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里的青萍峰顶那座恢弘古朴的万法殿内呼啸而出两道霞光也是剑光一前一后剪开晚霞与苍穹追云赶日般远去百千里外转眼便来到汹涌无尽的三生河大海中心。
天海一色黑云低垂黑潮汹涌无边无际。
浑身笼罩着银白色剑域的洛长风黑衣银发负手而立踩着海面身影随浪涌波涛而起伏不定像融入大海的一叶扁舟。
天九刃白衣素雪面带微笑。左手背于身后右臂弯于身前如谦谦君子彬彬有礼以至于脚底的黑色海水如听教诲自觉旋卷成一朵盛开的水莲将其托起。
洛长风微微一笑。
因缘际会逆行光阴河流来到万年之前先与人间最得意斗酒诗百篇复而问剑又与古往今来第一人天九刃前辈对峙三生河。这份先后问剑天下双璧的际遇想必万古无一即使在天九刃手中撑不过百招狼狈落败也依然不虚此行了。
何况如今洛长风已然迈入神引境门槛与天九刃前辈同境这一战较真起来百招之内他不见得会输。
洛长风并指身前意念微动便聚势成剑。周遭云雾水露十万滴受召唤而来结成一柄三尺有余的长剑悬于身前晶莹剔透。又一念起洛长风身遭银白色剑域犹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水瀑打落石崖般蹦碎化作百万水珠静静高悬悬在三生河汹涌的黑色海面之上。
再一念无形无尽的浩荡剑意似狂乱不绝的深海凉风将无数水珠削碎削成一个个字眼似珠帘串联成一句句诗篇千句万句升霄而起。
“这一剑名为诗篇学自醉卧大梁城的人间最得意请天九兄赐教。”
……
北海日不落墓园。
这日黄昏当然这里只有黄昏还是阿遥的房间里不仅有镇山重夔还有释宗流、牧云剑城和连城诀此次也都聚拢于此。
略显得拥挤。
镇山重夔坐在桌旁阿遥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少年模样的释宗流在大妖重夔对面正襟
端坐。牧云剑城双手报臂靠在窗边。连城诀则负手而立门后笔直如松。
简陋的房屋外还有陈言箴和余清奇两位少年斜靠土山丘遥望夕阳对饮酒不时低语不时大笑。
乘鲲鹏而越北海的十四人如今七人小聚。这种现象对日不落墓园里的守墓人包括那位墓主大人来说其实早已司空见惯。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十四人原本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曾拔剑相向捉对厮杀如今‘流放’古战场异地他乡同在一个屋檐下抱团取暖乃人之常情。
因此当少年明月青萍和阿姐向盘膝闭目静坐的墓主大人禀告详情时后者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问了句:“鲲鹏何在?”
名唤青青的阿姐回道:“天九女训着呢。”
墓主大人唤了个名字:“当空?”
守在门外的老者也是少年青萍的阿祖听到呼唤躬身走进上前俯首听命。
“你叮嘱天九女不可掉以轻心守好鲲鹏便是。背井离乡数载谁还没个思乡情呢。”
……
阿遥的房间里释宗流看着大妖重夔问道:“你确定子午井内的那位王座施展的神通是千行道?”
重夔脑海里回忆着昨日的交手那位如疯如魔行将就木的旧王座再一次神通复现。为了印证自己的荒谬看法大妖重夔险些命丧旧王座之手受了不轻的道伤一时半会儿空不能再入子午井修行。
面色惨白的重夔沉重的点了点头:“我已有九成把握确认。”
释宗流摇了摇头:“不够。”
阿遥瞥了他一眼:“这还不够?再来一次的话咱们都该为大妖立碑了恐怕到时连尸骨都寻不到指不定被哪几位异族旧王座分而食之了。”
身形笔直的连城诀站在门后被透射而入的几道斜阳照着背影沉思许久后也说了同样两个字:“不够!”
九成的把握确认千行道实则只多不少。可确认千行道之后该考虑的事情比如异族旧王座为何会此门神通?千行道明明是帝御
天年轻时自创的独门绝学普天之下若有人将此神通用的神乎其技且力压大妖重夔也只能是帝御天、如今的释宗流和其子帝无泪就算是博学广闻如天机老人和白知秋也不行更绝不会是万年前的异族强者。难道一切只是巧合?大道至简万法归一?
聪明的人尤其像释宗流这般曾站在神引境界俯视众生的聪明人从不会相信巧合缘法一说他们信奉因果。若那位异族旧王座的确将千行道用的炉火纯青那么此人与释宗流的因果为何?一行十四人与日不落墓园的因果又为何?思来想去根本毫无头绪。
只能是不够。
大妖重夔长舒了一口气:“我再试一次。”
牧云剑城诧异的瞧着他。
连城诀也有些意外。
阿遥气恼道:“以你目前的伤势再入子午井必死无疑。莫说逼那王座施展千行道恐怕连十个回合都撑不过。”
“我去吧。”释宗流猛然起身环视众人。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重夔身上“我有一秘法学自井中月和藏镜人比之异族天醒神将裳不遑多让。”
……
天低海阔巨浪滔天。
三生河之上两位圣人交手的动静过于恐怖以至于海水奔腾掀翻万丈不停拍打着无尽峰的千里重峦那些只有千丈高许的一座座山峰连同群脉都遭受到三生河水天上来的淹盖然后瞬间被大海吞没成为海底岛礁或露出尖峰的冰山一角。更远处的千重叠嶂则犹如脉络一般任无数道分支水流游走成溪于百川之间渐行渐远。
雷龙嘶吼深海怒啸。
一柄金色天剑自天穹而落笔直插入三生河心分开海水海底处一黑一白两条千丈巨龙腾空飞起然后双首碰撞两条巨龙同时蹦碎化作零星亿万随着那股凶猛的罡风气机向后推荡绵延百里所过之处海水蒸腾氤氲雾起那山石土地林木眨眼间更焦黑如土。
“你赢了。”
洛长风的声音回荡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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