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即二月二十六日,薛敖与李蒙先行率领八千太原军、五万河南军抵达尉氏县。
此时,驻军尉氏县的叛军早已得知‘梁城会战失利’的消息,向南撤至了鄢陵县,薛敖与李蒙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复了尉氏县。
而在此期间,赵虞则率领着近万颍川军,押解着以包括周贡、徐牵、韩固等叛军将领在内的数千名俘虏,徐徐返回许昌。
本来,似周贡这等叛军的大将,战败被擒未必能逃过砍头的命运,好在赵虞事先得到了薛敖的允许,让薛敖答应了将包括周贡等人在内的数千叛军充入‘颍川隶垦军’的事。
由于薛敖做主同意了这件事,陈太师与虎贲中郎将邹赞遂没有过问,而赵虞自然也不会傻傻地提出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押解着周贡等人挽回颍川郡。
顺便一提,由于颍川军此番在梁郡伤亡过半,薛敖随没有要求赵虞转道尉氏,但‘收复尉氏县’的功绩,想来这位车骑将军并不会吝啬分给颍川军一部分。
至于陈太师与虎贲中郎将邹赞、并后将军王谡等人,则在此期间直奔扶沟县,显然是不准备放过逃逸的那七万叛军。
二月二十九日,赵虞、王庆率军回到许昌。
得知赵虞率军返回,以颍川郡丞陈朗为首的郡守府官员,以及以参军荀异为首的都尉署官员,皆一同出城迎接,毕竟他们此时也已得知了梁城的战况,知道赵虞代表他颍川郡,为这次抗击叛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对此,他们亦感到面上有光。
面对诸众热情的相迎,赵虞与他们稍作寒暄,旋即笑着说道:“有劳诸位同僚出城相迎,请容我先回府换一身衣服,然后向郡守大人覆命。”
他那平易近人的态度,自然是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随后,赵虞吩咐王庆暂时代他统兵? 驻军于城外,而他则先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回到自家府邸,赵虞便看到静女带着那三名侍女并一干府上的家仆? 在府门内恭候? 待见到赵虞时,静女上前行礼? 口唤:“恭贺老爷凯旋。”
此时静女的举止,仿佛就是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直到二人单独相处于卧室时? 静女这才揭下她脸上的那块面具,同时也揭开了她那‘大户人家夫人’的装扮? 深情地拥助了赵虞:“少主……”
赵虞亦有些动情地搂住了静女。
不得不说? 从他动身前往梁城郡那日起,他每日都不止一次地想到静女? 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不习惯静女不在他身旁。
然而? 这份温存仅仅只持续了片刻,因为静女很快就提起了一件事有些煞风景的事:“少主? 此番前往梁城? 可曾捉到那贼子?”
她口中的贼子,指的无疑就是当年害他鲁阳赵氏家破人亡的梁城都尉童彦。
赵虞自然不会隐瞒静女? 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此,静女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旋即,她的眼眸中闪过刻骨铭心的仇恨,咬牙切齿地说道:“请允许我代少主亲手斩下那贼子的首级,以慰乡侯与夫人在天之灵。”
不得不说,在赵虞的记忆中? 静女很少显露如此情绪化的一面。
赵虞当然知道静女对童彦的仇恨不亚于自己,闻言摇摇头说道:“我可以答应带你去,但我不会答应你来杀他……”
静女一听顿时哀求出声:“少主……”
“不要说了。”赵虞打断了静女的话,旋即握着静女的手将其举在面前,宽慰道:“你是我的夫人不是么?这双手怎么能沾染鲜血呢?”
“可是,它衣襟沾染鲜血了……”静女弱弱说道。
“日后就不允许了。”赵虞微笑着拍了拍静女的手背,轻笑着说道:“我娘从未教你杀人,不是么?”
“……”静女顿时语塞,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待碧儿、青儿、瑶儿三人烧好了洗漱的热水,赵虞便前行离开前去洗澡了,只留下静女呆呆地坐在屋内的梳妆桌前。
八年了……
足足八年了,曾经害他鲁阳赵氏家破人亡的凶手,如今终于落到了他们手中,尽管自家少主不允许她手刃那名贼子,但静女依旧感到心情振奋。
只是……真的要手刃仇人的事假手于人么?
