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乡的热闹也过了

小说:斫宋 作者:面包不如馒头
    朱文拉着李寇径去门外僻静处,低声道“大郎既有家学,又有一身好武艺,如今财物富足,须不可落入它途,莫若寻个机缘,落户籍时,一不落商籍,二不落流籍,三不落兵户,如此方好有个前程,手握巨款,有名师执教,此后定当前程似海,可莫要落在歧途。”

    李寇奇道“何谓流籍”

    商籍兵户他是知道的,流籍又是什么

    朱文道“便是无产的人家。”

    李寇道“那便是农籍了”

    朱文点头道“并无农籍一说,大郎既有巨款,可在城郭外买地,也可在远处购得庄户,自做主家。”

    李寇明白了,这是要他花钱买地办个农业户口。

    “正好回老家去”李寇心下主意已定。

    他问朱文“读书又如何”

    “自然科举。”朱文肃容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此间事了,大郎多的是前程,莫与将门文官间急切地选站队。”

    李寇道“此是定籍后的计较,不知你又作什么打算”

    朱文正要犹豫,李寇邀请道“不如同去”

    “也好,只是城郭之间的田地,二十万也买不来许多,郭外田地,倒也有三两亩。”朱文颇为犹豫,“只怕我家人多,也要劳大郎多过几年苦日子。”

    李寇道“我只要一个山沟便可,自此处去,往东东北走,翻过两座山,便是我安身立命之所了,彼处靠近西夏”

    “只可叫西贼”朱文切齿痛恨,“在渭州地界,哪家与西贼不无国仇家恨”而后笑道,“倒是官府颇是常谓西夏,又多见在官方文书里,西贼之说,常见于私下说话之时的。”

    李寇道“我欲置营寨,定居于此,你可知那山沟里,十万又能购得多少田地”

    朱文沉吟着算了一下才说“只怕一个山沟是值当不得十万,倘若大郎要收纳一部流民,官府自然也高兴,又能减少不少,若又从官府购买粮食,又能少许多。”

    那倒不必立即便定,且看那铁鞭寺又要发付他多少大钱。

    这时,朱文请李寇再置一身衣衫。

    “内衬不可少了衣衫,还有这头发,大郎须有个理由才行。”朱文目视李寇的短发,建议他再花钱买个帽子,勉强遮掩一下才好。

    若不然教人看着,只都当他是个沙弥。

    李寇依朱文所说,先让朱文去吩咐那店家掌柜,而后便在脚店一旁,寻见一家“孙裁缝铺席”,李寇也不懂怎样裁剪,只看朱文忙碌,又有人笑嘻嘻来量他身高,李寇只听那人叫一声“高五尺”,再对比自己的目测身高,又在光下影子里,粗略算计一下,得出这时候的尺大概在31到32厘米之间。

    他倒是知道古代的尺寸各不相同。

    小妹曾取笑他“只知尺寸,不知朝代”,就因为他把三国演义里一群大高个和水浒传里的小个子搞混淆了。

    在三国演义里,六尺高的人是侏儒但在水浒传里倒是个还算拔萃的人物。

    比如宋江身高六尺,若是按照三国演义里的标准只怕连一米二也不到。

    李寇这才各朝各代的度量衡并不是一样的。

    “这样的身高,在宋朝也不算矮了。”李寇心下想。

    他怕的是这穿越让他就此固定了。

    因此在方才他特意远远打量过宋人,这里头高的就是朱文,他目测应在一米八以上,其次便是那位张小乙,约有一米七五,其余的成年男子大都与他相差不多,此时听那裁缝说话,他便知以后提及身高,他该怎样回答了。

    孙裁缝铺席有的是各年龄段的衣物,李寇翻看只见有布衣也有绸缎衣服。

    “大郎爱哪一样”孙裁缝家的裁缝们很是热忱。

    倒是有人拉着李寇的军大衣上下打量,颇是奇怪。

    李寇只选一件布衣长衫,又问裁缝们要买帽子。

    裁缝们都笑道“倒是个爱惜体面的小郎君。”

    李寇想起仓库有几面镜子,村委会一旁的房间也有一个大落地镜,他倒是急切想要看,只是那镜子可比玻璃镜值钱多了,他暂且只好忍着,也只能大略认定,如今大约年轻十七八岁,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

    有裁缝拉着他让试衣服,脱去军大衣,迅速穿上那条厚长衫,那是一条浅蓝色的长衫,正将他一身保暖羊毛衫和那薄棉裤裹在里头,他又换一条赭色长裤,而后飞快蹬上那双篮球鞋。

    裁缝笑道“这小郎君本是该穿绸缎的,看也是个不曾吃苦的人。十一二的年纪罢倒是这个头很是吓人,”他瞧着朱文,又说,“只怕长大些比你这人还要高。”

