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牛大勇那大块头借着柳树的枝干隐藏身形已属不易,可想他们三个挤在一处是何等的辛苦与艰难,别的不说,光被蚊虫叮咬的红包就不下数十个,简直不能更凄惨。
都这样倒霉了,他们却只能闻了香味儿,连一口肉一勺汤都没尝到。
心好痛,感觉不会再爱了!
厨房里的方慕和展昭可不知道他们的心有多痛,此时两人正面对面讲话呢。
“方慕,这几日你尽量不要出门了,采买食材、草药的活计就交由包兴等人去做,若是遇上特殊情况非得出去,叫我或者是庞兄一路陪同方好……”展昭叮嘱道。
“嗯,展大哥说得我记下了。”方慕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可是定远县来了什么厉害角色?”
“方慕猜得没错。今日一早,江湖上的旧友传消息与我,请我帮忙缉拿逃入定远界内的采花贼玉蝴蝶。”展昭面上露出了些沉郁之色,他拧眉道:“我的确寻到了玉蝴蝶的踪迹,只是他奸狡非常,又极擅使毒,一时失手竟叫他逃脱了!”
展昭心中自责得很,他怪自己不够谨慎小心,竟叫那玉蝴蝶逃走了,若这厮再去害人……
“难不成要怪展大哥光明磊落、襟怀坦白吗?!可没这样的道理。”方慕虑事细密,自然察觉到了展昭言谈话语间带出的自责之意,忙道:“明日我为展大哥配些解毒的药粉随身带着,再碰到玉蝴蝶了也能少些顾忌。”
“那就劳烦方慕了。”展昭的脸上又重新显出了浅淡温和的笑意来,他道。
第二天一早,方慕便在药房中忙活起来了,不只给展昭配了能缓解百毒的药粉,还给他准备了最好的金创药和一些防身护己的麻醉药,叫展昭心中很是欢喜,恨不得立刻将他与方慕的兄妹名分定下才好。
展昭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酸意的——包兄真是好福气,竟有方慕这样贴心懂事的好妹妹!
包拯这里也接到了州府开来的海捕文书,他怎会愿意耽搁,立时叫胡捕头带人将玉蝴蝶的画像张贴到定远县城的大街小巷,发动全城百姓搜寻这采花贼的下落。城中有闺女的富户还积极组织人手,同县衙的捕快差役一同搜捕玉蝴蝶。
这些事儿方慕并未亲眼得见,都是听包兴和周大嫂他们说的。从清晨到午后,方慕未曾踏出大门一步,要么在厨房忙着研究新鲜的吃食,要么就在院中捣弄架子上晾着的药草,完全不觉得空虚无聊。
就在她拿着石杵捣玄参的时候,一道身影自空中仓皇掠过,带着极其刺鼻的臭鸡蛋的味道。方慕抬眸追着那人看去,眼见着他落到了正房屋顶上头,致使两片琉璃瓦掉落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那人稳住身形后探身朝院中望过来,与方慕的目光正好对上。
方慕见这人妆容颇显脂粉气,一双桃花眼滴溜溜乱转,尤显轻浮,他的发髻和华贵衣衫上头尽是些蛋液、菜梗,看着颇有些狼狈。
这人……怎么瞧着极符合玉蝴蝶的描述啊!
与此同时,屋顶上那个自觉风流潇洒的粉面青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方慕瞧,嘴里喃喃道:“清丽柔美,可称国色,没想到这小小的定远县还藏着这样美的小娘子!”
就在他心里念叨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时候,方慕高声喊道:“采花贼在屋顶,来人呐!”
