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三枪将完颜突合速击败马下, 旋即便纵马向前,杀入金军阵中,岳飞看得肝胆欲裂, 唯恐官家遭逢不测,赶忙催马追上, 与他互为倚助, 厮杀入阵。
金人在大宋境内征战之时, 一向是摧枯拉朽、所向睥睨, 完颜宗辅虽对这新君和宗泽颇觉忌惮,底下人却难免心存轻视。
骄兵必败,更何况他们迎头正对上的是SSR级别天可汗与几名大宋当世最强的几名名将, 焉能不输?
主将完颜突合速被宋军生擒压下,金人士气大损,已然生了惧怕之意,那两员年轻将领却已经杀入阵中, 血光四溅,如入无人之境,再见宋军严阵以待,前排军士密密麻麻的压了上来, 当即心生退意,短暂的混乱过后,军阵立时便混乱的不成样子。
完颜突合速已经被宋军拿下, 其余几名随行偏将心急如焚,高声主持秩序, 却是收获甚小。
急躁与不安像是一片阴云,将这几人笼罩,李世民连挥几枪将身边金兵驱散, 喝令岳飞护卫,自己反手抓住背上弓箭拉开,连发三箭,直取敌方三人副将性命。
金人本就乱了阵脚,再见几名将领被擒的被擒,被射杀的被射杀,如何还有心再战?
当下鬼哭狼嚎,仓皇败退。
李世民乘胜追击,却被濒临崩溃的岳飞一把抓住:“官家,别打了,我军大胜,已经够了,咱们赶紧回去!”
“这才哪儿到哪儿?”
李世民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目视金人狼狈退去,瞥一眼迅速靠近此处的禁军首领,道:“可曾按照朕吩咐行事?”
禁军统领看这位新君的眼神如同再看天神下凡,眸光满身钦佩敬慕:“一切尽如官家吩咐,不敢有误!”
“好!”李世民将手中染血□□丢给他,重换了一把在手上,同岳飞道:“鹏举,你随朕一起杀将出去,一日之内,必叫金人退出黄河一线!”
岳飞:“……”
想收复失地是真的,想驱除金人也是真的,但是!
求官家别这么猛,真的!!!
岳飞满心忧虑,弱弱的规劝道:“官家,我军已然大胜,士气大振,此次凯旋之事传将出去,天下必将随之振奋……”
李世民意气风发道:“今日收复黄河一线,休整几日之后,便可顺势东进,收复沂州、密州!”
岳飞继续说:“官家万金之躯,身系天下,何必冒如此大险,深入阵中?”
李世民目光希冀,展望道:“齐鲁之地既复,便可西进收复山西以及此前被金人夺去的三镇!”
岳飞:“……”
岳飞怒道:“官家,您到底有没有听臣说话?!这么干很危险的,您知不知道啊?!!!”
李世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痛心疾首道:“鹏举,你变了!”
岳飞:“……”
李世民道:“你太叫朕失望了!”
岳飞被他说的一怔,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臣不是,臣没有!”
他说:“只是金人势强,正是气焰嚣张之时,官家心怀激愤之情,臣自然了解,只是为大局计,还请您稍稍收敛收复故土之志,韬光养晦……”
话说到一半,岳飞忽的呆住了。
什么金人势强,正是气焰嚣张之时……
什么为大局计……
什么韬光养晦……
这踏马不都是主和派和投降派的台词吗,为什么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岳飞啊岳飞,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出来。
岳飞,你脏了!
李世民却拍了拍他的肩,道:“鹏举,金人败退,溃逃着返回敌军营帐,这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岳飞神情复杂,抬头道:“可是官家……”
李世民作色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婆婆妈妈、作妇人情态?!朕执弓矢,尔执锏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岳飞听得心头一热,一股激愤昂扬之气顺着脊背慢慢爬升,当下手握双锏,震声道:“官家有令,飞岂敢不从?!”
李世民哈哈大笑,手握缰绳调转马头,环视身后精锐禁军一圈,扬声道:“众人听令!即刻随朕杀入敌营,生擒宗辅老贼!”
众人齐声道:“谨遵官家之令!”
