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夏油杰已经死了。
作为亲手杀死夏油杰的人, 五条悟再清楚不过夏油杰究竟死没死。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夏油杰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突然可以活动的夏油杰才会如此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
六眼可以让他洞察所有的虚伪，六眼和感情告诉他, 夏油杰这个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理智告诉五条悟，夏油杰现在活着。
但是又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活着。
五条悟没有躲开桃泽卯雪抓着自己脚腕的手, 他索性蹲下/身, 好奇地看着睁开眼，甚至可以活动的桃泽卯雪。
五条悟在惊讶，殊不知桃泽卯雪比五条悟还要惊讶。
自己竟然动了！
之前在织田作之助的身体里, 发现自己可以控制尸体睁开眼睛时, 桃泽卯雪就有了一种自己以后或许可以随意控制尸体的预感，但真的到了这一刻，桃泽卯雪竟然有点恍惚和不敢置信。
哪怕只是动了一条胳膊，说了几句话, 但是这可是跨世纪性的进步！
随意操纵尸体自由行走指日可待！
以前自己只能在尸体里面获得情报, 除了情报之外也无法得到其他的帮助，可现在自己若是可以控制尸体, 那自己以后……怕不是可以利用刚死去不久的尸体去寻找机会。
比如说卧底、或者是凭借尸体的身份，接近任务目标，就连以后的解救任务都变得方便了很多。
“你是杰吗？”五条悟也不管在四周的咒灵们，反而饶有兴趣地问桃泽卯雪, “咒灵？还是幽灵？从杰的身体里面滚出来, 不然就宰了你哦。”
五条悟的声音很是轻巧，一点也听不出来生气的意思, 可是那话的意思却充满了杀气。
桃泽卯雪以前接触过的五条悟都很有亲和力,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可爱的男人, 然而现在的五条悟却是陌生的，和桃泽卯雪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不是咒灵，是人类。”桃泽卯雪一字一字的说。
夏油杰已经死了，身体机能自然不再像生前一样顺畅，在手臂能动的前提下，桃泽卯雪开始尝试着活动身体的其他部位。
于是五条悟就看到光着膀子的夏油杰开始做屈膝踢腿运动。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五条悟伸手按住了桃泽卯雪的腿，“不要乱动哦。”
“是人类。”桃泽卯雪又重复了一遍，可惜五条悟好像不相信。
“夏油大人！”桃泽卯雪曾经听到过的、十分耳熟的女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桃泽卯雪和五条悟一起扭头看去，却看到了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
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长相各异的咒灵中并不显得违和，而那些咒灵也没有攻击这几个女孩子。
菜菜子见到桃泽卯雪看向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指着桃泽卯雪：“夏油大人……您……我就说您肯定不会死的！”
看到苏醒的桃泽卯雪，菜菜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倒是把桃泽卯雪给吓了一跳，他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五条悟显然不打算放过他，看出桃泽卯雪此时没有自主活动的能力，掐着他的手腕把人按在咒灵的后背上。
本来还在哭的菜菜子看到‘夏油杰’被这么对待，哭声立刻停止：“谁！准你这对待夏油大人的！”
菜菜子才刚才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激动，也多亏菜菜子的大嗓门，有不少打扮奇奇怪怪的人也一起凑了过来。
他们和菜菜子站在一起，显然是夏油杰的手下，现在看桃泽卯雪的眼神很是奇怪。
“夏油大人，你为什么不反抗？”另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有着黑发娃娃短发的女孩问道，“难道你打算抛弃我们吗？”
桃泽卯雪把这些人的脸全都记了下来。
他在看这些人的时候也在同步查看自己身体里面的记忆，这些记忆里面有可以使用的情报。
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有时间差，现在自己世界里面的夏油杰还没有死，也就是说抓紧记情报有机会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盘星教里的人都是通缉犯，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人命，绝不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这可不是你们的夏油大人。”五条悟也不给桃泽卯雪留面子。“他的身体里面有其他人。”
“不可能！”菜菜子矢口否认，“咒灵都是夏油大人的仆人！”
桃泽卯雪没有反抗五条悟的辖制除了自己不能动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是信任五条悟的。
哪怕这个五条悟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并不是一个人，但是桃泽卯雪就是有这种自信，不然挣扎还是会挣扎的，怎么可能被按在地上都不反抗？
