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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蒙和安巧巧的婚事最后还是定了下来。对于靖国公来说,司蒙虽然比不得司连瑾,但从先前带着司蒙往北边出征,就可以看出靖国公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看重的。司蒙这段时间作死了些,先是自己把杨家的亲事退了不说,还搞得两家闹得不愉快,接着又买了个丫头回来,闹得不好看,这回更是,安家再是落魄了,安巧巧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这一个,司蒙想甩都甩不掉。
靖国公后来听说这件事之后老实发了一通火,连带杨姨娘都受了迁怒,如今还在禁足当中,司羽然和司蒙的婚事都交给了安氏打理。安氏从前不愿意操这份心,陶梦阮看着她原想推脱了去,但被靖国公一个眼神看去,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答应了下来。而司蒙的婚事,靖国公也发了话,叫人合八字,定在今年将新媳妇迎进门。
杨姨娘一共司蒙和司羽然一双儿女,司羽然的婚事已经定在了六月,帖子都写好了,不可能再改,一年之内一嫁一娶不说操持繁忙,外人说着也不好听,提出司蒙的亲事放到明年。靖国公当时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道现在能有多好听,不好听还能多难听,索性速战速决省得人家不时又要翻嚼一回。
陶梦阮是小辈,当时只坐在司连瑾身边安静的听,只见杨姨娘脸色都白了,也不敢再提其他的意见。
陶梦阮说是要去越国公府拜访,但府里一片低气压,赵锦竹送来了帖子也只得委婉了推了,只回信告诉她越国公府办喜事的时候她再过去。
越国公府跟靖国公府也是老交情了,越国公世子娶妻,靖国公府自然是要上门做客的,只是陶梦阮跟宁阳郡主亲厚,原本想的自然是要去颂王府做客的。陶梦阮大约规划了一回,最后决定提前一天去颂王府添妆,到正日子那天去越国公府做客。
婚宴这一日,陶梦阮跟安氏和司倩然一起出门。
司老夫人寿宴那一日,安氏原本是寻个借口将陶梦阮支开,没想到司安然真的一个人跑了去偏僻的地方。安氏这才惊觉司安然实在太不知轻重,这些天是狠下了心管教她,不仅请了严格的嬷嬷教导,还禁了足,不许她出门。而司倩然已经十一岁了,安氏便是不想管她,靖国公和司老夫人提了,她也只得带了司倩然一起出门,只是脸上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司倩然也不在意安氏怎么看她,只安静的坐在陶梦阮旁边,燕姨娘去了庄子,至今都没有回来,司倩然短短的时间倒是更加沉稳了些,行事间也更加进退有度。司家几个女儿,已经出嫁的司怡然,陶梦阮还没有见过,其他的几个,包括最小的司嫣然,说起来都比司安然懂事乖巧,甚至因为安氏的打压,几个小姑娘可以说心眼并不少。陶梦阮不大喜欢跟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但若是跟蠢货相比,心机深也就深吧,有句话怎么说,聪明人都一样的聪明,笨的永远有不同的蠢,陶梦阮最头痛的,就是类似司安然的花式作死。
一到越国公府,陶梦阮跟安氏一起拜见了越国公夫人,就被赵锦竹的贴身丫鬟叫了去。司倩然抿着唇拉着陶梦阮的衣角,陶梦阮想了想,还是将司倩然带了同去,安氏平时将亲生的司安然和司连珏夸到了天上去,到了其他庶子庶女,能谦虚到泥里去,不在旁边听着也就罢了,真要听上一回,也是怪可怜的。
赵锦竹没有将陶梦阮带到自己的院子,在花园里等着陶梦阮,见了陶梦阮也没注意陶梦阮后面跟了个司倩然,就拉着陶梦阮往前去,道:“我二哥这两日已经连床都下不来了,我娘连大和尚都请来了,也没有用,如今外面都已经开始起了流言,说未来大嫂命硬,还没进门就克的小叔长病不起。”
“……”真是,那有心人,什么样的流言都能弄出来,宁阳郡主若是命硬,不该先克得赵益宣一病不起吗?
“你不是要带我去你二哥的住处吧!”陶梦阮被赵锦竹拽着,“我一个已婚妇人,跟你去了什么都说不清了!”
赵锦竹回头瞪了陶梦阮一眼,道:“我又不傻,会做这么蠢的事?我已经叫人把我二哥抬到花园里晒太阳了,放心,我加上你,哦,还有她,还有我舅舅家的表妹,怎么也说不上孤男寡女!”
