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阁关为什么会被攻破
是因为这一趟赎回俘虏的行动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有机可乘的时候了。
但是为了防备北戎趁机攻打, 在北上之前,兵部就制定了完备的计划, 不可能出现纰漏, 除非有背叛者
袁萝猛地捏紧了军报。
是蔡云衡
纵然百般不信, 袁萝也不得不得出这个结论。
蔡云衡是背叛者只有总揽全局的他有机会做到这一点趁着赎回北戎俘虏的机会,将那帮饿狼放入关内。
夜风凄冷, 袁萝想起那个在自己面前笑得如阳光精灵般的少年, 只感觉全身发冷。
接下来的数日内, 传来更加详细的军情。
苗子方和左冰凡的惨败,果然是被东海国士兵和北戎精骑夹击的后果。双方拿捏时间精准,应该是早有联系。
韩常文在准备起事的时候,应该就联系过北戎的援助了。
甚至之前彭越明在京城的动作,所谓的跟随王氏商队往北戎贩售货物的时候, 被南院大王召见, 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想一想,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南院大王想要找一个联络人,不偏不倚找上了他这个三面间谍。
信笺是真的,南院大王的承诺也是真的。只是那不是给王氏商队的, 而是东海王谋士钟煜与南院大王之间的合谋。
整个计划的重点, 只有一个,启动原本已经死亡的奸细重新复生,为他们北戎破开关隘。
蔡长凌已经死了,但他还有一个儿子,而且在天裕执掌兵权。
只要逼得这个儿子走上同样的道路,
所以彭越明提出了那个交易,愿意以奸细的名字,换取顾弈的让步。呵呵,他们根本没有指望从交易中得到什么。顾弈如今也不过是天武卫的副统领,麾下五六万顾家军,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
这个所谓的交易只是一个警告,说给蔡云衡听的警告,他若不乖乖站队,那么他叛逆之子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
之后蔡云衡决定北上,中间他应该联络过北戎的人,或者就是在那次追击彭越明的途中,双方的达成了什么契约。
这样,原本设定的跟顾弈联络的线人也就没有了用处,所以顾弈按照信笺找过去的时候,发现人去楼空了。
接下来的几日,朝政陷入瘫痪式的恐慌。
后续送来的军情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苗子方在兖安城外的惨败,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凄惨。
在发现大局无可挽回之后,他及时与左冰凡合兵,凭着两人的默契和精准的指挥,再加上北戎兵马不熟悉地形,最终被他们成功地将大部分兵马带了出去。
十万出征的大军,之后清点数目,还有六万多兵马。
但这对于大局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这六万兵马后撤到东部的陌城,被东海国的精兵死死卡在了城内,难以杀出。
而中原的战场上,面临更糟糕的形势。
北戎这一次是倾巢而出,已经探明的至少二十万大军,而后续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这是举倾国之力,一举扫荡中原的架势。
早朝之上,所有政务都被搁置了,众人紧张地议论着战事。
这是比上一次顾良勇的大败还要惨烈的局面。上一次北戎虽然叩关而入,但战线太长,补给困难,北疆多路兵马一起围堵,还是将这股洪流挡下了。
而这一次,背后还有与他们勾结东海国。东海国内的叛军兵多粮足,足以支撑数十万大军持续作战。
最终朝廷讨论的结果,除了立刻派兵增援和抵抗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迁都
短短数日东海国的领土已经被叛军恢复。而两股入侵者汇合,形成几乎无可抵挡的钢铁洪流,向着京城直奔而来。
迁都到西部的武灵。几乎所有朝臣都这样建议。
这座城市论繁华,并不是一等一的,但是胜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武灵还有曾经是天裕的旧都。百年之前,司空氏就是以此为核心,割据西部,日渐壮大,之后逐步扫荡地方军阀,平定天下的。在司空氏立国的头十几年,这里还是都城,到第二代皇帝,才迁都到如今的京城中的。
袁萝对这个名字也非常熟悉,因为按照原书,东海王叛乱,攻陷京城,登基称帝。司空霖带着原主就是逃去了武灵,从而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之后休养生息,反攻京城的。
从这点儿来讲,武灵确实是个逃避兵燹的好地方。
散朝之后,袁萝上了城墙,站在最高的瞭望塔上,遥望着北方寂静的平原。
一眼望出去,是被白雪覆盖的原野,还有零星的村庄,带着冬日特有的寂静安详。按照送到的军情,北戎的前锋已经从兖安南下了,多则十日,少则七日,这片寂静祥和的画面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遍地杀戮战乱。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顾弈的,他的脚步沉闷,走到袁萝身后,躬身行礼,开始禀报。
“臣搜查过他的家中,并未找到有用的证据”他的音调沙哑,这几天几乎没有一刻能合上眼睛。
蔡云衡的背叛从个人感情上,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他了。袁萝忘不了听闻这个消息时候,顾弈脸上流露出来的恐惧和绝望。
但袁萝没有时间心疼怜惜,她立刻交待了顾弈搜查蔡云衡府邸的任务。
作为最熟悉的人,他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那座府邸,顾弈其实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却从未想过,会用这种心情走进去。
蔡云衡的母亲也不见了踪影,让他不得不接受袁萝的推测。
也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只有偏厅的小佛堂里,摆着蔡云衡父亲和姐姐的灵位。
蔡云衡的姐姐听着顾弈的禀报,袁萝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祈天坛皇觉寺的那一晚,蔡云衡曾经说过的他姐姐的遭遇,被门阀世家的纨绔子弟凌、辱杀害,多方奔走,有冤难张,最终是一位刚刚上任的府衙少尹帮助他们洗清了冤屈,将凶手绳之以法。而这位少尹曾经是咸宁六年的状元郎。
沈寒知连延秋
袁萝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意识到,如果仅仅是一个蔡云衡,彭越明他们大可以直接上门要挟,何必用这样曲折迂回的方式呢
