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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依萍不时来送个财运, 导致兰菏这几天都要成剧组的锦鲤了。
兰菏觉得好累, 装看不见依萍还不算什么,这个活儿他二十几年来已经干惯了。
就是依萍老喜欢歪在他旁边吹起,哪怕每次换一边也好吧,可重症社恐依萍几乎次次都在同一个位子,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 凉飕飕的,兰菏快要被吹得风湿了……
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传说中四大门的邪性之处?暴发的偏财,最后不会都用来治风湿了吧。不知道依萍到底什么时候才报完恩离开。
片场休息期间,兰菏做梦都觉得手凉凉的,被吵醒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右边, 还好依萍不在, 纯粹是噩梦。至于那嘈杂声,是同事们围在一起吃什么瓜。
章青釉的声音比较大:“……这个被偷的,不比金门坎儿金门墩儿要震撼?偷了一条龙啊!”
兰菏睡意都没了,龙?是他听错了吗?
总觉得最近被偷的东西太多了,龙不会又是什么龙形文物吧
即便是奉行好心别太重的兰菏,都忍不住走了过去, 探头围观, “说什么呀?”
章青釉把手机展示给他看, 念道:“你看热搜嘛,报道也有了。今天上映了部文艺片,昆仑影业出的《雪里寻春》,各地的观众不约而同发现, 片头昆仑那logo,里面不是应该有条龙在山脉上盘旋,背景是圆月么,居然不见了,就剩下山脉和月亮。”
在剧组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间隙时抓紧休息,一天下来,看手机的机会也不多。
这《雪里寻春》名气不是很大,但昆仑影业可是很知名的公司,成立多年,他们那个盘龙的logo大家从小到大,还没入圈就在电影里看到过,绝对驰名商标了。
有时候大家还会拿这个玩梗,比如在昆仑收购别的公司时,画那龙把人家的logo捉走。谁能想到,它还有被捉走的一天。
再看章青釉展示的屏幕,果然,今天热搜上有个话题是#昆仑的龙被偷了#。
不少观众都发图和视频,拍摄片头的Logo,这件事被发现已经有半天了,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友P图,后来现场图多了,甚至有人自己去证实了,引发大量讨论,这才相信。
一翻话题,很热闹,有人觉得是在恶搞。
但是也有人表示,一个文艺片,恶搞自己公司logo干什么?
——配合自家影片上映改Logo的不是没有,比如有的公司为了动画片把片头出现的logo也动画化,科幻片给带人物的Logo穿上宇航服,等等,属于以电影主题为设计。而《雪里寻春》既是冷门,影片内容和也根本没关系。另外,重点是,昆仑影业非常老成持重,从来没有为任何影片,改换过主题logo。
要说昆仑就此更改Logo那更是无稽之谈了,这么大的公司,logo影响力已经很大了,脑子有坑才会随便改吧,还是悄无声息的。
倒也有营销号爆料,表示认识昆仑影业的人,据说他们的人也都不知道,正在自查内部。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人为、恶意制造的。
如此一来,就很值得琢磨了,那么多份拷贝,不可能一个个改吧,那要是直接改的母带,什么时候动的手脚?总得是内部人员吧,为啥啊?
兰菏都觉得有点好笑,“这谁啊,专门把龙给‘偷’掉?”
大家也纷纷吐槽,多数认可像是内部人动手脚,而且不知道目的何在,有种神的感觉,站被黑见过,这种,没见过。
正说到有些公司站被黑呢,章青釉手机振动一下,是他一个吃瓜群,因为都是影视圈内部人士,消息很灵通,他看完后震惊地抬头道:“我去,不止是片头!昆仑影业现在所有地方显示的logo,龙都没了,包括官方站、内部论坛等等,重传也没用,程序员没辙,请的电脑专家也抓瞎。内部自查是真的,而且是集中一切力量调查。据说高层有风声,如果龙找不回来,就要把《雪里寻春》暂时下映……”
听他这么说,一时一片哗然,“这是被什么厉害的黑客搞了吗?那也没必要下映吧。”
“不会吧!”施璇惊了,下意识猜测,“真的不是在炒作吗?《雪里寻春》是文艺片,他们打算这样吸引大家去影院看?什么制作啊,玩儿这么大!”
