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第三十七章

    关于女演员有变化这件事最先察觉的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新社长, 而是女演员的造型团队。

    林瑞贤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有自己的造型团队这件事,她只知道自己的造型师是李正宰合作了很多年的美容室里的一个妹子,不对, 应该叫姐姐。至于对方的履历里跟很多大牌女艺人合作过什么的,她也没关注过, 反正签约后大魔王给她配齐团队的时候说这位负责你的造型,她知道那是造型师就行。

    双方从林瑞贤签进公司就一起合作,造型师一直都把林瑞贤当成最好合作的艺人没有之一来标榜,因为林瑞贤极其听话。别说什么个人审美如何了, 那妹子很可能没有个人审美,都是她搭什么小姑娘就穿什么,从来不问为什么我要这么穿, 也从来不说我从哪看到了什么女明星的造型更好这种糟心话。

    就喜欢这种不插手专业团队做事闭嘴配合的甲方,最好的甲方。

    最好的甲方出了点小问题,非常小, 就是在粉丝见面会后随口说了句,高跟鞋大了一点,也就是一句话而已。就这一句话, 造型师心里咯噔一声,她觉得那是警告。

    由于林瑞贤很好说话, 她都不提意见的还不是好说话?那么好说话的艺人合作起来是很舒服的。可碰到那么好说话的合作方, 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造型师不免就会自己帮艺人做主, 比如鞋子大了一点也没关系,裙子稍微小了一点也不用多提之类的。

    人家好说话么。

    按规矩,不管是什么大了什么小了,造型师都要提前告知艺人,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别弄出大小不对的事, 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出现,合作都那么久了,艺人的身体数据造型团队比艺人自己都清楚。再加上,每次出席公开场合的造型都要提前试穿的,码数出问题当场就能换。

    还是那句话,林瑞贤好说话,大家合作又那么久了,粉丝见面会又不是要穿大礼服的场合走的是邻家款要亲切。这种小场面,造型师没有特地去找林瑞贤试穿,林瑞贤倒是说了要试穿,试穿的时候她就说鞋大了点,池汝恩也没在意,点头说到时候换,如今这一换,换来了还是大了点的。

    好说话的林瑞贤一直到活动结束也不过就是说了句,鞋大了一点,别的一句话没有,池汝恩却在心里翻来覆去想这句话的意思。

    而那些对于甲方爸爸的心思你别猜的胡思乱想,最终都变成了约甲方吃饭摆酒道歉。

    主要道歉的是团队里的一个小朋友,倒不是池汝恩想推卸责任什么的,女演员那句话一说,半个小时不到换鞋的小朋友就被拎出来了,是那个小朋友粗心了没错,责任也在那个人身上。池汝恩更多是监管不力,但她是主要负责人,团队里的小朋友出了问题,她也得举杯道歉。

    酒桌上的林瑞贤依旧是个很好说话的甲方,但甲方对自己的信任感好像降低了,非常明显的降低。对方的助理首次问她要私服的穿搭计划,池汝恩就很蛋疼,小问题引出了大麻烦,她怕林瑞贤会换团队。

    圈内合作对象来来去去,换团队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林瑞贤要是因为鞋码不对换了团队,那她在这行会被人鄙视的,那是极端弱智的错误,就差拿仿品伪装正版了。

    “你们做过啊。”

    “啊?”

    “仿品伪装正版。”

    “不可能!”

    亲自送私服计划上门的池汝恩这次来是想要弥补之前的过失的,结果没聊两句女艺人给她丢出那么大个雷?绝对不可能!她敢拿信命担保!她不是白混的好不好!

    林瑞贤不是很清楚她在纠结什么,不过,“我不清楚你对仿品的准确定义是什么,但盗版并没有比仿品好多少。之前我去签新代言的那天,因为要见记者,你帮我搭了一套首饰,那一款里面的尾戒设计是抄袭的。原创是摩洛哥的一个新锐的独立设计师,韩国可能不太有名,但要是被拍到,眼尖的人可能会看出来。”

    一下没反应过来的池汝恩愣怔片刻想起来她说的尾戒,拿起平板找之前的资料,点开尾戒的图问林瑞贤是不是那款戒指,在她点头后,抿唇犹豫要不要拆穿甲方装逼,直接拆是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

    不等乙方想好要怎么给甲方面子又不让自己背锅的时候,林瑞贤先开口了,脾气无限好的说,“也不是你们的问题,珠宝设计本来就是流水线产品抄独立设计师,小众的独立设计师经常被抄,很普遍。再说你们选的是我要代言的那个手表品牌母公司旗下一个大品牌的作品,不关注这一行确实不太会了解。”

    摆手表示那也不算错误的林瑞贤让造型师放轻松,心都提起来了的池汝恩很心虚的跟女演员确定,“您确定那个戒指的设计是抄袭的吗?我是说,您对这行很了解?”

