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是相互的, 年长者跟年幼者在一起，年幼的孩子如果思维方式跟年龄匹配，那年长者必然会担当领路人的角色, 天然的大哥哥。同样的，当心理年龄大差不差的时候, 生理年龄就没那么重要，该幼稚的时候谁都幼稚，谁还每个沙雕的时候了。

    在尹南絮看来姜东元就挺沙雕的, 孔侑....半斤八两。

    是, 她和姜东元睡过，但那东西你情我愿的, 她即没强迫他, 也没跟他玩感情, 她甚至连句喜欢都没说，那家伙哪来的立场跟她玩什么二选一？自信的都变成自大了。还有什么眼神，那玩意儿真的是玄学, 信的都是弱智。

    孔侑的做法尹南絮稍微可以理解一点点, 男女感情有兄弟插在中间确实挺尴尬的, 可是把她拽出来二选一干嘛？讲道理，她要是跟闺蜜争男人, 就真的到非抢不可的地步了, 那还玩个屁的二选一，只能选我好吗，打断男人的腿也得锁在身边。抢都抢了, 还搞什么兄弟情义，真在乎兄弟情义那你别抢啊。

    话又说回来，孔侑要是真不抢，倒霉的是她，先撩拨的也是她。这个....大哥就别说二哥了。

    电梯间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聊事情，三人重新上楼找了家咖啡馆开了包间坐下，继续聊那个尹南絮完全不觉得值得继续的话题，到底选谁。

    在尹南絮看来这事儿压根没聊的必要，她的选择从头到尾都没变过，男人千千万客户只有一个。她不否认她对姜东元有点兴趣，可那点兴趣不足以让她放弃通关，沉沦在这个虚假的游戏里。也就说，她只会选孔侑，一百个姜东元都不行，一个姜东元就更没分量了。

    但她说了不算，是的，女主角再次没了姓名，两位男士再次进入幼稚园掐架阶段。这次是有智商的掐架，先共同研究尹南絮到底在想什么。

    姜东元认为尹南絮纯粹是脑抽，孔侑却说搞不好她认为比起姜东元，他更适合谈恋爱。这话姜东元才不认呢，凭什么他就不适合谈恋爱了，再说了，谈恋爱的前提条件是互相有好感，尹南絮摆明了对他有好感，对孔侑顶多就是欣赏，还不是女人对男人的欣赏，就是人对人的欣赏。孔侑顺势接了一句，欣赏也是一种好感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测妹子在想什么，妹子刚开始还有兴趣听，听到一半发现他们压根也不用她出声，干脆无视幼稚园小朋友们，翻着桌上的菜单，给自己点了壶红茶，另外两个？那两个一人一杯冰美式打发了。

    姜东元和孔侑还没统一尹南絮到底为什么选择孔侑不选姜东元的时候，服务生被尹南絮按服务铃呼叫进门，双双闭嘴听尹南絮点单，被冰咖啡打发的两人在尹南絮说完后各自改单，孔侑要意大利浓缩，姜东元要香草摩卡，尹南絮看他们两这样是准备长期战斗，又加了小吃拼盘，准备跟他们耗。

    服务生出去，尹南絮为什么选孔侑的原因在没办法达成一致的情况下，被两位早就年过三十的幼稚园男同学跳过，接着开始互相diss。尹南絮感觉自己像个吃瓜群众，听了一堆，你没有定性or搞的好像你很有定性，之类关于双方跟女人的来往事件，这段她听的倒是挺嗨的。

    服务生再次进门送上饮品和小吃，双方再次收声，服务生小姐姐在出门前害羞的问两位能不能要签名，在门被推开时自动变成男神的两位此时倒是默契的摇头，说法也很类似，私人行程不方便，非常抱歉。服务生有些失望但也没纠缠，眼巴巴的看着尹南絮，尹南絮还以为她指着自己求情，哪想到孔侑对服务生说，她是导演不是艺人，这次道歉的是服务生，也让尹南絮知道自己误会了。

    随着服务生的离开，包间门一关，姜东元就接上了服务生的想法，对尹南絮说“你确实可以出道，真出道一定大火。”