菜菜子和美美子他们两个人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但是那些因为夏油杰的实力选择依附夏油杰的咒术师听到五条悟这么说之后看桃泽卯雪的眼神就变了。
诅咒师本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会跟着夏油杰不过是因为夏油杰实力强大，背后还有一个盘星教，跟着他有肉吃罢了，现在夏油杰身体里面换了个人，还被五条悟打得毫无反手之力，那么他们就该思考要不要继续在盘星教跟着夏油杰干。
一开始听孔时雨说夏油杰死了大家其实都是不信的，毕竟夏油杰也是特级，当初可是和五条悟齐名的特级咒术师。在那些人看来，就算夏油杰的实力比起五条悟要差一些，可是也不至于是碾压。
他在咒高没有回来，与其说是被杀死了，不如说是被困在那里、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跟着菜菜子来咒高抢人的原因。
只要找到夏油杰，把人带回来就可以，不用和五条悟打架，甚至不用赢，只需要把人带走就行。
为此，盘星教在准备抢人时还特意派了人去外面捣乱，就是为了把五条悟给支出去好方便他们的行动。
本来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他们也见到了被装进棺材的夏油杰，他们偷人都偷到一半了，谁能想到五条悟竟然临时回来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尸体又被五条悟给抢了回去。
五条悟一回来，战况顿时向咒高一方倾斜，目前为止的最优解明明是赶紧逃跑，可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看本来都快把夏油杰带回来了，现在突然又被抢走，说什么都不愿意。
尤其是看到夏油杰没有死的时候。
至于五条悟说的被咒灵侵占了身体，那根本不可能！
如果咒灵真的可以侵占夏油杰的身体，那夏油大人这么多年累计下来吃的特级咒灵不是早就夺走夏油大人的身体了吗？
这不过是五条悟为了刺激他们撒的谎而已。
她们是
绝对不会上当的！
菜菜子被夏油杰养得个性单纯，一向是随心而动，根本不去思考是否合理是否可能，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看到的，可是那些本来就不怎么重心的诅咒师可不管这么多：“如果真的像五条悟说的这样，夏油大人被咒灵占据了身体，那我们就没有必要把夏油大人带回来了。”
诅咒师的确是作恶的诅咒师，但是诅咒师也是会动手杀死咒灵的。
这些咒灵们也是诅咒师的敌人，现在夏油杰不在，那这些咒灵很快就会失控，或许还会吃掉他们。
还是抓紧时间逃跑比较好，他们也不想听一个咒灵的命令。
至于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谁管他们啊。
“夏油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菜菜子和五条悟争辩了几句，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夏油杰’却一直没有说话。
而桃泽卯雪则是趁着这段时间整理夏油杰的记忆。
看着这些熟悉的记忆，桃泽卯雪有种自己以前好像就看过的错觉。
应该是看过然后忘记了。
桃泽卯雪联想到自己之前被消除的关于织田作之助的记忆，明白自己的记忆大概有被删除，不过菜菜子这么问，桃泽卯雪也点了点头：“我的确不是夏油杰。”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罢了。
夏油杰对这几个小姑娘的感情很单纯，就是从村子里面救出来的孩子。
这些孩子被夏油杰一手带大，基本上都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且夏油杰对他们有好孩子滤镜，对她们两个的评价竟然是稍微有点任性但是没什么关系的好女孩。
杀人放火的好女孩？
桃泽卯雪无法理解。
看着记忆中杀了那么多普通人的姐妹两，桃泽卯雪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
这可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杀人犯，他们甚至不觉得自己错了。
“怎么可能？！”
“我的确不是。”，桃泽卯雪因为嗓子的原因说话声音不大，声音传得并不远，可是在座的人都能听到桃泽卯雪的声音，听到夏油杰自己肯定的话，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表情便扭曲起来。
“五条悟，你让这个家伙从夏油大人的身体里面出去啊！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世界最强吗？”
桃泽卯雪皱起眉，“菜菜子是……不要这么没有礼貌，这是你的长辈。”
菜菜子下意识地想要应下来，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夏油杰，又呛了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快点从夏油大人的身体里面出去！”
出去也不是不行。
桃泽卯雪想出去是可以出去的，可是自己还没有看完夏油杰身体里面的记忆，谁知道自己下次来的时候夏油杰的尸体会不会火化。
如果提前走了，那这些人不就跑了吗？
桃泽卯雪看得很开，同时也对这个孩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可以这样！！！”菜菜子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打算用术式对准桃泽卯雪和五条悟，威胁他们：“快点出去！不然就杀了你！”
