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罗耀有些紧张的问道。
“好事儿,别担心。”看得出来罗耀一脸的紧张,老吴嘿嘿一笑,擦亮了洋火点亮了一盏洋油灯。
日本人来了之后,停电已经是常态化了,到不是电厂发不出电,而是优先供应给日军和日本侨民使用。
至于中国老百姓,那只能等一下了。
法租界到了晚上,除了一些特殊的机构,有自己的发电机,可以发电之外,其余基本上用不上电。
晚上吃个饭,都要点上煤油灯,或者蜡烛。
所以没条件的人家,到了晚上就啥事儿都干不了,只能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这也算是取暖的一种方式。
“你能有啥好事儿,嫂子又怀上了?”罗耀一听是“好事”,心中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了。
“你这小子,当了几天军统,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了。”老吴笑骂道,“我跟你嫂子都多大了,还这么生孩子,就算能生,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也不能生呀,我们呀,有小敏一个就够了。”
“那有什么,革命需要后来人呀,难不成搞革命就不要后代子孙了?”罗耀道,“要说我,趁你们年纪还不大,再要一个,凑一个好字,你说呢?”
“这个……”老吴怦然心动,他现在的任务不重,甚至说没有什么危险,他也才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我认识一个江湖郎中,他手里有一道秘方,要不给你跟嫂子试试?”
“别,别,扯远了。”老吴连忙摇手道,“说正事儿,这事儿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金陵城破后,你不是跟你父亲失散了吗?”
“是呀,我只知道他在城破之前就躲到乡下去啦,其他的一概不知。”罗耀点了点头,他还托沈彧在静海那边的关系找过,但只是探听到老爷子应该没事儿,但具体下落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想要找一个逃难的人,可不容易。
“我们得到的消息,你爹在城破之前提前到乡下躲避,后来又回到金陵,再去了静海老家,住了大概有小半年,现在人在香港。”
“香港,他跑香港干什么?”罗耀吃惊一声。
“这具体原因我们就不知道了,组织上知道你的情况,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所以让静海地下党的同志帮你找了一下,等到打听到消息的死后,就听说你爹坐着法国人的轮船去了香港。”
“我爹是一个人去了吗?”
“好像是,你们家在香港有亲戚朋友吗?”老吴问道。
“我想想……”罗耀仔细在脑海里搜寻起来,老家应该还有一些亲戚,但关系很疏远了,他们都定居金陵多少年了,朋友什么的都在金陵,没听说在香港有什么亲戚朋友呀?
“不管怎么样,知道人在哪儿,总有一天会见面的,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老吴嘿嘿一笑。
“老吴,为了我的个人私事,还如此麻烦静海的地下党的同志……”罗耀真是非常感动,他很清楚,这乱世时局,想要找一个人多难?
有的多少家庭亲人失散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老吴,谢谢你!”罗耀感激道,知道父亲确切的消息,他总算是放下一颗心来,父亲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他能够安全就好。
“谢我啥,你要谢,以后去谢静海地下党的同志。”
“嗯,这个我一定会感谢的。”
“不过香港地方也不小,你爹到了香港住哪儿,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们在香港也有办事处,钱处已经委托了一位可靠的同志帮忙打听,当然,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老吴说道,“一有消息,就会马上通知你。”
“嗯。”
“我也是刚收到上级的电报,准备找机会告诉你呢,没想到你今天过来了。”老吴笑道,“所有,就省的我再约你了。”
“谢谢。”罗耀再次感谢。
“留下吃饭吧?”
“不了,我总在你家吃饭,周敏和嫂子会怀疑的。”罗耀忙起身告辞,老吴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天色大黑,幸亏天空上还有些星光,能稍微看清回家的路,罗耀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虽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可每当夜深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那种牵挂。
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去香港,去找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不能,他有自己的任务,重任在肩,岂能擅自离开。
……
突然间,几日有点儿风平浪静的感觉,即便是特三区,街上拦截百姓随意查验“良民证”的日本宪兵也少了起来。
甚至肆意横行的日本浪人武士也比平时少见了不少。
罗耀听觉灵敏,对这种变化要比普通人更加敏.感,这透着一种不寻常,江城的治安并没有好转。
就算唐鑫收缩自己手下的人,暂时蛰伏起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这里面涉及很多事情,通讯联络是否通畅,以及许多工作还需要一个收尾等等!
