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猪买回来后没有直接杀掉,先给黑豆玩了一下。
或者说黑豆被玩了一下。
他这样的小孩怎么能玩的过散养了两年的大肥猪?王七麟让他放猪来着,然后大黑猪差点把他拖成风筝……
带着猪回来后王七麟告诫黑豆:“你看到没有?养猪是很难的事,有很多困难,你死了这条心吧。”
黑豆坚定的说道:“舅舅,圣人言,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豆要学圣人言!”
王七麟听到这话懵了,吾草,什么意思呢?
他不知道黑豆说什么,所以不好回答,面对这个肥企鹅似的小外甥,他头一次生出心虚的感情。
还好他很聪明,问沉一道:“高僧,你听懂豆的意思了吗?”
沉一鄙夷的看着他说道:“阿弥陀佛,七爷你肯定不懂,又不好意思问,所以想借喷僧的口来问。”
王七麟面无表情。
自己是在做梦吗?沉一怎么会有这个脑子?
沉一不屑的说道:“这种事喷僧见多了,二喷子就是这样,碰到不懂得的事就问喷僧,呵呵,以为喷僧啥都看不出来吗?喷僧是脑子不好使,可不是个傻子!”
王七麟犹豫的看向谢蛤蟆,谢蛤蟆说道:“七爷你不用问,老道士当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道爷,我想说你有没有发现和尚的脑子越来越好使了?”王七麟狐疑。
谢蛤蟆回忆了一下问道:“有吗?”
沉一双手合十傲然道:“阿弥陀佛,喷僧的脑子会越来越好使的,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喷僧要是真是个傻子,那我师傅能收下我做嫡传弟子么?”
这话让王七麟颇为沮丧,沉一多好的个人,怎么以后会不是傻子呢?
黑豆张口而出的圣人教诲和沉一展现出来的精明大大的打击了他的自信,他挥挥手说道:“准备杀年猪,吃年肉!”
黑豆和沉一顿时开始擦口水。
他们两个都没有杀过年猪痛快的吃一顿年肉。
王七麟找马明过来杀猪,马明单手操刀耍了个刀花,笑道:“实不相瞒,七爷,卑职以前在山林猛军的时候有个兄弟是杀猪匠,每次营里杀猪都找他去操刀,卑职则去帮忙,一来二去,还真学了一手杀猪的本事。”
先前一直玩的很嗨皮的大黑猪意识到了情况反常,它机警的昂起头用黑漆漆的小眼睛看向王七麟等人,夹着尾巴慢慢往后退。
沉一说道:“慢着,先别动手,你们等一下。”
他跑进卧室很快又出来,穿上了袈裟、拎着个木鱼、胳膊里还夹着一个蒲团。
来到杀猪台前他先坐下,摆好架势说道:“阿弥陀佛,喷僧给这猪念一段经,助它解脱畜生道,来生投个好胎。”
谢蛤蟆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个假慈悲的和尚,一口佛号一口肉,眼睁睁看着他人杀生却不阻止,和尚,你这是犯了杀戒,这是业障呀!”
沉一正色道:“师兄此言差矣,我佛慈悲,行不杀生戒。然,时有人畜造恶业而堕为鬼道、畜生道,它们既不知善,也不知恶,所以此时杀生乃是只是随业受报的行径,而没有心意的造作在内。”
“再者,杀这畜生是帮它解脱,令它以无垢身觐见我佛,此为福报,怎会是业障?”
“再再者,杀猪不为杀戮而为填饱真善人的肚子,此杀是为活命,正如佛曰,‘除尽污水,清洁浴室。’固有比丘问,‘会伤虫!’佛曰‘不为伤虫,是为清理浴室’,如是而已。”
谢蛤蟆沉默了一下,他找到王七麟说道:“不对呀,这和尚好像真的不那么傻了。”
王七麟问道:“这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他被什么鬼给取而代之了?”
