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只有三间屋子, 中间那屋被隔成了堂屋和卧室,是韩父在住,西屋属于韩青芜的闺房,东屋外头半间用来做了灶房, 里面半间用来堆柴火, 也就是韩父口中所谓的柴房了。
柴房里面现在堆满木柴玉米杆子,虽然一向被韩父打理的还算干净, 但明显不是个住人的地儿。
即便他再?对人家知青男同志不满, 也不能直接就让人住这样的屋子。
再?说结对已成, 人都领回来了,不好好处着, 难道还能虐待人家不成?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
人家好好的城里人下乡来当知青也不容易,之后有的是苦吃、有的是罪受,他又何必再?给人雪上添霜不是。
韩父就这么在回去的一路上自己先说服了自己, 想通后回头再看家里住进一个男知青这事儿,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最起码以后家里终于算是有个壮劳力了。
就是这平时里的相处上, 他得多看着点,免得有人过界叫人看见了再?传出些风言风语的。
韩父的这番心理历程和打算, 旁人无从知晓, 只是等三人回到小院后, 他对司刑的态度已经明显缓和了下来。
“柴房还没收拾, 今晚上小伙子你就先跟我凑合一宿。”韩父道。
司刑没说同意不同意, 问了声柴房在哪儿。
韩青芜让韩父坐下歇会儿,她带司刑去看。
院里就那么三间屋子,柴房很好找。
韩青芜带他径直走向东屋,穿过被烟熏火燎过的前头灶房, 来到堆满柴火的后半截。
“你看,我爹没骗你,家里只有这个地方还算是空的,如果要住的话需要先把柴火搬出去清理一下,还要弄张床、隔上板子,最好再开张通风的窗子啥的,估计得等几天才能住。”韩青芜一五一十地介绍道。
司刑看了眼就问:“重新起一间屋子需要多久?”
韩青芜:“……现在还没到秋收,农闲人多,只要中午饭管够,一间泥瓦房大概也费不了多久。”
这人不会真的想在她家起屋子?
司刑还真有这想法,他打算这段时间趁着天还热的时候先在韩父那里打地铺,等院里新屋子起好了再?搬过去住。
如此一来,柴房也
不用特意再麻烦他们收拾了。
韩父得知后确定这小子是真要留在他们家里了,干脆摆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
“东屋本来就不适合当灶房,这两天咱们就把它收拾出来让小司知青住,另外再?在院里搭个棚子当灶房就行。”
这么着总比另起新屋子快的多,也免得叫人知道了嚼舌头。
韩青芜觉得这样安排还不错,回屋很快给司刑凑出一个新铺盖,然后结合韩父找出的木板给司刑在他那屋空地上临时搭出一张床铺来。
虽说人家愿意打地铺,但也真不能叫人躺地上,天这么晚了想新找出一张新床来不容易,但是凑合着搭个简陋的床铺还是可以的。
如此,在东屋没收拾出来之前,司刑的住算是暂时解决了。
至于吃……
大队长那里很快开仓库给新知青挨个送来了能撑一季的口粮,省着点大概可以顶到年底大队分粮那会儿。
到时他们能分到多少来年的口粮,那就要看接下来他们自己能够挣到多少工分了,再?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来就有大队贴补的粮食吃。
韩父收到这份粮食,没有一点贪图的意思。
他不管旁的结对子人家怎么弄的,反正自家绝对不会昧良心,因此直接就将粮食全交给了司刑,让他自己管着。
而司刑则问清楚他们家粮食所在后,又十分干脆地把他的口粮全和他们那些放到一块去了。
“以后一起吃。”司刑理所当然道。
韩父看在他这份诚心?诚意上,终于露出个笑脸出来,觉得小伙子人还不错,就是性子看着有点冷清。
这也就在他们家了,搁旁人家这样八成会吃亏。
韩青芜收拾好新铺盖出来,见两人关系已经融洽起来了,于是笑着问:“司知青吃过晚饭了吗?你的行李什么时候送来?”
话音刚落,司刑还没回答,他们家大门被敲响了,低矮的院墙上正趴着队长家的虎头在朝他们挥手。
韩青芜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外不光有虎头,还有隔壁老杨家一家。
只见杨老汉夫妻俩每人扛了袋粮食,往韩家大门口一放,不情不愿道:“赔偿的两百斤粮食送过来了,以后那件事就过啦,你们出去可别再乱说话!”
这上
门送赔礼还虚张声势的架势,韩青芜就没打算搭理,扭头朝院里喊了声,韩父和司刑立马走了出来。
看到一瘸一拐的韩父,杨家夫妻嘴一撇没放在心上,但在瞧见一同过来的司刑后,那脸色瞬间就变了。
特别是司刑在韩青芜的示意下一手?轻松提起一袋粮食,估量了大致的重量后,杨老汉杨大妈青着脸欲言又止,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够。”司刑放下袋子道。
虎头一直在旁边看着,此刻看向他的目光亮晶晶的特别佩服,一听粮食不够,立马就开口道:“怪不得我爷爷叫我来监督你们,原来你们真的想偷偷少给!”
