚的看着撒旦,人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哭惨了,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全,“我...我...我不行,我真的......”
头皮都要炸开的妹子斜对角绑着一只毛真的炸的鹌鹑,这才是真正的小可怜,还是即将成为刀下亡魂的那种。巴掌大的鹌鹑翅膀被捆,嘴被透明胶带粘起来,之前一直叫。它叫,姜云思哭,左右被围攻的曹成右不能把妹子的嘴粘起来,就让助理把鹌鹑的嘴粘起来了。
曹老师给学生上的第二课就是亲手扼杀一个生命,说好听点可以用厨艺教学去当一下遮羞布。曹老师表示他想吃烤鹌鹑,鹌鹑就这么出现,姜云思负责宰了它。
曹成右是不懂姜云思为什么胆子能小成那样,那东西也没必要深究,女孩子么,胆子小又不是缺点。但她要演的角色不能是胆子小的角色,她要演的角色是一只美人蛇,是潜伏多日头一伸就能吞下整个猎物的冷血动物,她的胆子就得往大了练。
原计划是用鸡,结果这个小弱智,鸡都绑起来了,她还能被垂死挣扎的鸡吓到丢了刀,差点戳到自己,曹成右也是很无奈。女孩子归女孩子,你怎么也是个成年人了,手上还拿着刀,战斗力有必要这么弱吗?传说中手无缚鸡之力啊?
说到那只最后是被小弱智‘护主心切’的助理踢飞的鸡,那死的才叫惨,整个撞飞在墙上,滑落在地。姜云思尖叫的声音之大,曹成右都感觉耳鸣。鸡是不能用,保护欲过于旺盛的女助理也被自家助理拽走,厨房现在就剩他们两,面对一只巴掌大的鹌鹑。
小姑娘哭的凄凄惨惨,曹成右完全是铁石心肠,“你想好了,你中午就没吃,现在要晚饭了,你不杀了它,晚上你还是没得吃,你看你能饿多久。”
中午那只鸡本来应该要炖汤的,后来确实炖汤了,但姑娘不敢碰,靠近都不敢。曹成右没有要不给她吃饭的意思,他只是要求她只能吃她亲手宰杀的‘猎物’。
姜云思根本做不到,中午面对活生生的一只鸡时已经要被吓死了,鹌鹑是小很多,那也是活的呀!她怎么能杀了它呢!那是生命啊!曹成右根本就是撒旦!是魔王!是崇光本光!太可怕了!
可怕的曹崇光倚着料理台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手机上的剧本,貌似对墙角的那一团毫不关心的样子,嘴巴里却时不时的说一句,鹌鹑挺好吃的。
鹌鹑可好吃了,烤起来酥脆椒香,肉是没多少,但香啊~刷上一层蜂蜜,滋味更美,还可以加百香果腌制,那味道~~~
曹成右舔了下嘴角,“你饿不饿?”
“......”
啜泣的姑娘张开嘴,面对毫无同理心的非人类,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下,一点都不美,啥子梨花带雨,那就是暴雨。哭的那叫一个惨,差点给曹成右逗笑了,不对,他真的笑了。
笑的姜云思丢了刀就想往外跑,她不要跟非人类在一起!!!
她跑到倒是干脆,可惜,她缩墙角呢,鹌鹑离门都比她进。她想跑得越过非人类才能出厨房。曹成右也没干什么,也就是在她要逃跑时往过道中间一站。冲过去的姜云思慌乱的后退,比冲过去的速度更快的退回墙角,抱着手臂惊恐的看着他。
眼里的笑意还未消的曹成右示意她看看他的左右,他站在过道中间,左右都有空荡,厨房够大,大的只要她敢继续走,她就可以绕过他往前。
“我不拦你。”曹成右双手插兜,表示自己很无害。
墙角的姑娘更往背后缩,要不是她不能穿墙,搞不好就缩墙里去了。
这下曹成右倒是比较疑惑,“你还真挺怕我的,我还以为是我误会了呢。”怕他的姑娘脑袋都埋胸口了,对视都不敢,他就更想笑,“鸡就算了,对你来说可能属于大型动物,鹌鹑你有什么好怕的?它都没你手掌大,你那把刀都比它两个长,这样怕?”