两人一起看向沉一。
马明磨刀霍霍,有力士上去将猪给抓住摁在了杀猪台上。
大黑猪惊恐,张开嘴疯狂嚎叫。
它正对着沉一,于是对着沉一嚎叫。
沉一放下木鱼温柔的搓了搓猪头,然后将猪脸往后掰扯:“阿弥陀佛,你别看喷僧,不是喷僧要杀你,是这个人要杀你,麻烦你记住他的样子,到了佛祖跟前要告状就告他的状,他叫马明,记住,他叫马明。”
见此王七麟和谢蛤蟆对视一眼,又纷纷感觉这货好像并没有变聪明。
谢蛤蟆甩甩袖子说道:“无量天尊,刚才应当是昙花一现,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傻子也不能一年到头的傻嘛。”
沉一上手刺激到了大黑猪,它张开大猪嘴扯着嗓子拼命的嚎,声音震得四周门窗摇晃,飘飘零零的雪花都被吹开了。
见此马明痛快下手,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猪血跟喷泉似的往外涌。
力士拎起大木盆对了上去,鲜血往里喷,有热气翻滚,雪花落入后立马融化。
马明叫道:“准备的葱姜呢?还有盐巴,赶紧放进去,去去腥臊味煮一锅猪血绝对是好东西。”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找点肠衣,不要煮了吃,要灌血肠,老道士当年在东北州过年,他们以血肠招待老道士来着。哎哟那个三清在上,真香!”
王七麟想了想说道:“对,猪血可以灌血肠,我在梦里见过的。”
沉一肃然念经:“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阿弥利哆……”
雪花落在他头上肩膀上袈裟上,很快积攒了薄薄一层,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雪中佛雕。
不傻的时候沉一是很有派头的,他相貌英俊、身材修长魁梧,放到女儿国去起码得是个亲王级别的待遇。
可惜挺好的一个和尚,竟然会说话——
他念了一阵后又嘟囔起来:“猪啊猪,喷僧给你念《往生咒》,你是善男子来生必有大福报,但此生须得是善男子,所以你要保证自己的肉比别的猪肉更香!”
马明看了看猪后腿说道:“高僧,这是一头母猪啊。”
沉一遗憾的说道:“那七爷岂不是没得猪鞭猪宝吃了?”
王七麟恼怒:“我什么时候吃过猪鞭猪宝?”
沉一点头道:“对对对,阿弥陀佛,喷僧口误了——那七爷岂不是没有猪鞭泡酒喝了?不过猪欢喜泡酒行不行?”
他凑上去劈开猪后腿看了看,琢磨一下后又吸了吸鼻子。
王七麟看呆了,喃喃道:“我尼玛,这莫非就是心有猛虎,细嗅菊花?”
沉一回头冲他摇头:“阿弥陀佛,七爷这恐怕不太行,味道挺冲,呛人。”
马明哈哈大笑,回头喝道:“起锅烧水,热水出锅没有?”
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铁锅,熊熊火焰舔着锅底,很快便冒起雪白的热气。
趁着这机会马明给猪剃毛。
王七麟遗憾:“可惜舒宇没在这里,他那一手鬼头刀玩的不赖,用来给猪剃毛绝对是一把好手。”
谢蛤蟆抠了抠鼻子弹了一下,道:“七爷你也行呀,你的太阴断魂刀更快。”
马明将刀递上去,正在念经的沉一狐疑的吐了口唾沫:“啊呸,有点咸,好像是猪屎进喷僧嘴里了。”
谢蛤蟆眨眨眼,道:“你们忙,老道去厨房烧火热锅。”
王七麟拿起刀后有些忧伤,说道:“唉,妖刀陪我那么久,我这一路走来升职到铁尉,有一半功劳与它有关,结果,唉,竟然毁于白虎之手,这白虎当真可恶可恨!”
沉一摸了摸光头说道:“阿弥陀佛,七爷你不是要剃猪毛吗?怎么又感慨起来?”
