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忙碌, 天边泛起白蒙蒙的亮光。比起正殿这边彻夜不息的灯火,大多数妃嫔和宫人都舒舒服服安睡了一晚。
清晨,刘秀淳带着小太监,跑遍了行宫各处宅院。
传递了一个让众妃嫔嫉妒, 却也习以为常的消息。
贵妃之前中毒病倒,经过这几日的休养, 已然痊愈。皇帝龙颜大悦, 决定在临江楼上举行宴席, 庆贺此事, 传令后宫所有妃嫔出席。
避暑行宫的日子, 本就是无所事事的饮宴中度过。众人毫无疑心, 到了宴席的时辰,大多数妃嫔打扮地花枝招展, 来到了临江楼。
临江楼建筑在行宫东侧的平波江中, 四面江水缭绕,只有一面通过木制浮桥,与岸边相连。这个季节正是风景绝佳的时候, 凉风习习, 极为舒服,避暑行宫的这几个月里, 妃嫔们多次在这里欢笑饮宴。
此时宽敞的大殿中,诸多佳丽云集,个凑在一堆说着闲话。
不外乎一些衣服首饰,消息灵通点儿的, 悄悄地议论着贵妃和皇后这两位贵人。
刚一入宫的时候,贵妃和皇后是互相看不顺眼,针锋相对的好几次。但自从去年年底,贵妃突然态度放软和了,不仅对待众妃嫔都颇为和睦,对待皇后更加亲热。
但这份亲密的关系只持续了半年多,突然之间又恢复了之前针锋相对的冰冷。
让不少妃嫔暗地里议论着。
“就是因为那一日宗庙之中,皇后娘娘伴驾,与皇上略亲热了些。贵妃就杀上门来,喊打喊杀。”杜昭仪低声说着,“我听宫中女官说,皇后娘娘头脸都有淤青,夭寿啊,竟然真的动手了。”
丁贵嫔唬地面如土色,用团扇掩着红唇,“难怪这段时日皇后娘娘都不太见人,而且一听人提起贵妃就要大动肝火。”
之前贵妃态度温和了些,些小妃嫔就意动,想要邀宠。只是碍于贵妃的威仪太重,而且连皇后都没有动作,她们算那盘葱,不好擅自下手。如今看来,幸好没有自找死路。在贵妃的眼中,皇帝只怕就是她一人的禁脔。
两人正说着,殿内声音渐渐消失。
抬头望去,果然是贵妃和皇后到了。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的是,两人竟然携手而来,呃,准确地说,是贵妃拉着皇后的手亲亲热热过来了。
韦皇后脸上的表情非常僵硬。
自从上次被狠揍了一顿之后,她就被软禁在宫中,虽然衣食住行没有任何亏待,但日日都被人盯着的滋味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快熬到头了,这个女人竟然要作死地开什么宴席。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袁萝听说了韦皇后拒绝出席宴席的消息,立刻亲自去了一趟,强硬地邀请。
开玩笑,这一次她的主要目标可是就她。其他妃嫔中也有名门贵女出身,但加起来都不及韦皇后一个人重要。
“听闻娘娘前些日子还在感慨,门庭冷落,枯坐深宫,度日如年呢。今日难得有了热闹,却不愿参与,是什么原因”
“若娘娘懒散,不愿走动,不如将宴席的地点设在这里好了。”袁萝笑意盈盈,却态度强硬。
韦皇后心里头恨得慌,想要称病,又怕袁萝将御医叫来。若再推辞,只怕要被这女人看出破绽来,只好咬牙答应了。
从韦皇后这态度,袁萝万分肯定,她一定是知道的,东海王要造反这件事。
不仅从这生硬的态度上,还有手下传来的好感度提示上。
上次将人打了一顿,好感度重新跌回了负数。却在几个月的冷战之后,变成了正数,还是32这个不错的数值。是觉得她快要死了,所以不跟一个死人计较的大度吗
其实细节的提醒已经很多了,偏偏她仗着看过原书,忽略了这些。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拉着韦皇后的手进入临江楼,刹那间,仿佛踏进了自己的安全领域,袁萝感到一种安心。
坐到了位置上,韦皇后揉了揉手腕。洁白的肌肤上一圈明晰的红肿,回想刚才扣在自己手腕上铁钳子一般的力道。她暗暗大骂,这个野蛮的女人
幸而她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等到朝廷翻个天去,韦氏掌权,东海王上位。呵呵,自己绝不会放过她的。
到时候不要让这个女人死,才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呢。她要将她贬为奴婢,就在自己宫中当差。
让她白天洗衣裳端茶倒水,晚上烧水炉铺床叠被。
嗯,再有空闲让她动笔写话本子,之前几个讲得很好的话本子都没有后续,一天写不完一本就不准吃饭。
当然,首先得打一顿,不,打两顿,就像上次她打自己一样,绝对要把这个面子捞回来。
韦皇后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时间对袁萝的怨憎之心竟然消减了不少。
