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顾老夫人急匆匆的进宫面见太后。

    两人呆了一晌午, 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郁闷了一个多月的太后突然喜笑颜开, 甚至还留了顾老夫人用午膳。

    “君子所养, 要令暴躁邪僻之气不设於身体。”太后端着漱口茶,笑容满面道:“哀家这皇帝呀,就是性子太躁了些。幸好未做出什么屠宫的事, 不然便是哀家有心想护,都护不住呢。”

    太后此一番话,十分有深意。

    顾老夫人听在耳中,一阵心惊。

    顾上元给顾老夫人的信,顾老夫人是没看过的。所以她并不是十分明白太后在说些什么。但好歹活了那么多年,顾老夫人能从言语中隐隐猜测到一些。

    顾上元是个有心机的。

    早就在第一次给姜绿蒲的药膏里加了软骨散。

    这种软骨散加的份量不多, 对普通人造成的伤害也不过就是多汗、夜惊、身体疲乏等状态。

    但对于有暴躁症的陆殷衡来说,这种软骨散十分刺激他的神经,从四肢渐好后,他便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暴躁症蠢蠢欲动,越发有蓬勃奋起之相。只有在姜绿蒲身边时,才能稍稍安稳些。

    “太后, 该吃药了。”一旁宫娥端了药碗来,毕恭毕敬的递给太后。

    太后略一皱眉,却还是用了。

    这药吃了一个月, 也不见她的头发生出来, 真是一群庸医!

    不过太后转念一想到顾上元的那封信, 脸上的郁色便一扫而空, 又开心了起来。

    ……

    那边, 顾老夫人带着太后的赏赐,喜滋滋的回去了。

    这边,太后立刻起身去往桂宫。

    桂宫内遍布鲍猛亲信,太后一眼看过去,里头连半个宫女、太监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军营帐子呢。

    “既然陛下身子好了,那也要尽快开枝散叶。”太后端坐在罗汉塌上,头上顶着一套假发云鬓,总是时不时的会用戴着甲套的手去扶一下。

    甚至在陆殷衡抬手端茶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往后躲,可见是被那日吓得狠了。如今瞧见陆殷衡,身体产生了习惯性的躲避。

    陆殷衡依旧坐在轮椅上,原先单薄如骨瘦的身体这会子已被修养的挺拔坚韧,穿着常服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贵气。

    “劳烦母后操心。”陆殷衡不咸不淡道:“有皇后服侍朕,朕觉甚够。”

    “陛下。你如今只有皇后一人,后宫空虚,这是万万不可的。这几日大臣们的奏折上,都是要让你充实后宫,绵延子嗣的话。哀家这看都看烦了,不得已才来催促陛下。”

    在陆殷衡病重的那些日子里,太后垂帘听政,俨然已有一代女皇之势。

    而陆殷衡醒过来后,他也没急着要将实权拿回来,依旧慢悠悠的任凭太后在朝廷上作妖。

    男人端着白玉茶碗,慢条斯理的撇了撇茶沫子,低头轻啄一口。

    “母后的意思,朕明白。只是朕与皇后新婚,若是急着充盈后宫,不是让皇后伤心吗?”

    被无辜牵扯到的苏白月低着小脑袋,一双小酥手使劲绞着。

    太后的视线往姜绿蒲身上一瞥,想起外头传遍的福星一说,脸上厌恶更甚。

    联想种种,这姜绿蒲自从嫁给陆殷衡之后,居然真的将他的福运带了起来。不仅身子好了,就连外头那些她费尽心机传出去的话也都一一扭转。如今的风向可是对她大大不利。

    女子本就地位低下,她在皇帝病危之际强行垂帘听政,也是“无奈”之举。可如今皇帝的病都好了,她若是再不退居幕后,可是要被百姓用口水唾沫淹死了。

    太后掩下眉眼,轻咳一声,道:“东夷部族,送来和亲的公主已经到了。若非东夷突然暴.乱,这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如今公主已经入宫,哀家也给皇帝带来了。”

    太后办事效率极高,直接就把人给领进了桂宫,让皇帝连推脱的话都说不了。

    太后朝身后的女史使了个眼色。

    女史躬身退出去,片刻后领进来一个身穿华贵宫服的女子。

    生的确实容貌端丽,身姿婀娜,颇有一股异域风情。

    苏白月瞪圆了一双眼,满目震惊。

    这不是消失了很久的女主,凤宜梧吗?

    居然已经变成东夷公主回来了!