    拿着茶壶给自己倒茶的尹南絮故作诧异的看着他“你们聊完了？我以为你们能聊一天。”

    “这话听起来有讽刺的味道。”孔侑表示她这样不好。

    姜东元立刻跟上“就是，我们才是哥哥。”

    小妹妹冲两位哥哥假笑“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姜东元张大眼睛“我看起来那么年轻吗~”

    孔侑拖着脸“我也还是少年呢~”

    尹南絮喷笑一声，姜东元和孔侑也都跟着笑了，笑完各自端起杯子喝咖啡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他们装他们的，尹南絮也当看不见。

    女主角因为服务生重新拥有姓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确定两人都不玩幼稚的游戏了，试图结束这个无聊的局“我的选择是不会变的，你们确定还有讨论下去的必要？”

    坐在左边单人沙发里的姜东元斜靠着椅背玩味的看着她“你知道你的选择很奇怪。”

    右边沙发里坐姿相对端正的孔侑笑看姜东元“你这么问诱导|性|太强了。”

    眼看双方又要开始，尹南絮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准备弄自己的无视他们，她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没说话，沉默让尹南絮抬头，左右看看，伸手示意“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孔侑勾着嘴角浅笑“局面是你造成的，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也不想纠缠，可我输的太冤枉了。”姜东元俯身抽走尹南絮的手机反扣在自己面前，让尹南絮给个他能理解的答案“你如果真的喜欢他，我退出没什么，可你明明不喜欢，玩这一出是在干嘛？享受两个男人的抢夺？看着也不像啊。”

    尹南絮微楞，恍然，食指对着他们左右摇摆“你们刚才那一套是以为我享受被抢夺的感觉？这么无聊？”

    姜东元让她看看现在的场面“无聊也是你造成的。”

    作为全场最大羞耻心还是在线的孔侑干咳掩饰尴尬，笑着说“就是闹一闹，你不是也没当真么。”

    确实没当真的尹南絮伸手要拿自己的手机，被姜东元扣住了，坐回原位翘起腿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做出聊正事的态度“我先说明，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变过，不论你们预想中我是什么样，我都没变过，也不会变。”侧脸看着孔侑“我不会变，你...”

    ‘咚咚’

    屈指敲茶几的姜东元打断尹南絮的话“我还在呢。”

    尹南絮扭脸望着展露存在感的人“我不懂你为什么在。”再看孔侑“也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约他。”俯身低头拿起茶杯，望着杯中的红茶“感情始终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们非要把这件事变成三个人的故事，那必然有人会没有姓名。如果你们双方都想有姓名，那没有姓名的就只能说我。”

    “我不觉得这件事里我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也没有义务解释，一开始我就说清楚了。把事情变复杂的不是我，是你们。多年关系不想因为女人出现问题，我懂。但我本来也没有要玩两男一女的游戏，这又不是拍电影，男一还需要个男二做配，女主角在男一男二之间左右为难。”

    “我不为难，我也不纠结，我的选择只会有一个，如果这是我的电影，那我不需要一个男二。”尹南絮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同样的事情如果还来我这里纠缠，那我们就都算了，我想，我们都没有到谁就是非他不可的地步。散了也好，安稳点，谁都不用为难了。”再次伸手去拿手机，这次拿到了，问他们“怎么说，散场？”

    姜东元和孔侑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尹南絮当他们同意了，拿起手机和包，左右分别点头，起身“那就到这里，希望没有给你们的感情造成问题，我先走。”

    尹南絮说走就真走了，走到门外带上门后长出一口气，笑了。应该说不愧是能成为四大财产的男人么，两人都套路多，姜东元打直球逼孔侑后退，孔侑反手把球抽回去，表示他不是没有后退，而是不用后退。两兄弟玩的倒是挺开心的，就是没想过她乐不乐意当那颗球。

    既然大家都抱着玩乐的态度，那她就不用当个玩弄别人真心的人了，那也挺无聊的。孔侑能把姜东元约出来想结束这个三人局，代表他确实有在考虑要跟她试一试。尹南絮算算时间，从见面到现在一个月都没到，这个进度可以了，都先休息一下，以攻为守是一条路，以退为进也是一条路，就这样。