    “也没有很了解,谷歌一下就知道啦。”林瑞贤告诉造型师一个珠宝业内真心算常识的事。珠宝最初是少数人群才玩得起的玩具,时代在发展,加工工艺越来越平民化,切割和打磨这两项技术门槛被打破,很多独立设计师活不下去就是因为不管他们怎么创新都会被大品牌炒。

    这里面有个怪圈,大品牌的成品线很多都涉及抄袭,有些给了版权费,有些就是拿来就用。原创者很难告,你说你是原创,我还说我是呢,设计理念这东西在产品没出来的时候是独一无二的,产品出来了,倒推回去并不困难。原创者也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跟有律师团的大品牌打官司,很难打赢不说,打赢了赔偿也不多。

    更何况珠宝设计的原创很难界定,大家用同一材质的合金或者宝石,可以解释为市场都是这些材质。而且改个弧形,加个宝石,换个角度,都能说我这个是另一款设计,你说我抄袭,我还说你碰瓷呢。

    这还怎么搞?劣币驱逐良币呗。

    如果林瑞贤说的是包包、衣服和鞋,或者是什么化妆品背后的品牌故事和业内倾轧,造型师都能跟她搭上话,可人家说珠宝,池汝恩就没什么能说的。

    造型师能说的是,“你是看到就确定它是抄袭的?”

    “差不多,亚洲设计师更多追求意境和意头,我们信这个么,好的宝石要陪好的故事才能买的上好的价钱。”林瑞贤伸手虚点她平板里的那枚尾戒,“阿拉伯国家的设计师风格跟我们不太一样,就算是出自同一个学院被同一个教授教导的学生,都会因为血脉里的文化传承给出不一样的设计。除非从小就生活在别的国家,但日本品牌不会去找有阿拉伯背景的设计师,非洲大陆跟我们都不是一回事。”

    有听没懂的池汝恩喃喃道,“摩洛哥不是欧洲国家吗?”

    “你说的是摩纳哥,那是在欧洲也是个公国。摩洛哥是非洲的,沿海的阿拉伯国家还是个王国。”林瑞贤笑着说她搞错了,“一个公国一个王国,后者是君主立宪,不一样的。”

    讪笑的池汝恩跳过知识盲区,信了女演员不是海吹,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虚心学习,问她怎么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林瑞贤还真没想过怎么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能回答的也就是多看多玩多见设计师多去拍卖会。

    那些建议里有些池汝恩做得到,多看和多见设计师,有些就困难了,多玩真的宝石和多去拍卖会。

    这次见面给造型师刷新了对女演员的评价,也让造型师跟其他人说了些诸如林瑞贤搞不好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啥啥的话,不然单以林瑞贤的片酬也没办法把宝石玩的那么精啊。起码在她的角度,林瑞贤已经算是很了解宝石的女艺人了。

    那些传言让林瑞贤收到一份稍显特别的剧本,故事的主人公是活过了二战的韩国末代皇后,其葬礼还是朴正熙举办的。

    在韩国的历史里这位不知名的尹氏是王后,在日本的历史里这位尹氏是尹妃。这两者的区别并非哪国篡改了历史,而是日据时代,日本把韩国皇室纳入旗下,王没了,哪来的后呢,只有妃了。但韩国不认啊,我们都立国了,谁管你写什么,我们就叫王后!

    韩国很多史剧拍了不少王后,后宫女人的精彩大戏在每个国家都是编剧的最佳素材库,能改编或者魔改的地方多了。但很少有人涉及这位尹氏,究其原因是那段历史太窝囊,再怎么魔改也改不出热血剧的效果,本人活的更窝囊。

    同时期的历史上另一位王后的故事更具有戏剧改编性,那位惨到被日本将官奸|杀后焚|尸羞辱。那值得拍,拍了让民众愤恨,挑起民族情怀票房基本就不用愁。

    对比之下,虽然也被日本人羞辱了,虽然也饱受战争苦楚,虽然也是从云端掉入地狱,那么多虽然里,尹氏的人生活的太贫瘠。她即没有惨到被日本将官凌|辱,可能有,但没人记载;也没有惨到被抛尸荒野,人还活着呢,活的还挺长。除了后期多年被管在一个号称是王宫的地方看管之外,她的人生仿佛没什么故事值得后人再度书写。

