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第五十三章

    庄周梦蝶, 一梦经年。

    林瑞贤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疼,昏昏涨涨的不舒服。闭着眼摸索着身侧,摸了个空, 睁开眼边上没人,探身去那床头柜的手机,刚拿到手上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扭头往回去穿着居家服的李正宰冲她笑。

    “醒了?”

    “嗯。”

    松开手机张开手机要抱抱的林瑞贤等被他拥入怀嘟囔着跟他撒娇说头疼, 做的时候是起床气加真的头疼所以娇气一下,可等听到李正宰说头疼就在家好好休息, 又不乐意了, 剧组还在拍摄呢。

    惦记着拍摄的女演员立刻脱离丈夫的怀抱, 边跟他讲自己就是撒个娇让他别当真,边爬起来准备去洗漱。李正宰却说还是再休息一天,昨天她入戏太深了, 晚上都是哭着睡着的, 他不放心。已经下床要去洗澡的林瑞贤半路折回来,放不放心这中事没办法讲道理, 还是耍无赖。

    我不管,我就要拍!

    小兔子跨坐在大狐狸的腿上左扭右扭,扭的李正宰心头火直起, 可她怀孕了也只能偃旗息鼓, 拍拍拍,拍还不行吗~

    资方同意拍, 原本说的休息就又变成开工,林瑞贤到片场碰到尹纯孝,姐们跟她吐了一万句槽说李正宰如何如何不讲道理,资本家都该死啥啥的。林瑞贤就很囧, 婆媳关系她都没有经历,反倒要经历闺蜜跟老公二选一?太弱智了。

    对老公满怀恶意的闺蜜从两人见面就一直在叨叨叨,一路从停车场叨叨到林瑞贤去做妆发还没叨叨完,她都不能理解尹纯孝哪来那么多话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为什么突然就从金口难开变成了个话痨?”

    “这得感谢你啊。”尹纯孝笑她,“这不是你的特异功能吗?”

    林瑞贤一愣,“什么特意功能?”

    “就是......”

    尹纯孝的话没讲完,助理导演跑过来敲门找她,话痨去忙了,林瑞贤总算能安静一会儿。妆发快做完的时候,金奈美打电话过来说李俊璞明天上午去报道,问她要不要去龙山送一送。林瑞贤估算着时间可能来不急,不过也没说死,跟金奈美讲她先跟尹纯孝商量一下,应该能空出时间去送学长。

    收拾好了的林瑞贤一手拿着剧本看一手提着韩服的裙摆往外走,进了棚去找尹纯孝跟她讲李俊璞要去兵役的事,想明天能空两个小时去送送他。尹纯孝自然是说好,两个小时还是空的出来的,接着好奇李俊璞为什么去兵役。

    林瑞贤刚想回答,太阳穴突然跳了下,皱眉闭了闭眼适应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转而又好了。尹纯孝看她表情不对,问她怎么了,摇摇头的林瑞贤说没什么,为什么兵役的话题就到此结束,要准备拍摄了。

    等下要拍的一场戏是尹妃从监狱出来,给她开门带她出牢房的就是从来不跟她讲话只给她送食水的大妈,她们两一起从监狱里往外走。剧本里尹妃以为她出去了一切就结束了,她是满怀期待出狱的,可她没想到监狱的大门之外等着一辆骡车,等她上了车要去的又是另一座‘监牢’。

    开机到现在,林瑞贤难得碰到个能跟对手戏演员有长台词的戏,她还挺开心,维持着这份开心进入拍摄,自然就能把尹妃对新生活的期待表露在外。

    镜头里的女人从走出牢门眼底的光就越来越亮,话也变多了,跟狱卒说春天要来了,狱卒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春天来了,燕子也会回来,屋檐下它们会做窝,会叽叽喳喳的叫。

