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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做什么?”老司徒皱眉道。
“司徒都尉,今晚车祸,我们怀疑并非人为,事发当晚,有行人见到天降血雨,造成街市混乱,然后司徒南才出现了惊马同时惊扰了太女的车驾。”陈晃沉声说道。
“什么?”
老司徒的面色顿时一黑,一股怒气直冲心头:果然南儿并非意外。
于是立即问道,“那如今可找到证据了?”
“现在我们正要传唤司徒都尉回刑狱司问话,查明真相!”陈晃公事公办地说道,“所以烦请司徒老大人能配合我们刑狱司还司徒公子一个公道。”
所谓的问话,老司徒还不明白,司徒南只怕真要被推到火上烤了。
若是去了,怕真是九死一生了。
于是他舍下面子向他一个年轻的官员拱着手打着商量,“还请陈庭理卖老夫一个面子,如今南儿还生死未卜,根本不知道是否能醒来,就算带回去也无济于事,而且今晚无论是人为还是意外,我司徒家都不会再追究了,就当我儿命中有此一劫。”
陈晃皱眉。
司徒南不醒,他也查无可查。
就在老司徒试徒向陈晃讨要一个情面的时候,芈凰已经带着医老和大批的凰羽卫闯了进来,司徒府的管家拦也拦不住,“太女!太女!……”
女子身后大批的凰羽卫冲了进来,冷然地看着他命道,“无论死活,陈晃,抓!”
“是,太女!”
老司徒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凰羽卫已经抬着软轿出来,把躺在床上的司徒南扛了出来,府中各个侍女和姬妾顿时吓的花枝轻摆,尖声大叫。
“太女,我儿好歹是五城兵马司都尉,怎么能说抓就抓?”
“就在刚才,司徒南因为醉酒惊市,已经是一名庶人了。”芈凰冷冷地看着他道。
“什么?”
陈晃将令尹子般当晚宣布的决定和宵禁令全部转述了一遍,“令尹大人也好,太女也好,一致要追究司徒公子今晚的醉酒闹市伤及无辜的责任。”
老司徒不相信,但是很快明白这是令尹大人要动手的前召。
而太女什么追究责任,说到底最后还是要拿司徒南的命去做枪使,等进了刑狱司,什么严刑逼供一上,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虽然他还是三司之一,依然能够影响刑狱司的言论,可是到时候刑狱司可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
老司徒心中念头翻滚,然后眉头一沉,染上一抹凛然之色,看着芈凰讨价还价,“太女你想要找我儿问话,可以!但是你们要么今日先在这里把我儿救活,我要看着他完好如初,否则就算是今夜从老夫的尸体上踩过去,老夫也绝不答应!明天整个朝堂上只会说太女逼死三朝老臣,看太女此案还怎么查下去!”
司徒府的众姬妾闻言大惊,“老爷,不可!”
“南儿都不在了,我司徒氏从此后继无人,老夫还要这条命作何?!”
老司徒满眼绝然地双手一张,拦在司徒南的床前,大有他们敢冲上来抓人,他就血溅当场,以命相搏。
陈晃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芈凰。
芈凰什么都没有多说,穆然应道,“好,成交!”
跟在后面的医老负着手走了出来对他说道,“司徒老大人,完好无缺,老夫不能保证,毕竟这位已经身上多处骨折,出血,划伤,但是让他醒来,而不是死去,老夫可以保证。”
老司徒早就听闻郑御医说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成氏大夫,甚至和驸马的医术比肩,被称为医老,来自秦国,现在客居在成氏,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古稀老人。
心中顿时大定。
只要人先救活了,后面无论如何都有办法。
医老命人给他拿来烛火,他举着烛火上前,走到床边,翻开司徒南的眼皮,然后又轻触了一下他的鼻息是否畅通,又扒开他的嘴,看了看他的舌苔颜色,接着左右拨动着他的脑袋,查看他的后脑,明显那里能摸到一块肿块,但是并未可见骨裂,又摸了摸他的脖颈体温,还有他的四肢五脏六腑,最后抬起他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整体并无大碍。
“你们刚才回来的时候喂了汤药了吗?”然后他对老司徒问道。
“我开了一副方子,但是司徒都尉扒开嘴喂进去,也喂不下去。”郑御医在一旁帮着回道,老司徒连连点头,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拘着郑御医不让他离开。
“可施针了?”医老挑眉又问。
“按照驸马交的法子已经施过针了。”郑御医点点头,“但是不知为何不醒。”
“用的什么方子?”
