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豪君, 你先冷静、先冷静。”
宽敞的客房里, 坐在床上的少女正一手握着手机, 一手往前作推的动作, 似乎是想要隔着屏幕把手摁到对方的肩头上去。
“好,我冷静。”
方才还在咆哮、看架势要掀了屋顶直接飞天的少年居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恢复了平静,他透过屏幕注视着少女,眉心微微皱起, 眼尾上挑——是他一贯的凌厉神色。
枝夕被他这样一秒变脸的功夫惊叹到, 但此时此刻被用这般眼神注视着,却没由来地觉得这比他咆哮时还要让人惧上三分。
下意识地,她摸了一下似乎还带着方才那一点温热的左脸颊, 喃喃道:“刚刚焦冻是……”
“——老子有眼睛自己会看!!”之前还看着挺冷静的爆豪胜己一秒破功,表情管理瞬间失效,“为什么你现在还和那个阴阳脸混蛋在一起!!?”
“呃,这个就,说来话长……总之这是安德瓦的意思。”
“哈??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我这两天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不是很要紧的事啦,但是为了防患未然, 职场体验接下来的两天我都住在……焦冻家里。”
枝夕说完这话就眼疾手快地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小,心惊胆战地等待面临下一波风浪——但出乎意料的, 屏幕中的少年自她说完后一直没有出声,只是拧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喂, ”几秒过后爆豪开口, 声音低沉, “不要给我避重就轻啊你,讲清楚,这两天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这家伙住到了那个阴阳脸家里这一点让他很生气,但比起这个,能让安德瓦做出这样的决定,又联想到她这两天都没有回复消息,爆豪胜己直觉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不如她说的那么简单。
枝夕:——呀?!爆豪君居然这么关心她的吗??
“把你那个表情收起来啊!搞什么,我平常难道是在虐待你吗?”
那边传来了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
枝夕没忍住笑了一下,又飞快地憋住,半开玩笑地忽略掉他之前的问题:“但是爆豪君今晚这么生气,有点像吃醋呢。”
爆豪:“……滚。”
爆豪把电话挂了。
猝不及防的枝夕:???
玩笑开过了他生气了?
-
第二天早上枝夕洗漱完来到餐厅的时候,家中只剩下轰与她两个人了。少年已经穿戴整齐,此时也许是因为在给面包片抹果酱,雄英制服的袖口被卷上去了些,露出一小截手臂,在餐厅灯光的照射下白得很吸引人注意。
“……早安。”
将目光从对方手臂上移开,斟酌了片刻,枝夕主动向他打招呼,努力让自己笑得坦然轻松。
“早。”轰把面包抹好草莓酱递到她手里,“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枝夕立马截断了他的话,顿了顿,感觉自己这个说法有点怪怪的,“呃,我是说,昨晚那个……是意外。”
她睡之前用了半小时来整理自己的思路,最后因为太困直接放弃了,现在清醒着,越想越觉得轰的那个举动也许只是为了气一下爆豪。
毕竟这隔着千山万水一时半会儿打不着,能看着那只大狼狗暴跳如雷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枝夕才不会承认她以往也有为了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而故意气他的时候。
“不,”轰抹果酱的动作停住,转过身来与她对视,神情认真,“昨晚我亲了你,在左脸。”
“……”
他怎么还专门点出来的?有台阶都不下吗?
失语的枝夕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错误。
平日里神色清冷的少年此时面上依然情绪不显,唯有浅浅的红从脖颈处一路蔓延到了脸颊。被头发半遮半掩的耳朵露出一点儿轮廓,已然红透了。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这么做,枝夕,我向你道歉。”少年轻咳一声,目光飘忽着看向别处,又移回来,“……对不起。”
“没、没事……”
“——但我不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做。”
“……?”枝夕一个没忍住,刚送到嘴边的面包手一抖怼到了脸上,黏糊糊的草莓果酱登时糊了小半张脸。
她立马把面包放到餐盘中,手伸长去准备扯纸巾,但身旁少年的动作要更快一步,还未触到纸巾盒,下巴便被一只手捏着转向了他,“你慢点吃,时间还早。”
他的动作很轻,抓着纸巾极其有耐心地一点点擦干净她脸上的果酱,“抱歉,是刚刚吓到你了吗?”
