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传些剑法与他,怎就成了要他继承道统,含光,你在这东都呆得久了,竟也滋生出这么多心思。”司马承祯略带责备道。
李含光闻言面上一红,司马承祯久未指定下一任上清派掌教的继承人,以至于派中乃至朝野都有人传言,继承司马承祯剑术的人将成他道统传人,这本是谢流言蜚语,但李含光方才一急,竟说出了口,轻咳一声掩盖方才失态,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惭愧,只是这上清含象剑自你悟出以来便一直尘封,吕知玄吕师弟多次向你求教你也皆不准,如今将它交予·······怕是略有不妥吧?”
“你是说知玄他会不满?”
李含光道:“不光是吕师弟,派中仍有不少资质超凡的弟子,皆想得师尊青睐,一窥《上清含象剑鉴图》,应师弟终究是外派弟子,这般行事,恐怕冷了本门弟子的心。”
应飞扬一听有剑谱参阅,本是心痒难耐,但听李含光这么说,才知晓这《上清含象剑鉴图》非同一般,强行压下欲望道:”这《上清含象剑鉴图》既然珍贵,弟子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
司马承祯道:“你才干见识皆是一流,却不修习剑术,吕知玄资质不够,其他弟子更是不成气候,皆学不得此剑,况且我能创出上清含象剑,也是受了顾剑声的启发指引,剑法中有他的一半,将顾师弟的剑法传给他的徒弟,难道会有人不满?”
“这······”李含光迟疑一下,道:”弟子谨遵师命。“说着便起身而去。
司马承祯又对应飞扬道:“你也非是无功不受禄,你便当是欠我上清派一次情,日后上清派若有难,还望你不吝出手相助。”
此话一出,莫说应飞扬疑,连玉真公主也觉得不对劲,上清派声势浩大,如日中天,司马承祯本就是一流高手,更遑论身为帝师,背后有朝廷支撑,天下间有什么危难,是司马承祯解救不了,反而要仰仗不明经传的应飞扬。
应飞扬心头虽疑,但见司马承祯神情肃重,不似戏言,故斩铁截钉道:“若上清派用得着晚辈,晚辈自然义不容辞。”
玉真公主听闻方才那番言语,心中犹然存疑,司马承祯却避过不提,转而与应飞扬闲谈,司马承祯学贯古今,文采卓然,与那李白、王维、贺知章等人并称仙宗十友,谈吐自然也是不凡,虽只是闲话家常,却又不时迸出些真知灼见,应飞扬与之交谈,只感如沐春风,受益匪浅。
闲话不久,李含光去而复返,手捧一黑檀木盒而来,恭谨道:“师傅,我已将《上清含象剑鉴图》请来。”
司马承祯微微颔首道:“拿与应师侄观视吧。”
李含光略一迟疑,终还是将木盒递上,应飞扬亦是真性情之人,心中对《上清含象剑鉴图》却有好奇,便不再虚词推诿,打开木盒,摊开内中卷轴,只看一眼,便赞了声“好!”。卷中字体皆为正楷,有着楷书固有的方润整齐,明快爽健的特点,但笔势又是意动神飞,恍如飞鸿戏海,极具生动之意,这种书法便是司马承祯闻名天下的“金剪刀书”。
应飞扬抄写一年多的剑经,非但剑法长进,书法更是进步长远,初具大家之风,此时只看一眼,便已为之神折,暗道:“这司马道长盛名果然非是偶然得来,便是舍弃一身通天修为,只做一个文人墨客,照样也可以名动天下。”
卷轴中除却文字之外,还有图像修饰,可谓图文并茂,但应飞扬看清之后,却暗自生疑,卷轴所载只是一份铸剑相剑的法门,却不是剑法,无怪乎所命是《鉴剑图》而非《剑诀》之类。
但应飞扬心知司马承祯既然郑重其事将此卷交托给他,定然是别有深意,细细研读之下,又觉文辞虽然佶屈聱牙,难以透彻,但其中却分明蕴含至深剑理,虽不能尽懂,但一路顺着读下去,便觉胸中似有剑气喷涌,尽是一股酣畅淋漓之感,心头说不出的畅快。不知不觉间竟是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不知不觉间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司马承祯道见状,对李含光道:“含光,你不忿我将这图交于上清派之外人,却不知是偌大上清派,找不到一个可以传承此剑法之人。”
司马承祯轻轻一语,应飞扬闻言却陡然回神,自觉方才失态,致歉道:“司马道长道法天地,令人叹服,小子为之心动神夺,一时失态,还请道长原宥。”
