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162章

小说:皇子妃奋斗史 作者:秀木成林
    洛京皇宫的承安殿, 淮邑公主之寝殿。

    说起这淮邑公主,那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娇女, 哪怕她今年只有十三岁。

    大齐开国君主建元帝掌珠,还是唯一的。

    建元帝文治武功, 十年间大齐朝蒸蒸日上, 已呈盛世将兴之势。当然, 与建元帝政绩齐名的, 还有他的情深一往, 此志不渝。

    文韬武略如建元帝, 后宫仅一人,乃元后邵氏。帝后鹣鲽情深, 十余年间, 膝下共诞育二子一女, 分别是皇太子魏昭,秦王魏旸,及淮邑公主魏宁。

    这夫妻情深,仅得一娇娇女儿,能不宠么?

    天家贵女, 金枝玉叶。

    只不过, 这正身处承安殿的姁儿, 却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矜贵高不可攀。

    “阿姐阿姐, 我要吃冰碗!”

    一身浅杏鲛绡纱宫裙姁儿, 正牵着她最小的弟弟保儿踏进承安殿。

    保儿今年六岁, 脸型口鼻肖母, 眉眼肖父,白生生十分俊俏的小男孩,一进门,立即拉着姐姐嚷嚷。

    姐弟俩刚刚给父皇母后请了安。由于政务繁忙,父母匆匆往前朝去了。大弟弟练儿则跟太傅进学,他肩负重担,渐大懂事后十分自觉习武学文,从不懈怠。

    就剩姁儿领着保儿,听得弟弟说要吃冰碗,她有些为难:“这才三月,一大早的,……”

    保儿馋嘴,偏小孩子胃肠弱些,吃多了冰碗要肚子疼,魏景和邵箐向来严限制,姁儿也十分注重,只今年热得早,小弟脸上有汗渍,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

    “阿姐,我热。”

    这小子自幼爱生些小病,又年纪最小人人心疼他,姁儿一见他这模样就舍不得了,蹙眉想了又想:“好吧,那我们吃一点。”

    这一点,就真的是一点,乳嬷嬷捧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碗上来,沁凉的奶酪撒上干果,甜丝丝冰冰凉,可惜保儿只就着姐姐的手吃了两口,姁儿就不给了。

    “好了,你不能再吃了。”

    保儿也不闹,他虽得父母兄姐疼爱但也不骄纵,心满意足吁了一口气:“阿姐,我去演武场啦。”

    魏景武艺过人,向来信奉习武强身,儿子是必学的,就连他娇滴滴的小闺女也学过两年,后来还是见姁儿真无多少天赋,有点底子就算,这才停了。

    保儿六岁了,筋骨小成也开始学艺,目前兴致正高,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欢快冲姐姐挥了挥手,蹬蹬蹬就冲了出去。

    乳母护卫赶紧跟上,呼啦啦大殿空了一半。

    姁儿轻笑。

    杏脸桃腮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目送弟弟走远,托腮想了一会,“更衣吧,我们出宫了。”

    她约了小伙伴们呢。

    目前一家子里她最闲了,父皇娇宠她,母后也不拘着她,让她做自己爱做的事,夫妻俩只愿她开心快乐一辈子,其余家国重担,就交给两个小子好了。

    姁儿爱弹琴,爱绘画,高山流水,妙笔丹青,已初见风骨。当然了,她也不是整天呆在屋里的,童年时就处起来的小伙伴们,是她生活里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

    鲤儿,即是颜昕;还有张勋;还有韩钧瑛娘柔娘等等十好几人。

    换了一身绯粉扎袖胡服,她兴冲冲出了宫。

    今天春游,玩儿的就是骑马。

    到地方的时候,一群少男少女已经等着了,张勋一直侧头看着大路,一见那辆青帷马车,立即驱马而上。

    “殿下!”