    这位真正意义上的韩国末代皇后到现如今,最被年轻人所熟知的反倒是一个品牌名叫尹妃的化妆品,还是主打宫廷系列,莫大的讽刺,也不知道品牌方是怎么想的。

    林瑞贤对韩国的历史知之甚少,为了那个剧本去查了下尹氏的资料,故事的格局没历史那么大,小的很,简单讲就是尹氏被当吉祥物的一生。日本人来了,她是日本优待韩国皇室的吉祥物,虽然对方杀了她的丈夫。军阀上位了,她是军阀优待君主的吉祥物,虽然她为了保持‘贞洁’一口肉都不能吃。

    她的人生一直被困在一方天地里,小时候是家里的闺阁,十来岁成了太子妃,被困在宫殿里。嫁了个‘不能人道’的丈夫,只能让位给能生孩子的妇人。打仗了,改朝换代了,她都成尹妃了,丈夫去世,她还得服丧,不能吃喝,不能梳洗,除了哭什么都不能做,还必须哭,哭到丧期结束,还得给日本选的新王让位。

    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得搬,搬出来住哪不重要,广厦往前也不过只能睡三尺之地。等日本投降,李承晚对旧王朝没什么好感,一个女人?管她死不死。半岛战争打起来,双方掐成死敌,起义军弄了个《旧王室财产处置法》,尹女士的落脚之地又没了。

    一直到晚年,这个一直在被迫搬离居住地的女人才等来了朴正熙,那个想要建设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吉祥物安抚民众的上位者。她被重新迎回耗尽了她青春的宫殿里,垂垂老矣直至生命的终结。而她的葬礼盛大的像是一场政治秀,那甚至比她结婚时的排场都大,大的仿佛她是什么重要人物。

    剧本里尹妃的人生就是从一个小房子到另一个小房子,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去去去,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她一个。大部分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什么时间,因为谁就要被赶走。家、家人,这些词汇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她只有自己。

    第一遍看完剧本林瑞贤有点不知道故事想表达什么,内容写的细碎极了,与其说是剧本更偏向于小说,还是阴郁种田画风。少女时代一闪而过篇幅很短,大段大段的情节集中在她的丈夫死亡之后的岁月,她在灵堂哭,外面都是盯着她必须要哭的人。她被赶出宫殿,照顾她的人除了乳母其他人都在暗戳戳的欺负她。

    乳母不见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去哪了,照顾她的人也不见了,她饥一顿饱一顿的煮着墙角或许是野菜或许是野草的东西度日。柴火没了烧衣服,衣服都没了就生啃。后来又来了人,青菜叶子随便吃,肉蛋奶是做梦。

    那些贫瘠的岁月里,孤独仿佛就刻在她的灵魂里,有很长一段篇幅主人公一句台词都没有,也没有对戏的演员,连条狗都没,只有高高的院墙紧锁的大门,一望无垠的蓝天跟她唯一产生的链接也就是望着天空发呆。

    第一次碰上看不懂剧本这回事的林瑞贤没有去寻找神明,感觉这个神明有点过于丧,先去研究历史资料了。资料研究了两天再回来翻剧本,好像看懂了又好像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林瑞贤想见见这个本子的创作者,见面发现对方好像有点,不,是很不善言谈。

    过于内向的姐姐素面朝天的跟她见面,以韩国出门必化妆不然不礼貌的风气来说,这种半正式的见面对方素颜出现还挺特别的。姐姐脸是素颜,打扮也很朴素,清汤寡水还不说话,除了打招呼时的自我介绍后啥都不说。

    剧本也不是这位内向的创作者送到经济公司的,而是她的经纪人?制作人?总之有点油滑的男朋友送到经纪公司再到林瑞贤手上。对方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的制作公司林瑞贤没听过,职位是制作人助理,有点怪,自我介绍是经纪人,更怪,随后又变成男朋友,特别怪。

    尤其古怪的是,那个男朋友一直叨叨叨,林瑞贤不太想听他在说什么,她是为了见写剧本的人来的,不是为了见创作者家属。

    那个家属还只会瞎扯,什么这个本子是为您量身定做,什么哪个大牌也很看好我们这个本子,什么项目分成很好谈,说的都是一些废话,假大空,林瑞贤怀疑他都不懂行,起码没真正跟过项目组,搞不好还是第一次跟艺人见面谈合作。

