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台机子怎么老是卡啊，来帮我看下！”网吧里一个青年气愤地摘下耳机，猛得砸到电脑屏幕上。
江野从吧台前面走过来，手里拿着本英语书，随手放在桌上，弯腰去捣鼓电脑主机。
青年瞥了一眼，实在无聊，目光触及桌上的那本高三复习资料，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挤眉弄眼。
“你高三来兼职的？我说哪兼职不好，在网吧也能学下去？该不会是背着家里人来网吧打游戏吧？”
电脑重启，锁屏重新回到了屏幕上。
江野卷起了桌上的书：“弄好了。”说完重新朝吧台走了过去。
网吧老板正低头整理收银柜里的零钞，望了江野一眼，叮嘱道：“晚上你请的四个小时假，明晚补上的话可能得通宵。”
江野把书收进下面的储物柜里：“我知道。”
——
轻音对A市不熟，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江野会带她来游乐场，一个只有小孩子才会来的地方。
打车花了近二十分钟，被他牵着手领到检票口。
轻音还很抗拒，尤其看到周围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逛，一点都不像是情侣约会的地方。
“为什么要来这么远啊，学校旁边的小吃街晚上也有很多人去的。”
江野敷衍地点头，拉着她过检票口，看到工作人员在两张门票上盖了章，这才微微侧首回答她。
“这里便宜。”手里吧票面上印着一百八字样的门票揣进口袋里，面色不改。
轻音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非要问这个问题，纠结了好久，伸出没被牵着的那只手。
江野只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安分极了，然后一只柔软微凉的掌心贴上了自己的手面，低下头就看到她怯怯的带着藏得很明显的不安。
安慰他：“游乐园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
傻兮兮的。
江野“唔”了一声：“我也喜欢。”
周围都是嬉闹的儿童，放纵宠溺的大人，江野环视一周，觉得自己更傻。
高二因为一直带着他长大的奶奶去世，父母离婚各奔天涯，他毅然决然选择辍学，没有和她打过一声招呼。
辍学前夕学校正好组织一场春游活动，地点就是市内的游乐场，他嫌幼稚没有去。
后来辍学的一年，偶尔会后悔。
如果他去了，说不定能和她有个还算完整的告别。
不过幸好没去，幸好不够完整。
能让他念念不忘这么久。
轻音对游乐园里的项目不是很感兴趣，况且因为晚上，很多游戏项目都关闭了。摩天轮上的彩灯一闪一闪的，想坐上去试试，可是那个高度让她有些害怕。
小时候常想着来爸爸妈妈能带她来游乐园玩，可是时爸爸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她，董丽又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督促她学习。
轻音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过太多游戏，童年都是和学习为伍。
江野也对这些设施不感兴趣，前面就是鬼屋，里面鬼哭狼嚎的，看着外边隐隐绰绰的鬼火和藤蔓缠绕的洞口便觉得阴森恐怖。
从鬼屋出来一对情侣，女的八爪鱼似的缠在男人身上，把脸埋在男人怀里可怜地哭。
掌心里的手动了动，轻音的眼神有些胆怯，悄悄往他后面挪了挪。
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走到小吃摊，买了个梅花糕让她拿在手里。
前面有个小女孩，背着一双小翅膀，被妈妈抱进了摩天轮里，工作人员把车门关好。
轻音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去玩那个？”江野问。
轻音摇摇头，晃了晃他的手：“太高了。”
江野抬头朝最高顶的摩天轮看了眼，拉着她走到旁边的花坛上，轻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环着腰报到了花坛的高台上。
“干什么呀？”一下子高了这么多，原先一直需要的仰视，现在也变成了居高临下，江野比她矮了好多。
江野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她，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声音被晚风刮进耳朵，轻音一下子就红了脸。
“坐上来。”
轻音看了眼他单薄的肩膀，往远处看了眼，正好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父亲的肩头，眼神更加羞恼，弯腰力道很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快起来，我不要坐。”
好幼稚，而且她又不是小孩子。
被那么多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江野似乎算准了她会弯腰，背着的手轻轻一扯，轻音没站稳，一下子就栽倒在他的后背上。
一手轻轻托着她纤弱的背，江野缓缓站了起来。
拍了拍轻音的后背。