    “说了多少次了,不必拘礼。”

    姁儿笑盈盈,叫起所有人,虽说礼不可废,但大伙儿都很熟稔了,闻声立即笑嘻嘻起身。

    “就等你了,咱们快出发吧。”

    颜昕比姁儿大一岁,半大的小少年,虽习武但被舅舅安排走文官路线,今年春闱第一次试水,闭门用功几个月实在闷得狠了,这一放出来迫不期待就要打马飞奔。

    他抱怨姁儿:“你怎么来得这般晚?”

    颜昕是邵箐干儿子,时常进宫请安,关系更亲近,说话更放得开,姁儿解释道:“保儿闹着吃冰碗呢,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他。”

    颜昕一听保儿,登时头大如斗,这位二殿下可是个爱捉弄人的,偏偏他身份尊贵还不能捉弄回去,他都怕了,忙道:“幸好他要习武了。”

    不然这小尾巴可难伺候得很呐。

    虽然是自己的宝贝小弟,但想着保儿那调皮劲儿,姁儿心有戚戚,忙不迭点了点头。

    二人有说有笑,张勋只安静随着姁儿,他十六岁了,已入营领职,自谨守臣道,不轻易开口议论皇子。

    他看了颜昕一眼,没吭声。

    一群人说笑间,已回到自己的坐骑旁边,一行人有男有女,家中从文从武都有,因此这马匹的个头也差异颇大。张勋颜昕韩钧等少年骑的自然是高头大马,瑛娘柔娘少女们骑的就是温驯的小母马。

    姁儿的亲卫队长,已牵了一头浑身雪白的健马上前。

    这马叫“清风”,是魏景送给闺女的十岁生辰礼之一,他亲自挑的,当年的一匹小马驹,如今已长大,性温驯,最听姁儿的话。

    姁儿骑马就骑它,一主一驹最是相合,唯一的小问题就是,清风长大了,而她还差点,这上马就有点吃力了。

    少男少女们纷纷翻身上马,姁儿跃跃欲试,后头有侍卫捧着脚凳跟上,不想张勋却先一步,手一抬轻轻托起她的腰。

    张勋随了爹,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习武多年臂力过人,轻轻松松就托起了姁儿。

    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成长,多年来张勋拉她扶她无数次,姁儿也不觉有异,她正就势一跃而上,忽耳边一热,她听见张勋低低和她说。

    “殿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咦?要说什么?

    这低声的,是要单独说罢。

    姁儿已跨坐马上,她侧头见张勋抬目看来,一双黝黑的眼眸中隐隐有着期盼。

    她虽不清楚,但却没说拒绝小伙伴的,嫣然一笑,“好。”

    张勋扬起笑,忙压低声音道:“那我们在上次那小湖边说话,可好?”

    春游秋游,一伙人早把京郊玩遍了,上次聚会,就是在灵隐寺小湖畔那片桃花林边。

    姁儿笑道:“好呀。”