静女面色犹豫地打开面前梳妆桌的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柄短剑。
她抽出短剑,手指轻轻抚摸着锋利的剑身。
这柄短剑,是她这段日子用来护身的兵器。
可能是迄今为止的经历所导致,若不能随身带着一柄兵器,她的心中始终不得安宁,哪怕他们府上有不少黑虎众作为看家护院的卫士。
但堂堂都尉夫人,随身带着一柄利剑就太惊世骇俗了,因此静女就选了这柄短剑护身。
看着看寒光凛冽的剑身,静女忽然觉得,用这柄短剑终结那贼子的狗命,怕也是极好的……
“夫、夫人……”
就在静女恍惚之际,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压抑的惊呼。
回过神来的静女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碧儿不知何时来到了屋内,此刻正双手捂着嘴,一脸震惊地站在不远处。
“怎么了?”静女不动声色将那柄短剑收入鞘内。
“没……”碧儿使劲摇了摇头。
方才惊鸿一瞥,她看到自家那位美丽的夫人,神色有些可怕……
半个时辰后,赵虞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物,便前往郡守府,向郡守李旻覆命,将他率军前往梁城所经历的几场阵仗,简单地告诉李旻。
甚至于,临末赵虞还郑重其事地说道:“此番未发现曹索的踪迹,未能代郡守大人将其手刃,请郡守大人恕罪。”
听到这番话,原本就对赵虞十分满意的李旻,心中更是欣慰。
李郡守愈发觉得,这周虎除了出身不太好、野心颇大以外,简直就没有丝毫缺点,尤其是懂人情世故,比起前都尉曹索那个混账东西实在强地太多了。
『可惜……』
看了一眼赵虞脸上的面具,李郡守暗自感到遗憾。
若不是眼前这位部下的面容被毁,他真有心将女儿下嫁,毕竟他也明白,以这周虎的才能,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可惜、可惜。
暗道了几声可惜,李郡守又问了陈太师的事。
赵虞故作犹豫了一下,旋即如实相告:“听陈太师说,他过几日会来许昌看望郡守大人,但希望我莫要事前告知大人,免得大人为他兴师动众……若日后太师问起,大人可要替卑职隐瞒啊。”
“哈哈。”李郡守大为开怀。
他既高兴于陈太师居然打算来看望他,又是高兴于眼前这位部下的忠诚。
待聊了一阵后,赵虞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遂开口道:“大人,薛将军受陈太师之命,要助我颍川郡收复失陷的县城,为此卑职要重新组织一支郡军,可能会回昆阳一趟,这几日未必在许昌,因此事前禀告大人。”
“好。”
李旻没有丝毫的怀疑,当即点了点头。
对于赵虞,这位李郡守那是越来越放心了。
他哪里知道,赵虞急着离开许昌,并不完全是为了扩充郡军,更是为了找个机会解决童彦的事——他要在薛敖、李蒙二人率军赶到许昌之前,从童彦口中套问出当年他家那桩事的真相,然后手刃这名仇人,以慰他过世的父母在天之灵。
次日,即二月三十日,赵虞带着静女、牛横、龚角以及二十名黑虎众,乘坐马车离开了许昌。
在赶了两日路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昆阳。
但此时,赵虞并未径直奔赴昆阳县城或者黑虎寨主寨,而是来到了昆阳北侧的东翼山。
那边东翼山上有黑虎众的一个岗哨,设置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监视‘北屯’、‘东屯’的那些隶垦军士卒,黑虎寨在这里安排了大概十几户已成家的弟兄,非特殊情况下,这些人甚至会与昆阳县衙对接,汇报一些消息。
而如今,这座岗哨已被赵虞的护卫长何顺控制,用于秘密关押童彦。
毕竟童彦的身份非同寻常,哪怕是黑虎寨主寨,赵虞也不敢用于关押童彦,免得消息走漏被一般的黑虎众得知——就算都是黑虎众,实则也分亲疏,赵虞真正推心置腹的这一批人,终归也只是以郭达、牛横、何顺、刘屠等人为首的一小撮,哪怕是王庆、乐贵,赵虞也有所隐瞒,更别说其他人。
三月初一的下午,赵虞一行人来到了昆阳北侧的东翼山。
在留下两名黑虎众看管马车后,赵虞便带着静女、牛横、龚角一行人便上了山。
刚上山没多久,在山上放哨的黑虎众就得知了赵虞一行人的到来,旋即,何顺便带着几名黑虎众出现在赵虞面前。
鉴于身边的都是亲近人,赵虞也不必藏掖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人在山上?”
