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如走到局里值班处,敲敲窗。
一个戴眼镜的看上去比较像书呆子而不是警察的人抬头看她。
“车子用下。”
那人看看她:“警证。”
易如将自己的实习证拿出来。
“实习警?”眼镜的镜片很厚,不仅加深了度数,更让他看上去老了十岁。“实习警不行的。”
易如挠挠头:“我专案组的,要用车。”
那人听到这话忽的抬起头,厚镜片下面的双眼瞪大了,夸张地看着她。
“哦!你就是那个……!”
易如嘿嘿的笑了声:“可以么?”
“可以可以。”那人赶紧从背后拿了串车钥匙给易如。“你登记下就行了。”
易如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表上,走去发动了车,开出大门,停到小饭店门前,将喝的烂醉的米希拖出店外,拖上了车。
“你家地址告诉我下,我送你回去。”易如坐上驾驶席,看着歪倒在副驾上的米希。她靠在车门上,大衣套装衣襟零乱,长卷发胡乱的耷拉在肩上,妆也有些花了,完全不是平时凌厉的记者风格。
米希只是喃喃了几句。易如无奈的看着她笑,作为一个社会人,一点自我防备都没有,跟不大熟悉的人都能喝的烂醉。
“那我们就只好继续加班了。”她发动了引擎,将车开起来。
米希觉得口渴,一阵摸索没找到水,正觉得奇怪,忽然又觉得脖子扭的疼。有记忆的时候她好像跟谁喝酒来着,喝着喝着,那谁就把自己驾上了车。
不会吧!她一下惊醒跳起来,空间狭小,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啊呀!先不管了,赶紧看自己衣衫整齐没有光着,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来刚撞到车顶,这才觉得从头顶传来的一阵阵疼痛。
这是一辆吉普。可她为什么在吉普里,一个人待着?她开始慢慢恢复起喝醉前的记忆了,哦,她记起来她是跟那个小实习警在一起喝酒来着。然后那小警察就把她给搬上车了,她问了自己什么问题,米希不记得了,之后就完全没有知觉了。
可是现在小实习警在哪儿?米希环顾四周,一阵寒意渐渐升上来。四周没有一丝光,窗外倒是有些声音,却是风的呼啸。看来这里不是市区,恐怕连郊区都不是,这里是,荒山野岭?!
为什么?为什么小实习警要把她带到这种吓人的地方来,小实习警又到哪儿去了!米希有些慌了,大半夜的,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被谋杀了?
米希越想越慌,试着爬到驾驶室去,伸出发抖的手去摸钥匙,果然!车里没有启动用的钥匙!她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去拉车门,果然!车门被锁上了,她拉不开!
难道?难道自己被谁绑架了,作为人质被锁在这辆车里了?可是,可是她不是跟一个警察在一块儿么?难道那个警察就是绑匪?
车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一个黑影站在门边。米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吓倒,止不住大声尖叫!
这尖叫让车门边的黑影也倒退了几步。
“吓死人了。”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接着手电筒的亮光亮起来,照着那张瘦削的脸。
原来就是那个小实习警,一如既往地易如!米希这才看清,抚摸着依然狂跳的心,她狠狠地捶了易如一拳。
“你才吓死我了!”她居然有点因为过度惊吓想哭的感觉,“这是什么鬼地方?”
易如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我问你地址你又不回答,我又要工作,只好把你带过来了。谁叫你喝的烂醉,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醒了。”
米希没说话,易如示意她去副驾坐,她裹紧了衣服,下车,外面一阵冬天的山风吹来,把刚刚酒醒的米希冻得一哆嗦。
易如看到,脱下自己的羽绒衣,披上。米希回头看她,她却推着米希进了副驾。
“你不冷么?”米希问她。
“车开起来就好。”易如跑到主驾,坐上,发动了车。
虽然是在夜晚,什么都看不见的山路上开车,米希还是依稀能够判断这就是第四案的案发现场,她来过这里报道过。所以刚才山风一吹,她就异常清醒地知道易如是来查案的。
“你一个女孩子刚才在山路上跑不怕么?”她问那个开车的人。
“怕什么?”易如反倒看看她,好像她这个问题很奇怪似的。
“你不怕有些牛鬼蛇神什么的跑出来?这地方死过人,死相还那么惨,你也不怕?”米希说完自己想了想,又觉得怕了,赶紧将剩有易如体温的羽绒服包裹的进了些。
易如轻轻笑。
“这有什么,我们做警察的,只有别人怕我们,哪有我们怕别人的道理。”
米希借着车灯依稀的灯光看到易如专注开车的神态。她的脸颊瘦削,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眉毛浅淡,米希看的有些入神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地址了吧?”易如开口问。
易如是真的去勘探现场了。她把车子尽量停远了些,见大记者还神志不清,就将车门锁了,然后走到公路上,顺着路走了一会儿。这条路一到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因为不是交通要道,这个时间段也没有过往的车辆。易如低头看了看表,凌晨1:00左右。
然后她到了案发现场。如果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断,报案人发现尸体是由于凶手故意吸引他们,那么凶手一定是隐藏在现场周围,能够看见人过而又让自己不被发现的地方。这样他才能选择由谁来报案。
那么,一定有一个比较好的隐藏点。易如站在尸体被发现处,拿手电朝四周观察,案发现场一到晚上漆黑一片,如果凶手是趁夜色将尸体转移到这里,那么势必他自己必须看清地形才行。如果是这样,凶手一定事先寻找过地方,踩过点。
一个下檐,山脚下,有棵光秃秃的树在不远处。不对,这附近没有地方可以隐藏。易如原地旋转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需要在现场,或者说只要凶手能够观察到现场的情况就行了!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口哨声又是怎么回事呢?至少那口哨声应该是现场发出来的吧?