之前父亲提点得对,人要往前看,不可以计较一时的得失。
反正笑到最后的一定是自己。
大约是想象地太美好。韦皇后正欢脱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娘娘在想什么”
韦皇后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袁萝笑容微妙,还带着一丝阴险。
袁萝确实心情很微妙。刚才被自己拉着过来,能听见韦皇后身上时不时想起2,1之类的提示音,一路上足足跌了十几点。
而就在刚才,她坐在那边蠢愣着出神,好感值莫名其妙地开始往上升,2,3,竟然又升高了二十多点。
这死丫头在想什么蠢念头
美好的臆想被打断,韦皇后不满地瞪了袁萝一眼,旋即发现态度不对,生怕被她看出端倪,又补了一个笑容。
袁萝嘴角微抽。
这死丫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有多么僵硬吧,明明是只猫,还想要露出这种狐狸笑,看起来蠢毙了。
“娘娘刚才不会是想着该怎么处置臣妾吧。”袁萝端起茶盏,幽幽说着。
韦皇后吓了一跳,挪开目光“贵妃在说什么,本宫听不太懂。”
“哦,说起来,最近本宫好像听见风声,说什么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迟早要让本宫好看。”
这句话一说出,周围瞬间寂静下来。
韦皇后身边一个侍立的女官抬起头,看了一眼贵妃。
袁萝察觉到了,只当做不知,盯着韦皇后。
韦皇后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贵妃说笑了,这宫中谁敢如此无礼。”
冷静,这女人不可能有读心术,肯定是之前自己在宫里头抱怨的话语被泄露出去了,那些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没有就好。”袁萝微微一笑,灿若晨曦,“真要是有这种不识好歹的,本宫一定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韦皇后搁茶盏的手微微一颤,白瓷鎏银纹的茶杯与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她岔开话题“本宫只是诧异,酒宴要开始了,皇上怎么还没有过来呢。”
袁萝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娘娘真是关心皇上。”
韦皇后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刘秀淳匆匆入殿,冲着韦皇后和袁萝躬身禀报道“两位娘娘,皇上困乏,说要先歇息一会儿。请诸位娘娘先开宴。”
司空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不着调,韦皇后也习惯了。上次开着宫宴,半道上看到莲叶田田,甚是可爱,就命人准备游船下去游玩了,将满殿人都扔在一边。
袁萝下令开宴,宫女鱼贯而入,奉上各色美酒佳肴。殿中金丝绒地毯上,乐坊的歌舞姬翩然起舞。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和乐。
酒宴到了酣畅之时,袁萝又下令赏赐酒品给殿内服侍的女官和太监管事。
“久日服侍,也是劳苦,今日本宫病愈,大喜的日子,便与众人同乐。”袁萝脸颊绯红,带着三分醉意。
什么叫大喜的日子,这个没文化的女人真是韦皇后暗暗吐槽。
四喜和一众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酒水奉出,挨个给诸位妃嫔身后服侍的宫女太监们。贵妃有赏,自然人人捧场。
到了韦皇后身边,那个容色普通木讷的女官略一犹豫,看到殿内众女官都领了酒,她也只好随大流。
一时间满殿的宫人都举高了酒盏,恭祝贵妃身体康健。
喝到完了酒水,宴席的气氛更加热烈,很多妃嫔声音放大了起来,韦皇后看得蹙眉,作为教养良好的世家贵女,怎么会如此失态。转头看旁边贵妃也是脸颊泛红,双眼放亮,她直觉地感到不对劲儿。
袁萝似乎是醉得深了,她将手中的酒杯一扔,突然又伸手拉住了韦皇后的手腕。
韦皇后被她拉得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她羞恼地低喝道。
“今晚月色正好,不如娘娘陪着本宫,来欣赏一下月宫美景。”
袁萝酒气熏人,一边说着,拉着韦皇后绕过大殿后面宽大的屏风,到了后面的扶栏处。
十二扇山水风景雕花屏风隔断了宴席上的喧闹,两人并肩站在高高的凉台上,清爽的风带着湖水的凉意吹拂而过,酒醉带来的晕眩不翼而飞。
