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本以为这回保护舅母、表姐等人出城会遇到不小的阻力,他早已热血沸腾了,心里盘算着要在杨林的大军中杀个三进三出才好。谁承想,一嗓子‘秦神医’的尖叫过后,最先冲上来的那队兵士居然停手了——停手了!
说好的拼死阻拦呢,真不是在逗我玩儿?!
“反正我是不会向秦神医下手的,我爹的病全看她的了!”娃娃脸攥紧了手中的□□,语气十分坚决的说道。
“我也不会!我还指着秦神医能给我家柱子瞧瞧那条断腿呢!”另一个面色憔悴的老实汉子咬了咬牙,低声道。
“我家里头现在是没病人,可谁敢说以后就一定没病没灾的。”
“就算咱们抓了秦神医,又有啥用,功劳落不到咱们身上,赏银也没几个钱,何必呢!为了这么点好处就去害救死扶伤、妙手回春的神医,迟早要遭报应!”
“他娘的,老子不给那群蛀虫干了!成天就知道抢夺功劳,压迫百姓,祸害好人!”
“对,老子不受这鸟气了!”
……
都没等方慕他们开口说任何话,他们便吵吵出结果来了。他们身形一转,枪头一致对外,反了,他们也跟着反了!
于是,罗成一行人没费吹灰之力便出了城,他手中那杆五钩神飞亮银枪压根儿就没派上用场。
虽说多了一队兵士保护,方慕等人也未敢在城外多逗留。按照先前同秦琼等人约定的那般,他们进入城郊这一片山林,横穿过去后便离天灵寺不远了。
因前两日皆是阴雨天气,地面湿滑,山路比往日更崎岖难走。宁氏和程夫人不是那种没吃过苦的人,可现在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体力大不如从前,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已累得脸色发白了。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宁氏和程夫人的唇上已没甚么血色了,脚步虚浮无力,若不是有方慕和单盈盈搀着她们,估计这会儿她们两个已经软倒在地上了。
“舅母,程伯母,我们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再赶路吧!”罗成一手扶住气喘吁吁的周叔,转身看向宁氏和程夫人。
宁氏急喘了几大口气,而后才无力的摇手道:“成儿,我们谁也不晓得后方情况如何,万一有追兵疾奔而来,岂不是因我们这两个老婆子的拖累而害了你们!继续走吧,我们俩还受得住!”
程夫人虽未言语,不过她脸上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就这样他们翻过了这座山,手搭凉棚往远处看去,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座古刹半掩在绵延不绝的苍翠之中,那里便是他们要去的天灵寺了。希望就在前方,众人心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稍稍松了些。此时罗成提出在此歇息片刻也就没人提出异议了。
就在罗成、士信去往四周探查情况时,与宁氏一同靠坐在树干旁闭目养神的程夫人感觉到一阵阴寒之风袭过,待她睁开眼看的时候,她的手臂已然被小指粗细的蛇咬了。
方慕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程夫人跟前,两指一探,掐住小蛇的七寸,将它提溜到了半空中。只消一眼,方慕便认出了这蛇的品种——碧环蛇!这种蛇成年后也不过食指粗细,色泽碧绿清透,如玉一般。因它行动时候几乎无甚声响,极难被捕捉,在齐州城,一张碧环蛇的蛇皮已经被炒到了千金。这种蛇有毒,毒性算是较强的那种。
“盈盈,你帮我制住这碧环蛇,我留着还有用!”方慕道。
“没问题!”单盈盈磨了磨牙,点头应道。她掐碧环蛇七寸的力道可比方慕大多了,直掐得小蛇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黑豆豆一般的小眼儿接连不断的眨巴着。
单盈盈先前信誓旦旦的说能护住方慕他们几个的,结果一世英名就被这条小破蛇给坏了,她能不气?!如今碧环蛇落到了她的手里,呵呵,她心里这坏水儿咕嘟咕嘟的直往外冒。
救命啊!就是这个凶残的女人要掐死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单盈盈那略显狰狞的笑容,碧环蛇挣扎得更厉害了,黑豆豆眼水润润的,看着像是在哭。
“阿慕,这——这可如何是好?!”宁氏被吓得浑身冰凉,她一边撑着快要晕倒的程夫人,一边抬眼看向方慕,眸底露出了极明显的惊慌之色。
“无碍,只需将毒血吸出,再敷上专克碧环蛇蛇毒的胭脂草便没事了!就算一时半刻寻不到胭脂草,碧环蛇的血也能解除部分毒性,叫伯母的性命无碍!”方慕仔细查看了下程夫人的伤情,安抚道。此时程夫人的额头已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鬓角微湿,唇色惨白,看样子可是难受得紧。
方慕漱了漱口,俯身为程夫人吸取毒血,直到吸出的血色变得鲜红才停。她将先前配好的万用解毒丹碾碎敷在程夫人的伤口处,然后包扎起来。而后她请盈盈给碧环蛇放了点血在玉瓶里,一点点喂给程夫人。
“碧环蛇与胭脂草相生相克,有碧环蛇的地方,定藏着解毒的胭脂草。”方慕道:“娘,我这就到附近找找看!”