郑御医都一一回答,医老听后,斟酌了片刻,对跟着的医童说道,“医童,把刚才郑御医的药换了,准备牛黄、犀角、冰片、黄连、苏合香……配一副开窍醒神汤,用来疏通他脑后的淤血,然后四碗水熬成一碗水,然后拿细竹管用鼻饲法喂药,让他灌下去,明天必醒!”
“真的?”
老司徒闻言大喜抓着他的手,激动无比,“医老,您果然是神医!”
“老夫说了就算刚刚躺在那里的是他不是那个士兵,老夫都会去救。”
医老松开他的手,然后和医童郑御医一起去配药,煎药,芈凰一直全程跟着在,他回头看着她还紧紧跟在他身后,然后看着她随便用绢布缠着还在渗血的手,皱眉嗫嗫道,“你这个丫头要跟我一个糟老头子跟到什么时候?”
“跟到司徒南醒过来为止。”芈凰缓缓回道。
“醒不过来呢?”
医老故意撇嘴气道。
“你不是说他会醒来!”
芈凰闻言抬头猛然瞪着他,仿佛他敢说一个不字,就会扑上来和他拼命。
“老头子不是神,不能定人生死,若是能的话,刚才那个小年轻就不会死在老夫的手下了。”
医老想起刚刚没有救活的小里子,目光微微一闪,气嘟嘟地拉过她的手,“手拿来!老头子最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流血,若你真要流血就到沙场上流,不要在我一个大夫面前流,这样叫我心痛。”
话落,他把她随便用布绢包扎的手又重新打开,又命医童去拿新的白纱,然后为她重新洒上止血伤药,重新包扎好。
芈凰看着他帮她小心的包扎着,低声说道,“可是只有痛能让我记住发生的这一切。”
医老拉着她的手,目光悲悯地看着她,叹息一声,“丫头,人啊……想记住痛,易;可是……想忘记痛,难……”
芈凰闻言刚才一直忍住的眼泪顿时止也止不住,用尽力气把高昂的下巴仰的更高,仿佛只有这样可以更勇敢,嗫嚅道,“嗯……可还是要记住。”
“傻瓜,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傻瓜……”
“老头子这么天纵其才的国医圣手,怎么有被你们这群傻瓜同化了的趋势呢!”
医老喋喋不休地骂道,抬着手想想摸摸她的发顶,安慰她,可是他一个小老头又佝偻着个腰,垫起脚尖,伸着个手也很难摸到她的脑袋,突然发现这丫头长的太高挑了,然后突然吹胡子瞪眼瞪着她,骂道:“还不弯下个腰,老头子够不着!”
芈凰闻言所有的眼泪顿时被他喝住,缩回眼眶之中,然后抬眼怔怔看了看二人的身高差还有他努力垫起脚也够不着的手架在空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乖顺地在他面前把身子一矮,把头低下来。
“好……现在能够着了吗?”
“哼!这才像样。”
医老轻飘飘地一手摸了摸大楚凤凰的脑袋,一手得意地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胡子,眉稍轻飞。
一老一少相依坐在司徒南房前的石栏上,任夜风吹过他们的周身,卷起他们的片片衣袂,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呼噜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芈凰低头揪着睡着的医老那一翘一翘的胡子,唇角挂笑,听他做梦了,还一口一句“臭小子”的骂。
“臭小子,叫你学医,不跟老头子学医!”
“你看,老头子又失败了吧?”
“我的名声都被你带臭了!”
“他若是学医了,楚国右徒谁来做?”女子听了低头小声地问道。
“右徒谁来做不行?”
即使在梦里仿佛也能听到的医老抖了拌胡子趴在她的腿上撇嘴道,“老头子的医术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这一国右徒可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女子扯了扯老头子的胡子眼着他小声地骂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芈凰见夜凉,找司琴要大裘披风,梦里的小老头在她的腿上,缩在个石栏上翻了个身,突然嗫嚅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先是没有听清,“臭小子,快点回来,老头子担心……”
“而且丫头哭了……”
一直抱着大裘披风站在青柱边上的司琴和她听到最后一句,同时手在半空中一僵,司琴闻言一笑,极为轻柔地为二人披上大裘,系好系带,守在她的身后。
这一夜似乎极长,进入初秋,夏热秋凉,夏花绽放到极致渐渐凋零,秋叶在枝头上渐渐泛黄。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着郑御医喂了药的司徒南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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