    这次见面什么事都没办成,原创者一句话不说能谈什么,林瑞贤试了两三次想把对方拉入话题都得到沉默的回应,感觉那位跟个黑洞一样,吼一嗓子都没回声的,只能放弃沟通。

    沟通都沟通不来,合作自然就没得谈,林瑞贤本来以为这个项目会跟所有虽然本子好但就是无人问津的项目一样,成为灰尘收集器,谁承想在自家男朋友手上看到了那个项目。

    李正宰最近在帮她选粉丝应援金加公司出资的项目,最后剩下五个,那个‘尹妃’就是其中一个。其他四个各有各的好,有好的导演,有好的剧本,有好的演员加持,还有大型制作公司可以一起合作。就‘尹妃’啥都没有,最出名的是那个创作者,尹纯孝。

    女演员对这位毫无印象,社长却说她是业内崛起的新秀,今年圣丹斯独立电影节南韩唯一入围的导演,虽说没获奖但圈内对她有兴趣的人很多。人算是横空出世,之前什么学校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但她身边跟着一个傻逼,去对接的人都对傻逼很看不上眼,可尹纯孝的性格好像有问题,别人只能跟傻逼对接,以至于大家都谨慎的很。

    之前林瑞贤还疑惑过‘尹妃’有那么个导演怎么能让剧本过五关斩六将到她手上的,现在知道原因了,同时告诉男朋友,她见过那个导演了,也见过那个傻...子。确实不太好合作,没办法沟通的导演怎么能合作呢。

    既然李正宰会把这个本子放到林瑞贤面前,就代表,“我搞定她那个跟班了。”

    “跟班?不是男朋友吗?”

    “什么男朋友,那就是个骗子。”

    社长给女演员讲了个在这个圈子里虽然很少见但确实会发生的奇葩事件,那个号称是尹纯孝男朋友的骗子是她家里给她找的照顾她的阿姨的儿子,关系是不是有点绕?简单点,保姆的儿子。

    尹纯孝自己拍了个短片,就用DV拍的,自编自导自演,讲一个女人做了一个自己从悬崖下掉下去的噩梦。画面充满蒙太奇,九成九的观众都看不懂但艺术片评委很喜欢还拿下了圣丹斯的作品。

    拍完之后尹纯孝本来没打算往外放,她就自己拍给自己的。这位从小只上过幼儿园,之后一直是家庭教育(在家上学),因为小时候被误诊为孤独症。后来被一个精神科教授判定为误诊,尹纯孝也在家蹲了十来年了,不是孤独症也被搞的很孤独,也不太会跟外界交往。

    爸妈因为她的病互相怨怼早就离婚了,各自出钱丢给保姆照顾,保姆的儿子就这么登堂入室。万幸,保姆也就是有点小贪会用尹纯孝父母给的家用给自己儿子吃点好的,本身不是坏人,尹纯孝也没经历太过分的事。那孙子...不是,那儿子呢倒也不是什么坏人,也就是成天做梦想中彩票一步登天而已。

    那儿子时不时的会拿...偷尹纯孝的东西,小零碎,吃的喝的,偶尔也会拿钱。尹纯孝不会告状么,人善被人欺就这么回事呗。或者说,软弱的人不免会更容易见到恶人,因为好欺负啊。

    那部影片就是‘恶人’翻找尹纯孝零花钱的时候找出来的,他是不懂什么圣丹斯电影节,他把那个作品挂到自己身上拿去骗小女生,装一把艺术家。骗的人多了,碰上懂行的了,妹子对他一毛钱兴趣都没有,但对那部影片很感兴趣,并且非常肯定,就这种傻逼绝对拍不出这种意识流的作品。

    反套路的妹子套啊套,把尹纯孝就这么给套出来了,影片送去了圣丹斯,傻逼察觉不对劲了,迅速召唤狐朋狗友说我有个发财大计。一帮臭皮匠出了个极其馊的主意,让傻逼当尹纯孝的经纪人、制作人(他压根不知道那职位具体要做什么,后来才变成助理)以及,男朋友。

    这个主意馊在哪?馊在他哄着尹纯孝签了个委托协议,写的都是什么,一切作品版权、著作权都归他所有,做他的春秋大梦!