    布景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侧的墙壁上隔一段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时明时暗,走到灯下光就亮点,走远了光就暗了。这条路也就一百米不到,后期剪辑时会做出漫长的走不到头的效果,现场拍摄时很快就走完了。

    走完了,尹纯孝就喊了‘停’,没说过,就是没过,林瑞贤先同边上帮忙搭戏的老师点点头,再往尹纯孝那边去看监视器,想知道问题在哪。

    尹纯孝看她过来还挺意外,不是说林瑞贤不能看监视器,演员随时能看监视器啊,不过以前林瑞贤很少主动看监视器,每次都是她喊她来看,她才过来。

    主动去看监视器的林瑞贤盯着刚才那段回放抿唇思索,侧头跟尹纯孝商量,“我是不是太外放了,应该再收着点。”

    “不是收着还是外放的问题。”尹纯孝按下暂停,让画面定格在林瑞贤走到两盏灯之间,人在光影下有些虚,扭头跟她讲,“你的步调不对,再缓一点。”

    林瑞贤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又不太确定,“你这段打算用什么类型的配乐?”

    以前不主动看监视器的人现在连后期配乐都问了,尹纯孝眨眨眼,“怎么突然想起来关心这个?”

    “感觉你想在这段垫BGM。”林瑞贤摸着下巴,“要不然你也不会说我的步调不对。”说完又把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问她想要用什么风格音乐搭这段。

    尹纯孝想的是协奏曲,说是电影的所有配乐都是找管选乐团配乐,李仓东推荐的人,国内神级交响乐团,整部剧都会是纯音乐配乐。这一段,尹纯孝的想法是要把观众的感情投射到尹妃身上,预想中的音乐也应该是向往春天,向往自由。

    到时候音乐和表演能完成契合,而昏暗的牢房又能让知道故事结局的观众感受到惋惜,惋惜尹妃向往的春天从未到来。这个女人,一生都在被命运捉弄。

    听她讲完,林瑞贤有了想法,“要不你试着别拍我们,拍影子,跳跃的搭配音乐的影子。”看她好像不明白带着她去走道那边演示。

    林瑞贤问助理要了手机放了首小提琴协奏曲,轻松愉快的旋律飘扬在半空,女演员让导演看她的影子,自己踩着音乐的节点走在过道里。

    走前林瑞贤压下肩膀收紧大臂贴着身侧,小臂微收在身后,掌心朝内指尖捏着布料,小幅度拽着裙摆,随着步调提拉,带着裙摆跟着音乐轻微的跳动。

    尹纯孝一边看她的动作一边去看影子,女演员的影子上半身在墙壁,下半|身在地面。贴着墙壁的上半身不动平缓向前,仿佛影子的主人也没什么变化,可在地面的那部□□影随着音乐轻巧的跳跃,两盏油灯的间隔,忽明忽暗的身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一目了然。

    可那又不是平放在观众面前的,以物喻人,心照不宣,这是亚洲文化里独有的朦胧之味。

    同一段路林瑞贤走了四变,换了四首曲子,调整四中步调,根据机器轨道的布置,前后走了四边。第五遍时,尹纯孝亮起了眼睛伸手给林瑞贤比划‘OK’,意思是她找到感觉了。

    来了感觉的导演让演员们来来回回走那条过道走了少说有二十遍,还不是直直的走过去的二十遍,而是走两三步就要停下,就要调整机器,调整灯光,整个组挪动,再重来的走动。

    那么麻烦就为了捕捉一个镜头,在两盏灯火之间,光明和光明的交界之处。后一盏油灯远了,地面的影子在毫秒不到的刹那消失,墙壁上的身影格外清晰,眨眼之间,一步往前迈出,前一盏油灯进了,墙壁上的影子闪烁一瞬,地面的影子又出现了。