    李寇微微拱手,心里道“定借你吉言。”

    “想来应该是变年轻了吧,毕竟如果还是那张老脸,这些人眼睛有不是出气用,怎么能瞧不出来”李寇信了裁缝铺席里的裁缝们的话。

    又有人拿来一定帽子,李寇看着很是眼生,他只知道这玩意儿叫幞头,只是他瞧着嫌弃。

    你道何来

    那裁缝竟又取一方绾着假发的方巾,要在他头上扎起来。

    他可知假发这种东西在现代也很多都有问题,这时代的只是卫生便让他不习惯。

    “小郎君还嫌弃不成”裁缝们很奇怪。

    李寇道“这是幞头我不爱这帽子,”他手指墙上高高挂着的一顶斗笠,道,“这个正好。”

    朱文忙道“大郎是读书的人,怎可戴毡笠便衙门里做事的节级,寻常也是不爱这毡笠的。”

    李寇道“这却不是罪犯专用,我又如何用不得我看它暖和的很,就它。”

    裁缝只好寻一顶合适的毡笠,李寇看那上头有红缨穗节,又想起水浒传插画里的武松。

    只是他也知晓那插画多是以明代的江湖汉子所用,倒也不在这里多说宋代缘何有明代的毡笠模样。

    毕竟他也是知道明太祖“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的人,这还是小妹批判钱谦益那些软骨头时说过的。

    一时打扮停当,李寇看依着门等着的无空。

    无空似乎已不着急了,他面上笑容颇是和善只那光头在李寇瞧来很是不喜。

    李寇打扮停当,又将军大衣裹在身上,想一下,又问店里买一个包袱皮,将玻璃杯放在里头裹着,揣在自己怀里,要取飞钞与那裁缝算账。

    裁缝们吃惊,自不必提。

    李寇只注意无空,那僧见玻璃杯时又慎重起来,看他低下头不知想什么,李寇也不好问,只是心下断定这僧不是个规矩的人。

    “走”李寇迎面出门,望定左右看时,不知哪里去来,口中便叫一声,只等那两个知道路的带头。

    他倒不是非要去那铁鞭寺,只是琉璃盏现世,寻他的人必定不少,且躲一躲,看这渭州城又有什么神仙找他。

    无空一言不发脚下加快,他望定西西北方块走。

    朱文跟在后头,李寇又走在后头,三人并不答话,快步往渭州城外而去。

    李寇一路只看,渭州城中倒也布置整齐的很,已不知青砖还是红砖的路面,多是坑坑洼洼的水坑,有的是正往街道上泼水的妇人,也有牵着骡马拖着车来回的人,街道两边,并不见一家大门,只有林立的商铺,有的是这家脚店那家铺席,又有妇人爱好的胭脂铺,还有挑着“京师某家正酒售卖”酒旆的酒水批发零售店,更多的是针头线脑,香烛果子,诸如此类的小铺席,只见纵然是酒楼,也少见有两层以上的,有僧道自在穿梭,有妇人呼朋唤友进胭脂铺,又进果子店,更有看是穿绫罗绸缎的年轻女子,也不招摇,只结伴在酒水铺席前穿梭。

    李寇又见竟有花店开在路边,那年轻的女子们,多的是进出“张家成衣店”,进出“李娘子胭脂铺”,又有穿梭于“城外桃花坳王家鲜花铺席”的,花枝招展,颇类后世的逛街。

    只是这是宋代,怎么还有大冬天里开门营业的花店

    李寇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远远望见高大的城楼时,他心中想着“只看到小卖铺很多,多的又都是生活用品,可见宋朝的小商业经济的确发达,只是怎么不见街道两侧有人家还有那粮油店铺怎么也不见既然此时已有反季节鲜花,当也是有类似温室的建筑,怎么会没有人想到反季节蔬菜不是说宋朝的人都是吃货吗”

    他又见路边店铺门口,都还挂着木板,有的长有的短,上头刻着大字,都是辟邪的话,大店挂在门前柱子上,小店摆在门口木架子上,很有后世春联的味道。

    “莫非就是春联”李寇勉强识得两块木板上写着“开年大吉”之类的吉祥祝福,心里油然想起一首诗来,“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近前看时,果然是桃木的,心中明白了,“这就是宋代的春联。”

    只不过这时候的春联大都是驱邪的。

    “有趣倒是有趣,只是这宋代的年也过完了。”李寇心中叹息,“这也好,免得瞧着人家欢度新春,我又心里难受。”

    心下想着这些,他加快脚步赶上前面两人。

    人家越是热闹他心里越是难受。

    怎么就到这时代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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