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委员长行营。
“雨农老弟,委员长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情,明天一早过来?”凌晨一点半,戴雨农求见老头子,被侍从室侍卫长王世和给拦了下来。
戴雨农双手抱拳,恳求一声:“我真的有急事见校长,此事干系重大,我怕耽误了,等到明天再说,校长会怪罪。”
“到底什么事儿,让雨农老弟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见委员长?”侍卫长王世和十分好奇的问道。
“这个在没有见到校长之前,请恕我不能说。”戴雨农摇头道,这是表功,自然是要当面说的。
王世和是知道的,戴雨农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这个时候非要见老头子,肯定是有要事,自己非要拦着不见,真出了事儿,他也担待不起。
“行,我就进去替你试试,你知道的,委员长的脾气,睡着了叫醒他,是会骂人的。”王世和叹了一口气。
“多谢王兄,回头我一定请你喝酒。”
“雨农老弟海量,我是不敢跟你喝的。”王世和连忙摇手,戴雨农海量,侍从室的人谁不知道?
“稍等,我进去一下。”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王世和从里面出来:“委员长让你进去。”
戴雨农感激的一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小步快速的往里面走了进去,穿过重重守卫。
来到一间套房门口。
戴雨农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进来。”
戴雨农推门进去,来到一个不大的会客厅,老头子穿着一件丝绸的睡衣,披着一件外套坐在沙发上,踩着一双拖鞋,看上去很随意,但眼神底那一丝深深的疲惫是隐瞒不了的。
“雨农,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个时候汇报?”老头子那浓重浙江奉化口音问道。
“报告校长,学生这边刚刚接到一份战报。”
“战报,你哪里来的战报?”老头子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
“是我军统驻江城直属特别行动组的战报。”戴雨农立正,站的笔直的汇报道。
“我倒要听一听是什么样的战报让你不惜在这个时候打扰我休息?”老头子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了。
戴雨农的汇报若是不能令他满意的话,他是要骂人的。
“报告校长,我军统驻江城直属行动组与今日,不,应该是昨日上午十时十六分左右对正在江城夏口举办入城阅兵庆祝的日军发动了袭击,我们使用了三门德制80毫米的迫击炮,九发炮弹,第一发炮弹命中检阅台,日军第十一集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被炸成重伤,现在医院抢救,其余炮弹均命中目标,炸死炸伤日军数百人,现场一片混乱,整个江城百姓有眼目睹这一幕!”戴雨农拿出罗耀派发的电文,直接照着上面念了出来。
老头子听了,眼珠子不由的瞪直了,身体微微前倾:“雨农,此事属实,没有任何夸大吧?”
“报告校长,学生其实早就接到这份电报,但不敢上报,一直等到从其他渠道了解到消息,相互印证之后,才确定了电报上并未有任何夸大之词,冈村宁次现在就在日军野战医院接受治疗,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苏醒。”戴雨农微微弯腰道。
“好,太好了,若是这次能让这个冈村宁次一命呼呼,那就更好了。”老头子顿时喜形于色,从沙发上站起来,激动的挥舞手臂说道。
“据现场的百姓说,当时炮弹就在岗村宁次站立的检阅台不远处爆炸,是他的副官不要命扑上去,将他保护在身下,这才没有当场炸死,而他的副官则被炮弹的气浪直接震死了,血肉模糊,那叫一个惨。”戴雨农禀告道。
“可惜了,对了,你手下这个江城直属组可是那个在‘诱饵’行动中立下大功的河神特别小组?”老头子问道。
“正是河神特别行动组!”戴雨农忙道。
“这个河神特别行动组是你在临澧搞的那个特训班出来的吧?”老头子问道。
“是的,校长。”
“嗯,雨农,你这个训练班办的不错,要是能多一些河神这样的小组在敌后给予日寇这样的打击,那对我们在正面战场上的抵抗是有巨大帮助的。”老头子点了点头,肯定了戴雨农办特务培训班的功绩。
一次杀敌数百,还重伤地方指挥官,这样的胜利就是正面战场那也是凤毛棱角的。
戴雨农心情无比激动,对他来说,老头子的肯定比任何功绩都来的重要:“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党国,为了校长。”
“此事参战之人都要予以褒奖,但不要大张旗鼓,以免给他们在敌后的潜伏的同志带去危险。”老头子说道。
“校长说的是。”戴雨农忙答应下来,“学生想为河神小组请功。”
“你想替他们要什么?”
“这次行动的策划和执行者至少每人一枚云麾勋章。”戴雨农说道。
“嗯,立下如此大功,加上之前的‘诱饵’计划大获成功,河神小组确实有资格获得云麾勋章,我同意给他们颁发。”
“谢校长!”
