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弟妹呀,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上次你回老家去给你大爷办丧事时,咱们还见过面呢,这才一年的功夫啊,你咋就把哥和嫂子给忘了呢?”
肖国萍坐在韩明秀的身边,一边儿跟韩明秀套着近乎,一边儿俩眼儿还不忘叽里咕噜地打量着高家的豪宅。
啧啧,不愧是首都人啊,住的房子都跟宫殿似的!
瞧瞧,这么大的屋子,里头又是沙发又是电视的,还带着楼梯呢。
这可是她一辈子都没看见过的豪宅呀。
韩明秀礼节性地笑了笑,心里努力回忆着这两个自称老家来的亲戚。讲真,她还真不记得有他们这几人了。
尽管肖国萍跟她自我介绍说:她是霍大姑的大儿媳妇,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霍大姑的大儿子,也就是霍建峰的大表哥。但是,韩明秀拼命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却依旧想不起这两个人来。
或许,这两个人真的参加过大爷的丧礼。但他俩肯定在大爷的丧礼上只是露个脸就走了,没有像别的晚辈一样披麻戴孝地给大爷送行。不然的话,她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看着韩明秀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肖国萍摆了摆手,大度上说道:“嗨,算了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嫂子也不怪你,嫂子知道你是干大事儿的人,不可能啥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都记得,不过……”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今个嫂子跟你哥都亲自登你家门了,往后,可不能再不认哥和嫂子了呀……”
隋振业在一边看着韩明秀刀子刻上的似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尴尬无比。
其实,他早就料到弟妹不认识他们了。因为表弟娶媳妇时他们也没过来随礼来,大舅死的时候,他也只是到这儿磕个头就被他媳妇拉走了,弟妹根本就没看见过他们。
本来,他也不想跑这儿来打扰人家的,毕竟他们也没处到那。
可是,他媳妇要死要活地非要来,他还拗不过她,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结果,到了这边,建峰媳妇真不认识他们。对他们也是不冷不热的,也不怎么客气,他们进屋这么半天了,人家也没和他们说几句话,净他媳妇一个人在那咋咋呼呼地耍猴了!
“弟妹呀,你可真能耐呀!听说你连初中都没毕业呢,就自学成才考上……那个叫……叫首都……哦,对了,叫首都外国语大学了!嫂子都老佩服你了,恍常儿嫂子就拿你教育我们家那几个小崽子,叫他们向你学习,将来也考到首都来,当个有出息的人儿……”
“听说,你还开了个服装厂,厂里有好几百个工人哩,啧啧,这本事,一般人家的老爷们都赶不上你啊,我家建峰能娶到你,真是老霍家积了八辈子大德了……”
“呃……对不起,打断一下。”韩明秀举起手,打断了肖国萍的口若悬河。
“那个,……嫂子,你是听谁说我开厂子,还雇了好几百工人的?”
“听我老姨家我表弟说的呀,他跟王大乱是好朋友,前段时间,王大乱给他写信告诉他的。”肖国萍如实答道。
韩明秀一听是大乱说的,气得恨不得立刻把大乱逮过来狠狠地削他一顿。
这个欠嘴丫子,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过身边这些人,一定要低调行事,坚决不能把她开厂子赚到钱的事宣扬出去,免得有人起打秋风的贪念。
别人做的都挺好的,就只有这个欠登,到底把她的老底儿给嘞嘞出去了。
这不,麻烦找上来了,而且,今个这麻烦不好抖落啊……
她之前听建峰说过,他小时候跟大姑家的大表哥挺好的。大表哥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可惜命不好,娶了个厉害又刻薄的媳妇。这些年来,大表哥都被他媳妇给管畏囊了,建峰也是看不惯这个大表嫂,才渐渐地不跟大表哥联系。
没想到,建峰是不跟大表哥联系了,大表哥倒是不请自来,主动来跟他联系了。
这下好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说叫韩明秀咋办吧?
韩明秀明知道他们这一趟来肯定是不怀好意。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之前也没有闹过啥矛盾,面子上也一直都过得去。加上霍建峰跟大表哥之间还有小时候的情谊,人家大老远的,她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吧。
可是,不赶出去又明情儿知道他们是来占便宜的,韩明秀也不想被人当冤大头,被人白占了便宜去啊……
哎,这可咋整啊?
正犯愁呢,大表哥家的闺女忽然跑到电话机旁,抓起电话机拨弄起来。
“嘿嘿,这个就是电话机吧,我打一下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乱拨起来。
刘阿姨见状,急忙说道:“哎,这个可不能乱拨,要是拨出去了得花电话费的。”
那闺女却像没听见刘阿姨的话似的,依旧拿着话筒,好奇地胡乱拨弄个不停。
韩明秀看了看肖国萍,可人家却没拿闺女的不礼貌当回事儿,依旧满脸堆笑地恭维着韩明秀:
“秀啊,我听说你大舅一家三口和大爷家那仨丫头都在首都呢,你大舅他们一家三口卖螃蟹置上了,你大爷家那仨丫头在你厂里当临时工也不少挣。你看我跟你大哥还有你外闺儿,现在在家呆着呢,我寻思着我们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上你这儿找点儿事儿做呢。”
“你看看,是把我们也安排进你那厂子上班呢,还是给我们介绍介绍,也让我们去卖海鲜去,我们也好挣点零花钱啊,你都不知道农村有多难,种地不赚钱,又没有别的营生好干……”
肖国萍正诉苦呢,窈窈突然说,“婶婶,你告诉姐姐别乱拨电话,打出去的话会浪费电话费的,要是不小心打成长途了,电话费就更贵了。”
因为见肖国萍也不管管她闺女,只是光顾说他们家自己的事儿,窈窈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肖国萍听到窈窈的话,笑嘻嘻地说:“呦,这小人儿,心眼子还怪多的呢,这么小就都知道省钱了!不过,小丫头啊,你妈都开厂子了,你们家也都富得流油了,还能差这几个电话费吗?”