    走人的尹南絮自觉以那番话作为三人游戏的休止符挺好的，听到那番话的两人却不那么觉得。

    姜东元支着手臂望着门口，也不知道是在问孔侑还是在问自己“我难道真的自作多情了？”

    “这个问我怎么行。”孔侑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转手把烟盒丢给他，拿着打火机点烟“我能回答你的是，我拒绝过一次，第二次我不会再拒绝，你自己看着办。”

    上下转着烟盒的姜东元盯着孔侑看了一会儿，孔侑抽着烟随便他看，两口烟的沉默终结于姜东元的叹息“我好长时间没对一个女孩子那么有好感了，可惜了。”上下打量孔侑“我还是没弄明白，我到底输在哪。”

    孔侑但笑不语，有他这句话，三个人的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男欢女爱的游戏告一段落，工作还要继续。在孔侑等待尹南絮的第二次告白并且已经准备好要接受时，彻底投入新行当的尹南絮自觉变身海绵，吸纳一切她知道的不知道的，水面上的水面下的，成文的不成文的信息，徜徉在工作中的尹南絮早忘了还有个男人等着告白。

    尹南絮只做过观众，还是不怎么走心的那种观众，文娱产业她都没接触过，从来不知道但导演是那么有意思的事情。用个烂俗的比喻，创造作品就像创造一个孩子，属于自己的，属于团队的孩子。呈现在观众面前的电影是成品，这个成品的品质好坏是由幕后决定的，这个幕后的大团队里，演员只是整个环节中最靠后的一环。

    跟着一个好领导工作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李润基绝对是个好领导，他能解决尹南絮的一切疑问，不管是她想到还是没想到的，他都能教她，还是毫无保留的教，是那种硬生生的把经验浓缩后塞进她嘴里的喂，力图把用一部作品把尹南絮彻底带出来。有介于尹南絮理应有些功底沉淀，李润基的做法本来没问题，但尹南絮真的是个小白，他的做法就让尹南絮压根也没心思想什么男人，光顾着接收庞大的信息量就没时间，也没精力搞男人。

    万幸，尹南絮不是纯粹的小白，还是有记忆，有金手指的玩家，才能抵抗住高强度的工作量。稍微不那么有事业心的玩家，可能在前期就放弃了，这是个乙女游戏么，玩什么事业。但尹南絮觉得事业很好玩，当导演很好玩，亲手创造一部作品就更好玩了，玩的她乐此不疲。

    别国的导演如何工作的尹南絮不清楚，南韩导演的工作她光跟着李润基过流程就觉得爽，这是个完全以导演为中心的团队。剧组上下不管大小，任何需要拍板决定的事都是导演说了算。大到项目预算、选景、布景、要不要出国还是在本国搭摄影棚，涉及的金额都是按亿起跳，就算数字单位是韩元，那么一大笔流水从手上走的感觉很能刺激人。

    尹南絮见过比这个更大的场面，也玩过比这个金额更夸张的游戏，但不用去估算收益，不用去考虑投入和产出比，什么都不想。只为了实现一个人的思想，整个团队的审美统一到一个人身上，导演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有时有理由，有时就是一句我不喜欢这个，就能决定一切，这样的游戏她没玩过。

    光看她就觉得很好玩，再想一想这个游戏她也能玩，那就真的太爽了。

    以前尹南絮听说娱乐圈内部很封闭，那就是个外行人看热闹看的还未必是真的热闹，只有内行人才懂规则的圈子。她当时听过也就听过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跟着剧组推进项目的过程中，这句话闯入脑海，突然就理解了所谓上下尊卑这个词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以及为什么不管哪国的娱乐圈都很封闭，还是守着老规矩，讲究尊卑。

    审美是很私人化的产物，一部电影按照内部的组织架构是有美术导演的职位没错，但美术导演的审美再怎么好也需要向导演妥协。整个美术团队或者说整个剧组都是躯体，被导演的审美和思想左右。在剧组，导演就是王，制作人都是为导演服务的。当然了，这里也有导演是否牌面够大的区别，李润基就是牌面大的那个。

