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韩明燕,韩明秀的第一感觉就是膈应。
非常的膈应,无比的膈应!
从前,韩明秀对韩明燕的感觉只有讨厌,看见她就烦。但自从知道她给人家当小三儿,还被人家老婆堵在市场扒光后,韩明秀对她的感觉就从讨厌上升到膈应了,而且是膈应到想吐的那种。
眼看着韩明燕若无其事的向她们娘俩走来,韩明秀真心为她的厚脸皮给折服了。
这要是她,当小三被人抓住,堵在市场里挠脸扒衣服,她肯定得臊得躲起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人。
可眼前这位,脸上的伤疤还没好呢,就若无其事的出来招摇了,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啊!
韩明燕一边向她们走一边打量着韩明秀。
韩明秀今天打扮的很好看,她穿了一件长款的藕荷色毛呢大衣,大衣的边缘长至脚踝,下边是一条黑色的紧身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棕色半高跟皮靴,裤腿收在皮靴里。这时髦的打扮,在这个年代足以引领时尚的潮流了,把精心打扮的韩明燕一下子比了下去。
韩明燕看到韩明秀这一身装扮,自己和人家一比就相形见绌,嫉妒得直咬牙。
从打她跟了刘洪东,手头上宽裕了,就经常逛大商场。韩明秀这件毛呢大衣她也见过,是华侨商店的进口货。光这一件大衣就一百七十块钱,都快赶上她半年的工资了。
就是刘洪东和高书记都供她钱花,她也买不起一件这样的毛呢大衣呀。
而现在,她买不起的高档大衣,就被韩明秀这么随随便便地穿在身上,她能不眼气吗?
因为嫉妒,也是因为不服气,更多的是想挑衅。韩明燕径直迎着韩明秀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住了。
“呦!秀儿,好巧啊!今个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去周家见小周吗?”韩明燕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句话很恶毒,明里暗里的喻示着韩明秀和小周关系不一般,她是为了小周才这么打扮的!
韩明秀当然不会由着她满嘴喷粪,当即轻哂一声,直言讽刺说:“我一直都是这么打扮的,并不是因为要去见谁,不像你,打扮是为了给人家当小三儿,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下回再给人家做小三儿的时候小心点儿,当心别再叫原配给逮着了,看看这脸挠的,啧啧,很疼吧……”
韩明燕被韩明秀给当面揭了老底儿,顿时恼羞成怒,红着脸说:“你也不用笑话我,咱俩个半斤八两,谁都不用笑话谁瞧不起谁!别以为你跟高汉元还有周锡龙是啥关系我不知道,哼!谁都不是傻子,既然当了婊子就别想立贞洁牌坊,五十步就不用笑百步了!”
韩明秀一听这话,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指着韩明燕的鼻子说道:“韩明燕,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知不知道诽谤是要犯法的!”
韩明燕撇撇嘴,轻笑一声:“诽谤?我有吗?哦,也是啊,没有被捉奸在床,当然不用承认,不过,有些事儿就算不承认,别人也都心明镜儿的,也就当事人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说完,又“啧啧”两声,阴阳怪气的说,“这一身加起来,起码得三百块钱吧,霍建峰个穷当兵的肯定是买不起,也不知道是高汉元那个大资本家给你买的,还是周锡龙那个大官给你买的呢?”
韩明燕明知道韩明秀跟周家和高家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激怒韩明秀,让韩明秀失去理智跟她动手,她还是故意歪曲了事实,把偌大个屎盆子扣在了韩明秀的脑袋上。
这年代,婚外情可是一件极其磕碜的事儿,说要是跟这种事儿搭上边儿,全家都得跟着她丢人现眼抬不起头。
听到韩明燕口口声声地诬陷自己偷人,还把周叔和高大爷拉下了水,韩明秀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韩明燕的鼻子道:“你要是再敢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收拾你?”
韩明燕正巴不得韩明秀跟她动手呢,看到韩明秀面露恨意,就扬起脸挑衅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你还想打我咋滴?来呀,你打呀,有能耐你往这儿打!”
她歪着身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向韩明秀示威。
韩明秀被气坏了,也失去了理智,见她不光诬陷自己,还敢挑衅自己,气得上前一步,叉开巴掌,一个大耳光扇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韩明燕被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韩明秀扇了韩明燕一记耳光,感觉还不解气,冲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叫你嘴贱,我叫你含血喷人……”
她打的很重,韩明燕马上真一半假一半地惨叫起来,她一手护着脸,一手捂着肚子,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哀哀的惨叫着……
路过的群众看到韩明秀出手打人,而且韩明燕叫得还那么惨,就纷纷驻足看热闹。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还七嘴八舌地指责韩明秀,以为是她在欺负人呢。
“哎,你这位女同志咋回事儿?你咋还打人呢?”
“孩子还在旁边呢,你就这么打人,想不想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了?”