    就为了这一刹那的画面,可能只有0.1甚至0.01秒的画面,一群人折腾了得有快三个小时。

    前一个小时,片场时不时还有说话声,一个半小时后,大家都盯着煤油灯的倒影。盯着灯光师的打光路线,盯着女演员们脚下的步调,盯着镜头缓缓推动后导演的表情。导演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片场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到两个小时候,场内鸦雀无声,只有林瑞贤的手机陷入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四季》系列,《春》的单曲循环。

    两个小时过去,接近三个小时,尹纯孝翘起嘴角扬手挥舞剧本喊出的一声‘OK’,让满场曝出欣喜的欢呼,掌声从四面而起,搭档的女演员四目相对同时笑出来。

    那其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就是一场戏过了而已。可那又很值得高兴,他们创造了一幕很不错的画面,不是么。

    这一幕到了晚上来监工看小姑娘们有没有认真做事还是又掐起来的李仓东手上,大导来来回回看了可不止二十次,看的心满意足,对小徒弟说,可以,有点样子,上道了。

    制作人冲女演员扬了扬下巴,“你也摸到点属于自己风格的边了,要是之后的拍摄都能维持这个水准,明年的戛纳说不定就是你站在领奖台上。”

    林瑞贤一乐,口气够大的,笑着说,“我尽量。”

    尽量的女演员专心拍摄,一个镜头拍了三个小时,今天的拍摄计划就拖延了,尹纯孝正上头,觉得今天拍摄特别顺,根本没有要按点收工的想法,招呼大家吃完饭继续拍。

    饭点到来的不止是制作人还有资方代表,李正宰不太乐意他们还要继续拍,可林瑞贤乐意,小兔子乐意的事,大狐狸没办法强求,只能在片场陪她。

    这一陪就陪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尹纯孝神采奕奕完全没有要收工的意思,林瑞贤也不想结束,她也上头呢。可李正宰认为她们得冷静一下,让孕妇熬夜可不是什么敬业不敬业的问题,那是会出人命的事。

    尹纯孝觉得打扰工作的李正宰超级烦,又弄不过他,气个半死还只能憋着极其郁闷。林瑞贤也有点小郁闷,但她可以理解李正宰在担心什么,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得先照顾好,不然身体坏了拿什么拍摄。

    稍微有点不甘愿但还是跟大狐狸回家的林瑞贤一进家门就去称体重,四十一公斤,比昨天多了一两,确定好数字就跑去给换衣服的大狐狸报喜,她今天又重了,可喜可贺!

    李正宰是真不觉得她那个数字有哪里值得祝贺的,小五个月了,应该显怀了,才八十斤,他都害怕,她怎么就不怕呢。林瑞贤也很害怕啊,怀孕坏成她这么个样子谁不害怕啊,但她想的是怕没用啊,胆子又不能变成脂肪,怕了也不能胖起来,那干嘛要给自己增添烦恼。

    扑在狐狸怀里的林兔子捧着他的脸踮脚亲亲他的嘴角,安慰他,“我们不是都检查过了,医生也说只是疑似罕见疾病,但也有可能是我体质特殊,我们往好的方面想,搞不好就是我特质特殊呢。”

    李正宰对这个安慰能给的回应只有叹气,还是偷偷的,无声的叹气,怕她发现,怕她跟着担忧,搂着她的腰一摇一摆的往餐厅去,准备哄着她再吃点东西,怕她多想还岔开话题问她知不知道李俊璞和金守欢闹翻了的事。

    本想摇头的林瑞贤脑袋转到一半又想起来,她好像是知道的,“学长明天去龙山(基地)报道,他决定去兵役,先躲两年。”

    “两年后出来有什么打算吗?”李正宰打开冰箱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并不饿的林瑞贤看他的表情转口说想吃车厘子,在他拿水果出来准备去洗时跟在他身后,同他讲,“李俊璞的想法是能在韩国待就考研究生,再自己投资拍独立电影,学姐,就是金奈美会跟他一起。”

    开水洗车厘子的李正宰顺着往下接,“他打算背靠东国,进了学校,金守欢就不好插手了?”