    李润基就是《男与女》项目的王，王座之下皆为他的臣民。他决定剧组的一切，还不需要为臣民负责，他要负责的对象是他自己，这是他的作品，他只要让自己满意。这话讲起来好像跟大众所知的要对整个团队，对投资人，对制作方，乃至于对观众负责的说法不太一样，但这就是事实，李润基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过往的奖杯已经证明了，李润基只要对自己负责就是个好导演。他只要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就是对所有人的负责，而这恰恰是最困难的，创作者很难对自己的作品满意。老话说母不嫌儿丑，不嫌归不嫌，但要真心实意夸自己的作品好的惊天动地也很困难，不是只有观众和影评人才会挑刺的，作品诞生之初，第一个挑刺的人永远是创作者本身。

    一部电影的好坏至少有七成以上是导演决定的，导演的功底比演员的演技要重要的多得多，喊卡的人从来也不可能是演员。烂的导演认为自己的作品好的不能再好，观众不接受还委屈，好的导演则是永远能说出，片子哪里还是可以再加把劲。

    一切都是一个人说了算，成也是那个人败也是那个人。金字塔的结构里，导演是站在塔尖的位置，产业结构决定了这个圈子只要创造作品的方式不变，那就一定有尊卑。而一言堂就是会创造封闭又腐朽的规矩，通常情况下走上高位的都是年长者，年长者自然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尊卑就永恒不变。

    电影是导演的艺术，这句话代表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尹南絮觉得当导演很有意思的原因，谁不想登上王座看看风景呢。

    跟组的时间越长，尹南絮就越庆幸很自己设计的人物背景够高端，这比她有多漂亮要重要的多。美貌是一块敲门砖，能让她比长相普通的人更容易收获别人的好感。权力才是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即便这把钥匙暂时还没有握在她的手里，但她是能抓住钥匙的人，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无往不利。

    李润基教给尹南絮的不止是当一个功成名就的导演有多爽，还教了她当一个被众人捧着的导演有多危险。这行有很多只有在里面玩过才会知道的门道，一不小心就容易踩在别人的坑里，掉进去再想爬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容易出问题的两个环节一是账目二是选角。账目涉及两方面，外部投资人可能借项目洗钱，内部团队可能挪用或者贪污资金。李润基教尹南絮账目的问题不想惹麻烦就一定要找一个信任的制作人盯着，项目启动之后导演没多少精力去管钱都去哪了，预算在先期就做好是最稳妥的，不要自己上，专业的事情教给专人去处理。

    选角相反，选角一定不能放手，再信任选角导演也不行。主要角色是总导演定的，这方面一般不会出问题，一些配角尤其是小配角都是选角导演先删选一边，再把选中演员的资料送到总导演手上。这一环就是关键，合作再多次的选角导演都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向制作方，投资人，或者演员的美色妥协。

    这方面只要出了一点问题，总导演就很可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锅。李润基跟尹南絮说，他以前就碰到过制作方想给他推荐一个人，他没答应，后来选角导演把人塞进来的事情。他之前不知道制作方推荐的人是谁，在对方说出名字之前就拒绝了，开机之前才发现进来一个新人，剧本试读会上的表现太次了，当场就想换人，结果制作人说，这人是谁的谁谁谁，没答应进组是一回事，答应进组收下了再退回，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尹南絮皱眉问“那要怎么办？”

    “留下啊。”李润基看她的表情笑她“你那什么脸，傻不傻，剪辑权在我手里，演的不好就全剪啊。”

    默默给嚣张的大佬鼓掌的学生问老师“对方身后站着的人不会不高兴吗？”

    “会啊，可他不高兴关我什么事，送人进来时也没问过我啊。”大佬冷笑一声“人送进来了我不能退，但演技如何拍的好不好是我说了算，她演的不行，还怪我没镜头？有资本的人是厉害，可导演协会也不是混饭吃不干活的。你听过演员被导演封杀，你听过导演被资本封杀吗。”