章青釉大呼:“不知道啊,我朋友也很震惊,但据说上面是很认真的,如果找不回来,后续影片可能都会受影响。”
在场人都懵逼状,昆仑可是大公司,《雪里寻春》是文艺片,本来也不怎么赚钱,下映都还好说,但他们之后肯定还有大制作商业片啊,这可开不得玩笑。这消息,即使是章青釉说的,也让他们无法置信。
“昆仑不要命了?”施璇简直不敢置信,“会不会只是打个比方,形容重视程度,真把后面的也都暂停,他们资金链还好得了?昆仑凤翎允许他们这么做?”
就算昆仑后面还背靠大集团,也禁不起这么玩吧,昆仑影业所在的集团昆仑凤翎也不能允许吧。昆仑凤翎是个创建近百年的大公司了,创建人曾是梨园名伶,戏剧大师,后来拍电影到自己制作电影起家,可以说见证了华夏电影的发展。
到如今成为传媒巨头,旗下已涉及到许多行业,规模极大,对发家之本比较注重。像现在这任昆仑影业的boss,就是集团掌门人的长子。
章青釉呐呐道:“是真的……我现在怀疑和内部权力斗争有关系。但不把龙找回来就下映,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一时气话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觉得可信度高了点,怕不是昆仑的大公子被坑了,要闹他笑话。这一看就是内部人士的手笔,否则黑客技术再厉害,也只黑得了站,现在全国上映的影片,Logo可都出了差错。
大家一时沉默了,都在思考这什么豪门恩怨,不解决就下映影片。
这时候,章青釉忽然想到什么,对兰菏道:“咦,兰菏,你拍的柳导的《追》,金主不就是昆仑吗?”
刚睡醒的兰菏一懵,也才反应过来:“靠……是啊!”
那昆仑要是出问题,不会连《追》的制作也影响到吧?
兰菏捂着头犯晕,本来是看热闹,怎么自家的房子塌了……
……
这件事章青釉知道了,很多消息灵通人士也知道了,并迅速传播发酵。昆仑对外虽然声称是内部人员动作,正在自查,但是各种风言风语都已经传出来了。
友吃瓜吃得风生水起,有的认为可能是内部权力斗争,拿logo寻衅,都是为了搞影业那位大公子。也有认为,是商界斗争,商业间谍做的,要让昆仑丢个脸。还有脑洞大开的,表示会不会是灵异向展开,不然过去两天了,无数人都去参观,怎么连个站logo还改不回来。
江湖传闻不是都说,集团方面还在请风水师么。微博一些不知真假,反正认证为玄学界人士的,不少也站出来说这里头有“鬼”。
【某高人说,那logo应该是被人作法偷走的!昆仑无龙不成山!】
【……虽然昆仑好像一直特别信这些,但这会不会太夸张了,我看就是被黑了吧。】
【???第一次听说有做法偷人logo,不对,偷人Logo上龙的,请问是只偷龙嘛?】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把总局的龙标给偷了?】
【我没说啊都是楼上说的!】
【楼上上你号没了】
【我立刻做法把晋江的草给偷了……】
反正各种猜测,无论你喜爱哪种类型,都能愉快地参与八卦。
《雪里寻春》的票房还真因此高涨了一大截,不过如果传言属实,再不把logo上的龙找回来,它可能真的要提前下映,一时命运令人颇为紧张。
这两天发酵下来,眼看都要成都市闻,八卦纷纷盯紧了。
正是这时候,柳醇阳打电话给兰菏了:“你知道最近昆仑龙没了那件事吧?”
兰菏:“嗯,全华夏都知道了。”
柳醇阳叹了口气:“因为《追》还在后期,我现在也是跟着一起焦头烂额,我和昆仑影业算是老交情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兰菏忧心忡忡地问道:“能解决吗?”
小透明好不容易演个大导演的片子,他容易么。
“还不好说,我打给你,主要是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昆仑这logo,是当年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大师设计的,算是阵眼,关系到他们整个公司的风水局,那位大师可是参与过现代京城一些设计。现在logo出问题,会直接影响到昆仑的运道。你想,昆仑山上龙都没有了,还能叫昆仑吗?还能是万山之祖吗?”