姜云思往地上一摊,哭的嗓子都哑了,话都说不清,“那...那他...她...它,那它也是生命啊.....”
“我也没看你吃素啊。”曹成右调侃她,“你别告诉我你信佛不吃荤。”
哭声停滞片刻,转瞬更大了,姜云思讲不过他,更委屈了,她讨厌撒旦,讨厌崇光,最讨厌曹成右!超级讨厌!
讨厌的男人先去捡起了刀放在安全的位置,以这姑娘作死的能力,曹成右怕她会弄伤自己。凶器放好,地上的人形球体被男人掐着腋下架起来,就这她都不敢反抗,曹成右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怎么能温顺成这样?这姑娘吃什么长大的?
从背后夹着人往鹌鹑那边走的曹成右随时准备好她要反抗,他做好了被骂,被后踢腿,甚至可能被吐口水的准备。但温顺的小绵羊唯一做的反抗,是用脚抵着瓷砖背抵着他的胸膛,试图用她那副小身板抵挡前进的道路。
哭笑不得的曹成右毫不费力的推着她往前,甚至由于她双脚并拢,瓷砖也够滑,推的更顺利了。顺顺利利抵达鹌鹑的面前,炸毛的安全圆圆胖胖的,看着居然有点可爱。
撒旦没有心,撒旦扣住哭的更凶的姑娘的手背,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往后缩,以从背后拥抱她的姿势,用四只手捧起那只鹌鹑,再带着人类小姑娘,一步步往水池边挪。
有力的臂膀需要锁住怀里的人,宽大的双手需要扣住纤细的双手,上肢被占用,曹成右只能身体抵着她往前走。达成另类特殊背后拥抱姿势的男女,却没人想着风花雪月的事。
曹成右的注意力在怀里吓的都开始发抖的姑娘身上,而姜云思的注意力全在掌心里毛茸茸的鹌鹑,走的无限抗拒,但也只能往前。
(审核放过我!改一夜了!这段就是在走路!走!路!)
两具躯体抵达水池,曹成右站在姜云思身后顶住她,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故意给她留了挣扎的余地,他现在已经不要求她反抗了,这姑娘就算推开他逃跑就算成功。
小孩子胆子小的惊人,男人的标准就无限降低。
可小孩子不敢,小孩子的脑子里已经没有要跑了,姜云思脑子里现在能装的,就是手上的鹌鹑。
曹成右盯着她的脸,观察她的表情,有惶恐,有惧怕,有面对恐惧表现出的一切,就是没有想奋起反抗的状态,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压着她手,把被四只手抓住拼命挣扎的鹌鹑丢进洗碗池。他攥着她的手,把洗碗池的下水道口堵上。
曹成右眯起眼,他想要在她脸上看到破绽,这孩子胆子小不是傻子,她能猜到他要做什么的,他表现的很明显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张糟糕至极的脸。
中午那只已经下肚的鸡让这孩子哭惨了,那张脸更神奇,妆容全花,还是助理小姐带她去收拾。收拾好,就素着脸出现,怀里的小姑娘脸色煞白,眼睛肿的像水池里鹌鹑的蛋,鼻涕都要留到嘴里了,脏的很,那真是一张糟糕至极的脸。
可那张糟糕至极的脸什么都表现了,就是没有表现出怨怼。
这孩子知道他要干嘛了,她都已经知道了,却没有反抗,没有在心里咒骂她,更没有愤恨。她怯生生的看着他,她用那双肿的有点可笑的眼睛哀求他,她怕的整个人都在抖,可她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想要反抗他的念头,丝毫没有。
曹成右搞不懂姜云思到底有什么问题,这个发展不对,太古怪了。
他让她杀鸡,不是为了让她屠戮生命,更不是为了教她做什么鸡汤。他要教她的是,你要反抗我。你要反抗霸道、不讲理的我。别管我是什么前辈,前辈怎么了,前辈让你杀人你也去吗?
