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班同学，好像叫高朗吧？”明玉走过来，她在班群里比较活跃，看到过高朗开学前在班群里发的照片。
“对，我们一个班的！”男生说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又往前送了几分，差点直接碰到轻音的脸。
轻音往后退了退，一抬眼，目光越过高朗和他身后的铁栅栏，看到了体育场外面的熟悉身影。
“不用了，我还有水，谢谢你，”轻轻地推开自己面前的瓶子，轻音往体育场外面跑过去。
明玉还在后面喊：“记得十分钟内回来集合！”
江野站在侧门的一棵常青树下，背着手，看着那个娇小身影朝他小跑过来。
后面的小马尾跟着欢快地跳跃。
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刚才看到的景象。
高大活泼的男生朝她递水，纵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青春期里明目张胆的示好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太清楚了。
之所以举止直接肆意，是因为骄傲。
能来A大的学生，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他没有了，一丁点不剩。
轻音已经跑到了面前，扶着膝盖喘气，弯腰，却抬着头看着他笑。
“你怎么来了啊？”
“穿着绿色的衣服，和后面的树叶好像，我看了好久。”微微苦恼的语气。
红润的脸颊，难得的活泼。
江野知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从他坐上来A市的火车，从他递上辞职信，甚至从他买了那两碗牛肉面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了不肯放手。
到死也不想放。
“过来，”笑了笑。
轻音走过去，仰着头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的距离也就半臂而已，江野伸手，朝着她的脸。
大拇指在她的右侧脸颊摩挲了几下，手底下是娇软的肌肤，眼前是红了的耳廓。
江野收回手，背在身后，指腹捻了捻。
面上一本正经：“你防晒霜没有擦好。”
轻音蹙着眉，抬手去摸脸，一边还不好意思地解释：“早上走得太着急了。”
“嗯，”江野没再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另一只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从学校超市买的，和刚才高朗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牌子。
轻音接了过去，还有点不解：“你是专门来给我送水的吗？”
体育场内的口哨声已经响起。
江野拍拍她的头，语气轻柔。
“时轻音，中午结束我在这等你，有话要和你说。”
轻音诧异于他突然喊她名字，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点点头：“好。”
回到队伍里，晓慧趁着大家还没来齐，碰了碰轻音的肩膀，声音不小。
“轻音，刚刚那是你男朋友吗？树那里的那个男生？”
轻音眼里有失落，轻轻摇头。
晓慧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啊，我看你们样子蛮亲密的，原来不是男女朋友啊。”
周围几个女生看轻音的目光顿时就怪异起来了。
“那你手上戴的手链又是哪个男生送的啊，好羡慕啊，一上午两个男生给你送水，我都快渴死了。”
“行了，你们把军训当成什么了！说了集合还在说悄悄话，这么有精力，要不要去操场跑个十圈？”
教官一声喝令，训得晓慧把喉咙里的话憋了回去，不甘不愿地朝教官的方向瞪了一眼。
好在教官也只是吓唬吓唬她们，站了大概一个小时，宣布解散。
底下一众学生的站姿立马松懈下来，腰酸背痛地佝偻着腰。
脱离了训练，教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阔步地离开操场。
明玉收拾好书包，问室友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想去了，你们谁帮我带份饭呗，我都被晒死了，早知道也去买防晒霜就好了。”晓慧伸手扇了扇妄图让自己凉快些，一边把目光转向一旁拉着书包拉链的轻音。
“你们去吧，我不去食堂了，中午还有点事，要是来不及回寝室，下午就不要等我了。”
其余两人都点头答应下来，唯独一直蔫了的晓慧打起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问：“你有什么事，约了别人？”
晓慧眼里打量的光让轻音不太舒服，但还是坦诚地点点脑袋。
晓慧还想问点什么，被一旁的明玉拉住了胳膊：“回去啊，我给你带饭，你不是累了么，那就早点回寝室歇着。”
晓慧动了动唇，有些不满意，眼见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男生，笑意又重新回到了眼里，拍了拍轻音的后背，指着朝她们走过来的高朗。
“你看，咱们班高朗又来找你了，肯定是对你有意思，现在的男生可真随便，这么流行一见钟情吗？”
轻音皱眉：“你不要乱说。”
晓慧差点跳脚，急道：“谁乱说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感兴趣，鬼都能看出来吧！”
“不过咱们是室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喜欢就拒绝，不要吊着别人不放，婊里婊气。”
一旁的明玉都看不下去了，拽起晓慧的手就往外面走，扭头和轻音告别：“那我们先走了，你早点回来。”
之前给自己递水的男生快步走了过来，看到轻音站在原地，面色一喜。
“我看你室友都走了，你要去吃饭吗，一起吧。”高朗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和半瓶水，潇潇洒洒地站定在轻音面前。
轻音又想到刚才晓慧说的，高朗对她感兴趣。
感兴趣什么，她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而且他们只见过一面。
轻音郑重地看着面前无比陌生的男孩，语气也很郑重。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轻音一回头，果然看到铁栅栏外的大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虽然声音细微，高朗还是听个清楚。
“我有喜欢的人了。”
眼前的平头男生一愣，手里的塑料瓶捏得很紧，轻音都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塑料挤压声，有些刺耳。
他突然爽朗地笑了出来，从上至下地扫了她一眼。
“时同学，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追求你吧？”高朗嗤笑道：“我只是关心一下普通同学而已，你也太......”
