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红着脸求助看着才荣,才荣微微一笑,冲着众人声音清朗说道:“这位是昌王世子,在下的干儿子,小家伙调皮,看到漂亮姑娘就抱着叫娘,惊扰了曲姑娘,真是对不住。”
他说此话本是要驱散围观众人,谁知众人却不肯散去,反向他围拢而过来,有的对昌王世子好奇,有的对足不出户的荣公子好奇。
才荣抿一下唇,唤一声斐墨吩咐道:“去找桃夭来。”
就听月洞门外有人响亮答应一声,一位绿衣姑娘匆匆而来,冲着才荣福了一福,擦着额头细汗说道:“岳儿调皮,趁大家伙没留意偷跑了出来,让奴婢好一阵找。”
才荣嗯了一声,拍一下怀中小人儿,温和说道:“让桃夭带岳儿玩耍去吧?”
“不。”小人儿搂紧他脖子,“要爹爹。”
才荣看向桃夭,桃夭忙道:“岳儿先跟娘亲玩儿吧,过会儿再去找爹爹。”
岳儿猛然回头,松开手从才荣膝头爬下来,冲着风荷冲了过去。
桃夭忙一把拉住拦腰抱起,歉然看着风荷笑道:“岳儿调皮,惊扰了曲姑娘。”
眼前的姑娘好生面善,仿佛在哪儿见过?风荷沉吟着笑说道:“无碍,世子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并没有受到惊扰。”
桃夭紧抱着怀中挣动来去的小人儿,笑说道:“被一大堆看热闹的人围着,想来滋味不好受。还好曲姑娘镇静……”
说着话目光朝围观众人扫过去,却见众人朝月洞门拥了过去,听到有人说:“王太妃,是王太妃来了。”
一队公鸭嗓的男子低喝着分开人群,两名穿金戴银的妇人在前,几位穿红着绿的大丫鬟在后,簇拥着一位五旬上下的女子,女子扶着才婳手臂,急晃晃冲着小世子而来。
才婳指着桃夭怀中的小人儿笑道,“太妃快看,世子好端端的,太妃快别着急了。”
风荷看向王太妃,体态略胖皮肤白皙,身穿石青色团花亮缎交领斜襟锦袍,头戴点翠金凤钿,慈眉善目保养得宜,看到小世子,拈动着手中佛珠唤一声阿弥陀佛,疾步过来抚摩着他头顶皱眉说道:“小冤家,想急死祖母吗?怎么就偷跑了出来?”又回头骂桃夭,“你这丫头,就该寸步不离跟好了才是,乳娘呢?怎么也不见乳娘?”
桃夭笑道:“奴婢一闪神的功夫他就跑了,乳娘家中孩子生病,太妃特许她回去探望,太妃忘了?”
王太妃又说一声阿弥陀佛:“也不知那孩子好些没,回头差人瞧瞧去,都是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两名妇人中的一位笑道:“太妃最是慈善,连乳娘的孩子都惦记得紧,奴婢这就打发人瞧瞧去。”
王太妃点头:“带些药材与散碎银两,再问问,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妇人说一声是,人群中赞颂声起,都说太妃常年吃斋念佛,俸银悉数捐献寺庙,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开仓施粥赈济饥民云云。
王太妃摇头微笑着吩咐道:“花宴办得好好的,我们来搅了局,赶紧带这小祖宗回去吧。”
小世子从桃夭怀里探出头,指着风荷道:“祖母,我要娘。”
王太妃一愣,扭头看向风荷,桃夭笑道:“一进园子就直奔这位姑娘,抱紧了连声喊娘,若不是荣公子过来阻止,估计这会儿还不肯撒手呢。”
王太妃端详着风荷慈和笑道:“这孩子面善,难怪岳儿喜欢。”
风荷忙福身下去行礼,王太妃笑道:“快起来,你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风荷一一恭敬作答。
才婳笑着伸手拨弄小世子手背,小世子扭身躲开,才婳哎吆一声嗔道:“这小家伙,再怎么认生,你叫二哥爹爹,也该叫我一声姑母啊,竟不理我。怎么见着曲姑娘就抱着不撒手?还叫人家娘?你羞也不羞?”
“娘。”小世子扭过脸,冲着风荷喊一声,伸出两手眼巴巴看着她。
风荷迟疑着,又不忍让小人儿失望,忙看向王太妃,看王太妃微微点头以示准许,过去从桃夭手中将小人儿接过来,小人儿两手趴在肩头,安静依偎在她怀中,头扎在怀中谁也不理。
“真是奇了。”王太妃身旁的妇人笑道,“小世子爱亲近的人只有桃夭和荣公子,就连王爷都不让抱,今日怎么就认准了曲姑娘?”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分。”王太妃看着趴在风荷怀中的小世子,“看来岳儿和曲姑娘有缘。”
花宴次日一大早,曲家院墙外枝头喜鹊喳喳叫个不停。
用过早饭,有客人上门。
两位小厮在前,抬着一个箱笼,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在后,带着两名小丫头,眉眼弯弯跟着巧珍走进,宾主落座,启唇对曲夫人笑道:“我乃是昌王府王太妃跟前的人,夫家姓李,府里都叫我李姑姑,今日王太妃打发我来拜见曲夫人,乃是有事相求。”
曲夫人唬一跳,昌王府?王府的人上门来做什么?
