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李冬冬便气急败坏地找到了李延庆,“庆哥儿,出事了?”
李延庆正在给家人写信,他放下笔笑道:“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李冬冬急得快哭出来了,“我的秘方本不见了!”
“什么叫秘方本?”
“就是记录防蚊液和蚊香配方还有制作方法的本子。”
李延庆一下子想到了刘大和刘二,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只是怎么会失踪?他冷静地问道:“什么时候丢的?”
“就是昨天晚上,我昨天晚上还看见了,今天上午就.....”
刚说到这,李冬冬的脸色刷地变白了,他狠狠一跺脚,“该死的婆娘,看我怎么收拾她!”
除了妻子外,没有人知道那秘方本藏在哪里?一定是她,她把秘方本偷给娘家了。
他恨得转身就走,李延庆却一把抓住了他,“你别乱来,不会是你妻子干的!”
“为什么?”
李延庆叹口气,“你想想就明白了,若她有这个心,她早就偷出去了,抄录一份后再放回来,你大舅子还有必要象昨天那样折磨你吗?”
李冬冬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妻子虽然用防蚊液去孝敬父亲,但也不至于把发财机会让给大哥。
“那我该怎么办?”李冬冬焦急万分道。
李延庆负手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你们夫妻都不识字,那秘方本是谁抄的?”
“是我口述,儿子记录的。”
李冬冬顿时醒悟,“难道是我儿子——”
李延庆喝了口茶,淡淡道:“其实我昨天就想劝你,索性把配方告诉你大哥,用五百贯盘下他的酒楼。”
“可是这秘方是我花了几个月时间,失败了无数次才试验成功,他们刘家做了什么,就这么让他们把我发财的路子抢走?”
李冬冬异常激动,李延庆却摇了摇头,李冬冬虽然精明能干,但层次还是低了一点,这种蚊香和防蚊液又不是什么高技术的东西,只要在市面上一出现,模仿品马上就会出来。
况且,汴京人能否接受还是另一回事,刘家愿意费钱费力去推广宣传,愿意去当先烈,何乐而不为?
香水谁都会做,那凭什么香奈儿的香水就卖得那么贵,关键还是在品牌。
不过李冬冬也接受不了这种思维,李延庆又继续开导他,“你自己算算看,一共有多少人知道这配方?”
“你我知道、你爹爹知道、李延彪知道,还有两个造香匠人,我儿子也知道,一共有七个人知道。”
“那就对了,七个人都知道这配方,你防得住吗?如果我没有猜错,昨天下午刘大一定找过你儿子了,你不给他配方,他就绑架你儿子,你怎么办?也幸亏你有秘方本,你儿子才逃过一劫,难道你没有想到吗?”
李延庆的话句句刺中李冬冬的心,他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愤怒,还不甘,他索性抱着头蹲下,痛苦地呻吟一声,“庆哥儿,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延庆沉思片刻道:“现在天刚亮,从时间上算,很可能秘方本还在你儿子手中,你赶紧去找儿子,然后把秘方本带到我这里来。”
李冬冬跳起来,一阵风似地冲走了。
李延庆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之前想到做蚊香的念头,是因为他还不了解汴京的实际情况,但自从他昨天亲眼看了胭脂铺后,他才意识到做蚊香其实根本赚不了钱。
原因很简单,蚊香想赚钱完全是靠跑量,就算李冬冬造出蚊香,他能占领多少市场?仿制者在天下各地一哄而起,到时各州都有自己的蚊香,李冬冬最多也就在汴京占领一小部分市场。
蚊香这东西,有钱人家用熏香,贫寒人家用更便宜的艾绳,也只有普通平民使用,而且只能用一个夏天,说得难听一点,恐怕李冬冬到时连本都收不回来。
想赚钱,还是要靠高档品牌或者高技术含量的东西,比如胭脂香水之类,一旦打出名气,将是财源滚滚来,
李延庆已经决定放弃蚊香,改做化妆品生意,这才是一个广阔的市场。
片刻,李冬冬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他笑逐颜开道:“还是庆哥儿厉害,秘方本真在我儿子手上,刘大昨天哄他,用浓香斋的糕饼和他换,那小兔崽子经不起诱惑就答应了。”
李延庆翻了翻小本子,他便提笔原封不动地抄了一份,但把防蚊液的关键配方野菊花改成了艾草汁液。
他便将抄好的本子递给李冬冬,“你拿去和你岳父谈,你告诉他,你不仅答应把秘方本给他,还可以手把手教他们做出曲盘蚊香,我相信他一定很愿意,当然不是白给,你可以提出一个你自己最想要的条件。”
“真的给他们吗?”李东东不甘心道。
“给不给他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干涉,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和他们感情深厚,那就不要给,可如果你恨他们入骨,恨不得他们倾家荡产,把就秘方给他们。”
李冬冬愣住了,“庆哥儿,这话怎么说?”
