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追完他就追我

    枝夕现在在反思。

    书上说, 一段良好的感情需要双方的交流来发展与巩固，出于这一点，她这段时间来和绿谷出久在line上没少聊，每天都有保持联系。但隔着屏幕总还是缺了些什么, 枝夕想了好几天, 估计“面对面”的沟通会更有助于彼此感情的建立。

    ……所以她干嘛要约人来图书馆这么个不方便说话的地方呢？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枝夕越想越气，把手机拿来点开line, 给小姐妹发消息：[一佳, 你觉得有什么地方是比较适合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求推荐呀。]

    过了会儿, 对方发来消息：

    [如果只是为了聊天的话，奶茶店吧？]

    [枝夕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要约谁吗？]

    [不知兮：唔嗯，是绿谷君, 现在我们在图书馆根本没法聊天T^T，难道要靠脑电波传达思想吗？]

    枝夕发完这句消息, 抬头看了对面的少年一眼。被一层窗纱稍稍遮了些后的日光很轻柔, 落在他的发顶, 像一片微微荡着涟漪的湖。他正埋头于眼前的数学题，看得出来这道题有些难度，因为少年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还下意识地咬着手中的笔。

    枝夕：……他也学得太认真了。

    不知怎的, 她有点挫败。

    ……

    在对方眼里“学得太认真”的绿谷出久此时此刻其实很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和异性一起学习，更准确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独处, 虽然努力了好几次, 却依然做不到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练习册上来。绿谷出久根本没有仔细看题目,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做自我建设，无声地碎碎念：快给我做题啊你，等下她要是问你题目你不会做那多丢人？啊说起来现在几点了——什么居然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吗怎么这么慢的？不对半小时过去了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解析几何都还没有做出来？……

    得以回过神来是因为鼻尖传来的一点凉意，少女一手支着下颌，一只手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望过来的双眼里闪闪发亮，三分埋怨，一分批评，剩下的六分全是笑意。

    “不要咬笔呀，不干净的。”

    她声音很小，像是在嘟囔，食指缓缓地从他的鼻尖下移，似触非触地在唇瓣上方经过，沿着笔杆一路下滑，最终来到了他握笔的指关节处，稍用了些力气往下压了压。

    指节的下压带动腕部的下沉，原本也只是被松松衔着的笔帽与唇齿轻擦而过，很容易便滑了出来。

    见目的达成，枝夕收回手，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做。她把手机重新塞回包里，握住笔开始看书上的阅读理解题。

    “……”

    绿谷出久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太大声，好像要超负荷了。

    笔盖从牙关间滑出时唯一留下的不过细微的酥麻之感，没几秒便消散了，可他却觉得那一点点痒意从齿间传遍了整个口腔，又沿着颈动脉一路下移扩散到了心脏的位置——

    下一秒，枝夕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突然一把扑在书桌上，头深深埋入了臂弯里。

    枝夕看呆了。

    ……不是吧？只是让他不要咬笔而已，至于这么委屈吗？？

    不过，她也许做得是不太妥当，刚刚。

    少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每个人的爱好习惯不同，要互相尊重并理解，虽然她是出于健康着想，但万一绿谷君就是很喜欢咬笔盖呢？那她方才的举动就有些过分了。

    现在道歉来得及吗？怎么样开口会不那么尴尬？

    望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枝夕开始琢磨着待会要怎么打圆场。

    右手边的椅子被一只手缓缓拖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书包被放到了椅子上，原本不打算抬头查看情况的枝夕目光一转，发觉偌大一个图书馆自习室，到处都是空桌子——她便极小幅度地侧了侧头，想看一眼来人的模样。

    “巧啊。”

    心操人使一边落座，一边拉开书包，轻飘飘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枝夕：“……巧呢，日安，心操君。”

    绿谷出久听到对面传来的细小动静，没忍住把头从臂弯里抬了起来，双眼有一瞬的怔愣。

    居然是那个曾经来班上挑衅过小胜，且与枝夕在体育祭中单独对上的学生…记得是叫心操人使？

    那之后，两个人是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么……？

    惯会察言观色的绿谷不动声色地将对面的两人打量了一遍，从看起来还算融洽的气氛中得出这个结论。在紫发少年抬眼看过来时顿了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哟。”

