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看哪呢”
少女看着满脸羞红的秦慕风,慌忙掩了掩胸口,满心以为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秦慕风却有如此下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少女噌道,“不过,小小年纪还挺懂分寸嘛”
“失礼了”秦慕风只一拱手,未敢睁眼。
“哟,还装正经呢,哈哈哈,来,给姐姐说说,姐姐美不美”
“额有点胖,”秦慕风话一出口,不禁后悔,忙一转口风“但是像藕段一样”
“什么”正得意的少女怒气又起,明明是丰满,怎的在这小子口中成胖了再说这藕段,什么狗屁玩意
“去你的”少女用指戳向秦慕风脑门,将秦慕风戳得一晃,紧接着正欲一巴掌呼向秦慕风后脑勺,谁知房门“吱呀”一声响起,“嫣儿,胡闹什么呢”
“爹”少女手悬在半空,一时不知所措,只得娇气的一跺脚,“这这臭小子欺负我”
“嗯”老者闻言,猛地抄起火棍,“你出去,爹来教训这小子”
少女见状,偷笑着一吐舌头,缩着脖子出了门。
“大爷老先生,”秦慕风尴尬不已,再一细看老者一副风骨,忙再改口,“误会”
这无意间的一瞥,说不上欺负,但的的确确看到了人家的手臂啊
“公子不必惊慌,”老者含笑宽慰道,“这闺女总没轻重,被老两口惯坏了。”
秦慕风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是了,老先生,我在山林间迷途多日,不知此间离嵊县还有多少路途”
老者闻言,思索片刻,道“不知公子是哪乡人此地唤作葛英村,如要去嵊县县城,顺这村口溪流行两日便可。”
“这么快”秦慕风奇道,“葛英村,这是西白山”
“不错,正是世称道家遗踪,炼丹宝地的葛英村,当年赵葛褚孔四仙均在此炼丹。公子这是从何而来,怎的到这崇山峻岭之间”老者奇道,秦慕风便以负气出走为托辞,“呵呵,少年心性当如是,不过迷途知返难能可贵”
西白山为剡之西障,跨婺暨剡三邑,与邑东四明山对,其间有大小西白,大小二昆。寺有上下鹿苑,仙有赵葛褚孔。岩有锯石虎头叠石石有棋盘石笋仙瓮。泉有瀑布,瓮有丹井。亭有玉虹啸猿。阁有隐天齐云。堂有接山,峰有天柱。轩有疏山,馆有太平,洞有广信,盘有仙女,茶有云雾,园有术枣,禽有五色,兽有赤玃白猿。祠有葛仙武肃录济。房有蜜,水有剡,田有琼,溪有戴,山有口,塘有莲,池有盘龙全钩眠犬。乡有长乐开元太平。古称越中山水甲东南,而剡则杜子美称其秀异,李青莲叹其清妙,白太傅以剡为越中眉目,兼之王谢,二戴刘阮之事,又啧啧人方,以此言之,太白胜地,良不诬也。
“在家只觉那高墙禁锢了纵马江湖道的逍遥梦,在外方悟四海无故知之苦”秦慕风道。
“太白银鞍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的诗情真是误了不少豪杰啊”老者出口成章,不像普通农人,秦慕风闻言也是一怔,他一身农装,晒的黝黑的皮肤却掩不住浑然天成的儒雅之风,这老者难不成又是如村长一般的退隐人物
“晚生张一枫,谢先生救命之恩”
“山野村夫而已,谬赞了”老者呵呵摆手道。
“先生偏居一隅定有难言之隐,恕晚辈直言,先生的粗布麻衣难掩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博学风范。”秦慕风自那晚听王将军对时局的一番分析,心底对勇于直谏的文人大有好感,书生形象也再不局限于堂弟秦良的摇头晃脑。
