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斩杀
在认出来了利姆露手中的那一把剑的来历之后, 八岐大蛇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之前那一副镇定自若、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天羽羽斩……怎么会在区区人类的手中！”
对于那一把剑，八岐大蛇绝对不会感到陌生——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面绝对不会有比他更加了解那把剑的存在了。
毕竟在漫长悠久的时间之前, 八岐大蛇曾经被那一把剑一一的斩下了全部的八颗头颅，并且自此陷入了长久的封印与沉睡。
每每在八岐大蛇偶有清晰的当口里面, 他都会咬牙切齿的回想当初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回想那个狡猾而又该死的须佐之男，偶尔也会一并回想起天羽羽斩干脆利落的撕裂他的头颅的时候，那一种过分冰凉的感觉。
即便这一种回想并不是经常出现的情景，但是因为八岐大蛇实在是活过了太久太久的时间, 以至于在积少成多之下，八岐大蛇如今即便是闭着眼睛, 都能够清楚的描绘出来那一把剑的形状，甚至包括剑上的诸多花纹和纹理, 也全部都能一分不差的复原。
只是，这一种过分清楚的认知很显然并不会让八岐大蛇感到愉快, 正好相反，每每当八岐大蛇想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会感到一种无以言表的愤怒。
终有一天……等到他从这个封印当中脱离出去之后, 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上高天原，将那一片长年高悬于空的苇苇原中国击沉，然后把所有的这些虚伪的神明全部都拖拽下来，一个个的尽数咬碎吞噬！
这么一想的话，八岐大蛇再去看利姆露手中握着的那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长剑的时候, 便不由的生出了更多、更多的怒意来。
他从喉咙当中溢出来了极为可怕的低沉咆哮，听上去仿佛是自胸腔当中所溢散出来的一样，带着单单只是这样听上去都会觉得头皮发麻的可怕威慑力。
然而会被威胁到的人当中, 很显然并不包括利姆露。
他横了横自己手中的天之尾羽张，毫无畏惧的直视着八岐大蛇的双眼。
然后，少年的手腕动了动。
那是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的动作，如果不是因为有数道的白光从空中划过，在这一整片黑暗的空间当中硬生生的劈出来了一片空隙的话，那么甚至是不会意识到，利姆露曾经挥剑过。
八岐大蛇发出了惊惧而又愤怒的咆哮。
他原本的身躯大小足以比肩山岳，动作起来甚至是能够遮天蔽日。如今出现在利姆露面前的只不过是他身体最为肖似人类的那一部分，而更多的则是潜藏在那些经年不散的黑色邪气里。
实际上，如果利姆露要求夏尔将祂之前所探测到的、关于这一整片空间的景象全部都用类似于3D打印之类的模式投影到自己的脑海当中一看究竟的话，那么利姆露就会惊讶的发现，那些黑雾之后，有接近80%的部分都是八岐大蛇庞大的身躯。
利姆露之前一直都在剩下的那20%的有限空间当中摩挲着前行——可是，即便只是这20%的空间，对于正常体型大小的生物来说，却也依旧是无法轻易的去设想的广阔。
倘若驱逐掉那些黑雾的话，那么利姆露便会发现，他如今是四面出过的状态，无论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最终都一定会遇到八岐大蛇的阻拦。
八岐大蛇早就已经为利姆露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等这少年慌不择路的随便朝着那边跑过去，他就可以给予对方绝望一击，看那一张脸上露出脆弱的、惹人怜爱的绝望神情，然后踩断对方的剑、抢走被对方悉心呵护的宫灯，看那双好看的金紫异色双眸当中代表着希望的光芒渐熄……那一定会是非常美丽的景象。
八岐大蛇乃是邪神。
一切的真善美俱都与他无关，他是天生的万恶凝聚之下所诞生的存在，究其本质或许与利姆露体内的此世之恶系出同源。
所以，他人的痛苦与绝望全部都是八岐大蛇的饵食，他也会刻意的去制造战乱、纷争与鲜血，而毫不顾忌这样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样看起来其实被讨伐的不冤。
然而利姆露却是如此的不按照常理出牌，不如说是霸气大神个能没有料想到，在知晓了自己是谁之后，居然还会有人并不逃跑，反而有这个胆量拿起剑来要同他一战。
——即便对方手中握着的是天羽羽斩，可是要知道，昔年须佐之男也是先用神酒灌醉了八岐大蛇，才敢靠近和动手。
而这样的大意之下所造成的后果便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被利姆露手中天羽羽斩所释放出来的攻击伤到。