兰菏这才知道为什么昆仑影业那么重视,圈内确实传说昆仑的大佬们很迷信。不过他也有点怪,柳导为什么打给他说这些,就为了科普内幕吗?
柳醇阳:“那大师早就过世了,现在想请觉慧寺的不动法师来看看吧,却请不来,人家老早就不出来了……再有钱都请不动。昆仑大公子,就是影业的老总余杭嘉小儿子不满一岁,自从logo出了事也一直在哭,啥啥不灵……”
兰菏忽然惶恐:“你想介绍我去给金主……带娃吗?”
柳醇阳:“……”
柳醇阳干笑道:“别这么说,因为请不到不动法师,余杭嘉就另外找了个几个大师,其中一个出主意说,logo的事没解决之前,要让小孩不哭,可以叫孩子和个镇得住的干爹睡几晚。”
兰菏忽然领悟了,刚刚柳醇阳还说他和昆仑影业是老交情,“柳导,你不会就是那个镇得住的干爹吧?”
柳醇阳:“不是。”
兰菏:“?”
柳醇阳:“干爹是我,镇得住的是你。”
兰菏:“…………”
兰菏:“还能这么解释的??”
柳醇阳理直气壮地道:“兰菏啊,现在这事儿可关系到咱们的电影,你是男二号!反正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啊。有人跟我说,怀疑余杭嘉他们家是在闹黄仙,那Logo就是黄仙偷走的,我有点害怕,带着你,我安心一点。有大师们在不会有事的,咱不管别的……”
兰菏听到黄仙二字,却是心里一动,又是黄仙,又是偷东西,会不会是线索呢?
虽然一直嚷着不要走无常,但是相处下来,兰菏和老白、胡大姑娘等人也算得上朋友了,看他们为了此事伤神,兰菏想帮着留意线索也好。他就去看看,是不是真是黄仙。
另外一方面,也如柳醇阳所说,为了电影出出力吧。
所以柳醇阳还在唧唧歪歪之际,兰菏已经道:“我去没有问题,只是现在距离杀青还有一段时间。”
柳醇阳立刻道:“这你不用担心了,我和老王沟通一下,让他给你挤出几个晚上的假,你就当换个地方睡觉。兰菏啊,为了咱们的电影,上金主爸爸家睡他!”
兰菏:“……你不要害我名声啊,说清楚,是带小孩儿睡觉!”
.
和王茂打完招呼后,柳醇阳开车来片场接兰菏,一直开到一处京城有名的别墅区,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兰菏进去。
这屋子给兰菏的第一印象就是,讲究风水,他对这方面也就是一知半解,听圈内人说起而已,即便如此都感觉处处有设计。大门口就摆着镇宅招财的麒麟,还安装了风水门槛,另有更多兰菏也说不上来的设计。
一楼的客厅暂时不见余杭嘉的身影,只坐着好几组人,不是穿长衫,就是披道袍,不扎个发髻或者留个长胡子都不合群,估计就是柳醇阳所说,余杭嘉请来的那些大师了。
之前余杭嘉都和他们分别联系,今天是第一次共聚一堂,这会儿正在盘道,也就是互相试探来路。当然京城就这么大,其中不乏早就认识,或是彼此耳闻过的,难免寒暄一番。
寥寥几句,就让兰菏了解到,在座的有茅山弟子,有出马弟子,也有风水先生等等。南茅北马,今天很齐,不少还有个助手、弟子之类的,看起来很热闹。
他们盘着道,却是看向了戴着墨镜拽拽的柳醇阳,和柳醇阳身旁漂漂亮亮、冷若冰霜的兰菏,心说这两个新来的又是什么来路,怎么不吭声。
戴墨镜的还系了五色丝线,像是内行,懂面相的还觉得那少年看起来也隐隐不俗啊。
正好这时候余杭嘉和他夫人带着小孩儿下来了,柳醇阳亲亲热热地接过孩子……然后转交到到兰菏手上,兰菏抱着孩子一笑,甜甜的梨涡就露出来了。
大师们:“……”
哦,搞错了,来带孩子的。
柳醇阳把墨镜摘下来,还有电影看得多的大师认出来这是个大导演了。
“杭嘉,嫂子,这就是《追》的男二,也是我干弟弟啊,跟你们说过了,带他一起来抱侄子。”柳醇阳一张嘴,让兰菏险些喷了,居然为了粉饰认他做干弟弟。
“余总,刘总。”兰菏老实问好,也没顺竿爬认亲戚,余杭嘉夫妇年纪比他大了不少。
“嗯,那你这弟弟可比你帅多了。”余夫人笑道,她姓刘,在公司也有职务,不因兰菏是小透明而摆架子,毕竟也是柳醇阳介绍请过来的。
余杭嘉扫了一眼客厅内的大师们,却觉得不对,“是不是少了一位师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肚子不舒服。”这时候,有人揉着腹部从洗手间出来了,抬头一看,恰好和兰菏对视上。
咦?兰菏讶然,这不是应韶么。
应韶看到兰菏也是惊喜交加:“兰先生啊!”