“好吧,那就走吧!”听赵锦竹这么说,陶梦阮也没有别的意见了。不多时,果然见到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不像前面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这里倒是清静,赵益安靠在一张躺椅上,似乎整个身子都瘫软在上面,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神情木然的望着某个方向。
司倩然才十一岁,一见赵益安那个模样,往陶梦阮身后缩了缩,赵锦竹拉着陶梦阮上前去,指了指不远处秋千上悠然自在的少女,道:“喏,就是她,我未来二嫂子送给我二哥的小妾。”
听到这边的动静,秋千上的少女回过头来。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张微圆的脸,皮肤微黑,五官却十分漂亮,只是一双眼,冰冷得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手腕上缠着一对银铃,随着秋千摆动,发出清脆的铃声,就算是白天也有些诡异的感觉,哪怕她穿着一身京都女子常见的锦衣,也散发着浓郁的神秘气息,仿佛披着法袍的巫女。
“表姐,二表哥他到底是怎么了?我来了这么久,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守在赵益安身边,拿着帕子替她擦汗的女子抿着唇道。
赵锦竹摇摇头,金颦儿是她舅舅家的表妹,比她只小了半岁,只是性子单纯,自小就喜欢跟在赵益安后面。家里人见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金颦儿又一贯喜欢粘着赵益宣,亲上加亲也是好的,谁能想到赵益安突然看上了谢清艳,还为了谢清艳,连亲兄长都能伤害。如今落到这个局面,哪怕赵家人原本恼着赵益安之前所为,可到底血浓于水,哪能当真不管他,只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并没有结果罢了。
金颦儿见赵锦竹的表情,又落下些眼泪,道:“二表哥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
“他要死了,你愿不愿意陪他一起去死?”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空旷辽远的回音,竟有一种审判一般的意味,在场的人都抬眼看去,只见那少女手依然握着秋千绳,明明是一副少女般明媚的模样,却让人不能质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二哥!”赵锦竹已经忍了好些天了,终于忍不住怒吼道。那少女却拍拍胸口,一派天真娇俏的模样:“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再凶,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你是蛊族人?”陶梦阮将赵锦竹拽到身后,她对蛊族没有什么坏印象,但蛊族危险是真的,“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少女听陶梦阮提到蛊族的时候,微微滞了滞身形,但提到赵益安,脸色又扭曲了,一张娇美的脸也带了些戾气。
“……”陶梦阮前世就知道,一些隐居的民族对外人十分排斥,包括蛊族也是,蛊族的居住地十分隐秘,没有人带路外人很难找到,甚至就算找到了,想要进去也一点都不容易。而在这个时代想来更是如此,此时她倒是基本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出自蛊族了。
感觉到赵锦竹紧张地握着她的手,陶梦阮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向秋千上的少女,道:“你若是不肯,我们也没有办法救他,但是他很快就要死了,等他死了,你觉得这府里的人会放过你吗?你会蛊术,可我也知道,你们蛊族人将蛊虫视作亲人伙伴,你怎么会轻易将它们用出去?而赵家,家丁下人都不少,到时候你拿性命相抵,赵家损失重,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
陶梦阮见她没有说话,目光却微微垂了下去,接着道:“你到中原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的吧!事情没有办好,你愿意去死吗?陪着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人去死,你费尽力气到中原来是为了什么?来观光一趟吗?”
陶梦阮知道赵益安自小在京中长大,赵家人又是北方人,便是回乡探亲也只去过北边,赵益安虽然跟同窗往南边走过,但不大可能去过遥远的蛊族,所以,赵益安应该不是这个人的目标。至于她为什么想弄死赵益安,就不大而知了。
“我是被人卖到谢家的,谢家那位姑娘发现了我懂得蛊术,拿这个做把柄将我送到这里来,我若是答应你,你能保护我吗?我的事还没办好,我不能去死,等我办好了事情,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那少女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向陶梦阮道,“而且,那个姓谢的给我下了毒,没有她的解药我只能活一个月,如果,那个时候我的事情还没办好,你要答应我替我办到!”
“阮姐姐,你别答应她,她也不知想做什么事,反正我们都已经接受二哥这个样子了,不能连累你!”不等陶梦阮说话,赵锦竹就首先开口,金颦儿看着赵益安,想说什么,被赵锦竹一瞪,到底没说出来。
“你要办的事你自己去办,我不会帮你的。”陶梦阮拍拍赵锦竹的手,接着道:“不过,谢清艳能给你下毒,我能给你解毒啊!解了毒,要办什么事你自己去办,我不掺和你们的事。”
“真的?”少女失望了片刻,听陶梦阮能解毒,眼里生出一缕亮光,她的事,她当然愿意自己去办,别人,谁知道会不会用心去办,说不定只是骗骗她。
“当然,我对蛊术一窍不通,解毒却不是难事,她谢清艳一个闺阁小姐,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毒,终归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陶梦阮撇撇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若真能做出高端的毒药来,会缺那一点银子拿出来卖钱?就像她的药,就从来不卖。更何况,听说那回春日宴上算计她们之后,谢清艳在谢家就失了宠,能拿出多少钱来啊!