“公子好眼光,”老者叹口气,接着道,“不错,当年心怀国家兴亡,身为男儿,自当以全身心热情报效家国,可惜,口诛笔伐灭不了误国阉党啊”
“刘瑾”秦慕风对这王将军多次提到的太监名字记忆犹新,探问道。
“哦公子年纪轻轻,倒也知这奸佞好”老者赞道,随即黯然,“正德元年,八虎引诱武宗作乐,不顾朝政,迁与刘李二老及各级官员多次进谏,请诛刘瑾,皇上不允,后又得太监范亨徐智相助,本可谴刘瑾至南京,孰知刘瑾党羽颇丰,不知从何泄了消息,一夜之间刘瑾颠倒黑白,竟升任司礼监,更连夜收捕了王岳及范徐二人充军。”
“看来这种身理心理一并残缺的人,若是站对了位置,却也留个美名。”秦慕风道。
“哈哈,人有善恶,宦官自也有忠奸之分,先帝如非蒙后宫一众娘娘及侍卫宦官宫女哺育,恐怕难以成人,虽然宦官站队不同,也有争宠夺权之嫌,只是何不把心系社稷的争宠列为忠义张公子以偏概全之意不可取。”谢迁一笑,续道,“一夜之间黑白已浑,迁与刘李二老同进辞呈,皇上留李老在朝,谢迁倒也放心,是以回乡自习陶潜采菊东篱下的怡然自得咯”谢迁言罢,望着窗外那青蓊蔽日的山麓,幽幽吟道
过险方知世路难,闲中丘壑任盘桓。
鱼羹饭饱腹频鼓,山竹居幽身易安。
兴在溪流长独往,行逢野劳罄x欢。
晚来云尽天如洗,倚杖逍遥眼界宽。
秦慕风听完,却不知怎样接话,只觉得这看似洒脱的字句间却又隐隐透着些许苍凉。
“先生,李老可是李宾之”秦慕风沉思了一会,突然道。
“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啊”谢迁喜道,“孺子可教”
秦慕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毕竟这个名字也不止一人提起,“是了,先生,那为何皇上只留李老一人”
“李老从天顺八年起效力大明宗室,历经天顺成华弘治三朝,谋略高超,武宗少年心性,朝政自需李老匡扶,至于我见事不平训必出口的脾性,我致仕回乡,圣上得以耳根清净,正求之不得呢”谢迁爽朗大笑,显是秦慕风很合他脾性。
“先生多年隐居,敢问是否知晓刘瑾已伏诛”秦慕风道。
“公子,朝纲混乱,岂是诛瑾便可,刘瑾在时,矫诏召百官跪奉天门下,一日间暴毙三人,三百余文官武将被送入诏狱,专擅更一向为之,武宗不闻不问,刘瑾伏罪后,他居所中被搜出伪玺,自是必死之罪,可再看如今,难道就没有恃宠横行的奸佞了是以去年李老致仕归乡之际即使朝廷来人,我亦推辞不受,为免叨扰,年前携家眷迁居至此以避诏,所幸武宗也知人善任,授杨介夫为首辅,倒也了却了老夫一桩心事。”谢迁道。
秦慕风若有所思,朝纲混乱,奸党横行,让多少心怀家国的有志之士空悲切伸手入怀,取出白绢。看着白绢上最后一句“剑试天下清世奸”,莫名的涌起一腔热血,既然现下治世无五常,不若一剑破天,荡清奸徒
“先生,如果我荡平奸党,你,可愿为天下重回朝堂”
“小子志气不小”谢迁呵呵一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啊,先把身体养好吧”
“爹”猝不及防的一声娇噌突然响起,“你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只见少女趴在窗台,气鼓鼓的看着谈笑甚欢的二人,“刚刚教训过了”谢迁尴尬道,门外也适时响起了打圆场的温柔语声“好了好了,嫣儿不跟这老头一般见识,去吃饭吧,老头子,先给小邋遢换药啊”
又是小邋遢,秦慕风无奈,心底却有无限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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