    前后两者都没听过的尹南絮学到了新名词，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官方部门，类似广电但职能跟广电不一样。两者最大的区别是，前者在某种程度上是收钱的，后者更多是对外给钱，支援一些独立电影人拍摄，和国内电影推广。韩国政府每年花大笔投资推广韩流，韩国电影当然也是韩流的重点项目。

    政府买下电影版权，在第三世界国家播放，所谓文化产品就是这么推出去的。对内也是一个良性循环，有政府兜底，很多项目才得以保证在不亏本的情况下做到最好。

    而韩国各大文娱产业相关协会里，导演协会是拿到的资源倾斜最多，也是跟振兴委员会掐架最多的组织。表面上看起来多少有点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味道，但导演协会是真的刚。早年韩国电影市场受海外市场冲击，某位大导就发起了剃头行动，强推保护本土电影的法案，要求限制海外电影的份额，这件事传奇的是给人家弄成了，之后导演协会就格外抱团，碰到点风吹草动就真人上阵硬刚。

    振兴委员会也算是被刚怕了，举凡导演协会的事情多半都不会阻拦，忠武路混出头的导演都是导演协会的一份子，碰到事就一起上，抱团抱的光明正大。这不是说他们就能反抗资本了，没那么凶残，但抱团让资本动手很谨慎，不然搞了一个就是搞了一群，有的头疼。

    被大佬灌输了一堆南韩导演如何凶残的尹南絮非常想成为这个凶残团队的成员，多嗨啊！她从未碰到这么嗨的职业环境，一定得玩！不玩简直是浪费人生！搞男人有什么好搞的，哪有这个爽！想要参与爽感十足的游戏就得努力汲取游戏规则，男人？那是个啥？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搞工作的尹南絮再见到孔侑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剧组前期工作都准备好，演员登场，剧本试读会当天，两人在试读会上见的面。

    见面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男人要搞的尹南絮刚准备上去跟孔侑刷个脸，转而就被李润基呼叫，大佬让她坐在他身边，尹南絮秒速转头奔大佬而去。

    私下场合都讲究座位排序的韩国，在正式场合更讲究，理论上挂着副导演工作牌的尹南絮的位置应该在李润基的下首，或者坐在他背后。李润基让她坐在身边，这含义可不一样。能坐在导演身边的副导演，对男演员坐哪毫不关心。

    试读会没什么好说的，团队没一个新人，试读会要是都不顺利就可以直接解约走了，别浪费大家时间。试读会之后的聚餐，这是尹南絮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作为剧组核心成员面对大家。如果是两个月前碰到这种聚餐，尹南絮就算是为了合群也会端着酒杯跟每一个来敬酒的人碰杯，两个月后的尹南絮就没在管合群这件事了，因为她不需要合群，自然有人配合她，以她为群。

    没在管合不合群的尹南絮在李润基不耐烦去二轮吃到一半就想走时，跟着他一起出门，她也累了一天了，想回家休息。拓展人脉什么的在这种局里不需要，自然是李润基走，她就走。

    一直没机会去考驾照的尹南絮还是做公司的车走，这次开车的不是助理导演，是叫代驾来，助理导演也是要上桌喝酒的。她本来坐在车里等代驾，没想到代驾没等来，先等来了任务目标。

    闭目养神的尹南絮听到了车窗被敲响的声音，睁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孔侑，开了门下车，对小哥哥露出一个超级灿烂的笑脸，下一秒就被戳眉心。

    “笑的也太假了。”孔侑放下手，给她露了个笑脸，不算灿烂但很自然“这样才行。”

    两个月，说长也不算，没长到让尹南絮彻底忘记自己到底是在玩什么游戏的地步，但也不算短，起码她再看到孔侑是有点陌生的。算起来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也没多久，一下两个月没见会感觉陌生也不奇怪。

    感觉陌生的尹南絮露出的笑脸灿烂到虚假，孔侑则是用一句话拉近了关系，尹南絮一边觉得演员套路颇多，一边又想，她怎么就没点亮这么有用的技能点。

    技能树发展的很均衡的孔侑笑问她“那么久不见，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准备走了？”

