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离开还像是在昨天,没想到转眼却已经是冬天了。
李莫愁有些感慨地看着被雪覆盖的山峰,一把将陆展元推在路边,钻进古墓,然后怔住——墓门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条厚厚的大棉被,被面经由拙劣的七拼八凑而丑陋至极。因着棉被的阻挡,原本不甚亮堂的墓道更显得昏暗了,而墓道两旁竟然连灯都不曾点。
李莫愁皱着眉头一路走进去,悄无声息地来到练功的石室,不出所料的是龙儿正在里面练功,出人意料的却是龙儿的穿着——古墓中人在穿着上一向简单朴素,却也不至破旧,而此刻龙儿身上的衣裳则只能用后者形容,东一块西一块以奇怪布条拼凑的棉袄、厚布的夹衫、参差不齐的裙子、大红的虎头棉鞋…棉鞋倒是挺可爱的,看得出是新买的好物,若不是瞧见了这双鞋,李莫愁都要怀疑龙林曦虐待龙儿——那她绝不会轻易饶了这女人。
李莫愁抿着嘴走到厨房,寻到了正在做饭的龙林曦,暗地里将她身上的衣裳一打量:也是奇怪的拼接棉袄、厚布夹衫、师父的旧棉裤和旧棉鞋,心情终于又好转了些,拍了拍龙林曦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见到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的陆展元:“这个人叫陆展元…是龙儿的爹么?”
“不是。”龙林曦像是受了惊吓,打量陆展元的眼神有点慌张,好一会才挤出这两个字,又扭头看李莫愁:“莫愁…怎么会这样想?”
李莫愁只看她的表情,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些不可言说的故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踢了陆展元一脚:“你可认得这个人?”
“不…认得。”陆展元哆哆嗦嗦地看了龙林曦一眼,转向李莫愁时声音带了哭腔:“李姑娘…我早你说过了,我不认得什么龙儿、龙林曦,你偏不信。现在连她都说不认识我了,你总该信了罢?”
李莫愁冷笑一声:“你若不认得她,怎么知道她是龙林曦?”
陆展元一怔,带了三分无奈地道:“你一路上问过我多少遍这话,如今见了面又这样问她,我如何猜不出来?李姑娘既已发现一切都是个误会,眼下误会解了,可以放开陆某了罢?陆某虽自问不算什么大侠,我陆家庄在江湖上也小有些名声。时近新年,陆某出门访问亲友,月内未归,家中倒还不以为怪,若是过年还未回去,家中不明就里,大动干戈,满江湖地寻找,闹得声势浩大,于陆某于贵派怕都是不妙——当然,陆某此言并非责怪姑娘或要挟贵派,贵派地近全真,想必也是光明磊落的门派,路遇不平,出手相助,也是出自一片侠义心肠,虽是好意用错了地方,毕竟也是好意,陆某对姑娘只有钦佩,绝无怨言。”
林曦听见陆展元顿生感慨:“不愧是能骗到李莫愁的男人,说话真有两下子,跟我们当年的学生会主席有得一拼。”
小仓鼠跳出来:“根据我们的统计,你们那个年代的学生会主席对世界的贡献是低于普通无职务的学生的,可见光是说话漂亮是没有用的。”
龙林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有没有统计过我们那个年代的学生会主席泡到女朋友的概率是多少?是不是显著高于平均值?”
“龙夫人?”李莫愁的声音把林曦扯回现实,这妹子一脸严肃地盯着林曦,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龙儿的祖传DNA似的,“龙夫人当真不认识此人?那为何当初会和龙…我提到这人的名字?”
“不认识。”林曦老老实实、实实在在地回答,然后又落井下石地补了一句:“但是我听说过他是出名的渣男,最擅长始乱终弃、脚踏两只船——意思就是和一个人好的时候还跟另外一个人好。”
陆展元不忿地握了握拳,叫了一句“龙夫人”。林曦假装没看见他的存在,转头向李莫愁道:“他是武林世家子弟,扣押在此毕竟不好,莫愁把他放了罢。”
李莫愁不答应,只是拿眼去瞥陆展元:“陆家的势力很大么?”
林曦心头一跳,莫名地领会了李莫愁的意思:“倒也还好。不过,你一路将他带上山来,沿途肯定有不少人看见,若是在这里失踪…”
李莫愁不语,从靴子里抽出小刀,向陆展元身后一割,又一脚将他踹开:“滚罢。”陆展元松了松手臂,回头对林曦一抱拳:“多谢龙夫人。”又看李莫愁:“多谢莫愁姑娘。”
李莫愁自鼻孔中哼出一声,伸手一扯,就要去扯陆展元的系带,林曦和陆展元都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时叫“莫愁/莫愁姑娘”,却见李莫愁只是劫走了陆展元的钱袋,甩着钱袋,走进了墓中。
陆展元尤自回望,林曦怕他不肯走,赶紧推他:“你怎么不走?”