或许在利姆露看来，那不过是雪白的剑光重新又被黑色的雾气所吞没，但是唯有八岐大蛇自己知晓，剑剑全部都准确无误的斩在了他的身上。
鲜血汩汩的流淌着，天羽羽斩所特有的附加上来的疼痛几乎要让八岐大蛇联想起来八颗头颅落地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冰凉，恍惚就像是噩梦的重现。
“可恶！去死去死去死——！”
这样的对于往昔的联想，让八岐大蛇在一瞬间陷入了狂暴的状态。周遭所有的黑雾全部都被搅动了起来，像是要吞天噬海。
利姆露：“……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难道做了什么吗？
可是任是利姆露怎么去思索，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无所谓。
毕竟从一开始，他与八岐大蛇之间就没有什么和解的可能——至少目前看上去是这样的。
涌动的雾气当中似乎含有数不清的剧毒，不过对于拥有着【毒抗性】的利姆露来说也只是小意思而已。
他拍打着身后的羽翼，朝着那一片席卷而来的黑暗伸出手。
“暴食之王。”
少年淡粉色的唇瓣轻轻开合，吐露出来了这样的话语。
从他的掌心下骤然的迸发出来了某种奇异的物质，同样是黑色的，但是又与那被八岐大蛇所操纵和掌握的黑暗有所区别，其中似乎还隐隐约约的潜藏着什么……比八岐大蛇的气息还要来的更加驳杂和邪恶的存在。
十年的时间早就已经足够利姆露将此世之恶彻底的消化解析，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没有办法造成威胁亦或者是影响。
暗示此世之恶终究是拥有着极为可怕的污染性的东西，尽管在暴食之王的作用下被分解，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利姆露的力量当中带上了几分相同的气息。
眼下，这个世界上面最为古老的“邪”，与这个世界上面残存的全部之“恶”相互对抗，一时之间居然是很难分割上下伯仲出来。
两股力量在相互角力，但是力量的主人却并不会因此而被限制行动。利姆露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天之尾羽张，照着八岐大蛇用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速度冲了过去。
八岐大蛇睁大了双眼。
他应该做出反击、做出回应——原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可是，从那些按理来说应当是完全的属于自己所控制的黑色暗影当中，却居然又有着别的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
不，那或许并不能够被以“东西”相称，而仅仅只是一截长长的、根本没有办法看见其尽头的锁链，其上拥有着某种连八岐大蛇也不大想去触碰的力量。
这锁链根本不给八岐大蛇反应 的机会，便缠绕上了他的身体，有一道声音同时在八岐大蛇的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什么邻家的大哥哥一样。
“嘘。”
那个声音笑着道。
“安静一点点……我不希望他受伤。”
话语当中所提及的“他”毫无疑问是指利姆露，然而更加让八岐大蛇在意的，却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黑磨——！”
蛇神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尖锐叫喊。
“你居然、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从那锁链上面隐隐约约的浮现出半张被黑色的长发遮住的人面，仅仅只能够看见微微勾起的唇角。寄宿于利姆露影子当中的堕神声音轻缓，有如情人之间低低的絮语。
“因为我不想那个孩子受到伤害啊。”黑磨这样说着，“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孩子是不是很耀眼、很美丽？”
“这是我抓住的星辰，我不希望看见他的光芒黯淡——哪怕那个人是你也不可以，八岐。”
八岐大蛇被锁链束缚，动弹不得。眼见着天羽羽斩的刀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八岐大蛇却像是认清现实了一般放弃挣扎，转而露出来了极为诡谲邪肆的笑。
“你在帮他对付我。”八岐大蛇盯着黑磨的眼睛，“可是你以为，你又能够比我好到哪里去！黑磨！”
“无论是身为邪神的我，还是作为堕神的你，全部都是不容于世的存在！”
黑磨眼皮微颤。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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