    紫发少年对他抬了一下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大概是打招呼的音节。

    不是很擅长与这类人相处的绿谷笑容僵了僵，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心操人使把目光收回来，身子往左边倾了些许，在枝夕耳边低语：“你不追爆豪，改追他了？”

    枝夕颇为震悚地看了他一眼：——这你又知道了？？！

    get到她神情里的涵义，心操屈起胳膊肘轻顶了她一下，声音越发低了，“不是让你追我么？……眼光行不行了你？”

    明明说话声轻飘飘的，却硬是能让听者捕捉到他话音里的几分不满。

    说的跟真的似的。

    枝夕下意识想翻个白眼，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坐在绿谷君的对面，一个白眼翻了一半眼珠硬生生地一转，落到了紫发少年的脸上，变得柔情似水：“……追你也不是不行，”她往他耳边凑过去一些，“但你要排队，我比较注重先来后到的呢。”

    “那你可真讲究啊。”心操头侧了侧拉开一些距离，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一句。他从书包里摸出课本来往桌上轻轻一搁，抬眸时正好对上对面佯作认真写题，其实一直在偷偷注意这边情况的绿谷的双眼。

    对方在与他视线相触后马上移开了目光，过了半秒，却又移回来，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要做什么，挑衅吗。

    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地曲解他人意思的心操人使在绿谷的注视下，又往枝夕的方向靠了靠，神情温柔得像是在与恋人小声说着情话：“我觉得看你这个情况，也快追到了，要不要我帮你加快下进度？”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面少年的神情，果然在他说完话后，绿谷出久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许细微的触动——看来的确是在意了。

    枝夕很警惕：“你会有这么好心？”

    “我这不是想快点轮到自己么？”心操人使双手一摊，神色极其无辜。

    枝夕：“……”

    她是真搞不懂这个人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头发太少导致脑袋长期着凉么（。

    思忖片刻，她抿抿唇，轻声问道：“你说吧，怎么帮？”

    心操抱着手臂斜睨了她一眼：“说好了？追完他就追我？”

    枝夕：“……你爱帮不帮吧，我一个人也能行。”

    “唉。”她听到他低叹一声，像是有些无奈，紧接着，心操伸出手去轻敲了一下对面绿谷的桌面，“这位同学，我身旁的女生托我问你一件事。”

    “啊？”绿谷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先是疑惑地看了枝夕一眼，发现她也吃惊地看着身旁的心操，便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什么事？”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枝夕倒抽一口冷气，连咳了几声。

    她一边捂住嘴一边朝身旁的少年投去控诉的目光：你不会帮忙就不要帮啊！！

    转过头就发现对面的绿谷愣愣地看着自己：“我以为……枝夕知道我没有的。”

    ——看吧，她就说了吧！这话多容易被误解啊，保不准绿谷君这会儿已经误以为她是故意戳人伤心处呢！枝夕气得恨不得对着心操人使拳打脚踢，奈何这是图书馆，更何况当着绿谷的面她实在不好发作，正想着如何将这一页掀过去，便听到心操再次淡淡开了口：

    “那恭喜你啊，现在有了。”

    场面突然陷入了寂静。

    “……所以，”半晌，最先开口的是绿谷，他呆呆地看着心操，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艰涩无比，“你的意思是……”

    “——心、心操君和你说笑的，刚刚那个问题不是我们要问的！……呃。”情急之下，枝夕开口打断了绿谷的话，右手要伸不伸，随时准备捂住身边猪队友的嘴。

    结果她就看到绿谷松了口气。

    枝夕：？？？你什么意思？！！

    绿谷一边讪讪地笑着，一边挠了挠头，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心操一眼，“这、这样啊……我还以为…咳咳，没什么，是我误会了呢。”

    枝夕：……误会什么？

    她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还未琢磨出个所以然，便察觉到身边的心操挺直了腰背，“喂，”一向懒洋洋的声音罕见地多了分诧异，“这位同学，不要随意做出这样会让我被别人误会的发言好不好。”

    “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