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回门

    p p p p第五十七章

    p p p p这厢是早早歇下了, 那厢杜家却是被折腾得够呛。

    p p p p都快行宵禁的时候了，宫里突然来了太医, 拎着药箱, 托着御赐的人参等物, 进了门。

    p p p p这下莫说是龚氏了, 就连杜大人也惊得赶紧迎了出去。

    p p p p太医算不得什么人物，但他带来的东西，那便是御赐之物啊！谁人敢怠慢？

    p p p p等送着太医去了杜氏住的小院儿，龚氏才和杜大人一并回去了。

    p p p p“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大人惊疑地问。

    p p p p龚氏心下已经有数, 便将魏妙沁来过一趟的事, 仔细讲给他听了。

    p p p p“倒也是奇了……如今这位刚登基时, 京里传的都是, 他对魏氏一族恨之入骨……再看当今整治先魏皇室时，使的是何等雷霆手段, 连我一深宅夫人，都有耳闻。”龚氏叹了口气“南安侯府倒了, 惶恐的也不过是咱们一家罢了，别人家可都等着看笑话呢。这些年里, 元檀郡主获的是何等荣宠？早不知招致了多少怨恨妒忌。谁不盼着看她落魄呢？偏偏谁都落魄了, 就她不落魄。这也就罢了，荣宠京能延续两朝……真真是奇事。”

    p p p p“你懂什么？”杜大人斜睨她一眼, 含糊隐晦地道“娘娘昔日做郡主的时候, 便是名动天下的第一贵女, 哪个青年才俊不想要娶她为妻？当今如此, 也不稀奇……”

    p p p p龚氏都这把年纪了，听了心下都不免有些妒忌。

    p p p p谁能不妒忌呢？

    p p p p“倒也幸亏娘娘念旧……也是二姐儿的福气。”龚氏压下心头的妒忌，慢慢涌现的则是压不住的喜悦。

    p p p p旁的都是虚的，唯有这好处是实打实的。

    p p p p杜大人也点了下头“将她接回府倒是行了桩好事。”

    p p p p这边在谈论。

    p p p p杜家的其他院子里，也在谈论。

    p p p p杜氏那两个妹妹是住一块儿的，听得方才府中隐约有热闹声，便叫丫鬟扶着坐起来，唤了个婆子来问话。

    p p p p那婆子面带喜色，道“是宫里派了太医来给二姑娘瞧病呢，还带了不少好东西。”

    p p p p这对姊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二姑娘”是指她们的二姐。

    p p p p毕竟自从二姐出嫁后，她们可很少听见这样的称呼了。哪怕她回府后，旁人也都不愿意提起她，免得沾了晦气。

    p p p p“宫里？……难不成是……”

    p p p p“哎，姑娘慎言，可不敢直呼其名。”

    p p p p二人对视一眼，咬咬牙，已然肯定了施恩那人的身份。

    p p p p宫中，除了皇上，便只有个皇后了。

    p p p p那皇后可是杜氏昔日的小姑子呢……

    p p p p可她前些日子不是不管杜氏的死活吗？怎么突然间又来管了？

    p p p p“那驾马车！”二人突然异口同声道。

    p p p p登时冷汗就下来了。

    p p p p她们可曾在人前说过上门来的是破落户？

    p p p p院子里。

    p p p p杜氏惶惶不安地睡下了。

    p p p p天色已经很晚了，月光洒进来，将她笼罩在其中。杜氏叫丫鬟卷着帷帐，不敢落下来。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p p p p可吃了太医开的药，她这一觉睡得极好，连梦也没有做。

    p p p p等到第二日醒来，杜氏难得感觉到了好一阵舒坦。

    p p p p“真是奇了，连头也不疼了。”

    p p p p“主子往日里心系这个，心系那个，又身子重体弱，病了别说养身体了，连药都吃不上……如今这全都改善了，自然好了。”

    p p p p“也不知太医是谁去请的？”

    p p p p主仆二人一边用着早膳，一边说话。

    p p p p不多时就有龚氏身边的嬷嬷来了，那嬷嬷满面慈和的笑容，道“二姐儿，方才宫里来了人，说是今日巳时三刻，请你到鸳鸯楼天字号包厢等着呢。”

    p p p p“宫里？”

    p p p p龚氏身边惯会梳妆的大丫头，过来给杜氏梳了头发，又给她换了身衣裳，然后杜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上了马车，往那鸳鸯楼去了。