“那好,我以后就跟着你了。我叫花月缘,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从秋千上跳下来,蛊族也讲究尊卑规矩,花月缘一副傲气凛然的模样,看样子在族中地位不低。陶梦阮还想求她替兰钊解蛊,对她也客气几分,道:“我叫陶梦阮,今日你便跟我回去,越国公府这边我会去说,不过,你以后去留我不管,但跟在我身边这段时间要听我的,明白不?”
花月缘想了想,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人家庇护与她,她回报一番也是应该的,点点头道:“好,在我跟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我会听你的话。”
“那好,你现在先放了他,否则,我不好跟越国公府要人。”陶梦阮指了指赵益安道。
花月缘看向赵益安,眼里颇为嫌弃,看向赵锦竹,道:“他这样的混蛋,你们留着也只能是祸害,真的不用我弄死他?”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蛊族养出来的小姑娘,当着人家妹子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只是赵锦竹也不是个正常的,看向赵益安的目光也有几分嫌弃,道:“不用,我是他妹子,只能等着他自己作死!”
花月缘先让不太理解这种自己作死跟人道毁灭的区别,不过既然陶梦阮要求,人家自家人也表示不用,那放就放吧!只见花月缘走到赵益安面前,取出一个小竹笛,凑到唇边吹响,几个柔和的笛音响过,两支小巧的蛊虫从赵益安的口中爬出来。
这个场景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花月缘却亲昵的伸出手去,两只小虫爬到她手上,被她收到一个小竹管当中,贴身藏着。陶梦阮这才明白,花月缘被人拐卖了一回,还将这些东西带在身边,显然都是藏得严实的。
花月缘收好了东西回到陶梦阮身边,赵益安也活过来了一半,至少头脑是清醒了,只是没有力气,拧着眉道:“赵锦竹,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锦竹懒得理他,转身往外走,道:“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花月缘却凑到金颦儿身边,虽然没有摆出刚刚高深莫测的模样,声音却依然带着一丝空寥,道:“知道他为什么差点被我弄死吗?因为他调戏我。”
金颦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只听花月缘接着道:“这样,你还喜欢他?”
赵锦竹看了金颦儿一眼,对花月缘原本的厌恶也少了些,调戏姑娘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勾引男子的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陶梦阮看了眼备受打击的金颦儿,将花月缘拽了回来,向赵锦竹道:“这个小丫头我带走了,你跟伯父伯母说一声。”
赵锦竹点点头,花月缘不是寻常人,若是逼急了,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何况这些天赵家对她并不友善,最开始的时候还打骂过她,她却并没有伤害其他人,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陶梦阮跟赵锦竹一起去前面的观礼。
司倩然跟了同去,见到那一幕多少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不用陶梦阮嘱咐,她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于花月缘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陶梦阮不敢将花月缘往哪一放,只得叫赵锦竹找了一身丫鬟的衣裳来,叫她暂且穿着。花月缘对这些没什么意见,干脆利落的换了衣裳,就跟在陶梦阮身边,甚至跟紫枫和小满学得还像模像样的。
回程的路上安氏脸色更加难看了些,陶梦阮不想理她,跟司倩然坐在另一侧,只看着她黑脸。安氏向来是要强的,当初嫁入靖国公府,做的是继室,虽然也是正经夫人,但到底让原配压了一头,所以她不愿意假做疼爱继子女的模样,表现得骄傲。这些年来,碍着靖国公府和安家,看不惯她的人不少,但还真没有人当面取笑她。但这一段时间,安家先出了事,接着司羽然和司蒙又闹出许多事情来,不管他们谁生的,作为嫡母都逃不了责任,这一趟婚宴的交际上面,安氏实实在在被取笑了一回。
陶梦阮也是靖国公府的人,那些话她也听了,只是她没有那要强的心。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不让人说不成?索性当没听到也就是了。京城里哪年不出些乱七八糟的笑话来,前段时间姚家二爷养了个外室还闹得风风雨雨的,等一段时间谁还记得那外室几个鼻子几个眼?在这些上面生气,无非就是自己找气受。
安氏这个时候却不仅仅是气,更是着急,原先她想为一双儿女定下好亲,出了许多事情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亲的时候,想等一等再说。可靖国公却提了几户人家,要给司安然定下,安氏看过之后何止是不满意,是完全不能接受,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女儿低嫁的何况是寻常的武夫之家。这才急着问先前跟她提过的几家,却不想询问不成,反倒被人嘲笑了一回,心里自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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