    柳眉杏目,灿如骄阳,小少女渐长开,少了孩童时的稚嫩,如小荷花苞,亭亭玉立,初露风姿。

    一颗少男心砰砰跳动,张勋定了定神,这才利索翻身上马,挨着姁儿驱马奔驰。

    路上欢声笑语,坐骑速度体力都有差异,渐渐拉开一些距离,张勋看了姁儿一眼,悄悄离开队伍,先赶到桃花林等着。

    碧水湖畔,小溪潺潺,他引颈期盼,摸了摸胸口,探手掏了一个扁平的小木匣出来。

    木匣很精致,细细雕了吉祥云纹,打开,红色的绒衬之上,放了一支金灿灿的的累丝红宝发簪。

    宝石流光溢彩,金簪精致细长,做工极细致,款式灵巧却不沉。

    姁儿不喜欢沉的。

    没错,这支簪子是要送给姁儿的。

    怕是及不上宫制的首饰,却花光了他所有积蓄,逛了一家又一家的铺子,才选中老师傅给打出来的。

    初识时,粉粉嫩嫩一个小团子,后续很长的一段时间,张勋都不知道她就是陛下掌珠,当朝唯一的嫡公主。

    她没有架子,小伙伴们玩玩闹闹一起长大。

    知慕少艾,不知何时起,张勋眼睛总看向她,心里也装下了她。

    其实这也无妨,正如看穿他少年心事的母亲说,淮邑公主金枝玉叶,陛下爱重之,只他家要尚主,还是够资的。

    只对比起家世信重,陛下大约更看重殿下的心意,他若有意,需先得殿下垂青。

    张勋深以为然。

    姁儿还小,而且两人关系本就很好,他本来还不急的,他打算待她再大一两岁,再表明心意。

    但现在却不得不提前了。

    他父亲欲携他赴北疆历练。

    大齐开国十年有余,鞑靼被陛下重创并驱逐也超过了十五年。当年往北深遁的鞑靼经过十数年的休养生息,渐渐缓过来了,逐渐南移。前几年开始,草原上诸部族战事频频,鞑靼多次获胜站稳脚跟,视线看向南边大齐大好河山,颇有一雪前耻的意向。

    当然,如今大齐国势日盛,君临天下的还是魏景,鞑靼十分谨慎,只小幅度滋扰边民,不敢大举进犯。

    张雍数年前,就被遣出京城,常驻北疆。

    这次他回京述职,顺便把已长成的次子也带过去。他说,一个好的将军,困在京城是养不成的,必须经过风沙的磨砺,鲜血的洗礼,方能百炼成刃。

    张勋自然明白,他拒绝不了父亲的安排,也不会拒绝,相反,他跃跃欲试。

    但要说放不下,有的,那就是他的心上人。

    细细摸索着那支红宝金簪,他小心阖上匣盖,将匣子揣回怀中。

    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忐忑,他期盼之余又有些怯,他的小公主还小,他怕她不知情.事,又怕她知晓了却对他无意。

    眉目英挺的少年,立在桃花树下,左思右想,一时喜一时忧,忽听“哒哒”马蹄声由远而近,眉目如画的小少女粉脸红扑扑,穿花过水,正打马而来。

    一阵风拂过,粉色的桃花瓣纷纷如雨,她笑盈盈的,如坠入桃林间的仙子。

    张勋自觉词汇贫瘠,竟无法形容这一幕,有一瞬他看痴了,直到姁儿奔进,翻身下马,他一个箭步上前相扶。

    “勋哥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姁儿仰头,不解。

    这童年的称呼,一直延续到今日,张勋心一热:“姁儿妹妹。”

    久违的称谓,自从知晓姁儿真实身份后就没出现过了,姁儿自然是不在意的,但这点小差异吧,她注意到了。

    有些好奇。

    她眨了眨大眼睛,点漆般的澄清瞳仁,定定看着张勋。

    张勋手心出了汗,定了定神,他小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递给姁儿。

    “姁儿妹妹,这个送给你。”

    咦?

    这怎么这么像个首饰匣子呀?

    姁儿接过,打开一看,果真是一支簪子,红宝累丝,别致的款式,很合她意,工艺精湛,差不多能比得上宫廷匠人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勋竟送了她簪子?!

    今日之前,姁儿确实没想过男女情爱,毕竟她年纪不大,而魏景邵箐并不打算这么早嫁女,从没提过这事儿,姁儿就是灿漫的小姑娘。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常识。

    这年头,簪子可不是随意能送的。

    非长辈非近亲血缘的外姓男子给女孩子送发簪,只有一个意思,表达倾慕之意。

    姁儿睁大眼睛,瞪了那支簪子半晌,倏地抬头,看向张勋。

    她撞上一双黝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看着她,内里潮汐涌动,恋慕,期盼,殷切,尽力压抑,却压抑不住。

    姁儿并非第一次看张勋,相反她对张勋的容貌极为熟悉,入鬓剑眉,目光湛亮,面容刚毅,英挺少年,只是此刻骤眼看去,却似乎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浑身血液往头上涌,脸颊火热,姁儿忙低下头,脚尖拧了拧青草地,“你,你这,我……”

    张勋大喜,他对姁儿的小动作十分熟稔,这就表明,她并非诧异后完全无法接受,他有机会!