“抱着我脖子，当心别掉下来。”
轻音不肯，两腿挣扎着要下来。
江野故意颠了颠，背上的女孩也跟着被弹了起来，惊吓中慌忙抱紧了他的脖子。
江野满意了，两手环过她的腿肚，把两条小细腿紧紧地圈在自己的腰旁。
稳稳走了两步。
旁边的小孩子看见了，蹦蹦跳跳地抱紧爸爸的胳膊，蹦蹦跳跳着也要骑大马。
小孩的妈妈揶揄地朝两人看过来，江野只顾着走路，也不知看到了还是没看到，一点反应都没。
轻音只觉得脸上烧得通红，掐了掐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挣扎着说要下来，手里的梅花糕在江野面前一晃一晃的。
“别动，”怕她掉下来，江野腾出一只手把梅花糕从她手里拿出来，三两下吃完，丢进垃圾桶。
绕着石子路走了一圈，轻音已经放弃了挣扎，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闭着双眼，自欺欺人地不去看别人异样的目光。
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江野的颈侧。
终于过了一圈半，没有忍住，回到一开始的那个花坛，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
江野仰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孩。
这样的视角有些陌生，江野看得目不转睛，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轻音生气，想发火，皱眉：“下次不能这样了。”
没想过江野竟然点头答应下来。
“嗯，不这样了。”好听话的样子。
轻音正在发愣，就听到他说：“你弯下腰，我仰着头很累。”
轻音也不习惯低头看他，往前倾了倾想要弯下腰，江野忽然往后退了两步。
轻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下一秒，自己的胳膊就被拽了过去，整个身子也往前倾倒在他的身上。
鞋尖搭在花坛的高台上，可全身的重心都在他手上。
使不上劲。
面前是他放大的脸，放大的双眼。
眼里全是熟悉的笑。
“别乱动。”
轻音想说她没动，是他老是乱动。
没发出声，因为他的唇凑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印在她的嘴巴上。
啄了啄，似乎觉得不够，又跟着舔了舔她的下唇。
轻音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什么都不知道了，全身上下似乎只有唇上柔软湿润的触觉。
身上的女孩没有一点挣扎，江野顿了顿，试探着含住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循着那片甘甜探了进去。
追着呆住的小鱼儿，不依不饶。
梅花糕的味道。
别梅花糕更甜。
把闭着眼睛的女孩压进自己的怀里，没推开，还羞恼地往里面钻了钻。
摸了摸翘起来的小马尾，江野低头溢出一声笑。
好乖。
——
一周之后，新生摸底考试成绩和竞赛名次全部出来，学生可以登录教务系统进行查询。
看到成绩那一瞬间，几人神色各异。
成绩尚且过得去，明玉松了口气，一旁的蒋艳眉头紧锁，显然是没有考好，明玉凑上去看了一眼，比她高多了，不过蒋艳一向对自己要求高，也不足为怪。
“轻音，你考得怎么样？”明玉走过去，手搭在轻音肩膀上，弯腰看着电脑屏幕。
“哇，轻音你好厉害啊，这个成绩已经是咱们院里最高的了吧？”几门功课都接近满分呢，明玉张大了嘴，有些不可思议，原本还以为寝室里蒋艳成绩会最好呢。
轻音把窗口叉掉，点点头：“应该是的。”
语气里没有半点炫耀，偏偏有人看不过去。
晓慧一把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盖上，砰地一声像是在吓唬谁似的。
明玉回头瞪了一眼，没开腔。
上个礼拜说好了寝室聚餐，没聚成。
蒋艳性子淡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学习上，而且貌似对晓慧也不待见，拒绝了聚餐的提议。轻音又和男朋友约会了，只剩下明玉自己一个人，也不愿和晓慧相依相偎地去吃饭。
结果一顿饭不了了之。
明玉点了点脑袋：“对了，竞赛成绩下来了，考得怎么样？”
相比刚才查阅摸底成绩的淡定，这回轻音的眼里明显带了点喜色，回头对明玉笑：“通过了，省内第二名。”
那就是得赶紧准备过阵子的国赛了。
明玉郑重地拍了拍轻音的肩膀：“姐们儿加油！”
“吵死了！”晓慧嚷嚷着，夹起自己的笔记本就往外走，哐当一声，门砸得震天响。
“别管她，”明玉看了一眼又重新回过头来问轻音：“国赛学校不组织吧，你打算怎么去？”
轻音还没想好，国赛是在别的省，离A市有些远。
明玉看她这样子就没有打算过，耐心道：“你打电话问问你爸妈，或者咱们学校也有人入围了吧，你们可以一起去，也算有个照应。”
至于轻音那个男朋友，不是明玉有歧视，但是听说那职业，还有退学，观感毕竟不好，她怕轻音被骗。
轻音点点头，正好也好几天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晚上的时候拨通了董丽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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