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陆湛叽里呱啦的陪伴, 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
四天半的旅程,每天都在太阳底下暴晒看比赛, 蒋柔一下车便感觉十分倦怠, 只想回家在自己舒适柔软的床上睡上一觉。
陆湛仍神采奕奕,打了辆车把小姑娘送回家,却还不舍得走。
一路上, 他不忘继续畅想着自己的帆船旅程,满脸神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带些酒上去,威士忌伏特加都行,然后多带些好吃的,最好还可以烧烤,我才不会像刘成闵那样靠干粮和淡水过活, 哦, 如果带只宠物的话是不是更有趣?”
“猫会游泳吗?宝贝?还是你更喜欢狗?”
车窗外, 路边的小草都晒得蔫了吧唧的。
一打开出租车门,炎热的高温迎面而来, 蒋柔和陆湛穿过小区往里,每一丝风都是燥的, 整个人就像闷在蒸笼里, 热得要命。陆湛嘚啵嘚啵地将她送到楼道口, 却还没有说完的意思, 目光流露出不舍得。
蒋柔说:“要不你上来喝口水?”
陆湛说:“你爸在家吗?”
“这个点, 应该只有我妈和妹妹。。”
陆湛打量自己一圈, “——那算了。”
他跟蒋海国很熟, 很亲近,但是对着未来的丈母娘,陆湛就会比较紧张,虽然洗了澡,但到底刚刚比完赛,再加上排队买票乘车,T恤上斑斑点点的汗渍,实在不好意思。
陆湛将她拉到楼道下面的阴影处,低声说:“就再等一会会。”
蒋柔无奈,“那你说吧,再说一会。”
陆湛清清嗓子,却不说话了。
“你继续说吧。”
“不说了,就再看看你。”
他就是想多看她一会,哪怕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就是看着她,就感觉很快乐。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陆湛想,以前从未有过的。无论一天训练有多苦,有多累,只要想到会见到她,可以牵着她软软的手,抱抱她,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感觉温暖。
好像行走在黑暗胡同里前面的一束暖光,或者枯燥乏味的规律生活里一枚美味的甜甜圈。
一切都有了盼头。
陆湛看得很认真,短而浓密的眼睫下,一向锐利的眼睛溢满柔情。
蒋柔被注视了一会儿,略略侧过头,忍不住想笑,捂住嘴唇,歪着头倚靠在墙上。
“你干什么?每次跟我对视就笑。“陆湛有点不乐意了,双手叉腰,“老子长得就那么好笑吗?!”
蒋柔还是在笑,鼻尖挂有亮晶晶的汗珠,双唇翘起,肩膀一抽一抽,“不知道。”她说:“我就是一看到你,就特别想笑。”
陆湛无奈,弹了她脑门一下,“混蛋媳妇。”
时间不早了,他揽着她肩膀拥入自己怀里,大手按在她头发上,用力揉了揉,“好了,你回家吧,看把你热的。”
天气太热,近四十度高温,陆湛头发一缕一缕,整个T恤都被汗水浸湿,面料贴在身上,薄薄地黏着,透出身上的热气,一股咸咸的、浓烈的味道,蒋柔这样搂着他,就像是直接抱他赤·裸的上身似的,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力量。
她为这个想法脸红了几秒。
不过蒋柔也没有嫌弃,就这么湿哒哒、热乎乎地亲热了一会。
“哦,对了。”临进门前,蒋柔想到什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一直没跟你说,你今天很棒!”
*
因为媳妇这一句的夸奖,陆湛一路傻笑着打上车,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他洗完澡,换上宽松的背心和裤衩,一边看电视,一边懒懒散散地跟蒋柔发着短信。
这次差不多有一周的休息时间,陆湛在蒋柔的短信轰炸下,后面的两三天还是拿出会考科目学习。
再然后,他不懂得太多了,就被媳妇叫到图书馆。
时间轻轻松松、平平稳稳地过去。
唯一的区别就是,陆湛比之前更出名了。
以前他不过是在学校出名,在中学生中出名,别班的同学会来偷偷看他,或者有别的学校女生专门来校门口看他。
但是现在,他偶尔出现在图书馆,或者大街上,一些陌生人也能认出他来,大部分是年轻的学生,大学生、高中生最多,此外竟然还有一部分,是中年阿姨。
陆湛相貌英挺棱角分明,家境又好,风风雨雨训练,自带一股嚣张强悍的气质,又有点点大少爷的傲慢,所以同龄人顶多看几眼,偷偷议论几句,很少有敢过来要合照的。
但,阿姨们就截然不同了,她们热情洋溢,看见陆湛又是惊喜又是兴奋,比着剪刀手合照,合照完还会捏一把陆湛的肩膀,“小伙子可真结实,加油!”