“二位……认识?”余杭嘉挑眉。
“我和应先生是邻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兰菏简单地道。
“嗯,我也是机缘巧合,有幸被余总邀请过来。”应韶忍不住挺了挺胸,他本来穷得都要回东北老家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位余总听说他整治过楼爷,竟把他也邀请来一同参谋。不管最后是不是他解决的,出场费都有几万。
应韶美滋滋的就来了,也卯足了劲儿想展露一点本事,虽说这么些厉害同行在,但好歹露露身手,术业有专攻,就他一个蛊师,指不定就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当然了,在那之前,在中午的饭桌上他先卯足劲儿扫荡了一遍,都撑着了……
现在最让他暗爽的是,自己这位邻居也在,他对影视圈不了解,哪知道兰菏拍的戏是昆仑投资的。嘿嘿,兰菏还一直不信他呢,说什么癔病,这下总要信了吧!
应韶忍不住冲兰菏挤眉弄眼。
“哦。”余杭嘉也只当是个巧合,又对兰菏严肃地道,“弟弟,那你和醇阳带孩子去天井那边玩玩吧,我这边有事,少陪了——你千万记得啊,不要迷信鬼神!!”
应韶:“????”
余总你说啥??
兰菏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知道。”
余杭嘉早听柳醇阳说过了,兰菏不信邪,正气十足,才觉得镇得住。让兰菏一起来,不就冲着这个,所以他当然如此鼓励兰菏。
其他大师都是出道已久,见多识广,并不在意余总支离破碎的分裂发言,脸上甚至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时颔首,表示余总说的都对。
应韶忍住卧槽出声的冲动,心碎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
他们在客厅说话,柳醇阳就带着兰菏一起抱孩子去天井处了,保姆端上了茶点,又帮忙照顾孩子,他俩其实也就是陪着。
兰菏早做了准备,手在那孩子后背一下一下揉着,果然不见哭闹了——其实除此之外,干爹也起了作用,别看柳醇阳怕,他那命还是挺能镇住的,谁叫他自己还怕那些。
隔着玻璃余夫人看了几眼,松了口气。
兰菏低头看着孩子,实则凝神去听,因为玻璃门没有全关,还能隐隐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他们正在商量余杭嘉家这件事。
“……余总,我起了卦,也认为兴风作浪的黄仙并不在这宅中!”
余杭嘉不怪,下午有人提出这个理论了,“确实是抓也抓不出来,那在哪里,公司吗?”
“非也,这些天各处都看了,没有大问题,可见不是阳宅出事,而是阴宅。多半阴宅有外鬼、外灵、外仙侵入,盗走你家气运,所以也殃及了子孙,令郎却哭闹不休,是上应祖先之灵。”一个阴阳先生说道。
“不错,余先生家中、公司都格外注意风水设计,思来想去,只能是阴宅有损,才让它趁虚而入,盗走昆仑龙。”
风水之学,阳宅和阴宅都是很重要的,《葬》里也说,人之生也,皆赖天地之气,以养之。人之死也,葬之于地,必得地中之生气,而后可以养骸骨,而荫后代子孙。
风水学认为,祖宗墓地是可以影响后世子孙气运的。
“我曾祖父的墓地吗?”余杭嘉道,他家这老字号最早雏形正是他曾祖父创办的,他有点急了,“墓地每年都有修葺,也设计了风水局……我现在派人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一定是曾祖父,”另一个出马仙道,“您家一定有坟谱吧,能否先借来一看?”