    人还是要多读书,哪怕是做坏人还是要多读书,稍微多读点书就知道,著作权永远归属于创作者,就这一个词,就能让那份协议没有任何法律效应。

    故事讲到这里,林瑞贤就很好奇了,“你能查到的事情别人查不到?”

    “知道的应该不少。”李正宰摇头表示他不是那个独一无二。

    既然知道的人不少为什么大家还是很谨慎的跟尹纯孝接触?因为法律归法律,法律上傻逼是不足为惧,现实情况是,尹纯孝很难沟通。事情就回到原点,没办法沟通的导演再有才华也合作不起来啊。

    趴在桌上等着男朋友给自己拆螃蟹吃的听故事小姑娘,张着嘴等着螃蟹入口,忽闪着大眼睛等着故事进入高|潮。男朋友一边捏着蟹腿喂她的胃,一边啄了下她的嘴角,喂饱她的好奇心。

    其他人对尹纯孝保持着谨慎态度多半是估算投资和回报是否值得,李正宰看到那个本子就觉得可以玩一把,另辟蹊径想了个招。尹纯孝是不好沟通,但她不是傻子,傻子拍不出意识流的作品也写不出‘尹妃’。她只是不跟陌生人对话而已,可她熟悉的人不可能只有骗子啊。

    社长跟女演员说他想了招釜底抽薪找到了尹纯孝的母亲,那位跟女儿来往的非常少,一年顶多见一次的少,可她不是不爱女儿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爱,还有把女儿丢下再次成家生死的愧疚。要是真不爱,尹纯孝也不会在十几岁还能见到精神科教授给出误诊的判断,早就被放弃了不是么。

    尹妈妈压根不知道自家女儿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李正宰的脸太有名差点就被当成骗子。社长很鸡贼的用你的女儿是个天才,一切的特殊之处都是天才的外在表现,和你的天才正在被蠢材欺负,而她那么小的年纪根本没办法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等,足以让一个母亲欣喜也愤怒的话,勾的尹妈妈当场就答应合作。

    林瑞贤咽下蟹腿勾着下巴去够米汁的吸管,咬着吸管含含糊糊的问坐姿很轻松,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写满了夸我的男朋友,发出灵魂疑问,“不管是找到她父母还是爷爷奶奶,尹纯孝自己不好沟通啊,那怎么解决?”

    “你啊。”李正宰笑眯眯的望着自家的钻石矿,“这个世界上你是尹纯孝绝对不会拒绝的人。”

    “你哪来的自信?”

    “尹妃。”

    一下想到金手指的林瑞贤眼前一亮,又有点纠结,“那个神明好丧啊,我感觉我会自杀。”

    李正宰微楞,又笑了,“你有仔细看过剧本吗?”

    伸手比划‘YE’的林瑞贤说,“我看了两遍呢,还去查了尹妃的历史资料。”

    “查什么历史资料那又不是拍纪录片,单看剧本就可以,剧本就一个核心词,孤独。”大前辈帮小后辈拆剧本。

    ‘尹妃’的剧本充斥着被世界禁锢,丢弃,无力挣扎的孤独。那个女人一生都在被别人推着走,她从未自主的选择过什么,也没有机会选择。

    李正宰认为,那个本子最精彩的地方就在这里,孤独是全人类的底层情绪,不分什么亚洲人欧洲人,那就是人类都能感知到的情绪。那样的情绪以非常亚洲化的故事所包裹,即有文化信仰也有文学的通感,最重要的是,那能打动很多自诩独特偏偏不被世界所理解的电影人。

    这是个好故事,拍好了能大放异彩的故事,这也是李正宰想要把尹纯孝拉入局的原因,那是个天才。

    大狐狸点了下小兔子的鼻尖,“你身边只要你是天才对不对,跟另一个天才搭档,你们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

    不觉得自己是天才但知道自己有金手指的林瑞贤第二次跟‘天才’见面,陪伴对方的人换了一个,但‘天才’本人还是不说话。林瑞贤给自己加BUFF进入天才的队伍里,准备跟另一个天才沟通,可BUFF上身出了BUG。

    “我...”林瑞贤咽了口口水,脑子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入戏,感觉像是有,又像是没有,很诡异,挺了挺腰望向尹纯孝,“你的人物,我是说尹妃不见了。”

    一直垂着脑袋在膝盖上找金子的尹纯孝茫然的抬头,疑惑的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望着她。

    林瑞贤很懵,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可以进入角色,你就当是一种天赋,我可以完全进入一个角色的一生,让她在我身上重生。但她不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邀请了她进入我的人生或者我的身体,然后她就不见了。”我在说什么?

