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北美短毛猫吐了一身口水的绿谷挣扎着伸出手:“……其实我一直很在意, 他是哪位的孩子?”
一直在注意这边四个被涂口水的人的枝夕脚下一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她之前在半山腰处见过一面的小男孩。
她与这个男孩只有一面之缘,感觉是个内向的孩子,此时此刻即使被不认识的大哥哥给当面问起, 他的神情也无太多波动。一旁的曼德勒猫笑着摆手:“不是的,他是我的外甥。”
作为阿姨的曼德勒猫稍微降了点声音, 要被唤作“洸太”的小男孩和人打声招呼,绿谷便抬步走了过去。
枝夕揪着裙摆往前几步, 将站在原地的另外三名男生从头到脚看了遍, “……看来你们今天都很辛苦呀,没有大碍吧?”
“哈?不要瞧不起人啊蛋卷,这种程度怎么……”
手其实痛得要麻木了的爆豪胜己牛逼吹到一半,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把后半句给忘了。
“绿谷同学——!!”
下一秒,饭田天哉一个疾驰奔到了弯下腰的少年旁边, 非常不满地对那名已经掉头走人的小男孩大喊:“你这外甥, 为什么攻击绿谷同学的阴.囊!!”
枝夕在方才一直背对着那边, 现下转过身来,落入眼帘的便是绿谷已经褪色的脸, 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少年这幅模样却没法不担心,左脚刚抬起迈出一步, 右手手臂便被人一把拉住, 轰垂眸看着地面, 淡淡道:“你不要过去。”
轰焦冻的双手沾满了灰尘泥土,尚未来得及洗干净,是以只是拦住了她的动作后便收回了手,枝夕不解地偏了偏头:“可是……出久他看起来好痛,而且饭田君刚刚说的,‘阴.囊’是什么?”
轰沉默了。
他觉得在这个场合下……教人家这些不是很好。
而且他也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你、你怎么问这个?——初中没有好好学过生理课本吗!?”
将方才女生问出口的那句话在脑内重播了至少三遍,爆豪胜己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暂且先不说被同龄女生问起这样敏感的问题,这种感觉有多么奇怪了——这不是初中生理课上的知识吗!那个时候班上可是有不少白痴男生经常在课后还拿着书聚在一起看,发出变态的“哇喔”声啊!
“爆豪,你不来吗?山崎这家伙搞来了超级劲爆的书哦~”
“嗨你别管他,爆豪他除了生理书哪还懂得别的,都怀疑他是不是性……”后面的话变得超小声,极其不爽被这样的议论的爆豪胜己在那之后把那几个男生都揍了一顿。
虽然他至今不知道那后面没说完的,到底是性冷淡还是性无……啧。
……
回忆起过去的事,少年一双猩红的眼瞳里有火光明明灭灭,再回过神来时,是听见女生小声对那个阴阳脸说的话:“焦冻,他刚刚说这个是生理课本上的诶,可是你都只给我看过女孩子的……所以说饭田君刚刚说的那个,是你们男孩子才有的吗?”
爆豪:“……”
爆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阴阳脸那个混蛋给她看什么了!!!
忍无可忍的他把枝夕一把扯到了身后,摆出了老母鸡护仔的姿态,相当警惕地瞪着对面的少年:“我说她怎么有时候总会说一些那么变态的话,原来是你这道貌岸然的家伙教的啊!”
“她说哪些话了?”
轰轻描淡写地问道。
爆豪一愣,眉头皱得更紧:“——喂,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总之你给我收敛一点,不要把教给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这种事,除了父母和老师能教,就只有同性好友和男朋友可以说了!在某方面其实相当保守的暴脾气少年绝对不会承认,他其实是不乐意自己不是那个能和她说这类稍显敏感的话题的人。
-
“呼哇……累了一天之后泡个温泉什么的,实在是太享受了啊。”
被邀请来泡温泉的枝夕拉着班上几个女生一起,和A班的女生在饭后一同泡进了温泉池子里。
热汽袅袅,将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枝夕的头发已经不知不觉地长过了锁骨,浮在水面上像纤细的海藻。她把自己全身都埋在热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被热汽熏腾得晕晕乎乎。
“你也太享受了吧?可别中暑啊。”拳藤笑她,又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头绳递过去,“还是把头发绑一下吧,不然会不太好清理呢。”
“喔,谢谢一佳……你把身子沉下去再和我说话,否则我拒绝和你交谈。”
方才她递过来一只手时枝夕只觉眼前白光一晃,等到反应过来时顿时心酸地别开了头,佯作气呼呼地留了个后脑勺给橙色花苞头的少女。
……结果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更厉害的八百万百。
枝夕: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知道的,我早应该知道的。
旁边作为遮挡的木板突然连着发出了好几声闷响,隔着这层木板,温泉这边的女生们隐隐约约听到了隔壁传来的饭田的斥责声,枝夕刚要问,靠在岸边的芦户三奈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肯定是峰田君吧。”
她边说边抬头朝上看过去,名为洸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了木板的夹层之中,对着男汤那边“啪”地拍了一下。
之后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女生这边为这方才的小插曲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枝夕通过众人的对话才意识到原来A班那名看起来瘦瘦小小有些可爱的男生居然是一个行为与外貌极其不符的人。芦户笑着对小男孩赞扬了一句,下一刻,他突然往后倒去。
“危险——!”