蒋柔每次都看得又尴尬又好笑。
陆湛不想出名,不过对这些倒也无所谓,只是稍有不耐烦,但是态度还是称得上共青团给的“德智体美劳好少年”的称呼。
陆湛帮这个头发卷卷的阿姨签完名,光明正大地搂过蒋柔,亲了亲她的发顶,说:“别担心媳妇儿,就算我真成什么名人,也只爱你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蒋柔愣了一下。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说“爱”这个字眼。
在一起似乎近一年,但他们关系一直模糊,彼此虽然有不少亲昵举动,会说“想你”“抱抱”,但也只是很偶尔地会说“喜欢”。
不过蒋柔也知道,这句话,应该也属于陆湛土味情话的一种。
时间转瞬即逝,天气燥热到即使一动不动也会出一头汗。
进入八月后,陆湛就要再飞去训练。
随之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渐渐感觉到烦躁,时不时查看手机、邮箱、QQ等等。
刘成闵肯定知道他的赛程安排,按理来说,在得知他省运会结束后就应该有所反应的,就算在海面上,暂时看不见,过去这么久,也应该予以回音。
但是,没有。
陆湛联系了刘成闵的私人助理,得来的答复是,“他在印度洋,具体不知情。”
陆湛很担心,想起上次舅舅曾说要退休,追着问:“你们最后的联系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还联系过一次。”
陆湛呼口气,知道这样的无间断航行一般都会持续半年甚至更久,紧绷的心弦放下来,沉下心飞往大连,迎接全国锦标赛。
*
很快开学。
高二的这一年忙碌异常。
蒋柔忙于会考和高考,陆湛忙于参加各类比赛,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即使偶尔陆湛回来上个几天课,他们也不在一个班级,甚至都不在一个走廊。
不过快到下课时,陆湛总会逃课几分钟,先跑到楼下的小卖铺买一罐热热的椰汁,然后双手抄兜在走廊尽头等着她。
“陆嫂陆嫂,大哥在外头呢。”
这天,蒋柔正在埋头刷题,听见声音,笔尖一顿,看向门口。
新班级的同学和她不算熟,都是以前各班的好学生,大部分更多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对这些八卦趣事都不在意,也不会像之前的女生针对嫉妒她之类,彼此都很友好。
蒋柔在几个女生别有意味的眼光中走出去,果然一眼就看见了陆湛。
她垂下头,头发挡住眼睛,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朝他慢慢走去。
一路上都有同学看过来,蒋柔不好意思,小声说:“你干嘛。”
走廊同学们来来往往,陆湛没她那么拘束,伸出一只手要去拉她。
蒋柔退了一步,朝他使了个眼色。
陆湛觉得她这幅样子好好笑,也使了个眼色,配合着她转身往外走。两人一前一后,跟特务接头似的,欲盖弥彰地走到求真楼天台。
别说,媳妇这么搞,还挺刺激。
陆湛憋着笑。
“给你的。”陆湛掏出一罐椰奶,两指晃了晃,说:“专门给你挑了罐烫点的。”
蒋柔轻嗯了一声,还有点点紧张。
陆湛摸摸她的头发,“今天肚子疼吗?”
“嗯?”蒋柔抱着暖乎乎的椰奶罐,抬起眼睛,“你不是在比赛吗?怎么知道我…”
陆湛笑得宠溺,说:“你的什么我都知道,我都记着呢。”
蒋柔弯了弯唇,心口甜甜的。
蒋柔将易拉罐塞进口袋里,天气晴好,她双手撑在天台边往下望去,呼吸着新鲜空气。
没看几眼,她突然面色一变,迅速蹲下来,伸手按住陆湛的后背,也将他猛的按了下去。
陆湛说:“你这是干什么?”