李姑姑看她慌张,忙笑道:“昨日在府衙花宴上,王太妃见着了贵府的风荷姑娘,一见投缘,十分喜爱,今日是打发我来给风荷姑娘送东西的。”
说着话吩咐两名丫头打开箱笼,里面是几匹绸缎和几盒子点心,绸缎花纹新颖颜色鲜亮,装点心的红木漆盒漂亮精致。
曲夫人忙忙摆手:“这可不敢当。”
“怎么不见风荷姑娘?”李姑姑笑道。
曲夫人唤一声巧珍:“请姑娘来。”
不见巧珍人影,惠姨娘闪身走进,对李姑姑福了一福:“奴家是曲大人的妾室,奴家替姑姑唤风荷过来。”
曲夫人眉头微皱,那儿都有她,那儿都要出头。
李姑姑笑笑,说声多谢。
不大的功夫,风荷出来了,今日装扮不若昨日明艳,身穿粉色衣湖绿裙,发间一对珍珠钗,亲切大方,李姑姑满意点头,待风荷坐下,刚要说明来意,门外又进来一位姑娘。
眉清目秀,穿一袭艳红的石榴裙,满脸不情愿站在门口,风荷瞧着妹妹,被惠姨娘推进来的?
惠姨娘看女儿杵着不动,忙跟进来笑道:“李姑姑,这是曲家的二姑娘,闺名闻樱。”说着话悄悄在闻樱后腰掐了一下,咬着牙低声说道,“还不快跟李姑姑见礼?”
闻樱勉强福了一福,过去站在风荷身后。
刚刚娘逼着她换了衣衫,又给她梳头敷面,一边打扮她一边说:“昌王府来人了,来做什么?昌献王妃病逝快满三年,想来王太妃要为昌献王续弦,难不成昨日里,风荷那丫头竟得了王府里人的青眼?你比风荷好看,打扮得漂漂亮亮,将她比下去,你就能做王妃了。”
堂堂王爷,怎么能看上小吏的女儿?若是阿姊一时犯糊涂答应,就狠命掐她肩膀,闻樱手搭上风荷的肩,心中暗想。
风荷扭头瞧妹妹一眼,忍不住笑,这丫头性子冷淡,今日怎么当着客人跟我起腻?
惠姨娘瞪了女儿一眼,看闻樱不搭理她,无奈站到曲夫人身后,一幅不打算离开的架势。
李姑姑笑笑:“王太妃打发我来呢,是因为与曲姑娘投缘,想请曲姑娘到王府去。”
曲夫人茫然看向风荷,惠姨娘双眉一挑,不是提亲?而是相邀?那就不是续弦,只怕是做妾,瞄一眼风荷撇了嘴,眼高于顶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一样,是个做小的命。
闻樱手下使劲,风荷抬手拍一下她手背,笑对李姑姑道:“可是世子哭闹了?”
“哭闹不休,一夜不得安生,吵着要见姑娘。”李姑姑叹口气,“王太妃想请姑娘进府,又担心夫人不肯,特意备下厚礼,打发我来恳请夫人成全。”
风荷几句话,将昨日的事说于母亲,李姑姑看着曲夫人:“夫人,可行吗?”
“非是我不通情理。”曲夫人摇头道,“我这女儿亲事波折,如今年满二十没有出嫁,街坊邻里闲言碎语已是不堪,姑娘家家的,若是再随意到王府去,太不成体统,更得坏了名声。”
“是我没说明白。”李姑姑忙笑道,“按我朝王府规制,王世子身边会有一位教导女史,品阶从七品,每年薪俸三十六两,年满二十五岁可以离开王府。若曲姑娘有了品阶,人们都得高看一眼,前来求亲的男子,家世才干都需一流,才能配得上堂堂王府里的女史。王太妃也说,若曲姑娘定了亲,即便不到二十五岁,只要世子愿意,就准许离开王府。依我看呢,再过个一两年,世子也大了,就该进书房读书启蒙,再不会像如今这般黏人。曲夫人意下如何呢?”
曲夫人为难看向风荷。
风荷沉默不语,李姑姑又道:“从七品确实低了些,只是规制如此,让曲姑娘受委屈了。”
“从七品还委屈?咱们老爷进官场二十年,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别说从七品,就算能进末品,老爷做梦都得笑醒。”惠姨娘在旁嚷了起来,“风荷,这王府里的女史,你做不做?你不做,让闻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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