王七麟道:“现在七爷我每次看到刀,都会感慨。”
快刀在他手里转了两个刀花,他活跃过手腕后开始飞刀,只见轻薄的刀片贴着猪皮掠过,漆黑结实的猪毛一个劲往外飞。
刀光闪烁,黑猪变成粉红猪。
武大一出来帮忙,将猪放入锅子里过水,几次之后捞出来,猪皮毛孔张开,他们又挑了挑,将猪毛剔的干干净净。
马明找了根管子递给沉一开始喜闻乐见吹猪球活动,沉一气沉丹田,几口气的功夫,猪就被吹到滚圆。
接下来还是马明的活,快刀掠过给猪开膛、破肚、除脏器,猪肺猪肝先出来,然后是胃和肠。
一股很带劲的味道开始弥漫。
沉一更是遗憾,他掐着猪肠头说道:“咱们杀猪杀的太晚,要是二喷子在就好了,他最喜欢这玩意儿。”
王七麟捏着鼻子说道:“给他留下,这个咱不吃。”
武大三说道:“为啥不吃?七爷,猪大肠可好吃了,要是做成套肠,嘿嘿,那滋味可就更好了。”
王七麟吃惊:“你喜欢吃猪肠脍?这爱好少见,你以后多跟徐爷讨教,这方面他是行家。”
马明掏出猪尿脬,躲在门内的黑豆赶忙跑出来给他捶腿捏肩膀。
王七麟吹起猪尿泡,黑豆在他面前蹦蹦跳跳:“舅舅舅舅快给我,豆在村里的时候,到了过年别人家就有这个球,豆家没有。”
这话挺心酸的,黑豆老子是个街溜子,他们家到了过年哪杀的起年猪?不杀年猪自然没有猪尿泡。
王七麟扔起猪尿泡道:“吃舅舅一脚!”
猪尿泡跟个火箭似的飞向半空,然后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豆瘪嘴要哭。
王七麟赶紧将九六拖出来,道:“放心,你的球丢不了,来,九六闻闻味道去找它。”
要找猪尿泡自然得闻猪尿,九六张开嘴伸出小舌头:“呕!”
猪尿泡的味道太猛烈,对天狗来说就跟夜里的明灯似的,它带着王七麟和黑豆出去转了转,然后就找到了。
王七麟回到驿所,整猪已经处理完善了。
四条猪腿被单独保存下来说是要做火腿,这是武大一的建议,他娘来自西南十万大山,那里有做火腿的风俗。
猪头被放到了供桌上,猪肝猪肺猪心下锅先煮了起来,猪身子则化作各种肉。
王六五回来换衣裳,看到他们宰猪凑上来伸手量了量猪膘,很满意:“一巴掌膘,很好,这可真是一头大肥猪啊。”
除了猪肝猪下水先煮了起来,猪肉被拆掉后先挂起来冻一冻,他们要在晚上吃年猪,白天吃氛围不够。
猪骨头炖汤,一锅汤炖上一个时辰,原本透明的清水变成乳白色,表面漂着一层油珠子,大冷的天舀一碗洒上盐洒上葱花和香菜叶,轻轻吹着热气喝下去,一碗汤喝完额头和后背都是汗水。
王七麟喝着骨头汤感叹:“人这一辈子,无非求碗热汤喝。”
下午时分雪越来越大,雪花落在猪肉上,很快将猪肉覆盖起来。
入秋的时候王陆氏和几个女儿挖了许多野菜,绥绥娘子教她们做了酸野菜,今晚酸野菜正好能用上。
傍晚时分,王陆氏从第五味回来给他们做年猪菜,绥绥娘子教了她几个菜,先把猪肉切块,又切了许多酸野菜,用猪油爆锅后煮上肉,放上葱姜蒜和大料再加上酸野菜一起炖。
简简单单的做法,非同一般的香气。
包大搬酒进驿所,憨厚的笑道:“兄弟,娘子让我给你们送一坛冬雪烧,这是陈年的老酒,她说最适合配大肉吃。”
沉一拉开塞子闻了闻,一股猛烈的酒香像是锅里的热气一样往外喷涌:“阿弥陀佛,好酒好酒!”