“不用谢我,这是他们应得的,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之人,应该给予他们应得的荣誉和奖励,这些人都是国之勇士。”老头子道。
“学生会把校长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希望以此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为党国再立新功。”
“嗯,你把这份电报转给陈主任,请他润色一下,写一篇社论,明天刊发在《中央日报》上面,要让全世界看到,我们虽然主动放弃了江城,但抗战的决心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委员长,急电,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发表第二次近卫声明……”
老头子看完声明电文,当即气的破口大骂“娘希匹”,然后将那一纸电文稿子揉成一个纸团,扔在了地上。
……
其实罗耀上一次的“诱饵”计划的功劳,已经足够他获得一枚云麾勋章了,可是这枚勋章不是军统局可以颁发的。
那必须是通过军令部才行。
军令部部长是谁,陈辞修呀。
陈辞修自诩为人刚正,不贪腐,不好色,最是瞧不起戴雨农这些就会“绑票勒索”的蝇营狗苟之事了。
他不点头,压着不办,拖呀拖的,就把这事儿给你拖没了,你能怎么办?再者说,你还能跑去找他要呀?
当然,颁布勋章是要老头子签字的,可还不到老头子那里,就被卡了,所以……
戴雨农气不过,不光是为了自己下属,也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现在,罗耀的河神小组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老头子也发话了,你陈辞修再没有理由拖着不办吧?
自己搞特训班,出来的人立下大功,获得云麾勋章,这里面既是褒奖了军统,又肯定了自己的功劳,巩固军统的地位。
军统需要用不断的功劳来回应军中那些实权将领的诋毁和质疑,尤其是一贯看不起他的陈辞修,老头子跟前的红人。
罗耀不在乎戴雨农拿他立下的功劳去干什么,这种层次的斗争和较量他还触及不到,也不想掺和。
有没有嘉奖或者勋章都无所谓,还不如给他发点儿经费来的实在。
当然,立功了,肯定是要奖励的,不管是军衔的晋升,还是物质金钱,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些上面给多少,罗耀就会给多少,不会有半分截留的,一分不少发下去,弟兄们是拿命在跟着你干,你还能黑这点儿钱,那还是人吗?
……
驻江城日军宪兵司令部。
三门迫击炮很轻易的被起获,带来回来,当然人肯定没有抓到,等日本宪兵找到的时候,人早就跑没影了。
冈村宁次还没醒,但总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这也让江城的所有日军将佐们松了一口气。
多门二郎也是暗自庆幸,自己这条命可能暂时不用去见天照大神了。
但如果他抓不到制造这起骇人听闻的“炮击”事件的幕后黑手的话,他很可能会被一撸到底,甚至还会被投进监狱。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所以,在得到冈村宁次脱离危险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宪兵司令部,与特高课的课长武岛茂德以及吉野研究破案和抓捕事宜。
“德制,三四式迫击炮,1932年莱茵金属公司研制,炮身长1.14米,重约55公斤,发射3.5公斤炮弹,初速172米/秒,最大射程是两千四百米!”吉野少佐给多门介绍道。
“这种迫击炮只有他们最精锐的部队才有装备,怎么会留下三门在这里?”武岛茂德道,“难道支那军撤走之后,留下了一支精锐的小股部队在江城?”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从今天他们炮击的精准度看,若非训练有素的炮手绝难做到?”吉野打过仗,自然明白炮手的重要性。
“你们看过这三门迫击炮的预设的阵地了吗?”多门二郎摇了摇头,虽然他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但更不容易受到思维的定势。
“地图!”
“哈伊!”
士兵将一张夏口城区的地图取了过来,在三人面前摊开。
“你们看,这是我们发现三门迫击炮的位置,在我们的士兵到来之前,炮手早已就逃之夭夭,而地上的痕迹显示,他们并没有打算将这三门迫击炮带走,而是,舍弃了这三门炮,说明什么?”
“……”
武岛茂德和吉野面面相觑,不知道多门二郎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们都去过这三个位置把,如果你们把三门迫击炮架在这三个位置,能够准确的命中今天的目标吗?”多门二郎一看自己的两位下属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多门君的意思是,盲射?”吉野吸了一口冷气?
“应该是早就标定了射击诸元,然后根据早就设定好的参数进行发射!”武岛茂德补充一声,“对方有一名非常高明的炮兵指挥官。”
“没错,这是一场精心策划,早有预谋的谋杀行动。”多门二郎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是我们从决定举办入城阅兵式到今天也不过三天时间,支那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尤其是我们搭建阅兵礼台,还是昨天才完成的,除非他们早有准备,否则怎么能短时间内做到如此精准无误的炮击?”武岛茂德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也想不通,但你们有更好的解释吗?”多门二郎冷哼一声。
“多门君,现在我们手上除了这三门迫击炮,没有其他线索,怎么查?”悟道茂德问道。
“这种迫击炮需要几个人操作?”
“至少两个人!”
“盘查附近所有人,但凡发现可疑人或者陌生人,立即扣下,还有贴出悬赏告示,若有发现炮手线索消息的,皇军予以重奖,我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多门二郎恶狠狠的说道,“我们双管齐下,一定能将炮手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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