易如有些迷糊了,她朝前走了几步,看到那棵树,想了想,还是爬了上去。
蹲在树上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点,可是,这棵树光秃秃的,只要山路上有人经过,就能迅速被发现。她坐在树杈上,拿手电朝四周照了照,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朝前方树枝摸过去,树皮粗糙的摩擦着她的手,她渐渐将身躯前倾,就在她前倾才一会儿,手上忽然有些粘粘的感觉。那是很细微的粘感,如果粗心大意的人,可能就会漏过了。
易如在那个位置上停了一会儿,再往前探了点,粘感消失了。她拿手电照了照,树枝上却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微微笑了笑:“比我高不了多少。”说完,她就从树上下去,回车里去了。
送走了大记者米希,易如还真有些困了,她开车回局里。刚将车还了,正想往楼上走,就看到一道耀眼的车灯光闪过大门口。
就是那辆玛莎拉蒂。易如停住脚步,就看到封青蔓从车里出来,拎了大包小包,躬身和车里的人说了会话。接着玛莎拉蒂就风驰电掣般的开走了。
易如赶紧上前去提封青蔓的东西。
封青蔓正拽着东西走呢,一抬头看见小姑娘站在她面前,二话不说将她的包接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奇怪。
封青蔓的衣服跟她走时的那套不一样了,明显她回过家了。手上这些大包小包估计也是从家里顺带过来的衣服之类的。
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感,这都连着一礼拜了吧,不回家就在局里过着。
“我刚去现场看了下,正好还车回来。”易如将她另外一包也顺过来,实话实说。
“晚上?一个人?”封青蔓很惊讶,惊讶到没注意手上的包都被易如接过去了。
易如点头:“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就自己过去看了看。毕竟只是自己的小猜想,叫同事们过去没发现就不大好了。”
“这可不行。”封青蔓停住脚步,紧缩了眉头。
易如心里“咯噔”一下,犯了规矩了?不该对同事藏着掖着?
“你一个人行动不行,”封青蔓略显严肃,“万一出了事可不得了,不管你是实习警还是正式警员,都不能一个人去办案。下次你要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但怕打扰同事,就来骚扰我,我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安全自然也有责任被你们骚扰,明白不?”
严肃的命令性口吻,可易如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封青蔓担心她,当然不单单是她,还有其他同事,可她担心她,把她当自己人,易如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想笑,但不想被封青蔓发现,于是走快了几步,然后慢慢展开微笑。
身后传来封青蔓悠悠的声音:
“然后呢?”
易如还在笑,没明白封青蔓的意思。
“然后?然后我就去骚扰你。”她开玩笑,笑嘻嘻的回头看封青蔓。
却见封青蔓一副惊讶的样子,乌黑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我是说,我是说然后你的猜测被证实了么?”
易如顿时觉得窘到极点,她收起笑容,赶紧回头,恩恩啊啊了几下:
“算是,算是有些眉目了吧。”
偷偷回头瞥一眼封青蔓,却见她憋着笑回望易如。易如触电般的回头,落跑似的加快了脚步。
“哎,小易,你别走,跟你队长汇报情况啊。”封青蔓明显在取笑她,太明显了以至于易如真想前面有个地洞可以让她好好钻进去。
两人类似于追逐的穿过一楼黑暗的大厅,其间夹杂着封青蔓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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