因为真正牵扯到奸细之事的并不仅仅是一个蔡云衡。还有一个远在深宫,他们碰触不到的人。连延秋真正与北戎勾结的人是连延秋,而蔡家父子不过是他麾下的棋子。
连延秋如今他承担了工部水运司的活儿,前往粟州查看河堤改造事宜了。
他临走之前,应该就预料到这一幕了吧。
她指甲狠狠扣在城墙上,转头对着顾弈厉声喝道“立刻出发,去粟州府城,将连延秋给本宫带回来”
虽然希望不大,但还是要试一试。
顾弈愣住了,看着贵妃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本能地服从命令“臣尊令”
旋即起身快步下了城楼。
片刻之后,居高临下看着顾弈率领一队骑兵奔出城池,如一支利箭,消失在地平线尽头。袁萝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侍立在旁边的程巍一脸困惑“娘娘”他对袁萝刚才的命令大惑不解。
袁萝扫了他一眼,如果连延秋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那么她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锦麟司几乎是她最得用的部门啊。
包括程巍不过这家伙有种读书人的近乎迂腐的清高骨气,应该不至于勾结北戎这种蛮夷势力。
快马日夜奔驰,沿着潢河河道,顾弈很快抵达粟州。
按照之前的情报,连延秋就在此处巡视河道工程。
眼前是险峻的山脉,庞大的水势从高山上奔涌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下方河道一侧,数以千计的劳工如蚂蚁般来回走动着,搬运石头和木材,重新修建河堤。
顾弈带着人策马不停,径直冲上了广阔的河堤。
远远地果然看到了目标。
连延秋正站在河堤的最高处,俯瞰着庞大的工程。一身青衣凌空翻飞,宛如飘然欲飞的谪仙。
察觉向着这边冲过来的骑兵。他转身掀开斗笠,信手扔到一边。
贵妃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儿。不过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向着身后同样刚刚赶到的另一队兵马笑道“该出发了。”
顾弈策马急奔,冲上堤坝,就看到连延秋上了马,在另一队骑兵的护持下,迅速冲上了河面的悬桥。
他急促地打马狂追,却还是晚了一步。
转眼之间,那队兵马就过了悬桥。
顾弈只能停下脚步,立在悬桥一侧。出乎他预料,过了桥的骑兵并没有急着砍断桥梁。
骑兵中领头的那个人勒住马匹,反而在桥梁半道上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摘下了头盔。
顾弈刹那间目光收紧,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
纵然贵妃已经反复强调过这件事,但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他一直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可如今,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不得不屈服了。
曾经以为最熟悉的那个人,如今就站在自己对面,站在桥上,两个隔着一条奔涌湍急的河流。
“真的是你”顾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身边是湍急水流的轰鸣声,将声音冲得凌乱不可闻,但蔡云衡还是听清楚了。
“是我。”他望着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儿”顾弈声音变调扭曲。
“上了贼船,不是轻易能下来的。”蔡云衡耸耸肩。
他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掩埋掉那段往事,从此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可惜,太多的人不肯放过他。
“你可以说出来。”顾弈咬牙。他并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贵妃也不是。纵然知道是蔡长凌背叛,如果蔡云衡坚定立场,他们也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然后呢作为叛逆之后,从此前途尽失,沦落江湖。或者还要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从头打拼。”蔡云衡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可不适合我,我更希望另一条路。”
“就这么继续当叛逆,引狼入室,生灵涂炭,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顾弈骤然暴怒,沙哑的声音压过了水流的轰鸣。
蔡云衡却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望着他,平淡地笑着“与其关心这个,不如问问你的好二哥的下场。”
顾弈的暴怒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柄利刃生生斩断,他身形僵硬,闭上了眼睛,半响,又睁开。
望向蔡云衡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二哥的下场,我只知道,将来的你的下场一定比他更惨。”
他声音疏冷,比之前暴怒的责骂更让人心悸。
“这才是你的风格。”蔡云衡眉梢微挑,冲着他做了个威吓的手势,大笑着转身策马离去。
他一跃下悬桥,两侧等着的属下立刻挥动长刀砍断绳索。大风之下,悬桥摇摇欲坠。
顾弈紧紧攥住缰绳,直到掌心溢出血迹,都毫无所觉。
属下凑上来,问道“将军,是否准备船只渡河”
他摇摇头,蔡云衡他们明显早有准备,追是追不上了。
“返回京城。”顾弈咬牙吐出这句话。
河道的另一边,蔡云衡快马疾驰,很快赶上了大部队。
“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吗”连延秋问道。
蔡云衡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自己操心这么多太婆婆妈妈了吗”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男人。”
周围几个是连延秋的心腹,听到这种话语,无不怒目而视。
连延秋却笑出声来,跟这嘴毒的小子一路,幸好是自己,换了别人,能被他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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