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在天眠宮几位仙尊中, 孟临洲是非常特殊的一个。

    刚进天眠宮,还未筑基的时候,大半个修真界就听说了他这个“黎扶月的徒弟”。

    而后孟临洲对修真界事务并不感兴趣,当了持律仙尊后, 活动范围更是仅限于宗门内部。因此修真界人对他的了解, 依旧停在当年。

    孟临洲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 在他朝程从柳出手的同时, 明心宗里又出来了十几名修士,显然是要一起对付他。

    天眠宮与明心宗关系本就差, 更别说孟临洲现在打到了人家家门口。

    “呵, 孟仙尊没学来你师尊的修为,倒是学会了他为祸世间的那一套?你以为出了天眠宮,其他人会认你这个所谓的‘仙尊’吗?”说话的人身着红色道袍, 语气很是狂妄。

    闻言, 站在另外一边的男人也不屑地笑了一下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明心宗仗着人多,自以为赢定了,居然当面骂起了孟临洲。

    而好巧不巧的是, 他们骂的那些话,正好是孟临洲最不喜欢听的……

    孟临洲是天眠宮几位仙尊里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渡劫期。可尽管如此, 当年连黎扶月都不服的他, 也一点不服另外几位仙尊。

    如今竟被这群人质疑实力,孟临洲心中的火气, 便愈发的大了。

    明心宗修士只见,站在前方的那个黑衣人忽然笑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紧了手中长剑。

    只等下一刻, 一阵滔天剑意凭空而生,明心宗那扇墨玉堆砌的黑色巨门,就这样被孟临洲削掉了大半。与此同时,整个明心宗也随着这阵剑意一起,微微震颤了起来。

    ……

    藏在明心宗深处的影殿,也随着孟临洲那一剑微微晃动了一下。

    散魂香已经起效。

    伏案画画的程渡安,眼神越来越混沌——他的神魂愈发不稳,就连执笔的那只手,也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黎风兰知道,取回道心的时间到了。

    程渡安忽然丢下笔,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看到身穿白色叠锦长衫的男人,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扶月?”

    此时程渡安的神志,已经不怎么清醒了。他赤红着双目,向黎风兰看去。

    黎风兰沉默着朝程渡安走来,停在了书案的另外一边。

    他已经没有兴趣,再陪这个偷走自己道心的人演下去了。

    程渡安是一个心机颇深的人,看到黎风兰的样子,他眼神忽然清明一下,接着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对劲!

    “你要做什么,”正说着程渡安立刻起身,一把赤红色短刀出现在他手中,“你……不是黎风兰!”

    而身着白色叠锦长衫的黎风兰,动作则没有丝毫停顿,他轻轻一闪身,就躲过了那把短刀的攻击。

    “你的修为……不是元婴期大圆满。”程渡安喃喃道。

    在被抓到明心宗后,黎风兰的修为与神魂便被暂时封印了起来,按理来说他是躲不过刚才那一招的。

    闻言,黎风兰冷笑道:“我不是黎风兰,还能是谁?”

    此时程渡安的嘴角边又渗出了暗色鲜血,明心宗影殿的地面、墙壁上,随之出现诡异的红色图腾。这间影殿瞬间被红光映亮,就像是传说的修罗炼狱……

    程渡安在影殿躲了千年,整日惴惴不安,他一直担心自己暴露,会引来修真界的追杀。

    这个血阵是他唯一会的阵法,阵已经布了千年,本来是为了对付修真界各方仙尊的。

    可是眼下黎风兰的身上,却看不到丝毫惧意。

    “没用的。”刚刚躲过程渡安那一击的黎风兰,忽然朝他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可是此刻黎风兰的笑,却叫程渡安浑身上下顿生寒意。

    红衣人眼见黎风兰不受阵法影响,便继续尝试用短刀向黎风兰刺去。

    程渡安的身法很快,且堪称诡异,但是黎风兰却没有半点惊慌。他稍稍侧闪一下,便躲过了程渡安的攻击,甚至还将那把匕首抢了过来。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黎风兰看着马上运转起来的血阵,忽然冷笑了一下说,“程仙君居然忘记,自己的修为究竟是哪里来的……”

    黎风兰的话音刚一落下,血阵就运转了起来。

    随着红光一起,程渡安的浑身血液,居然沸腾了起来!

    “你……你……”一身红衣的男人,真的像是厉鬼般,他七窍出血可是目光却没有离开黎风兰,“你是……咳咳,扶月?”