王七麟让他接走酒坛,又对包大说道:“包哥你是我的哥,但绥绥不是你娘子,这个做人要避嫌的嘛,你别叫她娘子了,叫她老板娘。”
包大实心眼,笑道:“成,叫她老板娘。”
王七麟又说道:“包哥你知道我的,我把你当大哥的,所以你可以叫我老板。”
包大挠挠乱糟糟的黑发,没理解这话的逻辑。
“开吃喽开吃喽!”黑豆扯着嗓子拽着他的猪尿泡狂奔进来。
王七麟看着飘在风中的猪尿泡,依稀看到了梦里的氢气球。
烧锅的王巧娘说道:“你跑去哪里疯了?读书找不到你,烧锅也找不到你,吃肉的时候你自己出来了?”
黑豆心虚的提了提裤子,小声说道:“娘,豆、豆是出去交朋友来着。”
王七麟很理解他,上去摸着他的脑袋说道:“大姐别吓唬他,孩子得到猪尿泡不去找小伙伴炫耀,那岂不是锦衣夜行?”
黑豆仰头冲他傻笑,然后商量着说道:“舅舅,你能不能别像摸狗头猫头那样摸豆的头?”
王七麟道:“舅舅这不是摸狗头猫头,这是摸猪头。”
锅里油花翻滚,酸野菜上沾染猪油变得油汪汪,一块块猪肉本身也是油汪汪。
酸香味弥漫,黑豆馋的在厨房门口翘着脚后跟往里看。
王七麟拿了根筷子插进一块肉里试了试火候,一插即入,这显然已经熟了。
他挑出肉块蘸上两根酸野菜吹了吹递给黑豆,王巧娘嗔道:“大人没吃孩子着什么急?别养成他一些坏习惯。”
王七麟笑道:“这是什么坏习惯?我是让豆尝尝熟不熟,来,豆吃一块。”
黑豆先连吞两口口水防止待会呛到,然后抓着筷子连吹也不吹将肥肉塞进嘴里开始原地蹦跶,嘴巴一张一合:“哦豁哦豁……”
热气从他嘴里冒出,他使劲砸吧嘴,油乎乎的汤汁出现在嘴角,就这么一块肉便吃的满嘴油花。
王七麟问道:“熟了没有?”
黑豆吞下肉说道:“舅舅,刚才、刚才太烫了,吃的着急了,没吃出熟没熟。”
王七麟哈哈笑,又挑了块大的给他。
黑豆心里暗暗激动,关键时候见分晓,还是舅舅疼自己啊。
王七麟帮他吹了吹热气,黑豆吃下去后又要猛吞,王巧娘举起烧火棍说道:“你再给我不尝滋味往下吞,我让你把这根棍子也吞下去!”
黑豆仔细咀嚼,然后哭丧着脸看向王七麟:“舅舅,不熟!”
他费劲的嚼,又说道:“但我还是把它吞下去了,嘿嘿,不亏。”
王七麟盖上锅盖还得炖,小块的猪肉已经熟了,大块的没熟。
他舀了一碗炖肉汤递给黑豆让他先喝点汤暖暖胃。
这汤的滋味要比中午喝的大骨头汤更美味,酸而喷香,黑豆喝了一口就乐了。
驿所大堂里头撑起了桌子,留在驿所过年的人全来了,杨大眼给大家伙分碗筷,沉一舀酒给他们。
杨大眼也是喝酒老手,端起酒碗闭眼嗅了嗅,赞叹道:“这真是美酒啊,一定是七娘子亲手所酿,别的地方没有这般好滋味。”
桌子上已经放了一些菜,猪肝掰成块、猪肺猪心切成片,用老汤炖的猪肉先上桌,这都是上好的下酒菜。
驿所的力士尝了口酱汤,点点头道:“很好,滋味甚美。”
马明笑道:“这是自然,老汤是咱七爷从七娘子店里要来的。”
其他人跟着笑:“汤来自七娘子、酒来自七娘子,那咱这顿饭与七娘子关系甚大呀。”
“实际上猪也是七娘子给的。”杨大眼沉重的说道。
大家伙愣了愣,然后一起感叹:“娶妻当如七娘子。”
“上菜吧?”王陆氏吆喝一声。
众人齐齐起哄:“好。”“等着呢。”
主菜是用盆子装的酸野菜炖猪肉,然后还有红烧排骨、麻椒炒肉、滑溜里脊、肉丸子汤、蒸四喜大丸子,这是纯肉菜了,素菜则是肉段烧茄子、猪油白菜、酥肉炖白菜。
外面大雪飘飘,这些菜全是大火出锅,带着茫茫热气也散发着阵阵香气,将年底的寒意给冲的干干净净。
王七麟最后领着黑豆出现,谢蛤蟆抚须笑道:“黑豆竟然能等到现在才来上桌,真是一个懂事的少年郎啦。”
其他人纷纷夸赞,黑豆傲然一笑:饿的狠一点,吃的才能多一点!