    其实说起来,这凤宜梧与姜绿蒲也有同苦之处,经历也十分相似。

    凤宜梧的母妃去世的早,她父亲娶了新后,便忘了她。直到想用美人计刺杀暴君时才想起来有这么个女儿。

    比起别人,自然是自己的女儿更能放心。

    凤宜梧的父亲便将凤宜梧给塞进了皇宫。

    而另一方面,东夷部族为了获得暂时喘息,提出要与暴君联姻。

    陆殷衡当时正在其它地方打战,也是为了不让东夷添乱便同意了。

    凤宜梧的父亲知晓这位暴君不是个好相与的,生恐那新后生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便又拿凤宜梧出来顶包。

    而这位女主作为一只极其渴望得到父爱的小可怜,因为贪恋于那一瞬间的虚伪父爱,所以对她的父亲言听计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仅入宫行刺,还答应代替妹妹嫁给暴君。

    虽然最后分辨清楚了事实,站到了男主这边,但此刻的凤宜梧看样子还是沉浸在那虚伪的父爱中无法自拔,都把自己给送到男主面前来了。

    凤宜梧生的端庄清丽,穿着规整宫装站在那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女主气势。

    太后满意的看着她,然后转头看向陆殷衡。

    “陛下,人,哀家给你送来了,那些新进的宫娥哀家也给你挑了几个相貌好的留着贴身伺候。别事事都麻烦皇后。如今皇后做主六宫,每日里要处理的事可是如山堆的那么高,你也该让她好好歇息歇息。”

    苏白月表示自己每天吃吃睡睡的不知道多开心哦。

    除了有条狗每天都在舔她之外。

    听到太后的话,陆殷衡当时就笑了。

    男人笑起来时,表情薄凉,却俊美的不可思议。

    那些跟在凤宜梧身后的宫娥们皆抬眸,小心翼翼的窥视。脸皮薄的,还羞红了一张俏脸。

    就连女主凤宜梧都忍不住的将目光落到陆殷衡身上。

    传说中的暴君,居然生的如此好看。

    这般斯文俊美的皮囊,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他跟外头那些残暴之言混为一体。

    可是凤宜梧知道,她必须要将这个男人杀了。因为只有杀了她,父亲才能平安,东夷才能平安,这个世间才能平安。

    有暴君在一日,他便不会停止杀戮。那些无辜的百姓便不能得到片刻喘息。

    身负重任的凤宜梧用力挺起胸脯,细细喘息。

    她的身上,肩负着东夷的信任,扛着世间所有民众的期许。

    苏白月看到女主的表情,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些人呀,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陆殷衡虽然是个暴君,嗜血成性,但这个天下在他的手里却运行的非常好。

    除了男人偶时抽风做的那些劳民伤财的事,基本没有什么大过错。认真算起来的话也是功大于过。

    “宜梧,走近些,让陛下看看你。”太后从罗汉塌上站起来,面容慈祥的朝着凤宜梧招手。

    凤宜梧颇受太后照料,她私以为这个太后也是被暴君欺压的可怜人,便与她站到了同阵营。

    凤宜梧缓慢抬脚,走近陆殷衡。

    随着女主慢慢逼近,苏白月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香不似香,药不似药,闻着让人不是很舒服。

    突然,原本懒洋洋坐在轮椅上的陆殷衡猛地直起了身,捏紧了扶手,青筋从细薄苍白的手背处拱出来,狰狞可怖。

    怎怎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发病了?

    苏白月一阵恐慌,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突然被人男人一把攥住腕子,扯到了身上。

    处在暴躁症边缘的男人力道极大,苏白月都被拽哭了。

    小女人身上甜滋滋的味道充盈覆盖过那股令人心口蓬勃焦躁的恶心感。陆殷衡使劲的埋首在苏白月的脖颈处轻嗅了嗅,然后抬眸,露出那双隐显猩红的眸子。

    苏白月倒下来的时候磕到茶案,撞了后腰,手腕子还被男人死死拽着,刺刺的疼。

    她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哭了。

    听到小女人的抽噎声,陆殷衡缓慢侧眸,看到那顺着香腮粉肌滑落的晶莹泪珠,声音礠哑道:“真是只小哭包。”

    说完,陆殷衡伸手,指尖微颤,略显粗鲁的替苏白月把眼泪抹掉,然后恶狠狠的抬眸瞪向凤宜梧。

    “滚远些,没看到都将朕的皇后吓哭了。”

    苏白月:???

    凤宜梧:???

    这里最残暴、最凶悍的人明明是你好吗?

    瞎说大假话的陆殷衡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哭包,一脸无奈的哄道:“真是爱吃醋。”

    疼的脑子混沌的苏白月正想反驳,男人拽着她手腕子的力道突然又是一紧。

    苏白月明白了,立刻闭嘴不言。

    凤宜梧和宫娥都被陆殷衡脸上的狰狞表情吓到,推搡着往后躲了几步。

    尤其是太后,差点躲到罗汉塌下头。

    只有可怜的小哭包苏白月依旧“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珠子,被男人搂在怀里,跟续命似得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看着跟狗一样拱在自己脖颈处的陆殷衡,苏白月将泪雾盈盈的目光投向了女主凤宜梧。

    你他妈的到底干了什么呀,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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