男汤那边传来了枝夕熟悉的声音。
……
直到从房屋管理处出来,绿谷出久仍然沉浸在不久前曼德勒猫和他说的那些事情里。
洸太那句“不打算和相当英雄的人混在一起”一直让他很在意,他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大的孩子会有那样阴郁的神情,而在刚刚之后,他对这个给与他疼痛一击的小孩就只剩下了心疼。
他在洸太这么大的时候,每天在想的是什么呢?
——是成为像欧尔麦特那样了不起的英雄。
而对于失去了父母的洸太而言,“英雄”二字之于他,约莫也就只剩下了“抛弃”之意吧。
已经没了继续泡温泉的兴致的绿谷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沿着木质的走廊朝男生房间走去。这是一段没有灯光的路,能作为照明的只有从屋檐外头漏进来的凉薄月色。有些陈旧的木板被踩过时发出吱呀呀的响,不远处依稀传来同学的笑闹声。
然后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不知守在这里多久的少女自拐角暗处走出,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出久真的好温柔啊。”
明明晚饭时才被那个小孩毫不留情地伤过,却仍在他摔下去的那一刻动作比所有人都快。
“……枝夕怎么在这里?”
她出现得太突然,被洸太父母的事堵得满脑的绿谷一时有些反应不能。
“我在等你呀。”
枝夕又上前走了一步,
“我其实偷听了一下,刚刚曼德勒猫和你说的话。”她说到这里是眼尾弯了弯,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嗯。”
绿谷垂下眼帘,迟疑着道:“我有些……”
“——我知道出久现在心里很不好受,毕竟那个孩子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呢。”
枝夕看出他在表达自己情绪时的犹豫,对于大多男性而言,像“我有些难过”这样剖白的话是很难说出口的。
“我也知道,出久接下来一定会做些什么,因为你是这样温柔,绝对绝对,不会让洸太一直陷在痛苦的泥沼之中的,对吧?”
她的右手虚虚地箍住少年的手腕,见他怔愣着没有对自己这些话及时作出反应,食指与大拇指围成圈的缺口又小了一点。
“——我一直都很羡慕出久哦。
能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目标,并全心全意地为之努力——这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啊。
“所以接下来出久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一定能够做到的。”
她说得那样笃定。
冰淇淋融化后的奶油,从裙摆下延伸出的结实小腿,凝在眼睫上的一线月光,和那半松不松地桎梏住他的手。
“然后,还有一件事,是那天……”枝夕握着他手腕的手尝试地用了几分力气,带着沉默不言的少年往庭院走,却在刚下台阶的那一刻被反抓住。
“——还有一件事,让我来说。”
枝夕愣住。
绿谷出久此时的态度强硬到不可思议,与以往的他形成极大的反差。脱下一层柔软羞怯的外衣,内里的人是这样的执着坚定。
正值夏季,空气中有暗香浮动,似乎是被白日里的骄阳烘烤出的、植物枝叶的芬香。鸣蜩在枝桠上不知疲倦地唱着,时不时有两声蛙鸣应和。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是我昨天没有说完的事。”
“我已经完全想清楚了。”
“我就直接问了——关于你那天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瞳色深深,把浩渺烟云上的月光都吸了进来。
枝夕过去便觉得他的眸子很明亮,烛火不可与其争辉。
现在才明白,这样一双可容纳日月的眼眸,怎么会是那寡淡的烛火能媲美的呢。
“是。”
少女渐渐收敛了眼尾的笑意,认真无比地答道。
“那么请容许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枝夕呼吸一窒——
“因为我百分百确定,是我先喜欢的枝夕。”
“我笨拙又迟钝,如果不是枝夕那天说起,我都没有发觉你的心意。”
“让枝夕这样费心,我感到很抱歉。”
“接下来要说的,是我发自真心、而非为了其他原因——”
少年突地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以一种严谨慎重的口吻开口,就像在完成某项重要的仪式——
“我是一年A班的绿谷出久,我喜欢不知枝夕,可以请你与我交往吗?”
枝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转速度可能有些慢。
仿佛上一秒还在为对方的“道歉”而慌神,这一刻却被这从天而降的“大礼”砸得头有些晕。
这也是第一个,向她提出交往请求的人。
枝夕回过神来,看见对面的少年正注视着她。紧抿的唇角显示出他此刻有多么紧张,明亮的眼瞳里却又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
谁能拒绝这样的绿谷出久。
蝉鸣蛙声好似都在这时消失,时不时拂过的夜风也趋于静止,这一方静谧的天地间,响起少女甜而柔软的声音。
“好啊。”
[系统提示:绿谷出久对你的好感度已到达满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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