    “那个我不清楚。”林瑞贤过去想帮忙,被他拦住了,就靠在洗手台边陪他,“我明天要去送学长,你要去吗?”

    含笑摇头的李正宰说算了,“你的学长大概不想看见我,他跟你说了洗钱的事情了?”

    林瑞贤眨眨眼,说了吗?好像是,“说了。”

    动作微顿的李正宰捏着一枚洗好的车厘子喂她,等她含入口中,拿食指碰碰她的下唇,试探一句,“你会怪我跟他说那些吗?”

    果断摇头的林瑞贤表示干嘛怪他,又不是他的问题。很难讲是不是自己问题的李正宰又问了一句,“那你会跟他站在一边吗,就是同样的事情,你会选择像他那样的处理方法,宁愿得罪金守欢也要坚持理想。”

    “说不好,应该会坚持。”林瑞贤裹着车厘子含在嘴里玩,也不嚼,她不饿,含糊着说,“得罪金守欢也不能怎么样,就跟学长一样大不了去拍独立电影,金守欢还能封杀我啊,他就是真能,那我就去演话剧,这他总没办法了。”

    说到这林瑞贤想起来,“我还有自己的剧场呢,真到那一步我自己组剧团,自己往外卖票,金守欢有什么好怕的。”

    作为送出剧场的人,李正宰垂头失笑,这还真是林兔子会讲出来的话,他以为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一度同样期待去戛纳,去威尼斯的林兔子多少有些改变,原来只是表面上变了点,内里还是那个人。

    不管变没变,夜晚都会过去,新的一天都会到来,林瑞贤睡醒后还是头疼,还是那中脑袋涨涨的感觉装了太多东西要漫出来的疼,但也就疼一会儿,说好也就好了。

    新的一天李正宰先出门了,昨天跟尹纯孝说过要去送学长的林瑞贤晚一些起来,换衣服去龙山。这边的人可不少,怕被认出来的林瑞贤压低帽檐,找到李俊璞后先跟对方的爸妈和姐姐问候,再跟着金奈美去边上等学长跟家人道别。

    去兵役跟坐牢到底还是有区别的,虽然都是关在一个地方两年,可中间休假也能出来。大家道别也没玩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比较有意思的是金奈美送了李俊璞一个本子,说是她的灵感笔记,脑子里有什么灵感都会写在上面,让李俊璞在里面好好看看,说不定能想出什么新题材,等他休假出来大家在一起讨论,退役了就能直接找团队开拍了。

    林瑞贤望着那个‘灵感笔记’想起来,“两年后不知道金守欢是个态度,我可能不太方便参与拍摄,但我可以私下投资啊,我还是有点钱的,账户里存了一堆钱没动。”

    “你都不方便参与拍摄为什么能投钱?”金奈美没听懂,“投钱不也是加入团队吗?”

    两眼放光看着金主的李俊璞让不会说话的作家闪开点,“她私下给我签一张支票,我们背地里分钱谁知道啊,金守欢哪那么厉害无所不知的。两年后金守欢怎么样都还不知道呢,说不定车祸挂了呢。”

    “诅咒都玩起来了吗?”林瑞贤笑出了声,“那就这么说,你休假打电话给我,我们再约。”

    送别也就简简单单送个别,送完了人林瑞贤会片场继续拍摄,今天拍尹妃被从牢里放出来丢在一间破旧的韩屋里,要吃没吃要喝,但房子里有口井,打水可以,屋外的院子里有半分菜地,地里还长了些菜苗。

    理论上有厨艺这项技能的王妃,可以在大厨的帮忙下做一顿家宴,但只有她自己的时候,也就是个烧水把食物丢下去煮熟还不知道要放多少盐的类型。不过这里也没盐,啥调料都没有,就有个土灶,有口锅,也没啥了。

