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刘神医带来了紫雪散药汤,已经熬制好了,火候刚好,免得在湘云馆让侍女熬练,她们这些人熬药肯定不如百味堂的专业人士手法。
小荷用勺给柳墨浓喂下汤药,然后横放在榻,让她继续休息安睡。
刘思景说道:“师兄啊,这紫雪散是完整的,方才熬药时候,我亲自尝过,与一些散佚典籍中提到的味感和色泽相近,应该没有问题,师兄这方子是在何处所得啊?”
苏宸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是苏家祖传的手札里,找到了这篇紫雪散。”
刘思景点头道:“都传言苏家祖上,曾经跟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学过医术,家有《千金翼方》上的某种偏方药方,今日看来,所言非虚啊!”
苏宸微笑道:“只是几篇而已,其它用处也不大,苏家长辈都过世了,这祖传医术恐怕传不下去了。”
刘思景苦心劝道:“以师兄的年纪和医术、悟性,只要专心从医,十年之后,必定是润州第一神医了。”
十年之后?南唐都灭亡了,变故太多,苏宸可并不想在这做什么第一神医!
桑妈妈走过来道:“两位神医,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刘思景叹道:“只能等药剂起效了,有了这个失传的紫雪散药方,用于退热十分对症。除此之外,就看她的造化吧,需要她自己挺过去。尤其是今夜,至关重要,过不去,神仙难救。”
桑妈妈看着床上有气无力躺着的柳墨浓,哀叹一口气道:“唉,这倔强孩子,命咋这么苦呢。”
“爹,娘,你们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丢下墨浓……”
此刻,柳墨浓在说着梦魇呓语,带着一些慌张和焦虑。
苏宸站在床边,听到这几句模糊的话后,已经明白,这个柳墨浓在童年时候定然有悲惨经历,父母双亡是肯定的,看着她楚楚可怜躺在那儿,清美的容貌,更增好感,心中不禁一柔。
他轻叹一声道:“苏某今晚留在这吧,就在外轩候着,每隔一个时辰,需要测量柳姑娘的体温,助她渡过这趟难关。”
桑妈妈和沈珈茹相互看了一眼,惊讶过后,露出几分高兴神色。
这苏宸的人品和医术,她们都亲眼见到过了,的确有高明之处,他若能留在这里看守照应,对柳墨浓的病情治愈会有大的帮助。
“那就多谢苏神医了。”桑妈妈感激一礼,这柳墨浓可是她的摇钱树,也是她的最大依仗,失去了柳墨浓,短时间内根本寻不出接替者,对湘云馆损失影响甚大。而且毕竟相处了五六年了,私交感情也是有一些的。
沈珈茹犹豫道:“桑妈妈,不如……我也留下帮忙,和小荷轮着照看一下柳姐姐。”
桑妈妈点点头,感慨道:“都说日久见人心啊,一点不假!平日里墨浓身为花旦,风光无比,楼内不少倌人都对她客客气气,迎合听话,称姐道妹的。到了这个危急时候,却没有几人再关心她了,估计还有人落井下石,盼着她死了的好。这就是人心啊,外面市井如此,烟花之地更是如此,你能如此对墨浓,也算患难见真情了。”
“我和柳姐姐,私交本就要好,一直都是好姐妹,在这里照顾些,也是应该的!”沈伽茹在湘云馆有些地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尽管容貌和才学比柳墨浓弱一些,但在这里的人气也能排在前十。
半晌后,刘神医告退离开,桑妈妈亲自送出湘云馆的楼外,以表尊重。
韩云鹏本要等苏宸一起走,听说他要守在这里,怪异看了他一眼,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回府去了。
柳墨浓的房内,只剩下苏宸、小荷、沈珈茹,和昏迷的花旦这四个人了。
苏宸用笔写下一些注意事项和要求,让小荷照着去做,比如多给柳墨浓喝温开水,多用湿毛巾擦拭身子,用冰凉之物放在额头等等。
此夜尤为关键,如果柳墨浓还不能退烧,如此40度高烧体温已烧了两天,再多一天,人真的会出事的。
因此,苏宸打算留下来,每隔一个时辰,就查看一下她的病情,一旦有突发情况,好及时出手抢救。
阁楼外轩。
“苏神医,请喝茶!”沈珈茹给苏宸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外轩桌案上,
苏宸坐在椅上,客气道:“神医之称,在下担当不起,唤我苏宸就行了。”
沈珈茹保持礼貌,微笑道:“那就称苏公子吧!”
“可以!”苏宸微微点头,喝了一口茶,坐在香闺外轩耐心等候。
沈珈茹感兴趣问:“苏公子便是昨日救了柳姐姐溺水之人?”
苏宸大方承认道:“嗯,昨日在下正好与韩公子坐船在河面上游荡,看到柳姑娘落水,所以就跳河救人了。”
沈珈茹听到了不少柳墨浓落水和陌生男子轻薄她身子的版本,有时候连她也都分不清楚,自己该听哪个?甚至从小荷嘴里,得出那日柳墨浓虽被人所救,但是却被嘴对嘴亲吻多次,身体肌肤相贴,清白之身受了影响。
此时,沈珈茹看着苏宸目光清澈,做事坦荡,根本不像传闻中的酒后痴汉,或纨绔子弟那么不堪。
现在她相信了,当时情况危急,苏宸肯定只是在纯粹救人,绝不是在图谋不轨占便宜。
“多谢公子前后两次来救柳姐姐了。”
苏宸摇了摇头道:“不必客气,我想,这就是佛家讲的缘分吧!缘起缘灭有时候很奇怪的,既能碰巧遇到了这种情况,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
“公子高义,妾身佩服……”
沈珈茹陪他说了几句话后,又进入内轩,和小荷一起为柳墨浓擦拭身子,按苏宸的说法,进行物理降温。
苏宸待了半个时辰,在外轩走动,拿起书架上柳墨浓储存的书籍,有多本诗词典籍,比如《冯延巳词》《花间集》《唐诗集》等,做花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下的苦功丝毫不比参加科考、十年苦读的才子生员们少。
当下他翻看诗词文章,打发时间,倒也不嫌枯燥。到了后半夜,沈珈茹和小荷都困倦了,趴在了床边打了瞌睡。
苏宸夜里过来测温时候,见二女都睡着了,只能自己上前帮柳墨浓更换额头上敷着的冷巾了。
迷迷糊糊的柳墨浓,此时又发出了梦魇之语,苏宸坐在床榻帮她更换湿帕巾时,手忽然被她抓住了一下。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墨浓……”
这时候,柳墨浓竟然忽地睁开了眼帘,望了苏宸一眼,在半睡半醒之间,意识模糊,纯是下意识行为。她瞥了坐在床边关心惋惜、悉心照顾她的人一眼,旋即眼皮一松,又合上眼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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