    p p p p鸳鸯楼临水而建，天字号包厢则是一个看湖景的位置最佳的地方。

    p p p p一眼望下去，还能见着成群的鸳鸯摆尾而过。

    p p p p现在杜氏便坐在天字号包厢内，丫鬟陪在一旁。

    p p p p店小二殷勤地打开了包厢的窗户，道“夫人可从这里看湖景……若还有别的需要，只管吩咐。”

    p p p p杜氏僵着摇了摇头，哪有什么看湖景的心思？

    p p p p她这一等便是足足大半个时辰。

    p p p p魏妙沁睡得早，却起得晚。

    p p p p她软绵绵地爬起来，就见荀锐坐在床榻边上，一声不吭地等着她起身。

    p p p p这人真是怪了，怎么不叫她？

    p p p p魏妙沁揉了揉额角“今日不是要去见我嫂嫂么？”

    p p p p“嗯。”荀锐淡淡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p p p p“嗯？”魏妙沁的动作顿住“……你已经安排好了？”

    p p p p“是。”

    p p p p原来他昨个儿兜了那样大的圈子，还真是为了这么桩事，因而连她说都不用说，他便将一切安置好了。

    p p p p魏妙沁一时心情有些微妙。

    p p p p她甩了甩头，将不适和微妙都甩走了。

    p p p p二人用了膳，换了衣裳。

    p p p p宫中女官给魏妙沁梳了头，躬身道“娘娘，好了。”

    p p p p荀锐却走上前去，从匣子里取出了一支更为精致的凤钗，轻轻地插.在了她的发髻间。

    p p p p他微微俯下身，盯着铜镜里映出来的魏妙沁的模样，眼底隐约流露出着迷之色。他这才哑声道“这样……便好了。”

    p p p p魏妙沁有些不适应他这样的亲近，但荀锐很快就撤走了，带来的压力便没那么大了。

    p p p p她眸光一动，点了下头，跟着荀锐往外走去。

    p p p p等二人下了马车，进入到鸳鸯楼里。

    p p p p魏妙沁走在前面，荀锐走在后面。荀锐视线低垂，瞥了瞥她露在宽大袖口外的纤纤十指，到底没敢牵上去。

    p p p p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挣开他。

    p p p p他怕他会发疯。

    p p p p荀锐敛住目光，跟着缓步上了楼。

    p p p p一时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

    p p p p毕竟荀锐作的是贵人打扮，瞧着却又像是魏妙沁的跟班一样。

    p p p p魏妙沁的步子迈得快，怕杜氏久等。等到了天字号房外，她便立即抬手敲了敲门，然后再推开门，动作行云流水。

    p p p p杜氏骤然见到她，还有些惊讶。

    p p p p“原来是妙妙要见我，我还当是何人呢……”

    p p p p“府上人说传话来的是宫里的人，着实将我吓了一跳。”杜氏拍了拍胸口，站起身，正要伸手去接魏妙沁，却见门槛外，紧跟着又进来了一个青年。

    p p p p那青年身形挺拔高大，好似巍峨大山，气势压人。

    p p p p杜氏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对方。

    p p p p“宋家公子？”

    p p p p不！

    p p p p已不是什么宋家公子了！

    p p p p杜氏惊得赶紧跪了下来“杜氏见过皇上。”

    p p p p对，是皇上。

    p p p p当初赛马场上撞了树的宋公子，如今是皇上了……

    p p p p“平身。”荀锐淡淡道。

    p p p p他对这个杜氏并无好恶之分。

    p p p p当然，若是妙妙爱她少些，他也会更待见她一些。

    p p p p一旁的丫鬟连忙扶着杜氏起身坐下。

    p p p p杜氏这下更惶惶不安了，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p p p p其实先前见着荀锐的时候，她就很是怕他了。因为这人看着太凶了，仿佛背负了一身的凶戾和煞气。

    p p p p现下就更怕了……

    p p p p杜氏转头与魏妙沁低声说话“今日，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p p p p魏妙沁抬手要倒茶。

    p p p p荀锐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转而拿走了茶壶，提起，倾斜，这才给她倒了杯茶。

    p p p p杜氏呆呆看着这一幕，脑中像是有一处被触中了，渐渐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p p p p妙妙口中的夫婿，难道是……皇上？