坟谱,其实也属于家谱内容之一。这坟谱上,记载了一个家族历代祖先坟墓的位置、风水、地理走向等等,比较详细的还会有图示意。
现在风俗变化,已经没什么人家里有坟谱了,但是余家比较讲究这些,发家又早,所以还保存了坟谱。
余杭嘉点头,这件事他父亲都交给了他来办,但坟谱这样重要的东西不在他这里,而在老宅保管,当即打了电话回去,请那边发来图片。
余家很讲传统,坟谱因为是家族所有,随着丧葬习俗的改变,会一代代保存下来的很少,他家有新旧两份坟谱,老坟谱都有上百年历史了,是布质手的卷轴,写着九世墓谱,规定了每一代安葬的结构。
不过,随着他家条件以及时代变化,新坟谱上有另请风水名师进行改动、迁移,也并非都葬在原定的同一处。
沧海桑田,地理环境、风水也会产生变化,在场的大师们或通过这方位进行推测,或是借此占卜。
应韶的话语权是比较小的,毕竟最年轻,名气也不大。大师中几个懂风水占卜的研讨了一番,最后意见并不统一,一边认为应该是五世祖的墓地出了问题,另一边则认为是余杭嘉的曾祖父阴宅被打扰了。
“不如各遣兵马,先去探一探?”应韶特想表现自己,说道,“坟谱就在这儿,知道具体方位,我也可以让我的蛊鬼去看看。”
“不用你,我请堂上仙家去查看,这若是外仙闹事,我们真福堂专业对口!”一个出马仙立刻大包大揽地道,出马仙养的就是动物仙家,要鬼堂上也有悲王,比应韶更硬气。
这位出马仙姓马,余杭嘉一直叫他马先生。
马先生开坛设法,这时他的二神,相当于助手,便开始敲鼓唱神调,“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踩八棱紫金砖。脚踩地头顶天,迈开大步走连环。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身现。先请狐来后请黄,长蟒灵貂带悲王……”
有的出马仙看事时是会跳大神的,这种叫闹堂仙,但这位乃是坐堂仙,因此光唱不跳。
一番念叨过后,调兵遣将,马先生一个激灵,仙家已上身了,沟通一番后,他请仙家前去查看,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再次开腔,嗓门很是尖细。
他对余杭嘉道:“前些日子暴雨啊,把你家曾祖坟头风水给冲了,外仙才进去,还将你家的小龙给偷走了,这恐怕不是寻常侵入,而是你家的冤亲债主。须得和外仙谈妥了,再捡骨迁葬!但姑奶奶我刚才去你家阴宅找了那外仙,我俩谈了好久……”
他一嘬牙,吃痛般地吸了口气,“都谈不服他啊,须领齐了兵马,到地头上去再谈!”
余杭嘉一汗,这是写作谈判,读作斗殴吧。
不过余杭嘉也领会意思了,意思是曾祖父的墓地出了问题,现在要去实地勘察。
余杭嘉问道:“那请问,这外仙,真的是黄仙么?”
此前就有其他大师认为是黄仙作祟,只是那时还以为在他家或者公司,捉半天不见影子。
“不好说啊,我觉着行迹确实有些像,我原本有些怀疑,若是黄皮子,和近来金老鼠失踪有无关系,可是……”
——不少吃阴间饭的,都知道金老鼠这事,他虽未直接参与,却从供奉的仙家处了解了。也和兰菏有一样的猜测,这个时候闹事,会不会盗取官帽、金老鼠之辈?
马先生说着张开手,露出一物:“但是谈着谈着,他身上还掉下来一物。恐怕不管是什么仙家,总归是有背景的。”
而且有这物,就不太像满城捉的那个贼子了……
他手里之前空空如也,这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家一看,上头写着“东岳阴司,来都来了,战驴001”,皆是愕然。
驴好理解,来都来了是……什么?
余杭嘉知道东岳阴司,沉吟道:“它下头有人?”
“是来老爷。”应韶憋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多说几句话了,“这是来老爷的名号啊,我通冥时曾经请到过一位阴差,帽子上就写着来都来了,因此尊称为来老爷,正是东岳阴司的,这个应该是他的。”
“啊?那驴怎么回事,”马先生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叫来老爷?我以为阿凡提呢。”
应韶:“……”
应韶挠头:“我也不知道战驴是什么。而且这黄仙怎么会有来老爷的东西,来老爷刚正不阿,不会是它偷的吧?”