    “姁儿妹妹。”

    他大胆握住她一双嫩白纤手,低低道:“我本来打算过一两年,待你大些,再和你说。”

    “只是我马上就到北疆去了,至少几年,才会回来,我怕……”

    怕他鞭长莫及,怕他赶回来时,她已经是别人的了。

    “姁儿,我心悦于你。”

    窃窃私语,诉述衷肠,所有少年旖思,俱化作这么一句话。

    姁儿的脸更热了,她从没想过,小伙伴喜欢自己。

    旧日时光飞掠,张勋不知她身份时就护着她,不嫌她跑得慢,总带着她。待知道身份后,虽别扭一阵,但从未疏远她半分。护着她,哄着她,教她领她。

    粗野好斗的小男孩,对她总是十分有耐性的。

    不知何时起,他总会立在她身后,哪怕不言不语。

    他入了营领了职,该是很忙碌的,只但凡她出宫,大多还是会见到他。

    以前没察觉,现在想想,大约是尽力抽时间出来的。

    姁儿心有些乱:“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我不知道。”

    这年纪的世家女,家里基本都开始物色亲事,因此她虽惊诧,但也不算无法接受。

    但她真没想过,父皇母后闲聊时曾提过一嘴,她起码十八岁才会出降。

    “我知道。”

    张勋低声安抚她:“我只是想你知晓我的心意。”

    他不想无缘无故就出局了。

    “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写信告诉我,可好?”

    他问:“我能不能给你写信?”

    “当然能。”

    条件反射,姁儿一口应下,反应过来,见张勋眉目带笑,她羞恼,瞪了他一眼。

    张勋忙哄:“我不好,姁儿妹妹莫生气。”

    到了如今,他心定了许多,姁儿没有意中人,他是清楚的。现在占了先机,在小丫头心里烙下烙印,他把握大增。

    这样的发展,其实已是他预期中差不多最好的了。

    他抚了抚小木匣上的花纹,按进姁儿的手心,“这簪子,你先收着。”

    姁儿张嘴欲言,张勋先一步说:“倘若他日你想清楚了,不要了,那再还我,可好?”

    这样听着似乎也是个理儿,但细想还是有些不妥的,可惜姁儿没空细想,张勋不是第一次握她的手,但这回却感觉那粗糙的指尖外热,她心跳有些乱,糊里糊涂的,她点头应了。

    张勋笑了。

    两人在桃花林说了一会话,听见又有马蹄声近,颜昕的声音,“姁儿妹妹!你在哪儿?”

    “殿下,殿下!”

    ……

    马蹄声凌乱,来人不少,大部队发现公主掉队了,转头来寻。

    喊声中也混杂着喊张勋的,一转头发现少了两人,这不找来了。

    姁儿赶紧打个呼哨,清风甩着尾巴小跑过来,她要翻身而上,却忘了自己身高有差,张勋已轻轻托了托她。

    她觉得后腰热热的,有点不自然,不敢再看张勋,赶紧一扬鞭,往外冲去。

    张勋利索上马,紧随其后。

    方才散于周围警戒的护卫们立即跟上。

    颜昕眼尖,远远便见姁儿手上捏了个小木匣,她脸红扑扑的,后面跟着张勋。

    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忽觉有点不舒坦,“咦?你拿了什么?”

    “没什么。”

    姁儿赶紧把小木匣揣进怀里。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把掉队的事搪塞过去了,姁儿神色恢复如常,颜昕甩了甩头,将心中那点异样抛在脑后。

    好不容易出来玩耍,定要玩个畅快!

    “哎,我们赛马吧!”

    话落,颜昕一扬鞭,膘马箭一般窜了出去。

    “好你颜昕,居然偷跑!”

    包括姁儿在内的少男少女,惊呼大叫,赶紧一夹马肚,紧追上去。

    一直盯着颜昕的张勋松了一口气。

    实话说,论与姁儿关系密切,论可能有心思的,他仅视颜昕为对手。

    万幸,颜昕或许没心思,但更可能的是,他还未能察觉自己的心思。

    张勋一时很庆幸,自己比颜昕年长,足足将近三载。

    他虽离开洛京,但有了这些时间发展,他非常有信心能将颜昕撇下。

    毕竟,姁儿就算和颜昕关系再好,她也不可能将他的来信给对方看的。

    不是吗?