此剑法明里虽是品剑相剑之术,实则是一门高深剑法,司马承祯创下此剑法多年,门中之人却无一能解卷中真意,便如奏高山流水却无人能挺一般颇为寂寞,如今见到故人之徒有所领悟,顿生知己之心,哪会责怪应飞扬,只面带欣赏道:“应师侄既然有所体悟,可将此卷轴带去慢慢研究,含光,你先将应师侄安置好。算算时间,药效也该生了,我且再去瞧瞧你那两位师弟。”
李含光,玉真,和应飞扬齐齐一诺,便离殿告辞。
李含光和玉真一并将应飞扬引入后院客房,方才从外远远观视,已觉此观气象不凡,亲身步行其中,方知近看更胜远观,一路走过神君殿,天光阁、星宿台。。。。。各式殿堂屋瓦数以百计,亭台飞阁随处可见。
又有假山盆景,池塘回廊,修得别致精雅,却是山泽通气,龙虎交汇,既合先天阴阳五行之变,又有后天风水堪舆之巧。应飞扬虽不修阵法,但一身剑术皆是道家真传,对玄学卦术自也有所了解,看得出这观中是机里藏机,阵中有阵。
绕着曲径九转八折,来到一处幽深庭院。庭院正对一池碧水,水塘里夏荷吐艳,菡萏翠叶摇摆,漾起粼粼碧波。
“此地久无人居,略显鄙陋,还请应师弟莫要见怪。”李含光道。
看着红柱青瓦,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的房舍,应飞扬道:“这若也算鄙陋,那我以前呆得地方岂不是只能算作乞丐窝。”
李含光轻笑一声,随即面露难色道:“应师弟既无意见,那便在此安心住下吧,只是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
“道长但说无妨!”
李含光迟疑一下,道:“若有可能,还望应师弟深居简出,尽量少出此院,一则为免贺孤穷寻上,虽有师尊坐镇,不怕贺孤穷来犯,但贺孤穷终非庸手,对他,你自然是能避则避。二则。。。。。。师傅将剑法与你,若让其他弟子看到,怕是会有不满而生出事端,为了上清派和谐,还请应师弟体谅!”
应飞扬还未答话,玉真公主便柳眉倒竖,威严道:“师兄,师傅是让你为应师弟安排住所的,又不是让你安排囚房的,你这样,与将他软禁有何区别,应师弟,莫要在意,只管在观中自由练剑,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心生不满!”
应飞扬倒是毫不在意,劝道:“公主师姐不必生气,能安静在此参悟剑法,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他是个剑痴,方得了套剑法,恨不得整日整夜的闭门钻研,又岂会有心思外出招摇。
玉真公主无奈一叹道:“你呀,性子倒比你师傅当年顺多了,便随你吧,不过也莫委屈自己,若谁敢心生妒恨寻你麻烦,只管与师姐说,师姐绝不轻饶了他!”
应飞扬本因少年意气,轻藐权贵的心态,对玉真公主始终有几分疏离,但见玉真公主言辞恳切,句句都是在维护照顾他,也不禁心生感激,道:“公主殿下金口玉言,小民就记下来,若小民真被人欺负了,公主殿下可一定要替小民做主啊!”
说着,与玉真公主相视一笑,一笑之间,原本隔阂荡然无存。
此时,突然脚下地皮翻涌,茵绿草毯竟然暴长,竟是如长矛一般直刺而出,从四面八方袭向应飞扬,应飞扬不明所以,本能向上一跃,但“草矛”随即聚合一起,凝成一束,绳索般缠绕应飞扬脚踝,应飞扬脚踝被束缚瞬间,池塘边依依杨柳抖动枝条,碧绿柳叶如化作暗器,激射而来。
柳叶本是轻柔,但此时却如刀锐利,犹未近身便觉劲风割面,若是挨了一记,必也是皮开肉绽,危急之际,应飞扬催动体内玉虚纳神真气,真气顺着阳脉行了半圈,化作炎流透体而出。
这招本是明烨惯用,后被应飞扬模仿学来,只是因真气非是阳焰属性,此招被他用出,威力不及明烨三成,所以便一直弃而不用,没想到此时奏了奇功,火圈从应飞扬周身扩散,射来的柳叶,和脚下草索皆被焚作飞烟。
然而柳叶和草矛却是生生不息,重组攻势再度袭来。
此时,李含光已有动作,足一跺地,术力催动,草矛随即蔫吧了一般缩回地面,柳叶也倒飞出去,随之开口喝道:“孙师弟,客人面前,莫失了礼数!”
玉真公主则是怒斥:“孙长机,你好大胆子!”
倒飞的柳叶聚拢,凝成一个人形,竟变作一个面白无须,颇为俊美的中年道人,道人邪异一笑,道:“听闻他便是顾剑声徒弟,我与顾剑声有些仇怨,今天就拿他来开刀!”
此时,玉真公主怒喝一声:“孙长机,你好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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