整个江城区几百号人,又是分散潜伏,有些人来不及通知也是正常的。
天空下起了小雨,罗耀没有带伞,下了班后,本想召一辆人力车回去,刚出校门一抬手,满仓一身人力车夫打扮,穿着蓑衣,出现在他的跟前。
满仓虽然被罗耀雇佣,但也不经常使用,毕竟满仓也有自己的事情,这个雇佣只是给他一个可以随时来见自己的名义而不至于被人怀疑。
“有情况?”
“嗯,最近几天,有不少生面孔混进了法租界,他们不是江城本地人。”满仓这种身份,最容易接近三教九流的角色,而且散落在大街上的各个角落,有什么异常风吹草动,那是第一时间就会有所发现。
“日本人一直认定我们这些重庆抗日分子就藏在法租界,采用各种手段给法租界当局施加压力,迫使法租界当局让他们派人进来调查和搜捕,但都没有成功。”罗耀道,“这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这是日本人的便衣特务?”
“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能潜伏下来,他们就不会想到用渗透的办法进来侦查情况,而且,我估计他们一定是有了消息才会派人进来,不然,就如同无头的苍蝇,乱撞乱飞,更容易把自己给暴露了。”罗耀道,“咱们的几个点附近有没有这样的发现?”
“那倒没有,我们现在全部蛰伏了,基本上不动。”满仓道。
“看来日本人要对法租界有大动作了。”罗耀思考了一下,分析判断道,“你这样,找两个重点怀疑对象,然后派人暗中盯住了,就看他们都做些什么,然后在分析判断,日本人到底想要干啥?”
“组长,这些应该是小特务,没什么大价值吧?”
“别看这些人只是小喽啰,可关键时刻是可以起到大作用的,咱们能盯住一个有用的就行。”罗耀道,“你就听我的,但是记住一点,不管对方有没有发现你们,都不能动手。”
“一旦动手,就是最大的破绽。”罗耀道。
“是。”
“组长,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谨慎了。”满仓感叹一声,“刚潜伏下来那会儿,你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日本人在江城立足未稳,而现在,他们建立了汉奸傀儡政权,又掌握了警察机构,跟当地的汉奸勾结起来了,他们的消息不在像开始那样闭塞了,敌强我弱,不敢变斗争策略,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吗?”罗耀解释道。
“明白,要不怎么你是我们组长,我们只能在你指挥下干活呢?”满仓嘿嘿一笑,有一个靠谱的长官,在敌后潜伏也活的长一点儿,甚至能保住命也不一定。
要是换一个不靠谱的长官,啥也不懂,瞎指挥的话,倒霉的几率可就成十倍,百倍的增加。
“告诉苏敬的行动组,随时待命。”罗耀想了一下又吩咐道。
“组长,你这是……”
“唇亡齿寒,这法租界如果就剩下我们一家的话,那日子可就难过了。”罗耀缓缓说道,“做好随时出手的机会。”
“好的。”
……
这是刘金宝遭遇的第二次刺杀了,第一次刺杀,那名杀手伪装成饭店的伙计,在他吃饭上菜的时候,突然从盘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他的咽喉。
幸亏他反应迅速,眼疾手快,整个人往后一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随后那名杀手被保护他的两名日本便衣打成了筛子。
这第二次,就不是近身刺杀了,而是远程袭击,就在他上车之际,一颗子弹射了过来,打在了汽车后座的门框上。
那是他下意识的带车门的动作救了他,不然,这颗子弹就要了他的命了,但是这一次枪手一击不中,就直接逃离了。
刘金宝坐在车里,那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两次刺杀,他并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的,但每一次都惊险至极,如果这是演戏,那代价也太大了,还死了一个人。
计划中,罗耀是安排了一些假的“刺杀”来帮助他获得日本人的信任,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安排,他也不知道。
两次刺杀之后,日本人对他更加重视起来了,能够让重庆军统方面不惜代价也要杀掉的人,必然是极大价值的。
“刘桑,看来他们对你是欲除之而后快,这今后你的出行要更加小心了。”杉田幸太郎说道。
“谢谢杉田科长关心,我会小心的。”刘金宝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这几日.你就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了,特高课和宪兵队策划一场大的行动。”杉田幸太郎说道。
刘金宝心中一动:“什么行动?”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针对法租界的,这次行动后,相信可以狠狠的打击这些潜伏在江城的重庆抗日分子,我们治安会有一个根本性的扭转!”杉田幸太郎道。
“希望如此吧。”
“对了,刘桑,你知道‘河童’小组吗?”杉田幸太郎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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