    血液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程渡安的嗓音无比沙哑,黎风兰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神情,说出这句话的。

    血阵,顾名思义,以血为阵。

    换了道心后,程渡安的血,早已经染上了黎扶月的气息。

    所以他才是这阵法,真正的控制者。

    黎风兰本来以为,对付程渡安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这里设了血阵,看到阵法开始运行,黎风兰也放下了手掌的短刀。

    “你是,黎…黎扶月!你活着……你还活着……”

    程渡安周身的血管,已经随着阵法一起破裂开来,此时他的痛苦并不亚于凌迟。

    然而哪怕在此时,男人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知道,黎扶月回来了。

    原来自己掳来的,从来都不是天眠宮的普通弟子黎风兰,而是黎扶月……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死于伏神阵了吗?

    狂喜,惊怖,种种情绪一起向程渡安袭来。

    在散魂香与血阵合力攻击之下,程渡安已经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了。

    “你……你不是,咳咳,魂飞魄散——”程渡安非常艰难地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黎风兰没有回答程渡安的问题,他只是将放在案上的那张纸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后忽然向程渡安说:“这张纸上画的人,是我。”

    我。

    黎风兰承认了自己就是黎扶月。

    而熟悉他的程渡安知道,对方怕是认定自己必死无疑,这才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剧痛之下,程渡安反而清醒了。

    “我就知道,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会死……”

    听到这里,黎风兰终于将视线转到了程渡安的身上。

    “我怎么会死?”纵黎风兰脾气再好,听到这句话,他也心生怒气。

    黎风兰冷笑了一下,用那个短刀从程渡安的脖颈处划过,“我已经死了,你亲手将道心从我身体里挖出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道心……”

    黎风兰的话,让程渡安的记忆,瞬间转回了那天。

    他在雪域梅洲外的冰河中,找到了黎扶月的尸体。

    剑修的那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大半,他紧闭着双目就那样安静地躺在碎冰里。

    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程渡安缓缓跪在了黎扶月身边,不知过了多久,他全身的温度,都已经被冰河带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天边冰轮初升之时,他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刺入了黎扶月的胸膛。

    ……

    黎风兰不愿与程渡安多说与重生有关的话题,他忽然看着那副画说:“我记得,千年前你似乎并不太擅长画画。”

    程渡安好像非常珍视自己眼前的这张纸,哪怕此时男人满脸鲜血,已经看不清楚神情。

    但是黎风兰却觉得——程渡安看向这幅画的神情,是温柔的。

    “这样啊。”话音刚一落下,黎风兰手中忽然生出一团火焰。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他手中的那张画,就在程渡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化为了一团灰烬。

    “该结束了,程渡安。”

    就在这幅画化为灰烬的同时,程渡安终于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黎风兰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陵不厌那天,对方给自己说的一番话。

    陵不厌说:若自己是黎扶月,当全世界都说自己要为祸世间的时候,那索性就真的为祸世间给他们看看吧。

    当时他还不太理解陵不厌的意思,但是这一刻,黎风兰忽然发现,肆意妄为也挺爽的。与修真界其他人的糊涂账,自己或许算不清楚,但是与程渡安……却不同。

    暗红色的影殿内,寒光一闪,黎风兰伸手唤出灵剑,朝着程渡安刺去。

    长剑刺穿皮肉,穿过程渡安的胸膛。满身是血的男人睁大眼睛,看向了那个叫自己魂牵梦萦了上千年的人。

    此时,黎风兰与程渡安之间只有一点距离。

    而就在气息断绝的那一秒,已经浑身是血,看不出人样的程渡安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黎风兰。

    只一下,就在黎风兰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血红色的手印。

    程渡安这一下,让黎风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眼前的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黎扶月,你摆脱不了我的……”

    “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什么——”

    说完那句话的下一刻,程渡安就断了气息。

    但黎风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程渡安逃走了!他神魂离体,从影殿中逃了出去。

    与天眠宮不同,明心宗并非剑修门派。黎风兰上一世就见识过,明心宗有许多旁门左道之术。程渡安这一千多年,惶惶不可终日,保命的术法他早就准备好了!

    完蛋了……

    要是程渡安溜出去,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不过现在黎风兰并没有功夫去追回程渡安的神魂。

    影殿内的红光,慢慢暗淡下来。黎风兰那颗已经被偷走一千余年的道心,离开了程渡安的身体,它在刹那间消失,融回了主人的身体里去。

    在这一刻,影殿内金光大盛。

    黎风兰赶紧趁着这个时候闭上了眼睛,他于原地打坐,尝试着用最快速度,将道心融合回来。

    这一次的感觉,与渡劫完全不同。

    道心已然归位,再加上黎风兰那在谈以塔里凝了千年的神魂。此时他的修为与境界,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上一世的状态靠拢。

    正在打坐的黎风兰,完全没有功夫去顾及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

    来自他体内的汹涌灵力,已经将整座影殿包裹了起来,且泛起刺目金光。

    明心宗里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然而碍于这无比强大的灵力,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靠前来看影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明心宗那些能打的修士……居然全部被孟临洲解决了。