何顺恭敬地抱拳道:“是的。为了防止他逃跑,属下用绳索将其绑住,还安排了八名弟兄看押他……”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我们二十几人,原本山上的弟兄,我暂令他们回主寨去了。……主寨那边,郭寨丞为此派人询问过,我向他解释大首领您要在这里关押一个人,郭寨丞就没有再问了。”
“唔。”赵虞满意地点点头。
郭达他是信任的,哪怕被他得知也没什么,但显然郭达很识趣,见何顺有隐瞒的意思,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问下去。
“上山吧。”
“是。”
在走过一段山间小路后,赵虞一行人在何顺的指引下,来到了东翼山上那处跟小村子似的哨所。
旋即,赵虞一行人被何顺领着走入了一间木屋。
赵虞望内瞥了一眼,旋即便看到童彦盘坐在屋内的一角,身上被绳索绑地结结实实,从旁还有八名黑虎众一动不动地盯着。
不得不说,何顺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是黑虎寨上少有的做事十分仔细的人才。
心中暗赞之余,赵虞迈步走入了屋内。
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盘坐在屋内的童彦立刻就抬起头来,待瞧见带着面具的赵虞时,他脸上露出几许惊怒之色,但由于嘴里塞着一团布,尽管他呜呜出声,但赵虞却根本没有听清。
当然,听不到也无妨,想必是一番破口大骂罢了。
轻哼一声,赵虞吩咐龚角道:“龚角,带弟兄们去四下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龚角点点头,转头走出了屋子。
此时,赵虞施施然在屋内的那张桌旁坐下,吩咐道:“带过来。”
“过来!”
两名黑虎众当即粗暴地将童彦拽了起来,将他按在赵虞对过的凳子上。
“替他松绑吧。”
“是。”
何顺抱了抱拳,抽出腰间的剑,割断了绳索。
绳索刚一割断,那童彦便奋力挣扎起来,见此,站在赵虞身后的牛横举起拳头,瞪着眼睛瓮声瓮气地威胁道:“若你不想被俺打爆你的狗头,就给我老实点!”
见此,童彦的挣扎一下子就停止了。
他当然知道牛横,这可是当日能与薛敖打上好几回合的猛将,他岂是对手?
更何况,从旁还有何顺与八名黑虎众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缓缓地解下了身上的绳索,伸手从嘴里扯出那团布,恨恨地丢在地上,旋即神色复杂地看着坐在他对过的赵虞,低沉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周都尉?童某自忖从未得罪过你……”
“真的么?”赵虞轻笑道:“童彦,你知道我是谁么?”
“……”童彦满脸露出几许不解。
就在这时,赵虞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将面具轻轻放在桌上。
“你……”
童彦的眼眸中浮现几分惊愕,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周虎’脸上白白净净,根本就没有丝毫受过火伤的迹象。
再仔细一看,童彦又发现眼前这位‘周都尉’异常的年轻,比他估测的‘二十五、六岁’的岁数还要年轻。
更有甚者,对方那张面孔,让他感觉有点熟悉,就仿佛在哪里看到过。
“你……究竟是谁?”童彦紧声问道。
“还未认出来?”
赵虞有些惊讶地说道,他以为他一摘面具对方就会认出来呢。
不过他并不在意,闻言淡淡笑道:“既然你认不出来,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吧。我叫赵虞,乃南阳郡、鲁阳县,鲁阳乡侯赵璟之子……”
“……”
童彦闻言大骇,很显然,他还记得八年前的那桩事。
“你……你……”
他抬手指着赵虞,惊地说不话来。
他此时才知道,前段时间与他称兄道弟的周虎,居然是八年前他带兵捣毁的鲁阳乡侯的儿子。
他想立刻起身,却被两名黑虎众死死按住了肩膀。
见此,童彦大怒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么?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乃梁城都尉!”
旋即,他又指着赵虞歇斯底里的说道:“他是叛贼之子!他是叛贼之子!……你们拿下他,我重重有赏!你们要什么?钱?女人?我可以答应你们任何条件。”
然而,无论那两名黑虎众,亦或是屋内其他人,皆无动于衷。
而此时,赵虞则淡淡说道:“这里是昆阳地界,你尽管大喊,看看能否喊来几个人救你。”
“……”
童彦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旋即这份惊色便被失望所取代。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赵虞凭借一伙黑虎贼在昆阳起家,几年就坐上了颍川都尉的位置,昆阳毫无疑问是黑虎贼的老巢。
在这种地方指望有人来救自己?
童彦长长吐了口气,看着赵虞冷静下来,口中冷冷说道“真有本事啊,周都尉……不,应该说是赵都尉。那么,你想如何处置童某呢?”
听闻此言,赵虞平静问道:“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何要带兵袭击我鲁阳乡侯府,我告诉我真相,我让你轻轻松松地死。”
“哦哦。”
童彦恍然大悟,旋即看着赵虞竟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想知道真相?”说着,他哂笑着摇了摇头,冷哼道:“可童彦为何要告诉你呢?反正横竖都一死……”
见此,赵虞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我劝你老老实实相告,否则,死前怕是还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噗。”童彦一口唾沫吐在赵虞脸上,看得从旁的何顺等人大怒,直等着赵虞下令。
只见赵虞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擦去那口唾沫,淡淡吩咐道:“打,打到他说。”
听闻此言,何顺与几名黑虎众正要动手,却忽听牛横带着怒声喝道:“我来!”