    技能树发展的不太均衡的尹南絮讪笑“我要说我想打招呼但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你信吗？”

    孔侑以微笑脸让她自己想，他会不会信。尹南絮看他那张笑脸觉得他不会，摸摸鼻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孔侑看她心虚的小表情，忍不住想笑，也真的笑了，笑着跟她说，好久不见。

    “也没有到好久不见的地步。”尹南絮小声嘟囔了一句，动了动肩膀问他“你去不去二场，不去的话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社交场就没可能吃饱，喝饱还差不多。

    孔侑欣然回了一句好，还说“我知道有家店甜粥做的不错，你要不要试试，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两个月前频繁给人家送甜食的尹南絮摆手说算了“要开机了，还是吃点健康的。”

    晚上十点多想找健康饮食是不现实了，只能从一众没那么健康的宵夜餐厅里选择相对热量没那么高的汤店。韩国有种特殊的汤饭店，专门卖各类醒酒汤的，主打酸辣重口味的汤饭，也有清淡的豆芽汤卖。两人最后去的就是这种店，店里没有包间这回事，本身店面也不大，离他们聚餐的餐厅也不远，没开车走过去的两人坐在角落，各点一份汤饭真的纯喝汤。

    一路走来两人聊的都是剧组的事情，他们不是朋友，也没怎么相处过，能聊的话题少，聊剧组发生的事情是最合适的。最先挑起话头的是孔侑，尹南絮顺着聊下去。孔侑说的是剧本，她也就跟着说剧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芬兰。剧本里的故事发生地就在芬兰，他们也会去芬兰拍外景。

    孔侑问尹南絮芬兰的取景地怎么样，尹南絮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为电影选的取景地自然是美不胜收，但尹南絮的手机里不止有芬兰的美景，还有孔侑的照片。果照，只穿内裤的那种。

    尹南絮抓着勺子正在说他们去芬兰时正好碰上大雪，白雪覆盖的赫尔辛基美是真的美，冷也是真的冷，有个妹子错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按照在韩国时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衣着准备去了芬兰，下飞机就冻成狗。行礼都还没出来，一时找不到衣服穿的妹子冷的一直往她怀里扑，还被大家笑妹子性取向存疑。还有人让她小心点，说她的长相男女都杀。

    想起那件事就想笑的尹南絮发现孔侑没笑，不止没笑表情还很古怪，放下勺子问他“怎么了？”

    嘴巴微张又闭上的孔侑调转手机把那张照片对着她“你收藏的这张....”

    “等下。”尹南絮立刻打断他，语速超快的解释“你经纪人发给我的，我给老师看的，不是收藏，工作，纯工作！别乱说！”那真的是工作照片，演员的身体是道具来的，不止要有戏服的尺寸，裸|露|戏剧组要看果|体也不是多特殊的操作，这件事特殊的点在于孔侑的经纪人把照片发给她了，但也不能说错，因为她看也没什么问题。至于收藏，那是真没有，纯粹是忘记删了。

    照片发过来的时候尹南絮都没多想，以为是让她给李润基看的，她当时就跟李润基在一起，顺手把照片递过去，李润基也没说什么。两人当时在聊布景的细节，看过了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聊。

    孔侑笑眯眯的看着她“是吗。”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的尹南絮伸手要他还手机，孔侑收回手搭在桌下的腿上，完全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工作对接之后不是应该删除吗？而且我记得你好像只是跟着过一遍制作组和演员的对接流程，负责人不是你？”

    “我可以解释。”尹南絮让他别把她当色魔，她真的可以解释。孔侑不需要她解释，他更想问“看到这样的照片都没联系我的话，是不是代表我对你完全没有吸引力？”

    这话尹南絮就没办法接了“有吸引力我也不能生扑啊，你跟姜东元的事情没解决我要是再凑上去就更解释不清楚。”

    “这个时候说起东元？”

    “......那什么时候说？”

    孔侑笑了，把手机还给她“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说起他，你们结束...不，你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不是吗。”

    尹南絮用力点头“从来没有。”绝对没有，睡过什么的完全走肾不走心，一点都不重要。

    并不知道还有那一段的孔侑重新提起“那你为什么没联系我？”