“阿慕,小心些!”宁氏十分担忧,再三叮嘱道。不过也没法子,懂医术的就她家闺女一人。
方慕将被放了血的蔫头耷拉脑的碧环蛇塞到竹筒中,带它去寻胭脂草,一不小心就走得稍微远了些。等她寻到胭脂草后往回走的时候便听到呼喝、嘈杂声由远及近。方慕放轻脚步,便往回撤便竖耳倾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响。这些似乎是——似乎是追兵!
也不知道这会儿表弟和士信回去没?若是没有,单靠盈盈和那队兵士怕是抵挡不住这些追兵啊!方慕的心悬得高高的,她恨不得脚底生风,肋生双翅,好叫自己瞬间出现在娘亲跟前。
尽管她已竭尽全力了,可还是回去晚了。此时宁氏和程夫人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带头的将军以她们二人的性命威胁盈盈、罗成、士信等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方慕心急如焚,可没等她想出对策来,一只带着厚茧的手悄无声息的从她身后抄过来,捂在了她的口鼻上,她整个人也被带到了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里。有那么一瞬间,方慕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双眸不自觉的瞪圆,身子更是僵直。不过很快她便反映了过来,用力挣扎起来,手肘更是狠命朝身后击去。
方慕这种程度的反击对身后那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很轻易地躲避开了。不仅如此,他还将方慕搂得更紧了。他低头贴到方慕的耳边,湿热的气息喷洒到方慕耳边极敏感的肌肤上,让她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一抹桃红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耳垂耳廓。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温柔,道:“莫怕,方慕。是我,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
原本挣扎得厉害的方慕停下了动作,红彤彤的一双耳朵轻轻抖动了下,像极了支棱起耳朵观察着外头的小兔子。这样不加掩饰的娇俏可爱让宇文成都眸底的暗色越发的浓重了,禁锢住方慕的铁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唔……唔……”方慕张口道,可双唇被捂得极紧,只能发出依依呜呜的声音。
因为方慕这个举动,柔嫩温软的唇瓣在宇文成都的掌心轻轻的蹭了好几下,那种痒意从肌肤直传到心底。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潜藏已久的想望,想要……想要将眼前这人狠狠地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想要她变成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就这样再也不分开一时一刻。天知道宇文成都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将快要破闸而出的想望压制住,此时,他的身子已经绷得好似张拉满的弓了!
在宇文成都放开的她的那一瞬,方慕利落的翻身滚到了一旁,同宇文成都保持了半米的距离。她那双明净炯然的眸子里藏着欢喜,也有防备和警惕之意。
此时,方慕心里乱得很!
确定抱着自己的人是宇文成都之后,她心底里的惊惶恐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觉得安心。有宇文成都在,娘亲他们定然不会有事!方慕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可转瞬她便给自己泼了好大一桶冰水,宇文成都他是皇上亲封的天宝将军,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而她的家人造了反起了义……
若是宇文成都站到追兵那边,那他们是没有哪怕半分的胜算!这样想着,方慕将竹筒里的碧环蛇提了出来捏在手上。这条碧环蛇倒是通人性,瞪着俩黑豆豆眼,张开嘴朝宇文成都吐着信子。
宇文成都好似没看到方慕的动作一般,面色如常道:“方慕,你且放心,我这就将伯母他们救出!”
话音未落,着一身皂色衣衫的宇文成都便飞身朝挟持着宁氏和程夫人的偏将去了,身法快似闪电,其他人所看到的便只是一道残影。那偏将本就没有半分防备,又怎么抵挡得住宇文成都这全力一击,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身子狠命地撞到了十几米开外的粗壮大树上,而后死了过去。宇文成都将手中的那杆银枪横扫过去,又两个人糊里糊涂的便丢了命。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局势瞬间颠倒了过来,如今方慕他们这一方为刀俎,那些追兵则变成了鱼肉。带兵的统领来护儿只感觉到脊背泛起一阵冷意,执玄铁枪的双手已然*的了。未战先怯乃是兵家大忌,可他这回就是觉得赢不了,如果是同这蒙面的皂袍汉子打,他没有任何胜算!
“撤!”眼见着他带来搜山的手下死伤近半,来护儿不再迟疑,高喊道。
“想走?!没门!”罗士信猛地发力,抓起个壮士兵丁朝来护儿扔了去。趁着来护儿被这突来一招弄得手忙脚乱之时,他三蹦两窜的便到了来护儿跟前,双手攥住来护儿那杆玄铁枪,使劲朝自个儿这边拽。
然后……自诩沙场老将,鲜有败绩的来护儿被拽了个狗啃屎!!
若不是紧接着罗士信便举着玄铁枪砸了过来,来护儿真想埋头在这儿不肯出来。丢人丢大发了!
麻蛋,这小子吃啥长大的!看着瘦瘦弱弱的,比特么两头牛还生猛!来护儿朝旁边滚了一圈,险险地避过了罗士信这一枪。此刻他也顾不上自己那满脸血了,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大手一挥,招呼手底下的人速速随他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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