    拍这段尹纯孝有些担忧,地里的青菜是道具组买了菜苗埋进去的,吃是肯定能吃,可要让林瑞贤吃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想着要不要用替身。林瑞贤不太想用,因为这段全程不切近景就没有那个氛围了,用了替身还怎么切近景,何况菜苗也吃不死人,哪那么夸张。

    没那么夸张的戏没卡在菜苗能不能吃死人上,卡在了林瑞贤拎不动一桶水,咬着后槽牙憋红脸都拎不动,也就是成人小腿高度的木水桶,可她拎不动。

    这段是真的可以用替身,但导演和女演员都不想用,憋红了脸费劲啦就为了拎一桶水的尹妃,这样的画面多有代表性,用了替身算什么。

    不用替身就得林瑞贤想办法搬,尹妃想出来的办法是从屋里翻出一块破木板,把水桶放在木板上,再一点点拽着木板一步三挪的去厨房。

    原先这段是没有台词的,《尹妃》的剧本里女主角大段时间都是沉默的,但满头大汗把木板挪到厨房口的尹妃脱力跌坐在地上,望着满身是水的自己,突然笑了。

    镜头里的女人笑着说,“水满则溢。”说完低头把水桶倾倒,倒了一大半水在地上,望着清水渗透泥土,再提起只有四分之一水的水桶进了厨房。

    尹纯孝望着监控器里单手提着水桶进屋的背影也笑了,笑着举起喇叭说过,再招呼林瑞贤出来,重新打水继续拍,拍到四分之一的水桶在来回三趟后变满为止。

    盛水的水翁一点点变满,镜头下的水翁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这个空境是尹纯孝最喜欢的。

    林瑞贤最喜欢的镜头却是一个礼拜后的一场戏,有个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尹妃的门口,远远的望着她像是有些好奇,坐在院落里发呆的尹妃透过敞开的木门同她笑,大门外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也笑。

    一扇门,一扇破败的关不严实还不如就敞开的门,门内门外两个‘小姑娘’,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场一次就过了,过了之后林瑞贤问尹纯孝,她写这段时是不是为了表达,门外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尹妃,即便门开着也不敢出去,不敢进来的尹妃?

    “差不多,不过我更想表达的是画地为牢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往前走的尹妃,即便她手脚俱全,但她已经没有独立行走的力量了,命运压垮了她,她无力挣扎。”尹纯孝说完又改口,“但你说的也不能说不对,创作么,本来就是创作者一个想法,观众有另一个想法的。”

    林瑞贤想了想,也是。

    创作者们有创作者们的想法,观众有自己的思想,这句话在《殉情》上映后得到最明显的凸显。

    有介于李俊璞去服役了,金奈美又实在担不起主要宣传的责任,金惠绣和林瑞贤这两位女主角就承担了整部电影绝大部分宣传的工作。

    有戛纳金棕做保,期待《殉情》的人还蛮多的,圈内对票房走向看好,就算不谈金棕,金惠绣和林瑞贤这两人也都是票房保障型女演员。首映礼上星光熠熠,首映礼之后影评人们也是高度赞赏,毕竟片子都拿下金棕了,国内的影评人没多少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可不知道谁挑拨,说是金惠绣以前辈的身份抢了林瑞贤的第一主角,不然入选戛纳的就不是金惠绣而是林瑞贤。关键是,片场一百二十七分钟的电影,林瑞贤的戏份比金惠绣多四分钟,怎么都应该是林瑞贤做第一主角才对。

    之所以说这个话题是有心人挑拨而不是自然热搜,是因为两家粉丝杠起来了,林瑞贤的粉丝指责金惠绣为老不尊,金惠绣的粉丝骂对方不懂规矩,同一部作品还是同性题材,结果两家粉丝闹起来了。