    ……

    春去秋来,匆匆一年过。

    邵箐发现,闺女似乎有了心事。

    “咱们的女儿长大了。”

    邵箐轻笑,推开窗扇,春风拂面,明媚的阳光洒进来,映衬得她白生生的面庞仿似羊脂玉一般。

    十年过去,在她身上时光仿佛没有消逝,并未留些痕迹,反倒增添了风韵,如云绿鬓下,一双波光潋滟的澄澈杏眸,琼鼻粉唇,风姿绰约,回头看了魏景一眼,含笑摇了摇头。

    女大不中留了。

    不过她挺高兴的,虽说至尊至贵,一世无忧,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能觅得一真心伴侣。

    实际上,夫妻俩万分注重孩子们的安全,姁儿每次出宫,随卫都回来细细禀报的。

    张勋约见,二人早就知道了。

    魏景冷哼了一声,但凡老岳父的心理,看觊觎闺女的毛头小子都是哪哪不顺眼的。哪怕从前他曾夸赞张勋,虎父无犬子。

    当然了,他一点不老,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英俊面容不改,身姿越发矫健,举手投足间,更增添成熟魅力及王者威仪,邵箐很爱看他。

    正如此刻,一身玄色云纹常服的端坐榻上,板着脸冷哼一声,威势尽显。

    邵箐含笑瞅着。

    往常,魏景心里会极欢喜,那笑意藏都藏不住了,但今日,他居然罕见没有这等心思。

    爱女被人觊觎,能高兴得起来么?

    他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一番,又说要下谕训斥张勋,这话说的,看着架势还要来真的,邵箐哭笑不得,忙拉住他,好生哄了又哄,才把人哄住了。

    女儿总归不能不嫁,没有张勋,也有第二个。

    哄好了孩子的爹,邵箐这才有空来看闺女。

    偌大的承安殿,姁儿正独坐妆台前,垂目细读一封信,这信她不是第一次读了,但依然十分投入,面带微笑。

    邵箐无声挥退宫人,走都近前,姁儿才发现。

    “阿娘!”

    她慌忙掩下信,又要塞回匣子里,但心慌意乱之下,却忘了那匣子满满一匣的信,堆得几乎要满出来了。

    邵箐轻笑摇头。

    这传信如此频繁,她就算不知桃花林的事,难道就猜不出?

    母亲目中是了然,姁儿努了努唇,也不藏了,搂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阿娘~”

    邵箐搂着闺女坐下,笑着安抚:“知慕少艾,人伦之事,没什么不好的。”

    姁儿的窘迫这才好多了,羞臊一去,和母亲就没什么不好说的,她歪在母亲的怀里,细细说着自己的烦恼。

    张勋每隔七八天,必定一封信,一开始不知所措,但看着看着,她逐渐变得期待起他的信笺了。

    “阿娘,他的簪子,我该收下吗?”

    张勋当日说,那簪子若是她不要,日后还给他便可。

    姁儿也会回信,但从未说起簪子的事。

    他也从未追问,只月复一月,信来不改。

    姁儿当然明白,收下簪子是何含义的。

    邵箐轻抚她软软的鬓发,柔声:“你问问你自己,想收就收,不想就先不收。”

    问自己。

    问问自己的心。

    姁儿心跳加快,和母亲说了很久的话,待母亲离去,她睡下,黑暗中睁眼静静躺了很久,她忽然起身。

    披衣,挑起灯火,研磨提笔。

    很简短的一封信,在铺开的桃花笺轻轻写下几个简单的字。

    “那簪子,我戴过了,不沉,我很喜欢。”

    莹莹烛火,娟秀的一行簪花小楷,她抿唇,翘了翘嘴角,最终亲手折叠好,装封用蜡。

    “来人,明儿把这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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