男生顿了顿，语气有些嘲笑的意味，将言未言的，让人听着便觉得难堪。
轻音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反倒松了口气，认真地朝男生道歉。
“那就好，是我误会了。”
“再见。”
说完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跑开了。
高朗以为是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才跑走的，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娇小的女孩子跑到了体育场外的大树下，仰着头看向倚在树旁的男人。
背对着他，他根本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可那雀跃的脚步，不是骗人的。
她是真的在很认真地拒绝他。
江野在树下站了很久，看着那个男生跑到她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的脸有点红，紧接着她就跑了过来。
原处的男生懊恼地看过来。
江野顺手把她的包接过来，提在手上，看着她被晒到发红的脸，问道：“上午站得很累吗，脚疼不疼？”
站军姿而已，他没问题，可是眼前的女孩不行，现在肯定是累坏了。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被一个小男生激得约她见面。
那些话什么时候说不好，眼下她应该吃饭，回去休息。
轻音咬着嘴巴一点不想抬头看他。
鞋子里垫着卫生棉，站了一上午也不是很痛，可是被他这么一提，又想起来去一起去超市买卫生棉的事。
好窘。
江野没听到她回答，一提头就看到她比之前更红的脸，还有耳朵。
脖颈都微微带着羞怯的粉色。
他也想到了超市里的事。
压下了刚才心里闪过的所有后悔，笑了一声：“走，先去吃饭吧。”
“嗯。”
轻音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江野要了个小包间，门一关，外面的嘈杂全部隔断。
两个人点了三个菜，一个汤，两小碗米饭。
天气太热，又训了一上午，轻音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恹恹地停了下来。
江野也跟着放下筷子，站起来朝外面走。
“等我一会。”
不到五分钟，他手里拎着个小塑料袋，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塑料袋里装着的是柠檬水，透明的液体，地下沉淀着两片柠檬，一颗小青桔，看起来有些清新。
“喝点东西。”降温开胃。
江野望了望她面前没吃多少的米饭，重新坐了回去。
喝了两口，酸酸甜甜的，周围一片静谧，轻音不自觉地又开始打起了瞌睡，两眼合上，艰难地睁开，然后又慢慢闭上。
脑袋一点点往下沉。
“时轻音，我有话和你说。”
江野一开口，轻音立马清醒了，揉了揉眼，睁大了看向江野。
对他接下来要说的有些好奇——和惧意，为什么突然喊她的名字。
一点心疼和好笑飞快闪过，江野语气严肃。
“我在A大旁边租了房子，一个月一千一。”
轻音惊讶地看着他。
江野接着说道：“在网吧找到了工作，一个月四千不到。”
轻音跟着点头：“那很好啊。”应该没有之前那么辛苦。
江野说一句，就看见她认真地跟着点头，不由得笑出来。
最后一句。
“我的所有都交代清楚了，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轻音带着困意听着，刚想下意识地点头，回过神来明白他说了什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瞬间坐直了腰，手里抱着的饮料也被捏得紧了，从吸管里滋溜冒出来一束小水花。
手面上被溅了许多。
黏黏的。
江野叹了口气，抽过桌上的湿巾，走到她身边弯腰，握住了轻音的手，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手上的水渍。
轻音完全被他所说的女朋友那番话给震住了，对眼前的一切意识几乎为零。
听到江野低低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停下了给她擦手的动作，目光不留分毫地盯着她的手腕。
上面是那串银白的细项链，被她缠了好几圈凌乱地绕在手腕上。
轻音的手腕纤细，绕了好几圈还留有一大块空隙。
江野的食指就穿过那块空隙勾住了她的大半截手腕，笑意沉沉地望向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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