    那黑衣修士身上不知有什么古怪,体内的灵力好像用都用不完。他不要命似的,一路杀进了明心宗里。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程从柳,也被孟临洲押在了剑下。

    事实上在明心宗里,影殿这个地方,本来是普通弟子无法触及的禁地。

    孟临洲循着灵力波动,来到了影殿外。而守在这里的人,也变成了明心宗的宗主。

    看到这个身披红色大氅的男人,孟临洲压了压剑刃说:“宗主大人怎么提前守在这里?莫非程渡安偷我师尊道心的事情,你们整个明心宗都知道。”

    “孟……孟仙尊,您怎么来了?”明心宗宗主并没有回答孟临洲的问题,他努力装作轻松的问道。

    孟临洲冷冷地笑了一下说:“我?我当然是替天眠宮来的。我师尊的道心丢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应该讨个说法?”

    孟临洲平时不讲半句废话,他之所以和这两个人聊起来,就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此时黎风兰应该在融合道心。

    那道金光,是师尊神魂发出来的……

    自己大可以在这里杀了这两个人,但要是出现灵力波动,或者这两人又耍什么花招,影响到了师尊,那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孟临洲不由在心中暗暗称赞了一下自己的机智。

    和他想的一样,这个时候正在融合道心的黎风兰,的确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短短半刻钟,黎风兰的修为已经从之前的元婴期大圆满,恢复至化神期……

    就在孟临洲思考应该如何拖延时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不用在这里,与明心宗那父子两说废话了。

    “这,这束金光是什么……”

    “咳咳咳……好强的威压。”

    正在恢复道心的黎风兰,完全没有控制自己威压的意识。

    于是这一刻,不止影殿,甚至就连整个明心宗,都已经全部被他那无比霸道的威压所笼罩。哪怕方才恢复至化神期,可威压还是让已有渡劫期修为的程从柳呼吸一窒。

    明心宗那两个人都不是傻子。

    感受到这样强大的威压,他们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点猜测——程渡安带回来的那个小修士,绝对不简单。

    同样就在这一刻,正在打坐的黎风兰再次睁开眼睛,而那座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影殿,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黎风兰足踏红莲,于骤然间出现在了月华之下。

    白色的叠锦长衫,还有长至脚踝的黑发一道在夜空中飞舞,他就像是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黎风兰周身泛起浅浅金光,将月色都衬的单薄了起来。

    “黎,黎扶月!!!”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明心宗宗主终于睁大了眼睛,无比惊惧的将这三个字叫了出来。

    眼前这个身穿叠锦长衫,额头上有暗红道印的男人,可不就和当年的黎扶月一模一样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除了他以外,这世上还有谁能有这样霸道的威压?

    听到“黎扶月”这三个字从父亲口中说出,程从柳竟也“扑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他千年前虽然没有见过黎扶月几面,但是有关对方的传闻,却听了不少。

    若是说之前程从柳还不怎么畏惧黎扶月的话,那么现在亲眼看到这个已经灰飞烟灭上千年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恐惧。

    黎扶月竟然逃过了伏神阵!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孟临洲——虽然黎风兰与黎扶月外表非常相似,但是看到师尊以这样一个自己最熟悉的模样出现在此,孟临洲还是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尊……”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剑下那两人。

    孟临洲看着身处耀眼金光中的黎风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而发现孟临洲分神,在另一边的明心宗宗主,心中忽然有了打算。

    他很清楚黎扶月究竟有多厉害,并且明白要是黎扶月亲自出手,自己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

    于是趁着孟临洲分神去看黎风兰的时候,明心宗的宗主用最快速度唤出长剑,凝聚全身力气,向虚立于半空的黎风兰刺去。

    ——他想趁着眼前人还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不等孟临洲拦住他,就见站在红莲之上的黎风兰,缓缓睁开了眼睛。

    作为一个剑修,若是不持剑,修为与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而明心宗宗主再怎么说,都是一名大乘期修士。

    就在孟临洲为黎风兰担心的那一刻,他只看到黎风兰周身金光忽然一盛,下一刻竟然凝成了一瓣瓣雾梅,朝着明心宗宗主飞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几十瓣金光凝成的雾梅刺入了男人的体内。

    他还没有来得及靠近黎风兰,就已经断了气。

    “……天呐。”哪怕是孟临洲,都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虽然拜入黎扶月门下,已经有千年。

    但这竟然是孟临洲第一次看到师尊杀人。

    孟临洲这一声感慨实在太过真情实感,就连趴在地上自觉已经死到临头的程从柳,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程从柳的注视下,孟临洲默默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我师尊真厉害啊。”

    程从柳:???