房顶的这厮立刻想起了方才被数十个瘦弱百姓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围攻的悲剧,双脚一蹬屋脊,飞身而逃,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方慕的视线之中,只空余一句话在上方回荡,他道:“好狠的心呐,小娘子……”
而此时,听到方慕叫喊的瞬间便破窗而出的庞统已然奔到了她的跟前,双眸泛红,呼吸急促,若不是脑海中还残存着几分理智,他这会儿已经上上手检查方慕是否受到什么伤害了。
“方慕,你可有事?”庞统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凸出,他在竭力的克制心中翻涌而出的负面情绪,尽量用比较温和的语气关切的询问。
方慕被庞统那双暗含着炙热情思的双眸盯得有些不自在,葱白一般滑嫩白皙的手指绞着袖口。她心知庞统此番表现绝对是真心关心她的安危,所以怎么也不愿意说出叫他挪开眼神儿的话,只翘起嘴角,朝他微笑道:“庞大哥不用担心!那采花贼只在屋顶上停留了一下便逃走了。”
“那就好。”庞统点头道。话是这样说,可他眼底透出的冷意与杀气可不像是觉得还好的样子。他顾及方慕的安危,此刻并不敢离开院中去追那采花贼,只有吩咐牛大勇等人顺着方慕所指的方向前去捉人。
很遗憾,牛大勇等人还是没能将那个胆大包天的采花贼捉回来,为此他们还受了一波鄙视和冷气攻击。
呵呵,死采花贼,别再让大爷碰到,不然非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可!牛大勇他们三个在心里愤愤道。
仅与包拯处理政务的地方有一屋之隔的后宅闹出这样的动静,包拯又怎会不知道呢。身为一县父母官,他不能叫全城巡逻的捕快差役都到县衙后宅来保护方慕,但他自己可以啊。作为五好兄长,搬着铺盖卷到方慕门前守着又有什么,为了方慕他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成。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但未等实施便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回了。
“包兄,你既不通晓武功,又不曾混迹江湖,如何能防得住玉蝴蝶?!”为了确保方慕的安全,庞统不惜得罪大舅子,说的话真耿直。
包拯感觉胸口中了一箭,很受伤。
“我赞同庞兄所说的。包兄你就安心回屋歇着吧,守夜之事还是交由我和庞兄负责。”展昭道。
连一向温和可亲的展兄弟都这么说……包拯更受伤了。
“是啊,老爷,您就别跟着添乱了!你保护小娘子?真到那个时候,八成是小娘子保护你了。”包兴嘟哝道。
连你也——包拯磨了磨牙,在心里狠狠记了包兴一笔。
“哥……”方慕唤道。
包拯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心道:世上只有妹妹好哇!
“你还是回屋睡吧。”方慕委婉的劝道。
包拯觉得自己要有小情绪了!
然而他再怎么有小情绪也没用,守夜的事儿到底没轮到他头上,二更鼓一响他就被庞统等人连连催促,最后只得怀着满心的怨念回屋去睡了,至于睡不睡得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天夜里,风平浪静,县衙后宅连只野猫都没溜进来。
第二天,庞统和展昭精神奕奕,包拯和包兴分外萎靡,得亏了包拯面如锅底,不然带着俩黑眼圈儿升堂问案像什么话。从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到夜幕降临,定远县衙上下一干人等又忙乎了一整个白天,结果还是没能将玉蝴蝶抓捕归案。
夜里,庞统和展昭又说要轮流守夜,保护方慕安全。方慕自然是不愿意的,庞统和展昭虽是壮年,可连续熬夜终究对身子损伤不小,她不愿让他们这样。再说,她并不觉得那玉蝴蝶会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跑到县衙后宅来作死。于是她劝庞统和展昭说:“展大哥,庞大哥,你们今夜还是回去好好歇息吧,我的房间门口有乌盆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没错,交给草民便好!若那玉蝴蝶赶来,我定能吓得他屁滚尿流。”刘世昌的身影自乌盆中飘出。有方慕近两日的帮忙,他的魂体凝实了许多,阴风鬼嚎用得可溜了。
庞统回以冷笑,展昭沉默不语。不管两人的态度有什么不同,反正说到底是不同意方慕所说的。
呵呵,看不起鬼是不是!迟早叫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做了冤魂之后刘世昌的脾性明显比做人的时候要大,听到庞统冷笑后便一心想着叫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然后怼他。
三更锣响后,更夫悠悠然的喊声自街上传来,叫大家小心火烛、关好门窗。
又过了约么有半个时辰,一道人影自县衙后宅的高墙上翻进院中,循着极细微的清新淡雅的香气摸到了方慕所住的那屋的窗前。因这一路极为顺利,这人忍不住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来,他自怀中掏出一根被摩挲的极光滑的芦苇管来,捅破窗户纸后想往屋里吹迷药。
可他刚张嘴准备吹的时候,早就候着的乌盆魂体刘世昌一挥袖子,一阵阴森森的怪风便逆着芦苇管吹来,将管内的药粉全都吹到那偷偷摸摸之人的嘴巴里了。
已悄无声息接近那人,伸手正要擒获他的庞统眼睁睁瞅着这厮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呵呵,庞将军,您脸疼吗?”刘世昌笑道。
不怕,就是怼!
庞统的回应是——抬腿将昏睡如死猪的采花贼踢飞。
瞧不起鬼什么的?他有这样过吗?!
采花贼撞到石柱而后摔在了青石板上,接连发出两声在万籁俱寂时格外明显的响动。然后,方慕的屋内亮了,包拯的屋内亮了,展昭也提剑快步来到了方慕的门前。
在得知采花贼被抓始末之后,沉稳淡定如包拯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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