这个诀窍是他的秘密,他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两张大桌子上一溜的酒碗,王七麟端起一碗酒准备为今年的工作做个收尾,他举起酒碗说道:“喝……”
“喝!”众人猛的应和一声,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酒,然后纷纷下筷子。
王七麟孤独的站在那里,他其实想说的是‘喝酒之前呢本官要说两句’。
但是用不着说了。
筷子已经起飞了。
黑豆自己抢了一块红烧排骨塞进嘴里问道:“舅舅,你怎么不吃?你吃饱了吗?”
王七麟默默的坐下,八喵和九六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见他迟迟不动手,它俩也很着急,一个劲的用爪子拍桌子。
见此王七麟对众人说道:“你们看,八喵和九六是不是想说点啥?”
沉一抹了一嘴油抹在旁边谢蛤蟆身上,道:“它俩想说屁,它俩想吃呢,你赶紧给它俩伺候上。”
八喵使劲点头,它们两个有位子面前有盘子,可是却没有吃的!
王七麟不甘心的说道:“咱们这顿饭是年前散伙饭,我作为老大要不要说两句?”
“不要。”沉一断然摇头,筷子一把摁住一块大骨头:“这骨头是喷僧先看上的,喷僧爱吃骨髓你不知道吗?”
王七麟叹了口气,九六伸出爪子撕扯他衣袖,着急的直叫唤嘤嘤嘤。
见此他说道:“给九六留两块骨头,狗爱吃骨头,你们怎么都把骨头吃完了?”
八喵冲他摇头:狗爱吃骨头?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狗爱吃肉!只是狗吃不上肉,只能吃骨头的时候跟着混一口肉,明白?
王七麟给它们俩先舀了一碗肉和排骨,它们俩开始吃:
主要是九六狂吃,八喵用爪给它顺着后背看它吃。
王七麟夹了一块大五花,肉块颤颤巍巍,滴下的汤汁带着油光,往嘴里一抿,又香又软,吃下去后满心的满足感。
他专挑肥中带瘦五花三层的肉吃,吃的多了香的慌,又改成去舀冻豆腐,豆腐中吸饱了猪油水和酸野菜的酸汁,酸香有嚼头,吃起来不比猪肉味道差。
谢蛤蟆让他试试酸野菜,王七麟摇头。
以往过年炖个肉,锅里全是这玩意儿,他算是吃怕了。
桌子上的菜都是大盘小盆,可是一桌子大肚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很快盘盆见空。
王陆氏立马再给添上,不管是盘是盆都空不下。
一行人开始敬酒,这次他们知道先找王七麟,上来就是一句‘干了’,然后王七麟看到了一个倒扣的碗。
他迟疑的看向酒碗,道:“快点吃肉慢点喝酒,对不对?”
沉一问道:“七爷你是不是喝不惯这种酒?”
他给周围解释:“七爷平时都是喝药酒补酒的,他有一罐鞭尸酒,七爷那酒在哪里?喷僧给你搬过来。”
王七麟拿起酒碗默默的喝了下去。
鞭尸酒已经喝完了。
清脆的酒碗碰撞声,倒酒汩汩流淌声,酒后吆二喝三声,外面寒风凛冽,屋子里热火朝天。
吃着肉,喝着酒,说着,笑着,一年好像就这么走过去了。
王七麟想酒是好东西,这一年来自己受过许多惊吓、吃过许多苦头、受过许多伤,可是大家伙举起酒碗对着肉笑呵呵说两句,一切被融入笑谈之中,剩下的又全是美好和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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