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生死,在此一瞬。
夜叉王再出“风流云散”之招,飘渺剑意无常无定,却暗藏致命的陷阱。
但招式甫出,忽感一阵凛冽杀意透骨而来,应飞扬杀神剑章开启,携萧索杀意冷然而至,剑尖所指却是出乎意料的方位。
“不对,他的方位是……膻中?”
夜叉王惊异未止,剑已临身。
风流云散之招特性与名称相符,招式一出,剑气自由流动,散逸周身,既能伤敌,又能护体,乃是攻守兼备的招式。
此刻应飞扬的剑竟突破了夜叉王周身剑气,直刺膻中要穴。
不,或许根本算不上突破,因为应飞扬的剑并没有和护身剑气发生任何触碰,好像有那么短短一瞬,如风一般流动周身的剑气出现了一个闪逝即过的“风眼”,来作为通道,供使应飞扬的剑刃长驱直入!
“怎么会!”夜叉王心头一寒,急欲变招躲闪,但已然来不及,只得饱聚元功于胸前,鳞甲神通摧升到极致,硬抗直刺中宫的剑锋。
“铛!”
剑刃入肉,发出的却是金铁交击之声,鲜血纷散,森然露骨,剑刃入肉三寸!
却也只入肉三寸!
“额啊——”夜叉王喉咙间涌出低沉压抑的痛呼,只要剑尖再进半寸,就能击碎他的胸骨,刺入柔软的脏腑之内。
但他却强忍疼痛,胸前肌肉、胸骨却配合着浑厚的无形气甲死死钳住剑锋,让剑刃难再寸进。身形被剑刃抵得飞退的同时,也在主动借力化退,意图卸去剑上雄力。
但夜叉王王退,应飞扬进,长剑所向,一往直前,赤红的目光紧紧锁定夜叉王,这是许听弦性命换来的唯一机会,绝对不可以失败,还差半寸,只有半寸,就能终结这一切!
二人一进一退,蛇窟之内,展开一场生死较量,半寸差距,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此时,夜叉王速度优势体现出来,强压痛楚的他渐渐稳住脚步,从最初被踉跄击退,被剑刃抵退,变为主动的退身回避。
“摆脱了!”夜叉王终于找回步调,就在他要施展奇速摆脱剑刃锁定之际,忽然背后一凉,竟已触到墙壁。
而此时,应飞扬长喝一声,一手持剑不变,一手聚集龙众神力,好像楔钉子一般猛击剑柄。
“啪!”
背后墙壁爆碎开来,应飞扬抵着夜叉王撞入墙壁中,又从墙壁中撞出进入一条甬道中,接着又撞入甬道墙壁,又从墙壁撞出……
一直撞入撞出撞入撞出撞入撞出……
在曲折交错蛇窟中开出一条笔直的通路,天女凌心看不到内中情况,只能见烟尘四起,破碎之声不绝于耳,之后,终于平息。
而在她看不到的甬道尽头,尘埃落定,浑身浴血的应飞扬长剑刺透夜叉王的胸膛、脊椎,震碎他的骨骼脏腑,将他死死钉在了墙上!
“为什么?”垂死的夜叉王竭力问道。
“我师傅曾问过我,你可知毁掉一个剑客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胜负已定,应飞扬感觉到天书之力正在从夜叉王身上抽离,顺着剑柄汇入他体内,而这点时间,应飞扬也不吝啬解答他最后的疑惑。
“是什么?”夜叉王睁大眼,疑问道。
应飞扬答道:“那就是告诉他,他的剑法有破绽!”
夜叉王垂死的目光一亮,惊觉道:“原来!那破绽,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你会出现在蛇窟内,其实不是如你所说那般识破了佛心舍利的真假,而是你偷听到了我和许听弦的计划吧?”
应飞扬虽是发问,但答案早已心知,不用夜叉王回答就继续道:“那日我与许听弦在龙宫商定以假乱真的计策后,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夺取了迦楼罗和摩呼罗迦天书之后,遁入水中逃避龙众的追捕,之后便再不见踪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躲在哪里?”
