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魅一般的声音直窜脑海,想被针扎了似的,楚人玉喉头涌起一阵腥甜,被他强行咽下去了,破开迷障,只剩下真身,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妖魔以肉体相抗,但终究不是有秘宝相护的楚人玉的对手,楚人玉速战速决,手中掐了一个雷诀,将对方短暂僵住后,闪身冲到他的身后,一掌将人拍到在地。
此时情势已经十分明朗了,天衍宗几位弟子飞速赶到楚人玉身边,将那伪装的青云宗弟子控制住,对楚人玉道:“师兄,你没事吧?”
楚人玉才发现自己的狼狈,衣衫破烂,丝丝血线从伤口里迸出,他微喘口气,道:“小心些,此人危险。”
一执事长老奉掌门之命也赶到了这里,见面便道:“玉儿你做的很好,快先休息,这人留给我们审问,你先下去吧。”
楚人玉刚想说是,就见那明明无法动弹的歹人朝天喷出一口黑血,嘴里破碎地叫着:“……尊、上……”
长老双眼睁大,“快阻止他——”
话音未落,几名弟子就见地上已经瘫软成一滩泥的人,四肢一阵抽搐,真的化成泥水了。
这种场景望之作呕,且气味十分恶心,即使是修真者也很难适应,更别提都是未见过魔物的年轻弟子了,纷纷露出厌恶的神情,耳边一阵轻响,元徵亲自赶来,他长身玉立,眼神沉若深渊,神情已经不复之前的温和,他不像其他人一般吃惊,反倒显得高深莫测起来,大家都知道掌门当年也是见过不少魔物的,且自己的师兄郁行更是将那魔头都镇压于碧波海,因此都十分镇定,这件事掌门也许知道些什么?
长老问:“掌门,你可有什么发现?”
元徵沉凝道:“先安抚众人再说,这件事还需要各派一起商讨,你们先通知其他道友,在金瑶殿汇合。”
“是。”
“玉儿你也先下去吧,”元徵看向他,目光中仍是一派温和,“幸苦你了。”
“我没事,”楚人玉迟疑道:“只是这人怎会出现在此?是否需要我去找师父……?”
元徵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道:“他迟早会知道的,这事你不用在意了。”
楚人玉见他好像很为难似的,暗道,难道这人与师父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折回去道:“掌门,那人见了我这东西,还说了一句‘他竟然把这东西送给你’。”
元徵猛然抬起头,动作之大令其他人吃惊,掌门一贯优容,此时用句不恰当的比喻,就像猛兽忽然觉醒了,浑身的气势骤然压低,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盯住楚人玉,低声道:“是……什么东西?”
楚人玉犹豫了一下,从脖颈中取出一块玉简,上面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郁。
不用说,这东西一定是出自郁行的了。元徵看着它,上面的色泽依旧温润古朴,完全不似写字的主人那般张狂,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古怪的意味,似怀念,又似疑惑,几不可闻地叹道:“这块玉简竟然还在。”
楚人玉将它收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很珍视这块玉,短短的视人之后,就立刻收起来了。他不禁问道:“这玉,与此人有什么关系吗?”
元徵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才道:“与这人应该没什么关联,最初,你师父把这块玉简赠送的人……现已经被镇压在碧波海内了。”他低低的压低声音,堪堪只让楚人玉听见,不,也许他并不是想说给楚人玉,是说给自己听的,即使是他,似乎也有埋藏在心底的疑惑,而这个疑惑,正是关于那个明明已经应该消失,如今却频频出现的魔物。
楚人玉胸口的惊涛骇浪自不必说,但他见掌门明显已经不想再详说了,只好告辞离开,他也负伤在身,需要找一清静之地疗伤,而疗伤的最好之所,自然是师父的终南山。
后续的扫尾安抚事宜自有其他人执行,他不需多关注,一离开落霞峰,便立刻赶到了郁行的洞府前。
终南山峰顶上仍然白雪皑皑,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其他人或事的影响,楚人玉是金丹修为,自然不会受到寒冷的侵袭,但不知为何,不知是否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那倒地的人的话,此时他觉得周身有些冷,很想……见一见师父。
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站在师父的洞府前,第一次没有毕恭毕敬的等着,而是向前迈了一步。
郁行的洞口旁生着一株翠绿翠绿的植物,映在雪色的山岩上格外醒目,在这寒风中迎风摇曳,分外妖娆,楚人玉却看也没看,抬脚便走,甫一踏过这摆来摆去的草。
忽然间,一声稚嫩的“啊!”,像婴孩的啼声猛然而起,惊得楚人玉立在原地。
师父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声又响起,楚人玉僵硬着退了几步,那声音又消失了,他低头一看,那株草尖尖上是两片嫩叶,此时微合在一起就像花苞一样,他伸脚越过那株草,“花苞”立刻打开了。
“啊!”
楚人玉嘴角微僵,果然是它。
什么时候……多了一棵会说话的草。
正在犹疑之时,郁行出现了,他抬眼看了一眼楚人玉,微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同样的话,似乎不久前才听见过。楚人玉决定无视,直接道:“师父,出事了,青云宗里混入了一个魔物,出手伤了不少人。”
郁行眉梢一跳,道:“怎么会混进来?”他上下看了一眼楚人玉,道:“你受伤了?”
郁行不说,楚人玉还打算忍一忍,这一说,周身都有些疼了,面色本就苍白,在他一蹙眉之下更显虚弱,但嘴里仍道:“也不碍事……”
郁行瞅瞅他,道:“既然没事……”
楚人玉脸色更加暗淡。
郁行笑了一笑,“行了,你进来吧。”
看着自己的徒弟弟灰暗的脸色瞬间提升了一个亮度,郁行暗自好笑,明明平时这般聪明伶俐的人,却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楚人玉并不是第一次走进郁行的洞府,他的住处十分简单,明显不是为了给招待别人所设的摆设,除了当中唯一的椅子,就再无别的地方可坐,楚人玉犹豫了一下,在郁行的示意下还是坐上了那把木椅。
屁股下的这把椅子看着也不知多少年了,油桐色,厚重的如铁铸一般,很结实很稳重,但依然掩饰不住这是一把古董的事实,如果是元徵,大抵会嘲笑师兄这是包浆了——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说过。
但楚人玉是不会这么想的,他是第一次认真观察师父的洞府,前几次都只是浅浅的一瞥,不太敢细看,如今这么一观察,顿时一股子心酸油然而生:师父这儿实在太简陋了。
寻常人家里尚不会只有这几样摆设,偏偏郁行这儿就是。
其实楚人玉还不太了解修真者的心态,他们大部分的家产都随身携带在身上,一般不会高调张扬的摆放出来,何况郁行也不太在意身边的环境的好坏,能用就行。
郁行听了他三言两语的描述,一时间没有开口。
楚人玉有些按捺不住,问道:“那个……人,掌门也没有说,是不是您的故交?”
他确实没见过生在无妄海的魔物,但凭那魔物的样貌,也心知不详,按理说师父绝不会与这污秽之物有任何交集,何况还有那惊世一战,谁都知道他的师父是多么正直多么正派多么……(省略……)但见了元徵的表情之后,他又不确定了。
郁行只是在发呆,当然,还有回忆。
他视线漫不经心地放在楚人玉脖子上露出的一段红绳,话说,好像,确实有一段往事?
楚人玉越等越心焦,就差替师父回答一个“不”字了,就见郁行抬眼微微笑了:“是不是故交不知道,但他的主人,应该是认识的。”
楚人玉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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