……
宗泽在后压阵,李纲一只脚没穿鞋站在他旁边,城内赵鼎、朱胜非等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一众朝臣迫不及待的想来见证这万众瞩目的一刻。
宗泽满面红光,声音都在颤抖,向李纲道:“伯纪,你看到了吗?”
李纲眼眶发烫,眼中泪珠滚滚落下:“看见了,看见了!”
四目相对,二人痛哭出声,跌跪在地:“太/祖皇帝英灵在上,赐一英主降世,使我大宋不至有亡国之忧啊!”
向来都是金人追着大宋皇帝跑,什么时候竟然颠倒了顺序,变成大宋皇帝追着金军跑了?
苍天有眼,大宋有救了啊!
宗泽与李纲抱头痛哭,泪湿衣襟。
李纲道:“官家英明神武,类似太/祖皇帝,只是天子身系天下,如今日这般出军对阵也便罢了,万万不可叫他追击出城,深入敌军之中啊!”
宗泽笑道:“放心,我叫岳鹏举随从在侧,他向来忠正稳重,阵中可护持官家左右,若官家当真有意进军追击,他必然会阻拦的。”
“真是忠心踏实的臣子啊!”
李纲称赞一句,擦干眼泪左右看看,疑惑道:“咦,官家和岳鹏举呢,难道业已回宫去了?”
左右:“……”
左右小声说:“官家追击金军去了。”
李纲:“……”
宗泽:“……”
李纲转头去看宗泽,语气怀疑:“忠心踏实的臣子呢?”
宗泽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问左右道:“是啊,忠心踏实的臣子呢?”
左右:“跟官家一起追击金军去了。”
李纲:“……”
宗泽:“……”
李纲面无表情的看着宗泽。
宗泽艰难的挠了挠头:“别这么看我,伯纪,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
李世民与岳飞带领一众禁卫前行,很快便追上张所,与此前出军追击溃败金人的士兵汇合,共同北进。
张所此时业已瞧见来人是谁,大惊失色,想要开口劝阻皇帝南归,却见后者向他微微颔首,略含了几分赞许模样。
张所忙垂下头以示恭敬,再抬首时,却见只见到皇帝与他一干心腹禁军催马前行的背影。
张所:“……”
从极端投降派皇帝到极端主战派皇帝,大宋到底还能不能更好了?!
官家——桥豆麻袋啊!
李世民与岳飞冲在了追击金人的第一线上,几乎是堵在后者屁股上、撵鸡似的将他们赶进了金军营寨。
完颜突合速走后,完颜宗辅便觉心绪不宁,同监军完颜希尹说及此事,后者却道是他疑心过重,宋人一贯软弱,又有何惧之。
完颜宗辅也只得这般安慰自己,勉强在军寨中等待了一个时辰,却听得寨外大乱,嘈杂之声四起,当下心头猛地一个咯噔,站起身来,往外间去勘察情况。
完颜希尹也离开军帐,满面惊疑:“出什么事情了?”
左右仓皇来报,道是完颜突合速为宋军打败生擒,己方仓皇逃窜,宋人跟随残兵追击到此,至于局势具体如何,却还不甚分明。
完颜宗辅满心骇色,如何还站得住脚,立时便吩咐击鼓稳定军心,又令人传逃回军寨的士卒来问明情况。
士卒们一路奔逃,丢盔弃甲,早已经狼狈不堪,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监军完颜希尹瞥见那行士卒形容,总觉得不太对劲。
败军他也曾见过,回归到己方军营之后总会松一口气,可这群人却丝毫不曾放松,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好似随时都会出击似的。
心头警铃大作,完颜希尹厉声道:“不对,有诈!快快将这行人拿下,再细查败退回来的士卒是否掺杂有宋人细作!”
话音落地,却也晚了。
军寨处杀声大作,赫然是先前跟随金人逃兵一起潜伏入内的禁军制造混乱,杀掉看守寨门的金人之后,迎了己方将士入内。
与此同时,完颜希尹但听身侧一声震响,信号引发,一时竟盖过了所有声响。
短暂的愕然之后,他立时便知不好,还未及转身逃走,便听耳边一声大喊:“金人主将在此,还不速速擒之?!”