    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直不说话的尹纯孝却知道,“她活够了。”

    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激动对方终于能沟通了还是该蛋疼对方说的自己听不懂,林瑞贤对天才有点接受不良,“什么叫她活够了。”

    “就是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她活够了,不用再在任何人身上重来一次。”尹纯孝望着她,平平淡淡的说她创造的人物,“人就应该像浮游,朝生暮死,一日一世,一期一会,足够了。”

    林瑞贤...怀疑她在讲哲学,听不懂啊朋友!可朋友的眼睛好干净啊,浅棕色的眼睛,干净澄澈,漂亮的她都移不开视线。

    漂亮眼睛的主人有些好奇她的为自己创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你感受到尹妃是浮游吗?”

    浮游是个啥?虫子?

    感觉自己要暴露智商的林瑞贤有些尴尬,更尴尬的是边上陪女儿来的尹妈妈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这场面,让她说个啥?

    不说话的女演员让尹妈妈误会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她们,捂着嘴哽咽的说自己要去洗手间,让她们继续聊。林瑞贤都想‘尔康手’留人,可她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救星就这么走了,那种许多年前身边全是天才就自己一个弱智的窘迫感又回来了。

    为啥我的金手指总是不给力???

    不给力的金手指老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们是约在尹纯孝家里见的,说是这样会让尹纯孝放松。如今就坐在客厅里,周围也没人了。见识过N多天才的林瑞贤对自己的智商也不报什么希望,确定尹妈妈不会出来,就跟眼睛漂亮眼神也干净,应该不会鄙视她的天才说。

    “浮游是指虫子还是指某种意识流的东西,比如朝闻道夕死足矣的那种?”

    尹纯孝歪歪脑袋,思索片刻,“浮游是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意思。”

    摸了摸鼻尖的林瑞贤有点虚,那种面对智商碾压者的虚,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郁闷,她好像也是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游戏什么的,一直都结束不了,最近还有点不想结束,总感觉被系统坑了。

    对方也不知道是吃药了还是被打开了开关,不止能沟通了,还能反问了,“你喜欢尹妃吗?”

    林瑞贤本想说喜欢,都想跟导演合作了,不说喜欢还说啥,可对上那么干净的眼睛又不想撒谎,纠结半秒,选择说实话,“我没感觉。”

    “没感觉的人物也可以来到你的身边?”

    “天赋么。”金手指啊。

    尹纯孝眨眨眼,“那你讨厌她吗?”

    林瑞贤摇摇头,“就是没感觉。”

    她对自己扮演过的人物其实都没什么感觉,有时候会觉得麻烦,因为金手指后遗症确实多。如果喜欢和讨厌只能二选一,那还是喜欢的,那是她的小伙伴们,虽然她的小伙伴时不时会给她惹麻烦。

    女演员跟导演说起自己的小伙伴们,有的凶残,有的爱财,有的是纯粹的恋爱脑,优点有缺点更多,但,“我不认为他们属于我,也不认为我有资格评价她们,包括尹妃,我不讨厌也没多喜欢,我只是把她带到这个世界,让更多的人认识她。”

    垂下头的尹纯孝仿佛又进入了不能沟通的状态,林瑞贤等了好一会儿,以为今天又没未来了,边上传来幽幽的一声。

    “那她们要是不想被人看到呢?尹妃消失了不是么?”尹纯孝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说的,尹妃消失了。”

    确实这么说过的林瑞贤现在不觉得那双眼睛漂亮了,只觉得有点古怪,不去探究天才的想法只说自己的浅薄见解,“没有人会不想被人看到,再私密的日记只要写在日记本里就是在倾诉啊,没有办法跟别人倾诉就只能跟自己倾诉。”

    “可大家都想被人看到,想要有倾诉的对象,对创作者来说每一个作品就是自己的私密日记,是自我表达。表达者一定是想要被人看见,被人理解才会表达不是么。”

    尹纯孝垂下眼睑,轻声问她,“你也担心没人看见你吗?”

    林瑞贤微楞,天才好敏感啊,不过,“我不担心了,我已经被人看到了,我是开过千人粉丝会的女演员,至少有一千个人看到我哦~”

    敏感的天才抬头看向她,有点小羡慕,“那么多人吗?”

    发现了她的‘大羡慕’的林瑞贤可骄傲了,抬了抬下巴,跟母胎单身秀恩爱。

    “我还有李正宰,以一敌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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