站在五层的高楼之上,居高临下几乎可以俯瞰整个行宫。
延绵不绝的楼台宫室大都沉浸在黑暗之中了。却只有遥远的东北角上,绽放着异样的亮光。
在这个黑暗的夜晚,分外明晰。
韦皇后心里咯噔一下子,是东海王和哥哥动手了
她忍不住心虚地看了一眼袁萝,自己得赶紧离开,不能继续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还真美啊仿佛天上一轮明月陨落,地上业火红莲绽放,袁萝随意地笑着。盯着那点璀璨的火光,以诡异的速度不断扩大。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宫室开始点亮灯光,众多人影从静谧的房内奔出,四散奔逃,很多衣冠不整,惊声尖叫着。隔着遥远的距离,听不见那些喧嚣和骚乱,但也能想象,是怎么样的混乱风景。
韦皇后后退两步,却突然手腕一紧,是被袁萝一把抓住。
凝望韦皇后,袁萝目光冷戾逼人。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分毫醉意。
韦皇后被她看得骤然清醒,这个女人是假装的,她几乎第一时间确定了这件事情。
她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惊叫“放手”
出乎预料之外,袁萝很简单地放了开。
韦皇后转身跑回了殿内,刚看清楚殿内的情形,脚步一顿,险些摔倒。
自己身边几个得用的女官,都是家族安排过来的顶尖儿高手,此时却一个个歪在地上。不仅几个女官,实际上,满殿的人,无论妃嫔还是宫女,大多都已经东倒西歪了。
而站着的那些,韦皇后能认出,都是原本就在这座酒楼中服侍的宫人。正向着贵妃躬身行礼,等候下一步吩咐。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从屏风后徐徐绕出的袁萝。
“早就听闻娘娘身边这几个都是高手,只好使出点儿手段来了。”袁萝走上前,淡然开口。
自从上一次祈天坛情药之事后,她软禁了韦皇后,韦氏明面上并未抗议,却安排了好几个武功高明的女侍卫到韦皇后身边。
害得她只好用开宴这种曲折迂回的手段,才能顺利挟持到人质。
刚才酒水中下了锦麟司秘制的软筋散,普通人喝到嘴里只是烈酒,而对会武功的人却是烈性的迷药,足以深度昏迷,醒来也无法动用武功。武功越高,效果越好。
而醒着的这些,当然都是她抽调的锦麟司精锐。
韦皇后的目光渐渐浮起恐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切跟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随着袁萝步步逼近,韦皇后惊叫一声,转身往外跑去。
两名女官要上前拦阻。袁萝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们后退。
就这样任凭着韦皇后冲出了大殿。她提着裙裾,一口气奔下高楼,冲到了临江楼边上。
却发现,原本连接高楼和湖岸的浮桥,整个儿不见了。或者说还有那么一点儿残骸,一些碎木头漂浮在水中,沉沉浮浮。
更惊人的是,原本平和如镜面的河水,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汹涌起来,连水位都比往日高了不少。
楼上的妃嫔,也有两三个并未醉倒的,发现情况不对劲儿,跟着跑了出来,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娘娘”杜昭仪凑到韦皇后身边,惊慌失措。
“闭嘴”韦皇后颤声道,她沿着湖岸走了一段,确定不可能有任何船只存留,就算有船,只怕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也难以行驶。
她心如死灰地返回了楼上。
回到顶楼,发现短短时间里,大殿已经被清理干净。妃嫔们都不见了,酒席也都被撤走,连服侍的宫人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贵妃一个人,独坐在仅存的一张桌案后头。
桌案上摆着茶炉和茶具,正在焚香烹茶。
这个女人早就准备好了,她已经知道今夜会有宫变
看着端坐酒席中央,一个人自斟自饮的袁萝。韦皇后心中浮起一层寒意。
“娘娘放心,那些酒醉的妃嫔,还有瘫软的女官,都被挪到了下头两层的房间里。杜昭仪她们若是在门外站累了,也可以去歇息。”袁萝施施然开了口,反正临江楼够大,足够大家住的了。