“哎,这是大街上,不是你家院儿里,你这么随随便便打人是犯法的……”
因为韩明秀下手有点儿狠,走过的路过的群众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看到韩明燕被打得那么惨,就纷纷出来“伸张正义”。
韩明秀一见这么多人围上来,又看到窈窈站在一边吓得都不敢动弹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气到失去了理智。
她住了手,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对韩明燕道,“这次便宜你了,你等下次的。”
威胁完,才弯下腰身,对窈窈说:“窈窈,刚才那个女人是坏人,她说了很多妈妈不能原谅她的话,妈妈才教训她的……”
窈窈惊魂未定的点点头,“嗯,妈妈,我知道……”
韩明秀见窈窈还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怕吓到她也怕刺激到她,赶紧拉着她的手走出了人群……
此时,韩明燕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呻吟着,看着韩明秀娘俩走远了,才勉勉强强地爬起来。
刚一起身,就有人看到她身下出现一大滩血!
“哎呀,出血了!”一位大婶惊呼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份,地上还残留着前几天下过的雪,雪白的地上,一大片殷红的血氤氲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简直触目惊心!
“这位女同志,你没事吧?”有人好心地上前询问。
韩明燕捂着肚子,艰难地说:“我没事,谢谢你们。”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人群外走去。
“你出了好多血,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呀?”又有一个好心的人问道。韩明燕虚弱地说:“我有朋友就在医院上班,我去找他就可以,谢谢大家了!”
说着还转过身,向关心她的这些群众鞠了个躬。
大家看到这个姑娘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这么懂礼貌,都对她非常同情,还有两个大婶主动提出要送韩明燕去医院。
不过,被韩明燕给拒绝了。
为了甩锅,她白白地挨了韩明秀一顿揍,要是跟她们上医院的话,不就全露馅了吗?她这顿揍不也白挨了吗?
“不用了,谢谢婶子了,我真的没事,你们去忙吧。”
韩明燕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肚子慢慢地向前走去……
因为这一顿闹腾动静太大,被很多人都看到了。
其中,一个住在军区大院的军嫂也看到了,巧的是,那位嫂子上次也看到韩明燕跟毕素敏争执了,所以马上认出了韩明燕来。
这次看到韩明燕当街挨打,还被人打出了血,那位爱八卦的军嫂立刻跑回军区,去找毕素敏向提供这个八卦。
这会,毕素敏正在家里做晚饭呢!这位嫂子跑到毕素敏家,哒哒哒哒地把韩明燕挨揍的事儿都告诉给了毕素敏。
毕素敏一听韩明燕当街挨揍,还被人打出了血,心里这个痛快呀,一高兴,就奢侈了一把,给晚饭加了个好菜——鸡蛋炒大葱。
以往炒鸡蛋时,她每次只打一个两鸡蛋,用一两个鸡蛋炒一大把葱。
但因为今天高兴,她一口气打了四个鸡蛋。只用了一小把葱,还用了不少油,把鸡蛋炒得油汪汪,香喷喷的,一看就有食欲。
不大会,刘洪东回来了。看到家里的饭桌上比较丰盛,他媳妇儿也春光满面,如沐春风的。就好奇地问:“这是咋了?遇到啥好事了这么高兴,说出来我听听,也跟着高兴高兴。”
毕素敏冷笑道:“就怕你听了不高兴,非但不高兴,还得心疼呢!”
刘洪东脸上的笑一僵:“你这话怎么说?”
正好毕素敏也想试试刘洪东对韩明燕还有没有感情。就把刚才那个军嫂告诉她的话都告诉了刘洪东。
“就是那个不要脸的韩明燕,今儿个不知为啥上咱们家前头那条街上骚浪去了,然后不知怎么地得罪了一个女的,被那个女的狠揍了一顿,听说都揍出血了,后来捂着肚子上医院了……呵呵,叫我看呢,准是又耐不住寂寞,去勾搭谁家老爷们去了,结果被人家老娘们知道给揍了……”
还没等她说完呢,毕素敏忽然发现她男人的脸色变了。本来春风满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连眼睛都直了,跟傻了似的。
“哎,老刘,你咋了?”
毕素敏推了他一下。
刘洪东如梦初醒,转身向外跑去。
“哎,老刘,老刘,你干啥去?都吃饭了啊……”毕素敏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然而,都这会儿了,刘洪东哪还有心情吃饭啊?给他吃云南白药还差不多!
他疯了似的跑出军区大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元宝街跑去。
跑到元宝街,他又顿住了。
韩明燕早就不在这条街上了,他就是想救儿子怕是也来不及了!
儿子……
他的儿子啊……
刘洪东的心剧烈的痛起来,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像个幽灵似的在街上徘徊着,不知道该去哪儿才好。
他想上医院去看看,看看韩明燕去医院了没有?孩子咋样了?还在不在了?
可是,首都这么大,医院又多不胜数,他又不知韩明燕去了哪座医院,也根本无从查找。
他又想到韩明燕家去看看去,可是为了不让韩明燕在纠缠自己,他连韩明燕家住哪都没问过,也根本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这会儿,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围着这元宝街团团转。
正走着,忽然看到远处有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洁白的雪地上,那片鲜红的血迹分外刺眼,刺的刘洪东的心都疼了。
这可是他儿子的血呀!
刘洪东一下子蹲在了那片血迹旁,恨不得扑倒在地,把那片血迹融进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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