这个傻子不能什么都听他的,她得会思考,他说的也会是错的,他不是她的天神,她随时可以反抗他。
但姜云思不反抗,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曹成右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那个念头。
鹌鹑落在水池里,曹成右扣住她的手,用力拉着要往后缩手臂的她,两只交缠的手一起打开了水龙头。姜云思一直在哭,现在是无声的哭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呜咽着想求他别那么做,可她说不出来,她只会哭。
标准再度降低,低到曹成右已经准备只要她说一句完整的带着拒绝的话,哪怕是脏话,他都能接受了,都算她通过,可她说不出来。
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哗啦啦的流入水池,很快在水池底积成一滩水,那一滩水的水位肉眼可见的增高。鹌鹑漂浮在水面上,拼了命的挣扎。
曹成右看看那只鸟,再看看怀里的这只,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另一只。她不敢,她死死的闭上眼。
“不准闭眼。”曹成右认为机会来了,贴着她的耳郭进入‘军官’的状态,唇瓣含着她的耳朵尖,压低声音,试图带她入戏,“它在向你求救呢,初子,你要救它吗?”
初夏,外面有点热,别墅里是中央空调,温度宜人。
姜云思却感受到了冰与火之间,身前的大理石料理台贴着她的小腹,水池里的水滴不时的飞溅在她的小臂上,冰凉刺骨,她在面对地狱,地狱会毁了她。身后是温热的,从后背到臀,大腿到腿窝,身后的人好烫,后颈的肌肤,耳尖的湿润,背后的人会保护她,她还在人间。
“我想.....”
“初子,好不好玩?”
“我.....”
“初子,我教过你,你应该要怎么样?”
“......”
姜云思被蛊惑了,被耳边撒旦的低喃蛊惑,魔鬼从耳道直入心扉,跳动的心脏被他握在掌中,他的五指贴着她的心脏,她被他控制了,她是属于他的,他握有她的心。
初子伸出手,崇光顺着她的力道往前。男人的腰微微下压,女人也跟着弯下。姜云思感受到了水浸湿了腹部的衬衫,忍不住一抖,这一抖,回神了。
曹成右发现了,本来放松的手再次收紧,这次换成他拉着她往前伸,交叠的双手悬在在水里挣扎的小动物正上方。姜云思怕急了,她挣扎了,第一次,挣扎了。
她拼命想缩回手,扭动着腰肢想要从他的怀里离开,曹成右的标准却提升了,还不够,远远不够。
双手猛然入水,感受到水面击打掌心的姜云思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呆滞一瞬,嘴巴不自觉的张开。下一秒嘶哑的尖叫出口,身后的男人呵斥她。
“闭嘴!”
叫声戛然而止,不是她被吓住了,而是她终于想起来,她可以反抗的。即便他是前辈,他是老师,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她也可以反抗的。他不是撒旦,他就是个人而已,一个男人。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小朋友牙口很利,脖颈刺痛,曹成右笑了。这次表情扭曲的是他,满意又抽痛,这才对么。
首次反抗男人的姜云思满脑子都是咬死他,她就能活。脑子只能装一件事,所以没发现,他松开了她的手,水龙头也已经关上,落水鸟被放在了没水的台面,以颤抖的羽毛来看,应该还活着。
姜云思回神时,口腔已经有了铁锈味,血。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她咬人了。脑袋光速后仰,动作大的差点撞到水龙头,还是被咬的曹成右拉住了她。
“做得好。”
“......嘤?”
一手创造这个结局的曹成右动了动脖子,嘶了一声,抬手摸了下伤口,看到血丝,忍不住抬手给了她一下。并不疼的姜云思反倒因为被打,稍微有点放松,这是没有生气?