陆展元回头打量她,半晌方道:“在路上听闻全真教的道长说,古墓派有一位掌门,是莫愁姑娘的师父,我们在这里闹了这么久,也不见这位掌门出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林曦一惊,冷笑道:“什么事也没有,陆大侠走罢!”
闪进古墓,贴在棉被后面静静听了一会,等陆展元离开,才一路小跑着寻到李莫愁——这家伙还优哉游哉地在练功室里和龙儿说什么“过年买新衣服”的事,全无惹祸的自觉——惶急地道:“莫愁带陆展元回来的时候,可遇见过全真教的人?”
李莫愁慢吞吞地直起身:“我不愿别人看见,尽量走的夜路、小路,但路上毕竟也有人。全真教的人有没有看见我不知道,肯定是有路人看见的。”
林曦道:“有没有人和他说过话?”
李莫愁一怔:“他还算乖觉,也不逃跑,也不反抗,所以我不曾点他的哑穴,话也说,有时还与我聊天,不过都是些买东西、要吃喝之类的,不见他和全真教的人见过。”
林曦跺脚:“他恐怕暗地里已经联系过人了,只是怕你背后还有别的人,所以没有动手救他——一旦他们知道掌门已经过世,我们三个孤儿寡母,啊呸,孤儿寡姐…咳总之我们三个恐怕抵挡不住全真教的报复。”
李莫愁皱眉:“全真教的老牛鼻子不是说过一切勾销么?再说,我们不找他们复仇,已是遵循师命、宽大为怀了,他们怎么还敢向我们寻仇!”
林曦对李莫愁肤浅的江湖经验表示无语:“老牛鼻子不报仇,不代表小牛鼻子不报仇。再说,陆展元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李莫愁在原著中的报复,尚且要等十年——林曦不相信她真的是因为什么十年之约,绝对是为了积攒实力——现在小李同学年才十八,江湖经验既浅,而且还拖家带口,怎么想这边都是倒霉命,哪怕全真教的老一辈都还念着前代渊源,以赵志敬、甄志丙那种尿性,古墓派讨不了好——何况李莫愁心高气傲,脾气暴躁,岂是能受欺负的人?
当然,林曦绝对不会承认她故意把情况描述得这么严重,是存在着很大的私心的:“你不在时,我已经打听过全真教的人了。他们第三代里面有个甄志丙,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最好觊觎美貌女子。偏偏这个人还是丘处机首徒,深受宠爱。还有个赵志敬,也是一个老牛鼻子的首徒,那老牛鼻子的徒弟在教中最多,这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人品低劣,还热爱虐待幼童…你倒是没什么,要是龙儿落入他们手中,可怎么办啊?”
李莫愁蹙眉道:“你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全真教毕竟是名门正教,不至于罢。”
林曦抽抽嘴角:“莫愁你自己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呢,刚才是不是对陆展元动了杀念?”
李莫愁嘟哝了一句什么,看林曦:“你既说了这话,想必是有什么主意了?”
林曦微笑:“你走之后,我们在石棺那里发现了王重阳的遗刻,原来古墓除了正门之外,还有别的出路。我觉得我们可以放下断龙石,在古墓中避避风头,顺便潜心修炼一段时间,等你的武功更精进一些,再出墓不迟。到时你或走或留,都可自便,只不过龙儿和我武功低微,暂时还出不去,最初的几年,还要劳烦你按时回来,给我们送些食物衣 服。”
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道:“是我这当娘的无能,武功又差,又没什么钱,去趟集市,来回就要一天,像这样冷的天,更是连去都去不成,大过年的,也不能给龙儿买件新棉袄,只能看她这么凑合着冻着,唉!”这倒不全是假话,虽然林曦已经竭尽全力,但是至今为止,上下山一趟还是需要六七个小时,平常没什么,大雪天气,根本就没办法一日来回,而她又不能把小龙女一个人丢在这冻死人的古墓里过一夜,最后只得发挥了小学时劳动课的那点手艺,拼剪出几件棉袄,一边长一边短的,也亏小龙女不嫌弃。
像是应和着她说的话似的,一旁的小龙女猛地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是一个。
李莫愁恶狠狠地瞪小龙女一眼:“拖油瓶!”一面说,却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她裹住:“那出路在哪?我先去看看再说。”
林曦刚要回答,墓门外却已响起声音:“全真丘处机前来拜见古墓掌门!”
林曦转头去看李莫愁,李莫愁咬了牙,将小龙女丢在林曦怀里,飞身而去:“我去落断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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