说罢,他几步上前,抓住童彦的衣襟便将其整个提了起来,旋即狠狠地摔在地上。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童彦的背部狠狠砸在地上,痛地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饶是方才镇定的赵虞,眼皮都不禁跳了两下。
毕竟,以牛横的恐怖力气,那是真的能活生生将一个人打死的,而且并不怎么费力。
虽说赵虞横竖都要杀了童彦,但那也是在问清楚当年的真相之后啊。
想到这里,他立刻给何顺使眼色。
何顺点点头,赶紧带人接替牛横:“老大、老大,我们来,我们来,你出手重,这小子说不定几下就被你打死了。”
“行,那你们来。”
可能是因为已经打了童彦几下,牛横心下的火气也消了些,点点头让开了位置,看着何顺一行人对童彦拳打脚踢。
一直打到童彦昏厥,何顺吩咐其余黑虎众取来一桶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上去。
看着幽幽转醒的童彦,赵虞淡淡问道:“愿意说了么?”
“嘿。”童彦瞥了一眼赵虞,嘲讽道:“小崽子,少看不起人了!”
见此,赵虞面色一沉:“再打!”
一声令下,何顺等人再次对童彦施以酷刑,甚至于这次,他们还用上了木棍。
一时间,屋内持续响起木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伴随着童彦的声声惨叫。
旋即,那童彦便再次陷入了昏迷,继而又被何顺等人用冷水泼醒。
但让赵虞也感觉意外的是,那童彦依旧不肯说。
看着再一次陷入昏迷,仿佛死狗般瘫在地上的童彦,何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恭敬地对赵虞说道:“大首领,想要这小子开口,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大首领不如先去隔壁的屋子歇息一下,待这小子肯说了,我再派人通知。”
“也行吧。”赵虞点点头。
不得不说,别说何顺这些人累得气喘吁吁,就连他亦有些疲倦了。
谁也没想到,这童彦居然如此有骨气。
“静女。”赵虞转头看向静女。
然而,素来温顺、唯赵虞之命是从的静女,今日却罕见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请求说道:“我想在这里……”
赵虞当然理解静女的心情,点点头走出了屋外。
而见此,何顺再次用水将童彦泼醒,再次施加酷刑,然而,那童彦还是不肯说。
“这小子嘴真硬!”
“娘的,可累死老子了”
看着像死狗般瘫在地上的童彦,几名施加酷刑的黑虎众累得气喘吁吁,顾不得静女在旁,纷纷骂了出声。
就在这时,忽听静女开口吩咐道:“将他带到桌旁去,我要与他说几句话。”
众人这才意识到静女在旁,在面面相觑之余,也不敢违抗静女的命令,遂将童彦带到桌旁,将其按在凳子上。
见此,何顺抓了抓头,上前询问静女道:“要泼醒他么,夫人?”
“不必。”
静女摇了摇头,迈步走到昏厥的童彦身边,从怀中取出那柄短剑,继而抽出了鞘内的利刃。
旋即,在牛横、何顺与几名黑虎众的目视下,静女抓住童彦的左手,将其摊开放在桌上,紧接着,右手握着短剑,狠狠朝着童彦的左手手背刺了下去。
只听噗地一声,那柄锋利的短剑刺穿了童彦的左手手背,没入了桌面。
“……”
牛横、何顺等人的眼皮不约而同地跳了一下。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童彦吃痛地转醒,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左手竟被一柄短剑牢牢钉死在桌上。
而此时,静女则在方才赵虞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亦伸手徐徐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她那张美丽的面孔。
“你……你又是谁?”童彦有气无力地问道。
然而,静女却不理睬他,自顾自轻声说道:“我自幼丧母,在乡侯府为仆时,有幸得到夫人的看中,她待我如女儿一般,替我取了名,还悉心教导我许多……然而那般温柔的夫人,却惨死于你手中……”
说到这里,她缓缓站起身来,从何顺腰间的剑鞘中将剑抽了出来。
“夫人……”何顺犹豫劝道。
“放心,我不会杀了他……”
静女淡淡一笑,旋即走到童彦身旁,手指轻抚剑身,淡淡说道:“其实我对那什么真相并不在意。人死不能复生,纵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乡侯与夫人也不能复生,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但既然少主想知道……”
说到这里,她将锋利的剑刃搁在童彦的左手上,轻声说道:“接下来,在你愿意开口道出当年之事的真相之前,我会用这柄剑,一点一点地,将你的手、脚,一截一截地斩下来。你放心,我得剑很快……”
听静女用那温柔的语气说出这番恐怖的话来,别说童彦面色顿变,就连牛横、何顺与那八名黑虎众,亦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唾沫。
他们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在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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