整个临江楼都由锦麟司改扮的宫女太监们严格把守着。而唯一的向外通道已经废除。袁萝选择这里作为固守地点,并且挟持了一堆人质。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拖。
只要能拖到苗子方,陆秉忠收到消息,率军返回,只要能拖到司空霖平安脱险,她就赢了东海王背后的支持势力再大,也是乱臣贼子,法理上不占优势。
当然,皇位的争夺,本质上还是得看谁的拳头硬。袁萝有信心,苗子方和陆秉忠手里的兵马,并不会比韦曦和左冰凡的逊色。
时间紧迫,东海王也不可能大规模调动他封地的兵马。
对着整个人绷得紧紧的韦皇后,袁萝招呼道“刚才酒水喝得太多,娘娘喝杯热茶吧,也暖暖胃口。”
这几天两人都要在这个地方面对面,她不想将关系搞得太僵硬。杜昭仪几个人被女官带下去了。
韦皇后从一开始的紧张,到逐渐松弛下来。她也明白,情况已经无法改变了。
她警惕地坐到袁萝的对面,“你要对我们干什么”
“不过是自保罢了。”
“你早就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娘莫不是以为东海王是铜墙铁壁吗”袁萝慢慢说着,一边动作舒缓地倒了一杯茶水。
烹茶这门手艺,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开始学习的,算不上精妙。至少远不能跟韦皇后这些从小到大练习的世家贵女比较。
不过这个时候韦皇后也顾不上茶水的滋味了,捧着一杯在手中,她盯着袁萝“你要对我们干什么不会是要将我们都杀掉吧”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袁萝笑道“平心而论,本宫便是在这里杀掉娘娘也无可厚非”
“你不能”韦皇后猛地尖叫起来。
“怎么不能”袁萝将手中的杯子重重顿在桌案上,厉声喝道,“以妻杀夫,以臣犯君,娘娘认为自己所作所为,不够死罪”
四周一片寂静。
韦皇后吓得嘴唇颤抖,竟然无法反驳。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若只是要杀本宫,你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将临江楼占据下来。你是想要拖延时间,以我们为人质。”
袁萝没有回答。韦皇后有时候也挺敏锐的。
“死心吧,再拖延时间,又能到什么时候,等到京城大局安定,东海王统摄朝政,难道你想要在临江楼一个地方围困一辈子吗”韦皇后苦口婆心劝道。
“你只要愿意归降,本宫可以做主,保你性命。”
她愿意退让一步,不打她了,也不将她贬为奴婢,嗯,当个婕妤美人什么的,就在自己宫里,专门写话本子好了。
袁萝嘴角微抽,强忍住抽她的冲动,岔开话题“娘娘对东海王的信心真是充足。听闻早年娘娘还曾经与他议亲,是想着再续前缘吗。”
韦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东海王并未见过几次,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六妹妹要嫁给他。”
果然是韦氏跟东海王勾结起来了袁萝此时还有耐心跟韦皇后虚与委蛇,只是为了套取更多的情报。
虽然猜出了东海王谋逆的真相,但具体的布置还是没有掌握。
“韦丞相还真是个好父亲,竟然为了女儿的幸福愿意铤而走险,赌上韦氏一族的名声和兴衰。以前本宫以为,他老人家并不太看重儿女呢。”袁萝看了韦皇后一眼,故意道,“不过也难怪,听闻韦氏六小姐聪颖可人,温柔知礼,是一等一的名门贵女,京城无人与之相提并论。”
什么一等一的名门贵女,她也配,不过是个小妇养的韦皇后满心吐槽,虽然察觉到袁萝在故意激她,却也顾不得了。
“用她联姻也只是没有别人罢了,再说,父亲也不是为了她才支持东海王的。”
袁萝端着茶盏,“此事从何说起”
韦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激我,不过也罢了,这件事不必瞒你。入宫这两年,你一直独占圣宠,真以为自己威风了我争不过你呵呵,是我不想跟你争罢了。因为父亲之前就吩咐过,要容让贵妃,不可相争。”
袁萝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让韦皇后一口气说了下去。
“朝中他一直烦恼顾将军威望高,功勋重,寒党有他,铁板一块。自从你入宫”
这番话解了袁萝很久以来的一个疑惑。贵妃自从入宫以来,一直将韦皇后压得死死的,按理说韦氏这般门阀在朝中宫中都根基深厚,不可能斗不过一个贵妃,至少也得你来我往才对。但韦皇后竟然毫不反抗地退居二线了。原本她以为是韦皇后不喜欢司空霖,所以懒得争宠。如今看来,根本是故意让着她这个贵妃。