寨门既开,便再也阻挡不住宋军攻势,李世民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岳飞看得心惊胆战,又不敢高声呼唤,叫金人得知他身份,只得硬着头皮冲将过去,如此前那般与他互为倚助,共同前进。
完颜宗辅但见军寨内杀声一片,俄而火起,一时间战马都找不到一匹,匆忙间回军帐去取了双刀在手,便见迎头杀来两员小将,俱是英武之气咄咄,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但见血光四溅,竟无一人可堪与之为敌!
怪哉,宋人手下几时有了这等强将?!
完颜宗辅心下正觉奇怪,视线忽的与年轻些的那员小将对上,四目相对,当时便暗叫不好,转头意欲逃走,那小将却飞马追了上来,一枪挑住他后颈铠甲,手臂发力,竟生生将他挑起示众:“宗辅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宋军来势汹汹,金人本就不安,又有先前那群残兵烘托,士气大减,现下见主帅为宋人生擒,更无斗志,纷纷驱马奔逃往黄河边,意欲乘船北渡。
李世民见状微微一笑,不再追这些残寇,转头见岳飞已将完颜希尹擒下,便收住长/枪,将完颜宗辅掼于马下,传令三军收拾残局。
禁军迅速近前去将完颜宗辅牵制住,捆住他手脚,同完颜希尹放在一处。
张所神情激昂,满面兴奋,近前去道:“官家何不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李世民笑着摇头:“穷寇莫追。”
他笑吟吟的看着被禁军看管、面如土色的金国元帅和监军:“那些个金人不足为虑,这二人才是此行的最大收获。”
完颜宗辅。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子,金太宗完颜晟之侄,金世宗完颜雍之父,金朝之中素有人望。
完颜希尹。
三朝老臣,历史上女真文字的创造者,金朝宰相。
有此二人在,何愁大事不成?
完颜宗辅与完颜希尹满面愕然,看看李世民,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张所,大惊失色:“你管他叫什么?!”
官家?!
难道这小将便是宋人新登基的皇帝赵构?!
昏德公那软骨虫的儿子、重昏侯那软骨虫的弟弟?!
孟德尔在哪儿——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这一点都不科学!!!
张所惋惜不已:“机会难得,当真是可惜了。”
李世民笑道:“放心,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岳飞神情振奋,目光钦佩,重重颔首道:“以后经常会有的!”
完颜宗辅与完颜希尹:“???”
有没有人听见我们的问话?!
没有人理会他们,而且又因为嫌弃这二人太吵,很快就有人将他们嘴堵上,直接拖回东京,准备明天游街示众。
士卒们忙着打扫战场,没断气的补刀,断气了的挖坑掩埋,倒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惧怕传播瘟疫,另有军中的监察官在清点缴获和杀敌数目。
军心振奋,士卒快意,上到主帅、下到士兵,注视皇帝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敬慕,仿佛那不再是人间天子,而是天神降世。
……
李世民正转身同岳飞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声“九哥!”。
他听得微怔,顺着声音来处去瞧,便见不远处站着几名身形孱弱的少女,为首之人年岁尚小,一张脸上几乎没有几分血色,可眼底透露出的光芒却是欣喜雀跃的。
眼泪蜿蜒着流了一脸,她哭着跑上前来,大喊一声:“九哥!”
李世民循着原主记忆,艰难的认出了来人是谁。
昏德公的第二十六女,永福帝姬赵佛保。
之所以说艰难认出,是因为数月之间,永福帝姬便被折磨成了另一个人,若非面容轮廓尚在,几乎认不出是当初宋廷中娇憨可爱的皇家公主。
永福帝姬乃是崔贵妃所出,生下来的时候身子便有些不好,那时候崔贵妃正得宠,昏德公也宠爱这女儿,故而为她择了永福二字作为封号,又为她取名佛保,一心寄望佛祖保佑这生来孱弱的公主,却不曾想……
靖康之役时,永福帝姬也不过十四岁啊!