“一代入我的想法后,立时被自己吓出冷汗,夜叉的‘匿影’神通可隐藏身形,只要在暗处便能无声无息、无形无迹。你或许有可能在反其道而行,在龙众外出搜捕你下落时,反潜入龙宫之内,伺机而坐,那最坏的可能,就是你不光就在我们周遭,还探听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为了防止这最坏的可能,我又多加了一道保险。”
夜叉王道:“所以……你才会突然提出与紧那罗切磋,并挑明……风流云散之招有破绽……破绽在腹胸之处。”
应飞扬道:“其实那招原本并无破绽,但你听信了我的话语后,会忍不住加重用剑的力道,意图弥补腹胸不存在的破绽,却让正胸中宫之位出现真正的破绽!”
“可紧那罗并不知情?”
“因为我没告诉他,一则怕你潜伏周遭,让消息再度走漏,二则因你鳞甲护身,许听弦纵然知晓中宫膻中是真正的破绽,也难攻破鳞甲防御,而若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所以我便选择了隐瞒此事,让同样受我误导的许听弦作饵,说起来,许听弦应该就是攻向了本就不存在的破绽,所以死在风流云散这招之下的吧……”
“拿他作饵……作饵……哈哈哈,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干不出来的吗?”夜叉王怪笑,笑声像是拉动破了洞的风箱般刺耳。
应飞扬继续道:“我与许听弦分头行事,若你出现在龙宫外的无尽海,那证明只是我杞人忧天,一切仍可按原计划进行,由他召唤域外天魔灭世。而若你没有出现,虽是麻烦许多,但也算创造了杀你的机会。也正因许听弦的死,让你更相信了我的话,并相信你已弥补了那不存在的破绽,所以会在与我分胜负的关键时刻使出风流云散这招,想要故技重施,让我重蹈许听弦的覆辙,却不知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我用不存在的破绽,创造了真正的破绽!”
“呵呵呵,原来如此……真是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夜叉王笑着,生命燃尽,眼神已如死灰黯淡。
“说到底,你只是我的心魔,只能依循本能,无法自行判断剑招的得失。”应飞扬看着那与自己相同的面容,忽然有些不忍,打算结束这场对话,“若有下次,记得比起相信我的话语,更该相信自己的剑,但……就这样吧……”
应飞扬摇了摇头,想要拔出剑,减少夜叉王死前的痛苦,却忽然——
“你说我是魔?哈哈哈……”夜叉王伸手攥住他胸襟,把他拉得更近,让剑刺得更深,只为与他对视,夜叉王死灰般的眼眸再度复燃,那是无穷的恨火,灼得烫人,“同样是天书宿主,同样是佛门护法,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命真身,却定我为魔?哈哈哈,睁大你的眼睛瞧一瞧,瞧瞧你做得一切!瞧瞧被你玩弄,因你惨死的生灵,告诉我,我们之中,究竟谁才是魔?”
夜叉王笑得狰狞而疯狂,好像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却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浇灭了应飞扬得胜的喜悦,让他身子不由一寒,一时心乱,却又不敢多想,只避开夜叉王的目光,想赶紧拔出剑来。
“哈哈,你想逃,可你逃不了,因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你……摆脱不了我,而你恶根已种……纵然在你眼中这只是虚幻的世界,但你所做的一切,都必将报应在你身上!而你想要的……”
“啊啊啊啊!”
夜叉王忽然惨声呼出,身上每个毛孔都喷出血雾,痛苦得好像灵魂剥离,伴随惨呼之声,一道阴暗鬼影竟从他胸口飞出,携裹着一道佛光飞纵而去。
“也终将失去……”伴随着最后的诅咒话语,夜叉王无力的松开应飞扬的手,他失去气息的垂到在地,面上还带着报复性的笑容。
“夜叉之力和舍利!”应飞扬警觉道,方才谈话同时,紧那罗、摩呼罗迦、迦楼罗三部天书已逐一汇聚他体内,但夜叉之力最是根深蒂固,还未来得及被他吸取。
夜叉王竟在命尽之际做出最后的报复,拼着撕裂灵魂的痛苦也要将释放出夜叉之力,让它携裹着佛心舍利离去,而目的——
“多谢馈赠了!”
被应飞扬新开辟出的甬道中,烟尘仍未消散,一道窈窕倩影恰从交叉口中踏出,夜叉鬼影直直没入了她体内,而她掌中,闪着佛辉的佛心舍利正在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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