李延庆淡淡道:“蚊香和防蚊液的风险太大,我之所以让你做,是因为我有办法用它赚钱,但他们绝对不行。”
李延庆指指自己的头,“他们缺少这个!”
李冬冬终于有点明白了,便咬牙道:“那就把我儿子的姓改回来,让他姓李,不再姓刘。”
李冬冬转身要走,李延庆又叫住了他,“等一等!”
李延庆从桌上拾起一张图纸,递给李冬冬,“烦请冬哥找铁匠用生铁打造这套器皿,这套器皿至关重要,我们发财就靠它,冬哥可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李冬冬看了半天不明白,“这是什么?”
“你先找铁匠打造出来,回头我再告诉你。”
......
李延庆来京城早了一点,还有一个月太学才正式报到,几个好朋友被隔离集训,认识的新朋友牛皋却又不能随时离开武学,他着实有点百无聊赖。
但掌柜还是给他找了事情做,就在李冬冬刚走,韩掌柜便带着一名庄宅牙人上门了。
庄宅牙人就是今天的房地产中介,在汴京多如牛毛,只是做事更加规范,管理更加严格,处罚更加严厉。
这名庄宅牙人叫做李勾儿,三十余岁,也是汤阴人,祖孙三代都在汴京做房地产中介,经过三代人的不懈奋斗,终于在李勾儿这一辈时在汴京置办下三间屋,正式成为一个汴京有产主户,他原本叫做李狗儿,觉得配不上京城人的身份,便改为李勾儿。
在家乡人眼里,能在京城买房,那就是出人头地了,所以在家乡无论父子吵架、祖孙吵架还是夫妻吵架,都会把李勾儿牵扯出来,‘看看人家李勾儿,再看看你.......’
于是祖父暴跳如雷,父亲大发雷霆,孙子咬牙切齿,丈夫垂头丧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日子还得过,李勾儿家的榜样还得立,除非李勾儿家把京城的房子卖了,榜样才会轰然坍塌,才会有更多人幸灾乐祸,就像当年李大器一样。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京城人了,李勾儿在同乡面前腰板挺得笔直,下巴也习惯性地微微向上扬起,不过他听掌柜说李延庆是相州解元时,他这些毛病都统统消失了,变得格外热情,腰也无形中软了几分。
“从去年开始一等户和二等户的认证条件降低了,一院五房和一院四房的房源到处都很紧张,我手中只有一院三屋的房子,要么就是分散的五间屋,不在一处宅内,要么就是和别人混住在一个大院里。”
李延庆当然不想和别人混居,也不想分散居住,因为除了父亲外,还有喜鹊、青儿和菊嫂都要过来,至少也要一院四房,他也有点为难了。
这时,李勾儿忽然想起来了,“小官人,城外的宅子考虑吗?城外有两处房源呢!租金还便宜。”
李延庆也不知道该不该考虑,房子这种事情,与其听牙人吹得天花乱坠,还不如实地一看,便道:“去看看再说!”
.........
李勾儿说的两处房源都在西城外,离城门不远,一户距城一里,一户距城两里。
第一座宅子倒是一院五房,不过周围环境太糟糕了,又脏又乱,和父亲现在住的二槐巷没有什么区别,李延庆立刻否决了。
第二座宅子倒还不错,一院四房,四周环境清幽,交通便利,而且紧靠汴河,虽然已经住了四户人家,但主人答应,只要他们签三年租约,并一次付清租金,他可以把四家人都赶走。
李勾儿看出李延庆有点犹豫,以为他是不忍心赶人,便笑道:“小官人是刚来京城吧!在京城换房子很正常,除非去租公房,可以长久居住,这种私房当然是房东说了算,这是人家的房子,人家想收回就收回,租契里写得清楚呢!”
“让我再考虑一下!”
李延庆当然也多少有点不忍心,但他更多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直觉告诉他需要慎重。
“小官人慢慢考虑,我去找房主再谈谈价钱。”
李勾儿走了,李延庆便站在远处,仔细打量这座房子,他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这么一座大宅子,占地至少两亩,有前院后院,一个月居然只要两贯钱。
在城里至少要十贯钱,象李冬冬在天波桥那边租的仓库,才一间大房,一个月还要四贯钱,虽然是在城外,但离城很近,也不至于才两贯钱,为什么这座大宅房租这么便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时,一个老者走过来,慢慢吞吞道:“小官人既然租得起大宅,干嘛要租这座宅子,会后悔的。”
“请问老丈。这座宅子有什么不对吗?”
“小官人没发现它的地势太低洼了吗?”
李延庆一怔,他这才注意到地势确实有点低洼,老者又道:“现在是早春,还看不出来,到了夏天,一下暴雨,整座房子都泡在水中了,前年汴河涨水,还把房子直接淹掉,若不是才三百文钱一间屋,谁会稀罕住在这里?”
说完,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走回院子,李延庆虽然无法判定老者的话中有几分夸张,但他已经对这座宅子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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