总感觉这个相处模式有些不对劲的枝夕:“还、还好……”
就是大清早的听到这种“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宣言有点刺激,更何况说出这话的人是轰焦冻。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哦,幸好还在。
两人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早餐,枝夕接过少年递来的一杯温水几口灌完,才勉强压了惊。
结果临出门时,她刚要弯下腰去系鞋带,眼前便是一暗,轰蹲在她身前,手指无比自然地抓住了她的鞋带。
“——等等,”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的枝夕立马双手摁住他的肩头,“焦冻,那个,我觉得吧……诶等等我自己系!”
奈何少年手上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鞋带已经被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轰没急着起身,微微抬头看她:“你觉得,什么?”
枝夕:“……”
她被这自下而上的一眼看得差点忘了刚刚打好的腹稿。
轰焦冻的面部线条总体偏向圆润,没有像爆豪胜己那样稍显锋利的骨骼感,下颌处也很圆润,顺着骨骼往下收,却是相对较尖的下巴。平日里看不太出来,但方才仰面看来的那一眼,将这一点展露无疑。
就像一只,蹲在脚边朝她撒娇的猫咪。
“枝夕?”半天没有等到她的下文,轰偏了偏头,又喊了一声。
……好、好可爱!
枝夕内心风起云涌,表面岿然不动,她的一只手还搭在他肩上,便就势拍了拍,一派语重心长:“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怪怪的吗?”
“你指哪方面?”
“就、就我感觉,焦冻你做这些…会让我误会的,你亲我也好,系鞋带也好……咳。”
“误会什么?”
他怎么又届不到了!!之前明明还被小林前辈夸过的好默契是被风吹走了吗?!枝夕兀自纠结了几秒,冒着被会被对方认为自作多情的风险开口道:“误会焦冻你……喜欢我。”
说真的她自己也觉得这很扯淡,毕竟两个人做朋友这么久,如果轰是怀着照顾朋友的心情才做这些,却被她曲解了意思的话,这样的自己未免太差劲了。
可是昨晚的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与刚刚在餐桌上他说的话,又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多想。就算是好朋友,“亲吻”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枝夕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要把这个猜测憋在心里,估计能把她憋得呕血。
她一寸寸地把刚刚说完那句话后就移开的目光慢慢移回来,十分忐忑地看着轰的脸色,一句“对不起我误会了”已经在唇边蓄势待发——
“不是误会。”
轰淡淡道。
“对不……什么?”
“我说,不是误会。”
“我就是喜欢你。”
少年垂眸,声线平稳得一如往常。
须得很仔细很仔细地听,才能觉察出那声音里的紧张。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是想要亲吻你的喜欢。”
“是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欢。”
搭在少年左肩的手被轻轻握住,他抬眼望进枝夕的双眸之中。后方暖色的灯光与朝日一同照过来,欣欣然落在他的眼瞳里,一半是剔透的深灰,一半是清浅的蓝,闪闪发亮,像宝石。他的脸也红了,仿佛是被这光给擦红的,这个时候不管谁过来——哪怕是个几岁的孩童,都可以看出来他有多害羞多紧张。
——偏生还不肯把目光移开分毫,倔强地与她对视着,怎么都不愿再和以往一样轻咳一声把这份心情遮掩好。
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幼时也是会因为训练的辛苦而哭的,但那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这些年来他都不愿意把情绪清晰直白地表达出来,一是因为表达了,也不一定有用,甚至可能换来更糟糕的处境;二来,则是因为别人不见得想知道,也不太礼貌。
“枝夕,”他笑了,很腼腆的,“我知道我这些话听起来很傻,可这是真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竟是直接说了出来。
谁敢相信这是轰焦冻,那个极少表达出明显情绪的轰焦冻?
枝夕看着少年执着自己的手递至唇边,极浅极轻地在第二与第三个指关节之间吻了一下——那柔软一触即离,她有些形容不出来这一瞬的感受。
这是个不掺杂丝毫其他感情的吻。
唯有虔诚。
“……”
可她等了五秒,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系统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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