李世民心下一叹,下马迎了上前去,永福帝姬猛地扑到他怀里嚎啕痛哭,似乎要将这几月来遭受的屈辱和痛苦一起发泄出来。
“九哥,九哥!”永福帝姬泣不成声:“保福、仁福两位姐姐都死了,还有金儿!金人强逼我们陪酒助兴,事后又让在座将领每人带了两人离去,两位姐姐和金儿生生被他们折磨死了,那群畜生,他们半分人性都没有……”
岳飞听得激愤,泪湿眼眶,捏紧拳头,无声的别过脸去。
李世民亦是垂泪,温和抚着这可怜女孩脊背,安抚道:“没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九哥,不要忘记佛保今日说的话!”
永福帝姬盈满泪珠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兄长,含恨道:“北上雪耻,复我大宋河山!”
李世民郑重颔首,承诺道:“金国不亡,此言我永远铭记于心!”
……
赵鼎、朱胜非、张浚等朝臣听闻汴京大胜,惊喜交加,飞马奔赴城外,却得知胜是胜了,官家却不在此,而是同将士们一道追击金人去了,不禁为之一默。
据现场城墙交代,当时的气氛就是凝重,十分凝重。
主战派的骨干们遣开其余人,低声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官家不是太上皇的子嗣?”
“仿佛也有那么点道理?”
“可官家跟太上皇年轻时候生的还挺像的……”
“变异了?”
“变异不变异的且在其次,关键是——谁能劝劝官家,以后别这么莽了?!”
“主和的天子咱们扛不住,我怎么觉得主战的天子也扛不住呢?!”
“是啊,”赵鼎长叹道:“皇太子年幼,若官家有个万一,失陷到金人手中,大宋社稷该当如何?!”
恰在此时,远处有士卒飞马来报,声音振奋:“黄河大捷!官家生擒金人元帅完颜宗辅、监军完颜希尹,又暗中令人凿船,杀敌一万,淹死金人以万计,缴获马匹七万,辎重无数!”
赵鼎:“……”
其余主战派们:“……”
赵鼎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李纲腮帮子也跟着抽了一下,小声劝道:“倒也不必这样。”
赵鼎面无表情,喃喃道:“小丑竟是我自己。”
其余主战派们:“……”
完颜宗辅与完颜希尹南下时有多么骄横得意,现下便有多么落拓狼狈,手脚都被捆住、嘴巴也被堵上,二人被押解着坐上刑车,伴随着辘辘车声运送往东京去。
靖难之役时,他们也曾进过东京,可那时候是何等的不可一世,现下又是如何场景?
而金人在东京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满城少女被掳掠一空,这样深重的仇恨,又岂是时间所能淡去的?
二人还未抵达东京,便有士卒含恨前去围观,朝刑车内的二人扔石头、吐唾沫,若非周围还有人看管,只怕立时便会被拖出去撕碎、生噬其肉。
别说底下士兵,饶是满朝臣工,听闻此二人被擒,也纷纷闻讯而来,观光打卡之后,士气蹭蹭的往上涨,对于新任官家的忠诚与好感度瞬间max。
虽说这位年轻官家的莽了点、激进了点,但是人家靠本事说话,一出手就大败金军,逮了完颜宗辅和完颜希尹回来,不服吗?
你行你上啊!
是日夜间,东京大喜,四处张灯结彩,朝臣相庆,百姓们更是相携往宫门前去叩头,希望圣明天子早日收复失地,致太平于天下。
完颜宗辅与完颜希尹被剥去甲胄,森冷监狱里被囚禁一夜,水米未进,第二日便被拖出去游街。
曾经扬鞭过路、百般得意,现下却是阶下囚徒,被人拴住脖子,清晨天还没亮就开始游街,下午去拜谒宋朝宗庙,喝一碗米汤,第二天继续拖出去游街。
轮回颠倒,曾经加诸于宋人身上的屈辱,现下却轮到他们生受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了,等到晚间,西北风轻而易举便能打透身上衣衫。
完颜宗辅瘫在破旧的刑室里,忍着腹中饥饿,梳理自己沾着菜叶和鸡蛋粘液的头发,不时抓几个虱子,徒劳无功的将其弹出透风的窗户。
一盏孤灯幽幽的闪烁着,无法给予他们分毫温暖。
完颜希尹木然躺在一侧,静听西北风呼啸,回想北方金国,满目悲凉,潸然泪下。
他神情凄楚,哽咽道:“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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