    林瑞贤满头雾水,金惠绣则是说,她们两碰了人家的蛋糕了。

    《殉情》能拿下戛纳的金棕那在国内就是碾压,今年的各大颁奖礼她们都会是座上宾,想要把她们两一起踢出局是不可能了,那就得防止她们两一起申报最佳女主角。戛纳是不能那么干,国内任何一个颁奖礼林瑞贤和金惠绣两人都能同时申报最佳女主角,至于奖杯是颁给谁,反正是二选一,不会有第三人,不然戛纳算什么。

    网上的舆论战就是在放着她们两这么干,平息舆论的最好方式是林瑞贤后退一步,金惠绣还是以最佳女主角申报,林瑞贤可以申报最佳女配,因为戛纳申报的人就是金惠绣。

    林瑞贤是无所谓,但金惠绣不乐意,戛纳是必须二选一,她退一步就退一步,国内大家厮杀,金姐姐谁都不怕,还能给那些魑魅魍魉面子?做梦!更别提还有李正宰呢,他们两联手圈内就没有怕的。

    大佬们携手去掐架了,辛苦增肥的林瑞贤总算养出了点肉,回归正常女演员偏瘦的四十五公斤体重,能拍其他剧情了。

    比起什么外部掐架,利益战争,包括宣传电影,林瑞贤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拍摄,感兴趣的私下跟尹纯孝说,要是拍电影就光拍摄就好了,宣传好累,大家一起抢蛋糕也很累。

    这话说的尹纯孝无限赞同,最近林瑞贤老是请假去宣传,时不时就能在热搜上看到女演员的导演一想到以后这条路自己也要走一遍,要面对那么多媒体采访,问问题,她都不想电影上映了,拍完拉倒不是更好。

    两个小傻子的痴人做梦得到李仓东强烈嘲笑,让他们两多看点书,看看没有电影,没有粉丝,没有大众媒体的年代,戏子这个行当是怎么被叫做下九流的。那个年代戏子就是戏子,唱好戏就行,是不用烦恼什么宣传,也没资格烦恼。但他们同时也是有钱人掌中的玩物,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的那中。

    如今的世道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一个女演员自杀还有大众媒体去关注为什么死,往回看二十年,死了不就死了。

    “我之前跟你说想要得到就得付出,我看你是忘了。”李仓东笑指着女演员跟弟子说,“这话我也跟你说一遍,有些局躲了就躲了,但你想要走得更高,在片场拥有更多的权利,在这个圈子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你就是需要扎进名利场,这条路无可避免。”

    尹纯孝难得头铁的说,“我什么都没做不是也走到今天了。”

    “那是你有天赋,老天爷赏饭吃。”李仓东说完楞了一下,看看林瑞贤,再看看她,“你要是能一直坚持,那也不错。”总要有特立独行的孩子,世界才能百花齐放啊。

    大佬期待百花齐放,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说怎么才能特立独行。林瑞贤提供了李俊璞的想法,自己出资,自己组团队,自己拍独立电影,能找到发行公司上线就上,找不到发行公司去参加海外独立电影节往外卖版权应该也能活的下去,就是活的不怎么好而已。

    尹纯孝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她又不是非得吃山珍海味才能活的人,清粥小菜她吃的也很顺口。林瑞贤也那么想,表演是一件太有意思的事,在镜头前,在某个时间段里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对她来说,相当于在有限的生命里触碰到无限的时空,如果只需要享受表演而不用去管那些琐事得多开心。

    孩子们的异想天开暂时就只是想想,能不能实现谁都不知道。

    《殉情》上映两周过五百万时,李俊璞给林瑞贤写了封信,从军队寄出来的。

    收到手写信的林瑞贤把信封翻来覆去的研究,还能这么玩?拆开信看内容更觉得有趣,峰回路转又一春。

    李俊璞兵役的消息随着《殉情》的宣传铺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奉骏昊就是那个从媒体上知道人,知道李俊璞去兵役了就相当于知道了,当初戛纳的事,李俊璞有很大概率根本没参与,他顶多是被推出来的工具人。