自己搞出来的事当然没有生气的曹成右,让走神的小姑娘回神,“记清楚你刚刚咬我的那个瞬间,记清楚那个感受,一定不能忘。”抬手捂住她眼睛的前辈教她,“崇光是遮住你眼睛的黑暗,你在他面前就是瞎子,你用他的眼睛看世界,你的一切依附于他存在,但是......”
曹成右拉起她的手,让她把自己盖住她眼睛的手推开,“初子是自己选择当瞎子的,一定要记得,你是自己选择闭上的眼睛。你随时可以睁开你的眼睛,如同,你随时可以反抗崇光,只看你想不想,只要你想,你就能咬他。”
仰起脖子给‘凶手’看伤口的曹成右让她记清楚了,会咬人的初子才是辛初子,会咬人的她,才有机会真正出演这个角色。
被咬的男人直接开启上课模式,咬人的后辈很是茫然,又被老师打了一下脑袋才再度回神,回神后盯着老师锁骨上方的牙印,突兀的一声尖叫。
叫到曹成右一愣,刚想说话就被小朋友猛的推开还有一句带着哭腔的,“我讨厌你!”吼完,落荒而逃。
神奇的展开让曹成右眼睁睁的看她跑走,愣怔数秒,大笑出声。这姑娘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意思吗?之前怎么都不敢反抗,现在倒是脾气挺大的,怎么跟前辈说话呢。
后辈跑了,前辈松开了那只鹌鹑,能不能活,曹成右还真不敢保证,但也不准备拿它当食材了。怎么说都是发挥了优秀功用的教学道具,还是放生,至于放生后是死是活,就得看命了。
拿厨房用纸给湿漉漉的教学道具擦干的曹成右,捧着一只在抖翅膀,也不知道是想要逃离魔爪还是翅膀受伤的‘工具鸟’往后院去,打算去后院放生。
人到后院,鸟还在掌心,放鸟的人先看到蹲在门口哭唧唧的小家伙。
曹成右停下脚步,笑问她,“我以为你去找你助理哭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躲在门口哭都能被找到的姜云思抬头怒视讨厌鬼,头一抬就看到了他掌心扑腾的鸟,连忙站起来抹着眼泪凑过去,“他还活着?”
“用它,你怎么它是男孩子。”曹成右逗她,“它要是女孩子怎么办?”
眨巴着眼的姜云思愣愣的回,“那我跟它道歉?”
没忍住笑出声的曹成右感受到了那些女儿奴的爸爸们为什么喜欢炫耀家里的孩子,家里的孩子确实很可爱,炫耀一下怎么了。
捧着鸟的手往孩子那边送送,曹成右示意她,“可以道歉了。”
姜云思乖乖的跟还在扑腾翅膀的小鸟说对不起,说完退后半步,曹成右还疑惑她干嘛,就看她冲自己鞠了一躬,喷笑出声,这家伙怎么那么可爱。
可可爱爱的姜云思直起腰又凑过去,小心的伸出食指想要碰碰它。低头任她动作的曹成右,余光扫到她虎口处有一道口子,眼神一闪想起可能是之前她被鹌鹑的爪子划伤了。
“你这个伤口......”
话没说完,掌心的小鸟突然飞起来了,飞离魔爪不过一寸,垂直下落,眼看要砸到地上。姜云思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捞,曹成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个呼吸间,小鸟即将凉凉,在最后一瞬居然张开了翅膀,平稳落地。
随后....飞速逃离现场。
高大的人类们呆呆的看着生命力顽强的鸟类蛇皮走位蹿进草丛里消失,也不知道是谁先笑的,总归都笑了。
笑完,姜云思认认真真给前辈鞠躬,说对不起,也说谢谢。
曹成右拍拍面前的小脑袋。
“说谢谢太早了,你还有的学呢。你现在长出的可不是刺,只是软毛而已,我们得想办法把你的软毛变硬,才能真正拥有武器。姜云思,你得拥有武器,把你美貌,你的柔顺,都变成武器,你才算知道什么叫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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