    尹南絮稍显窘迫“......忘了。”

    孔侑轻叹一声“现在倒是会说真话了。”

    试图撒谎的尹南絮表示“你都测谎仪成精了，我还说谎干什么。”

    测谎仪成精的男人很好奇“虽然过了两个月再提起这个问题有些没必要，但我真的想问你，你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喜欢一个人难道能忘记联系他？”

    “忙于工作真的很难想起来。”尹南絮可诚实了“有些人喜欢上一个人的表达方式是时刻惦记，自然就会有忙的晕头转向就没办法顾忌那些的人，我就是后者，但那不代表我不喜欢你。”

    孔侑也不知道信没信，提醒她“你还没说，你喜欢我什么。”

    莫名觉得这题好像什么时候被问过的尹南絮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又补充“喜欢到想追你。”

    孔侑笑笑，拿起勺子喝汤。尹南絮抓着手机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回答错误，就听他问“想怎么追？”

    “正常追？”尹南絮也不确定“送礼物，找机会见面，经常来往多接触？我也没追过人，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放下勺子抽出纸巾擦嘴的孔侑提醒她做法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两个月没联络了。”

    “这不是工作么。”尹南絮干笑。

    就在尹南絮以为话题又要绕回‘为什么不联络’的时候，孔侑说的却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白呢？”

    这个尹南絮还真没想过“水到渠成？”

    “什么时候算是水到渠成？”

    好感度起码过五十。

    “感觉到了的时候？”

    “感觉什么时候到呢？”

    尹南絮一愣，这个问题在这种语境下问出来，代表的难道是...

    “现在？”

    孔侑低眉浅笑，尹南絮眼睛一亮，一句我喜欢你就要说出口，孔侑起身了，她的话憋回去了，怕自己会错意。起身的孔侑转身去买单了，尹南絮拎着包也跟过去，不是抢着买单那也太蠢了，而是跟他一起出门。

    夜已深，街道上没什么人，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路上孔侑开始调查户口，不对，是调查恋爱取向。他问尹南絮恋爱的时候是黏人的类型还是洒脱的类型。尹南絮表示分人，分情况，有时候会黏，有时候不会。

    孔侑双手插着口袋往前走“什么情况会，什么情况不会？”

    “我休息他也没事做的时候就一起玩，大家都有事就各自做事。”尹南絮表示黏人真的看情况，随时随地黏着是不可能的。

    偏头看她的孔侑问“不是按照喜欢的程度来的吗？越喜欢就越黏人。”

    “不会，又不是小孩子了，都有工作要忙啊。”尹南絮想了想“就算想黏也没时间啊，要是他在忙，我黏人是负担。我在忙的时候，他黏我也是负担。”

    孔侑扫了她一眼“92年生，还不是小孩子？”

    忘了这回事的尹南絮开玩笑说“是啊，我是大孩子了。”

    孔侑被她逗笑了，尹南絮也在笑，笑青春的□□真爽~

    笑过之后问题继续，孔侑问大孩子恋爱的时候介不介意男朋友跟别的女人有亲密接触。这题所有姑娘的答案都是介意，尹南絮也是介意。可她说完介意之后发现孔侑沉默了，怀疑的看着他，难道他不介意吗？还是说他是开放的类型？这东西她玩不了啊，再怎么是客户也不行，三观不匹配。

    “为了防止误会，我问的是，出于工作我会和女人有亲密接触，你介意吗？”

    尹南絮脚步一顿，嘴角一点点翘起，苹果肌也被带的上翘，眼睛都眯起来，这波稳了！

    孔侑也在笑，温和的，大哥哥的笑，笑着重复那个问题“你介意吗？介意我要拍床戏。”

    尹南絮往前一扑，跳进张开手臂的男人怀里“不介意！”

    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笑声交缠，夜色更深，深夜里，尹南絮多了一个男朋友，一个考察期的男朋友。不是她考察对方，也不是对方考察她，而是试试，双方都可以考察彼此的试试。

    “我们试试看。”

    “好~”

    这波，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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