    在戛纳的闭幕式后跟后生可畏的后辈说来日方长的前辈,去军队见了李俊璞,问他为什么兵役。都已经穿上军装的李俊璞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奉骏昊,包括CJ参与其中,事无巨细,啥都说了。

    说完,前后辈就握手言和,前辈很大气的讲,我在导演协会内部对你开过枪,那一枪就算没打中我也算是欺负过你,作为补偿我欠你一次,等你兵役结束如果找不到人投资项目可以找我。

    李俊璞把这个人情让给林瑞贤,想法不是关系多好,而是很实际的两年太远,人情又太虚幻,还不如让林瑞贤搭上奉骏昊,两年后身价倍增的林瑞贤才是更靠谱的金主。

    换句话说,李俊璞寄来的这封信就是一份口头协议,是奉骏昊的新作品一定有林瑞贤参与的口头协议。

    收到信的林瑞贤却没有多开心,反倒找了个时间跑去见了李俊璞,跟学长讲,比起一个传奇的大导演,她更想演自己喜欢的角色。万一奉骏昊的新作品里没有她喜欢的角色,她再拒绝人家,那不是很尴尬。

    李俊璞就很无语,“你也是飘到天上去了,当初跟我说跟市场妥协没什么不好的人死哪去了,还挑剔奉骏昊?想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为市场妥协了。”林瑞贤让他被瞎扯,“我没有挑剔奉骏昊,我是说,他喜欢的剧本类型有很大概率没有我会喜欢的人物,那我总不能勉强自己拍摄。”

    “跟我装失忆?”李俊璞给气笑了,“戛纳闭幕式的颁奖礼,我跟你说...”看了眼周围时不时偷瞄他们这边的其他人,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就是那件事,你知道的,当时你不是就安慰我,能得奖总比得不到好么,忘了?”

    完全想不起来有这回事的林瑞贤试图回忆只觉得头疼,也懒得回忆了,跟他讲重点,“我的意思是,你那个人情不要送到我这里,我还真不缺一个奉骏昊。”

    李俊璞不是很懂她口气怎么能那么大,“你哪来的底气说你不缺奉骏昊的?”

    “我发现了一个新宝藏~”

    林瑞贤凑到桌边跟学长说,她因为宣传《殉情》时不时要请假,尹纯孝有感而发,两人就为能不能转战独立电影这件事详细研究。研究出来的结果是以林瑞贤目前的银行存款数字,拍三部小成本独立题材的作品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尹纯孝的钱,扣一点,三部就能变成五部。

    “什么意思?”李俊璞没听懂。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们自己玩啊。”林瑞贤说他傻。

    拍一部电影需要什么,需要导演,现在有尹纯孝,两年后有李俊璞,还有很多手上有活儿但郁郁不得志的导演,都能合作。需要剧本,金奈美是个很不错的作家,再加上她还认识一帮人呢,尹纯孝自己也能写本子,他们不缺作家。

    需要扛鼎的演员,林瑞贤觉得自己可以抗住女演员这个身份,一心拍艺术片题材身价不高的男演员也不是没有。团队么,他们有东国,当年一帮学生能拍《狗镇》,如今未必就不行。圈内更不缺没钱等着开工的团队,价格慢慢谈就是了,谈不谈得拢,先谈啊。

    在不考虑市场导向,不在乎项目能不能在国内上线的基础上,他们只是想拍个电影,自己拍自己玩,拍成功赚到钱一起庆祝,赚不到钱图个乐也挺好。

    小姑娘们的异想天开就这么开了,开启新宝藏的林瑞贤让李俊璞自己想,“你觉得我缺奉骏昊吗?”

    李俊璞打量着林瑞贤,突然问她,“表演对你来说是什么?”

    “请神降临。”林瑞贤眨巴着眼冲学长笑,耸起肩膀,晃着脚,笑着说自己最喜欢的一件事,“我在进入角色时,我就是我自己的神明,那感觉......”

    “比任何存在都让我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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