    你师尊厉害,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黎风兰收拾完明心宗宗主后,终于将视线落到了程从柳的身上。

    而一向不开窍的孟临洲,注意到师尊的眼神,居然神奇的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他一定是要亲自处理这个人。

    孟临洲将原本抵在程从柳脖颈处的长剑收了回来,程从柳还没有来得及逃,就见到黎风兰于转眼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仙……仙尊大人,”这个本不可一世的男人立刻跪了下去,他双手合十,颤抖着向黎风兰行大礼。

    说来也是奇怪,上一世的时候,孟临洲最讨厌的就是黎扶月板着一张脸,装严肃的样子。

    但是现在……

    看到他冷着一张脸对待程从柳,孟临洲却只觉得师尊真的是酷到没边。

    此时此刻,孟临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奇怪。

    黎风兰虽然表面上淡定,但是心里面却在重复——这逆徒到底在看什么?!眼神也太诡异了吧……他是不是吓傻了?

    “仙尊大人,仙尊大人您大量,饶我一命吧,之前偷您道心的事情,都是程渡安那人干的——和,和我绝对没有一点关系啊!”程从柳还在磕头。

    “师尊,就算与他无关,他看到了……你的身份,也不能留。”孟临洲忽然说。

    在孟临洲的心里,他师尊还是那个极讲究仁义道德的修士。见黎风兰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决掉程从柳,孟临洲有些担心师尊是不是有心软了。

    没想黎风兰摇了摇头,接着有雾梅花瓣勾着程从柳的衣领,将原本跪在地上的他,直接给勾了起来。

    程从柳没有办法,他只能直视着黎风兰的双眼。

    “真的与你无关么?”说话间,又有一片花瓣,飞到了程从柳的心口处。

    只听黎风兰冷冷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程渡安为了让你们保守秘密,顺便拉你们下水,应该也给了你们每人一滴我的心头血吧?”

    “什么!”这一次吃惊的人换成了孟临洲。

    他没有想到,程从柳居然也偷了师尊的修为。

    程从柳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舌头打绊,完全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报复心很强的人。”黎风兰这句明明是实话,可是孟临洲却怎么听怎么觉得非常危险。

    “是,是……黎仙尊。”程从柳磕磕绊绊的说。

    “那就这样吧,”黎风兰笑了一下道,“既然你们明心宗喜欢挖人道心,那程从柳仙君,不如自己也试一试吧。”

    黎风兰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而这样的他说出如此一番话,杀伤力也格外大。

    “什么——”程从柳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胸口处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程从柳的视线,慢慢向下移去。而就在这过程中,他也感受到自己胸口处的皮肉,竟然不加以外力便破裂开来。

    黎风兰还是从前的那个黎风兰,但是孟临洲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却忍不住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怎么觉得师尊身上,忽然有了一种大反派的气场……

    黎风兰目光无比平静,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程从柳。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程从柳的道心,就已经从他的胸膛处冲了出来。

    “看来你这些年,应该没有少从程渡安那里要我的心头血……”黎风兰轻轻笑了一下,用自己手中的剑尖,戳了戳程从柳的道心。

    这个时候程从柳整张脸都已经灰了下来,只有在黎风兰将剑尖碰到他的道心的时候,程从柳这才随之颤抖两下。

    过了好一阵,孟临洲这才开口:“师尊,他——”

    “死了。”

    孟临洲:“……”

    孟临洲敢确信,要是上一世的时候,师尊就是这个样子的话。给自己借一万个胆子,自己也不敢随意离家出走,更不敢顶撞师尊。

    重活一世,师尊真的变了。

    黎风兰看上去好像很嫌弃程从柳的道心,用剑尖随意戳了几下之后,他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剑,接着便下了一个清洁咒,将长剑清洗的干干净净。

    而紧接着,黎风兰忽然转身看着孟临洲不说话了。

    明明现在的黎风兰,就是自己最熟悉的样子,但是被他这么看着,孟临洲的心里面却立刻打起了鼓来。

    “……师尊,”孟临洲稍稍吸气,调整状态万分恭敬地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嗯,的确有事。”黎风兰终于将手中的剑收了下去。

    他回身看了一眼已经成为废墟的影殿,转过头来对孟临洲说:“明心宗的影殿毁了,刚才那团金光估计也有不少人看到。”

    “是的。”

    说完这句话,黎风兰忽然停了下来,他看了孟临洲一眼,接着朝对方一笑。

    孟临洲:……

    他怎么觉得,师尊这一回朝自己笑,似乎没有什么好事呢?

    孟临洲的预感一向不准,然而这一次居然奇迹般地应验了。

    只听黎风兰对他说:“明心宗被毁成这样,修真界一定会起疑心。”

    原来师尊是要与我谈正事——听到这里,孟临洲一下就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又一次将崇拜的目光向师尊投去。

    还不等他点头,黎风兰的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

    “为免麻烦,你就说,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啊?

    就说,这是我做的?

    孟临洲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原来我师尊,只是想让我替他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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