其实更多人猜这无常是黄皮子的保护伞,偏应韶说其刚正不阿。
“管他的,多带点钱去就是了!钱财可通神!”有人说道,也取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吃阴间饭的都知道,和下头的人打交道,纸钱香火总要多带些。
只是这里面,大部分人都表示不跟着一道去了。他们多少有些忌讳,开会探讨也就罢了,不能一起看事。这件事眼看姓马的嗓门高,他们矜持着,要去也单独去。倒是应韶,不介意这个,他倒要看看谁敢偷来老爷的东西呢。
兰菏原是一直偷偷听着,这时候宝宝需要喂奶了,保姆抱走了,他们也被引着去楼上休息。路过客厅时,他就看到其中一个大师举起一张熟悉的纸片。
这就是兰菏叠的,他怎么不认识,当即瞳孔一缩。
而且兰菏作为当事人,视野当然比他们更开阔,立刻就想我的驴和小宋啊!!
会不会是小宋被黄皮子打击报复了,还有战驴,牌子都没了,不会战死沙场了吧?
兰菏本来只打算来探听一下情况,现在一看,怕是得去探探了。
思及此,兰菏迅速上楼,偷偷烧了信给老白。
他和柳醇阳今晚是要睡同一个房间的,小孩儿每天睡觉时间长,喝完奶这会儿也在婴儿床内睡着了,旁边放着婴儿监听器,方便保姆过来喂奶。
柳醇阳是熬夜狂魔,还清醒得很,正想在这个套间的房里打游戏呢,兰菏却是道:“柳导,我挺累的,那就先睡了。”
柳醇阳胡乱应了一声,疲惫的演员嘛,见多了。
兰菏躺下来,被子盖住自己,立刻魂离体外,又觉得不保险,把柳醇阳下咒,看他趴在桌上酣睡,这才离开了房间。
……
兰菏下去的时候,那些大师刚好也出发了,他隐约听到了方位,索性先一步往那边飘过去,上阴路捷径,总是比他们要快的。
余杭嘉的曾祖父葬在一处墓园,因为是老艺术家,时常有人来祭奠,也是念及广大喜爱其的观众、后辈,一直没有迁离。
兰菏不知道具体方位,也没想到这里还挺大,放眼所及都是墓地,他都要迷路了。老白也不知是不是忙着,还没来。
兰菏试探着喊:“小宋?”
他喊了好几声,还真听有人隐隐回话:“小来。”
是宋浮檀的声音,兰菏顺着飘了过去,果然见宋浮檀的魂魄正站在一颗松树下头,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宋浮檀有法器护身,看他没事还是松了口气。
宋浮檀对他的出现有些惊讶,旋即道:“你是来办公的吗?”
“算是……”其实兰菏是冲着宋浮檀来的,但他不好说,正在思考如何说的时候,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小瘸驴。
兰菏惊喜地一伸手:“咦,你没事啊?我怕你被捉去做阿胶了……”
小瘸驴也过来,把头搁在了兰菏手上。
与此同时,身后宋浮檀制止道:“别——”
只见毛茸茸小瘸驴一上手,顷刻间竟成了一盏白生生的头盖骨,还带着难以言喻的粘液,滑不溜丢。
兰菏手捧着头盖骨,魂魄都要凉了,他的大多数经历都是对鬼演戏,先前还因为看到宋浮檀放松了心神,如此猝不及防,就像遇到蜘蛛蛊那此一般,陡然的惊吓让他魂飞魄散,一下就甩开了头盖骨:“啊!我去!!”
正面可以清楚看到,暖褐色的眼睛都瞪大了。
宋浮檀盯着头盖骨划出一个弧线飞出去,“……?”
兰菏:“…………”
……小来不是东岳猛将么,他对小来到底还有多少不了解。
两人面面相觑。
宋浮檀迟疑问道,“你害怕?”
兰菏:“我没有!我不怕!我堂堂一无常!”
宋浮檀:“……”
他心中一惊:
……这么可爱的吗?身为无常还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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