“刚才有老师在往这边看。”
他们半蹲下去,后背倚靠着斑驳墙壁,肩靠着肩,离得很近。
陆湛感到不可思议,“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偷偷摸摸?”
蒋柔说:“不知道,可能以前没这么心虚吧。”
以前没有在一起,所以不会心虚。
陆湛笑了笑,转过脸,凑近她,鼻梁几乎触及她的鼻梁,低声说:“是吗?”
他慵懒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不等蒋柔闪躲,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快速又凶狠地亲了她一口,舌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压低声说:
“我还以为你觉得这样刺激呢。”
“故意偷偷摸摸在天台打啵,嗯?”
蒋柔:“……”
*
总而言之,蒋柔的高二过得无比顺遂。
这一年,陆湛上学期拿到了全国锦标赛青少年组的第一名,马上要迎战世界青年帆船(帆板)锦标赛。
这是世界帆联主办的年度综合性比赛之一,也是青年运动员进入奥运会、美洲杯帆船赛的重要舞台,甚至被誉为“奥运冠军”的摇篮。
陆湛更有名了。
学校里也都知道蒋柔跟大名鼎鼎的体育新星陆湛在谈。
他们人人网的情侣空间来访破万,爱情树经过浇灌、施肥,也开始结出了果实。
不过陆湛很少在学校,蒋柔也只是低头学习,没有像某些小情侣那样腻腻歪歪惹人厌。
天中的老师大部分都比较开明,只要别做得过分影响风气,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的。
加上蒋柔成绩保持得很好,小姑娘干干净净,态度也温和礼貌,老师们仍对她很好。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高一刚来的学弟学妹们,总是会过来看她。
会考是在高二的下学期,又是一个六月。
两天满满当当的考试,第三天还有计算机,在本校考,考完就可以放学离开。
高三的已经毕业了,高一的今天放假,整个学校空空荡荡,弥漫着毕业季的气息,陆湛先考完,他在篮球架下打了会篮球,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陆湛以为是蒋柔的,结果发现是视频——刘成闵。
他的心跳了起来。
原本想赌气挂掉——毕竟刘成闵那年承诺的一起过春节也没回来,但是到底按捺不住,按下接听。
此刻学校在考计算机,外来的信号很差,断断续续。
陆湛无奈,拎着书包走到学校外面,倚靠着石墙,接听。
陆湛已经准备好一大段话骂刘成闵,但是在看见视频内男人如野人般的面孔时便放弃了。
“你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浪成这样?”
男人一头长发、胡子拉碴、脸颊瘦了许多,两腮凹陷,整个人显得又干又黑又老。
看见外甥,刘成闵露出个灿烂的笑,这一笑,过去的俊美总算回来几分。他不答反问,“陆湛,你最近怎么样?忙吗?”
陆湛抓抓头发,说:“还可以,不过马上高三就体育统招了,我得留在学校,可能陆陆续续会有大学教练过来挑人。”
“你还能挑不上吗?”刘成闵哈哈大笑,“最近呢?这两天?”
“刚会考完,没什么事。”
刘成闵说:“我在瑞士等你半个月,你护照还能用吗?没什么的话就过来看看我吧。”
陆湛指间一顿。
前两年,他经常想飞过去看刘成闵,最好能跟他一块航行,但是都被刘成闵以“带你太麻烦”“影响你学业”而拒绝了。
他没想到刘成闵会主动邀请自己。
陆湛说:“行啊,没问题。”
刘成闵虽苍老许多,但气色尚可,两人聊了一会现状,刘成闵那边还有事,便匆匆挂断。
陆湛放下电话,长舒口气。
这一年他太忙,比赛一个接一个,刘成闵也忙,几次时间都岔开,只能从秘书那里得到些消息,他回来休息,再出发,茫茫大海没有音信。
这次能联系到,陆湛心里轻松了些。
“陆湛?你怎么出来了?”
蒋柔温柔灵动的声音传来,陆湛暂时放下这些,转过身笑说:“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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