这话基本是把杨老汉夫妻的脸子直接掀开往地上踩,但说到底也是他们自己作的,怪不了别人。
如果在场只有韩父一双老弱父女的话,杨老汉和杨大妈估计早就撒泼闹上了,但现在司刑和虎头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一个身高力壮一看就不好欺负,另一个后头站着大队长不能随便欺负,两人欺软怕硬的,想闹也不敢闹,被点出小心?思后只能咬咬牙自认倒霉了。
所以最后这缺漏还是得补上,反正两家又不远,回去一趟分分钟的事儿。
两百斤粮食到手,韩父大方地赶人道:“好了,东西送来,那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两家再没有一点关系。”
东西收下,事情也算掀篇,但两家关系绝对回不到从前,以后就当陌生人。
杨老汉也没指望经过那事儿后和韩家还能和平相处,就是赔了粮食还把人得罪死了让他呕的慌,听了韩父放的话后黑下脸转身就走。
杨大妈倒是想回怼些什么,但看了看虎头还有司刑,终究有所顾忌,最后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也跟着丈夫走了。
片刻后,隔壁院子就传来拍拍打打骂骂咧咧的声响。
虎头当下被瞪了后睁大眼无辜道:“他们自己想使坏,被我发现了竟然还瞪我?不行,我要告诉爷爷去!”说完人撒腿往家跑。
该走的都走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两百斤粮食随即被司刑轻松送到家里藏粮食的地窖里,比韩父或者韩青芜出手强的多。
韩父不免感叹,果真家里还是得有个壮劳力。
想到这个
,他又难免伤怀起自己的腿来,默默回屋没再出来。
韩青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事情不在自己头上,说什么都不能感同身受,反而还可能引得老父亲更加难过。
与其这时候过去劝说,还不如她想法子尽快去给他治腿。
“司知青,你饿吗?我给你下晚面条吃不?”韩青芜突然关心道。
司刑点头说好,没讲他到底饿没饿。
韩青芜有所求,也不管这个,他说好,她就给他去做了。
韩父虽然干不了重活,但他会编筐还会做二合面的擀面条,特别是后者,做好晒干能放好几天。
韩青芜之前做饭时就在灶房发现了不少,这时候就找出来一把,烧热锅下进?去再放点青菜盐巴之类的,简单的青菜面也就基本煮好了。
但是考虑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又特地摸出一颗鸡蛋打了个荷包蛋,再?滴上两滴猪油,最后撒上少许葱花出锅。
院中的桌子还没收,韩青芜将卧着半颗荷包蛋的汤面条端过去,让司刑自己去吃。
司刑没有客气,自己去灶房找了双筷子坐在那儿吃起来。
趁着这会儿功夫,韩青芜把剩下半碗面舀了端给韩父,劝说他吃了。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又被轻轻敲响。
韩家父女俩在屋里没听见,外面只有端着碗正吃面的司刑在。
他索性就这样起身去开门,来人正是帮他送行李的那个路上认识的知青同伴。
对方一看开门的是司刑,刚要笑着递上拿来的行李包,结果鼻子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转眼就看见人家司同志手?上正端着的饭碗。
香味就是从那碗里冒出来的,闻起来有菜有面还有蛋,肯定还放了油!
意识到这一点,这位男知青肚子控制不住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尚且没吃晚饭的胃立马开始抗议了。
司刑仿佛没听见似的,一手?稳稳地端着面碗,一手?伸出来接行李,都没打算请对方进院坐坐。
男知青眼睛瞄向面碗,磨蹭道:“司同志,吃着呐?”
司刑点点头,一把拽过自己的行李包,看了眼封口没发现被动过的痕迹。
“车上帮你的人情还了,你可以走了。”
撂下这么句话,司刑啪地关上门,下一
秒还牢牢地插上了栓。
“哎……”男知青蹭饭的意图还没表达出来就被堵在大门外,眼睛瞪着差点怼上来的门板遗憾不已。
看看,看看,同人不同命啊。
都是一块来的知青,人家现在都混上好饭好菜了,他还饿着肚子干活呐。
这事儿他回去知青院拿自己的东西时和其他人一说,新知青大多不以为意,老知青则全都羡慕起来。
韩青芜不知道自己抱有目的的一碗面还能惹来知青们的羡慕,等她劝说韩父吃下面再出来时,刚才?的来人已经走了。
司刑的面快吃完,行李包就放在他脚下。
韩青芜一眼看到,脚步一转不去灶房了,趁机坐到他对面问:“司知青吃饱了?”
司刑迅速喝完最后一口汤,点头看过来。
韩青芜笑了笑,看着他行李包说:“那现在我们就说说借钱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一更鸭(^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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