    p p p p“嫂嫂不是要见我的夫婿么？”魏妙沁淡淡笑道。

    p p p p如今她再说起“夫婿”，倒也没那么生气了，口吻平和了许多。

    p p p p“是……可是……”杜氏愣愣看向荀锐。

    p p p p她又忆起妙妙同她说的话。

    p p p p再想起自己曾经脑海中的勾勒，更想起自己想要借杜府的名头，为妙妙壮底气，好叫那人别欺负了妙妙……

    p p p p妙妙怎敢说他是个恶人呢？

    p p p p自己又怎么敢将皇上想成是黑面虬髯的大汉呢？

    p p p p还有南安侯府怎么办？大魏皇室怎么办？天下人会如何议论妙妙？

    p p p p……

    p p p p荀锐没有出声。

    p p p p他只垂眸，推动面前的点心，推到了魏妙沁的跟前。好似眼里就只看得进去一个魏妙沁似的。

    p p p p魏妙沁屈指一指，正指着荀锐“嫂嫂，他便是了。”她顿了下。原来这些话也并不难说出口。她道“他便是我的夫婿。”

    p p p p荀锐心下骤然激荡。

    p p p p“啪”的一声。

    p p p p他手中的茶杯和茶壶碰了个稀碎。

    p p p p魏妙沁“……”

    p p p p杜氏被吓了一跳，满头大汗，却不敢发声。

    p p p p她只干巴巴地道“那、那真是一桩好事。”

    p p p p荀锐并不怕被碎瓷片割手，他飞快地收拾好了瓷片，抬眸看了一眼杜氏“你说的不错。”

    p p p p魏妙沁“……”

    p p p p哪有这样肯定人的？

    p p p p杜氏紧张得要命，哪里去管荀锐说的话有多么奇怪，只点着头应和“是，是……”

    p p p p“你同妙妙说要见朕，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朕说？”荀锐道。

    p p p p杜氏欲哭无泪。

    p p p p哪里还有话要说？

    p p p p原先准备了满腹的话，这会儿却是一句都用不上了。

    p p p p魏妙沁知她怕得要命。

    p p p p见杜氏比自己过去还要怕荀锐，她自个儿反倒削减了对荀锐的惧意。

    p p p p魏妙沁便出声安抚道“嫂嫂莫怕，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p p p p杜氏脑子里混混沌沌，道“妙妙，妙妙日子不好过，得待她好……”

    p p p p荀锐温声道“自然。我会用尽一切待她好。”若是大臣们见了，恐怕也要惊疑，原来这位也有这般和气的时候。

    p p p p杜氏愣住“一切？”

    p p p p荀锐骤然看向了魏妙沁“便是要我性命，也要待她好。”

    p p p p魏妙沁被他的眼神钉在了那里。

    p p p p杜氏后来怎么被送回去的，她都浑浑噩噩的，不大记得了。

    p p p p而魏妙沁和荀锐回到马车中，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p p p p魏妙沁想同他说，无论是喜欢她也好，还是喜欢别的人也好，都不应当这样爱得毫无保留，容易伤人伤己。

    p p p p可想想又作罢了。

    p p p p由她来说这些话，不过显得假惺惺，又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p p p p他同大魏皇室是相同的，都是待她好时，便倾尽一切地待她好，喜欢她时，便告诉全天下人，如何如何喜欢她。

    p p p p可他与大魏皇室又是不同的。

    p p p p魏妙沁咬了下唇，低下了头。

    p p p p回到宫中，荀锐的心情似乎不错，当下便带着甘华去养心殿处理政务了。

    p p p p杜氏回到院子里，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缓过劲儿来。

    p p p p她坐起身，瞧见桌案上放着的盒子，摞得高高的。

    p p p p“那是什么？”她问。

    p p p p“您不记得了，皇上说，这是回门礼啊。”

    p p p p杜氏呆了下。

    p p p p回门礼？

    p p p p今日相见，皇上便是当领着妙妙回门了？

    p p p p杜氏一时心下震动，再忆起皇上亲手给妙妙倒茶的模样。

    p p p p天子能做到这般地步……恐怕是旁人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

    p p p p……

    p p p p“皇上登基、大婚，各国各族都遣派了使臣，欲进京恭贺皇上……”那人起身到了御案前，递上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p p p p荀锐低头扫过，然后突地顿住了。

    p p p p……崇火……

    p p p p屡次与大魏为敌的异族军队，乃是由暗土、天辉、崇火三族组成。

    p p p p其中崇火最为强大。

    p p p p荀锐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合上名单。

    p p p p候在下首的大臣斗胆抬头打量，便见皇上神色冰寒，眼底如覆了一层冰，透出憎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