桃泽卯雪思索片刻，转过头看了眼五条悟，“要不你还是把这些人给抓起来，还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果然杀人犯就是杀人犯，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也完全不去反省。
“哎？你的意思说要我把他们都杀了吗？”五条悟问道。
“是把他们抓起来，不是杀掉，杀人是犯法的，不要随意践踏法律。”
“咒术师和警方有合作，必要时刻，有理由地杀人是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的。”五条悟根本就没有把菜菜子他们放在眼里，反倒是好奇夏油杰身体里面的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一开始五条悟以为夏油杰的身体里面是个咒灵，还是那种曾经杀过人的恶性咒灵，可是在接触的这么一小会后，五条悟发现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这个人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相反，是个很正派的人。
“你叫什么？”五条悟见桃泽卯雪没有反抗，也不是那种会动不动就杀人的人，索性松开了压着桃泽卯雪的手，让桃泽卯雪可以放松一下。
“……桃泽卯雪。”
五条悟歪头看着夏油杰壳子的桃泽卯雪，“是个不太常见的名字呢。”
五条悟的笑容更加灿烂，“我也认识一个姓桃泽的人，他叫桃泽奏，他的儿子和你名字一样。”
桃泽奏？
桃泽卯雪听到这个名字一阵恍惚。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自从三岁之后就很少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母亲不愿意说太多自己父亲的事，周围的小孩也觉得自己没有爸爸，是个怪胎，这就让桃泽卯雪更不愿意提起自己父亲，在不懂事的时候还恨过不负责任丢下他们一家人的父亲。
直到懂事，明白自己父亲的苦衷后这才不再纠结于这个名字。
而不久之前，桃泽卯雪从别人的口中得到了自己父亲的死可能不是那么单纯之后，就打算去警署的公用资料库里面看看能不能看到自己父亲的资料。
然而还没等自己查看，他就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而且……还是从五条悟的嘴里。
五条悟可能和自己的父亲很熟悉。
而五条悟似乎也知道猎犬的某些秘密
五条悟看到桃泽卯雪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你的父亲果然是他，我听说过你。”
两个人如若无人地聊天，把菜菜子他们气得半死，对于那个敢占据夏油杰身体的人更是生气，恨不得把人给杀了。
“五条老师！”
桃泽卯雪知道这个世界和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不是一个世界，但是亲自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存在还是感觉有点微妙。
这个世界的自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了——”五条悟拉长了声音，拍了拍桃泽卯雪的肩膀，“既然你现在在夏油杰的身体里面，那应该可以用杰的能力，控制它飞到下面去。”
桃泽卯雪哦了一声。
心念一动，飞在空中的这条鱼就开始自动降落，相当听话，完全看不出来这竟然是吃人的咒灵。
喊出五条悟名字的是乙骨忧太
这些人昨天晚上还见过，这几个人看着桃泽卯雪的眼神异常警惕，还是把桃泽卯雪当成了敌人的那种。
明明知道他们敌视的是夏油杰，但是被这几个还算是喜欢的学生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桃泽卯雪还是有点无奈。
“试试看。”五条悟把其实还在瘫痪中的
桃泽卯雪拉了起来：“用杰的能力，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抓起来倒是无所谓。”桃泽卯雪被五条悟抓着肩膀拎了起来，也不觉得难受，反倒是借着五条悟的力气锻炼着自己的肢体，让自己可以站起来。
一直被五条悟这么拎着……主要是有点丢脸
不过……操纵这些咒灵吗？
“我试试看。”
操控咒灵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桃泽卯雪从夏油杰的记忆中找到了操控咒灵的记忆，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就是让他们动起来。
而那些一直在旁边没有攻击他们的咒灵，在桃泽卯雪试探性的意念下，突然动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五条悟，而是那些准备跑走的诅咒师。
在桃泽卯雪和五条悟说话的这段时间已经有诅咒师在努力逃走了，但是五条悟在咒高的外面加上了一层帐，防止他们逃走。
就算桃泽卯雪没用动手，他们也跑不掉。
那些原地待机的咒灵在桃泽卯雪的控制下动了起来，而菜菜子和美美子都分外惊恐。
术式是刻印在灵魂中的术式，从出生起就刻印在灵魂之上。
而能有使用操控咒灵能力的‘夏油杰’的身份毋庸置疑，就是他们的夏油大人！
这根本不是五条悟说的被别人占据了身体！这分明就是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您要抛弃我们了吗？”菜菜子被咒灵抓住，并没有反抗，只是不敢置：“抛弃我们大家？”
“你们杀人是不对的。”桃泽卯雪保持着被五条悟拎着的姿势说道，“至于抛弃……这应该不算，等之后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去自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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