贵妃入宫之后,与性格耿直的顾良勇格格不入,双方先掐上了。眼看着寒党自己内耗,韦丞相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所以命女儿容忍了贵妃。
最近却不一样了。首先顾良勇这个寒党头目已死,贵妃没有了利用价值。而她不断干扰朝政,聚揽人心,还将筷子伸进世家的盘子里夹肉吃。对韦丞相来说,已经是困扰大于收益。所以就干脆利落地下手了。
两人谈了片刻,外面的喧嚣越来越大。是叛军终于逼近了河边上。
袁萝眼看着情报也问得差不多了,坦然起身。
“不速之客到了,请娘娘跟我一起出门迎候吧。”
避暑行宫正殿之内。
东海王司空彦端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对面,韦曦身上还带着战火和血腥的气息,正蹙眉站在殿前,遥望着渐渐熄灭的火光。
宫变的前半截,比预料中的还要顺利,整个避暑行宫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被整个儿占据下来。
但是占据下来之后,最重要的目标却不见了。
司空彦正在焦躁地冲着属下咆哮“还没有找到那个傻子吗”
韦曦不满地转头看了一眼。只要还在那个位置上一天,皇帝就是皇帝,东海王过于失态了。
他沉声道“王爷无需急躁,行宫地域广阔,躲避到了哪个角落也是正常,刘秀淳这些人都颇为奸猾。”
司空彦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静了下来“子筝说的是。”
那个傻子皇帝,可以慢慢搜查,反正整个行宫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了。
更让他烦恼的还有迫在眉睫的另一件事贵妃竟然挟持了韦皇后和一众妃嫔,跑去了临江楼上。
他们想要进楼去抓人,却发现,通往临江楼唯一的浮桥被人恶意破坏了。
这件事韦曦也非常头疼。
自家妹妹转眼变成别人手里的人质,亏他之前还安排了几个高手保护着,一点儿用都没有。现在他很担心万一那个女人被逼急了,丧心病狂,拖着自己妹妹同归于尽怎么办。
韦曦开口道“浮桥还没有搭建起来吗”
属下跪地回禀“没有,方才工坊之人查看过,说想要重新搭建桥梁,少则五六日,多的只怕要十几天。”
司空彦大怒“一群废物,搭建一座浮桥竟然要这么长时间”
属下赶紧喊冤“回禀王爷,并非工坊之人不尽力,实在是因为水势从昨晚开始,突然变得汹涌起来,施工难度大增。”
韦曦详细追问了几句,神情凝重起来。
这是季节正是秋汛,水势自然会变大,但他记得平波河的上游有一处堤坝,用来调节汛期水势。
司空彦立时醒悟“子筝的意思是,有人开闸放水,阻拦我们搭建浮桥。”
韦曦点点头,“贵妃应该是提前知晓了宫变的消息,所以将所有妃嫔以宴席的名义诱骗到临江楼,又将堤坝破坏,扩大水势。试图困守临江楼,拖延时间。”
“这个狡诈的女人”司空彦目光露出狠戾。
心里头越是恨着,越是想着,等这一趟大功告成,一定要将那个女人暗中留下来,好好玩个尽兴。
他并非重色之人,但想到那个女人总是难以抑制地勾起某种隐秘的。
想着诸般花样用上去,那张傲慢又绝艳的脸孔在自己身下婉转哀求的模样。他原本苍白的脸孔浮起一丝艳红。
勉强压制住混乱的情绪,端起茶盏。
他这边好不容易压下了念头,偏偏韦曦好死不死又提起来。
“想不到贵妃办事如此果决,真是人才。”韦曦由衷称赞道。
他能肯定,贵妃得知宫变之事,应该不会超过一天。因为时间再提前,她大可以送信给苗子方等人,然后火速回师返回京城。而不是这样占据一地,做困兽之斗。
短短一天的时间,却布下这样的局,他以前只知道那个女人冷酷狠辣,却不想还有这般聪慧果决的一面。
司空彦搁下茶盏,低笑了一声,“还是位绝色佳人,自古以来,那话本子里说的奸妃妖后如苏妲己之流,大概便是这种女人了。”
又叹息“真是苍天不仁,每到多事之秋,便要生就这种造化神物来,扰乱朝堂,迷惑人心。”
说到最后,司空彦音调暗哑。
韦曦神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是男人,能清晰地听出音调中隐含的。想不到东海王对那人还有这种心思。
想到那张倾国绝世的脸,却也理解了,还真是迷惑人心的尤物。
“说起来,京城之前流传什么男狐狸精采补的流言蜚语,简直滑稽。依本王看来,这所谓的狐狸精,应该就是贵妃这等人才。”司空彦继续感慨着。
他说得痛快,却没发现,在听见“男狐狸精”一词后,某人迅速地黑了脸色。
“我先出去看看情况。”韦曦甩下一句话,果断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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