“有钱也不能浪费,妈妈说过,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要花。”窈窈生气地说道。
这个婶婶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到了别人家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呢?
她可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人。
肖国萍见窈窈生气了,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对韩明秀说:“呦,弟妹,怪不得你家这么有钱呢!你看看,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过日子了,这还能没钱?”
韩明秀看到肖国萍迟迟不去管她闺女,还在这儿没事儿人似的净说些讨人厌的话,心里对她更加地不喜。
她淡淡的说:“这个跟会不会过日子没关系,跟品德有关,M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要养成艰苦朴素的作风,人到啥时候都不能忘本,到啥时候都不能因为自己有俩钱儿了就挥霍……”
“弟妹说得对,确实应该这样。”隋振业似乎看出韩明秀不大高兴,急忙上前拉住了闺女,呵斥道:“丫蛋,别闹了,上一边玩去!”
丫蛋这孩子也淘气,手里的话筒被爸爸抢去了,也不往回抢,就接着跑到墙角去骑大双的玩具三轮车去了。
大双的三轮车是高大爷和高大娘给买的,一共有三辆,他们姐弟三人一人一辆。
只是,小双的那辆放在高大娘的卧室里,窈窈的那辆暂时放周家了。
所以,大双的三轮车就成了丫蛋的目标了。她几步跑到三轮车前,腿一迈就骑了上去,晃着身子就开始蹬起来。
这种三轮车是适用于三到六岁儿童的儿童车。丫蛋起码有八九岁了,长得还挺高,骑在这辆车上委实不合适。乍一坐上去,车带都被她压扁了,好像要把车给压塌了似的。
然而,她自己却没觉出什么不妥来,蹬着车子一边满屋跑,一边咯咯地笑着。
“好玩儿……好玩儿……”
此时,大双和小双就在家里呢,看到这个埋了巴汰的小姐姐未经允许就骑自己的自行车,大双很不乐意。
“我的车子,你不许乱动……”大双一边大声地制止,一边倒腾着小腿跑过去,想把自己的三轮车抢回来。
然后,丫蛋正玩在兴头上,哪会轻易还给他呢?
刚才被爸爸夺了电话,那是因为她害怕爸爸打她,不得不服从爸爸的命令。
这会儿,这个小萝卜头也敢上自己跟前儿舞扎来,简直自不量力。
等大双跑过来,拽着她的衣服往下拽她的时候,丫蛋抬起一条腿,使劲一蹬,一下子就蹬在了大双的身上。
大双还是个小娃娃,哪经得起她这力道十足的一脚啊。
顿时,“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因为惯性的作用,孩子摔了个四仰八。
后脑勺也嘭的一声“磕”到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大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韩明秀急忙跑过去,把大双抱了起来,心疼地问道:“咋滴了,咋滴了,好孩子别哭,妈妈看看……”
韩明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扒拉着大双后脑勺上的头发,检查他有没有被磕坏……
刘阿姨看到丫蛋把大双给踢倒了,很是心疼,她生气地问道:“这孩子咋回事儿呀?这么大了咋还抢小弟弟的玩具,抢玩具也就算了,咋还能打人呢?”
丫蛋皮惯了,对刘阿姨的责备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依旧使劲儿晃着身子,在屋里乐颠颠地骑着三轮车,玩得不亦乐乎。
窈窈和小双看到这个蛮横无理的丫头打了大双,非但没有道歉,还像没事人似的在屋里接着玩,姐弟俩都很生气。
窈窈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丫蛋生气地说:“你太没有礼貌了,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向我弟弟道歉!”
小双也伸开双臂,拦在了丫蛋的三轮车前,义正言辞的说:“道歉!不然的话,我让我姥姥姥爷把你们赶出去……”
“呦,弟妹呀,你们家这几个孩子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多大点儿啊,就敢对人吆五喝六的了,叫我看啊,你这几个孩子可得教育教育了,不然的话长大了还不得叫你操心啊!”
肖国萍看到窈窈和小双竟然敢撵他们,刚才那张谄媚的脸立马撂下来了。
可真有意思,他们是远道来的客人,还是霍建峰的哥哥嫂子。现在霍建峰不在家,韩明秀就有责任有义务好好地招待他们,把他们当座上宾伺候着。
可她倒好,连杯水都没让他们喝,家里的小崽子还敢撵他们,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呢吗?
她可不惯她这毛病。
所以,明明是她家的孩子抢东西在先,动手打人在后,她非但不斥责丫蛋,反而倒打一耙,怪上韩明秀家的孩子了。
见此情景,韩明秀当然不能乐意了,原来一直不冷不热的脸色这会儿彻底沉下来了。
“嫂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叫长大了叫我操心呀?我这几个孩子是最有礼貌最懂事的了,周围的邻居和首都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不夸他们的,怎么到了嫂子的嘴里,我这几个孩子就这么不堪了家呢?”
“就是,明明是你家的孩子短教育,我就没看过谁家孩子上别人家,像你孩子这样跳马钻猴乱动人家东西的,你这当娘的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管管,反倒说是人家孩子的不是,真让人长见识了……”刘阿姨气不过,忍不住也在旁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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