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当然不可能跟楚人玉说这么多,反正他也用不着跟任何人交代解释,随意嗯了一声,便道:“走了。”
楚人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开口,郁行见他终于闭嘴了,便风驰电掣地朝天衍宗主峰去。
终南山离落霞峰不远,更不用说是驭剑,楚人玉也不是没见识的小弟子,自然犯不着为这种事激动,但御风而行,即使郁行以自身灵力在周身立起了防护屏罩,仍有几缕发丝飘到了身后,荡在楚人玉的脸上。
楚人玉还来不及抓住什么,便已落地了,一着地,郁行立即收起剑,两人拉进的距离迅速被分开了。
郁行一贯独来独往,当然不会回头看自己的徒弟脸上的神情,他大踏步朝金瑶殿走去,楚人玉赶紧跟上他,就这一会儿工夫,郁行都不知走哪里去了。
作为比掌门地位还特殊的存在,郁行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爱幼护犊,殿外排列纵横的弟子在他眼中也视若无物,宛如摩西分海一般,他所走过的路,都被笔直的分开两边,人人都只敢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呐呐的喊声都被淹没在郁行走路带起的风中。
其实以前郁行还懂一些礼貌的,但发现一旦停下来,就会被人围观之后,就再也不这样犯傻了,导致他在宗门中也有这么狂霸酷帅拽的形象,让人只能望其后背。
老宗主还在的时候尚有资格说一说他,可惜,现在连掌门都是他师弟,在他面前连响屁都不敢放一个,郁行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郁行自然是没人敢拦住的,但在他后面追赶的楚人玉却没那么幸运,只不过落后一步,便被自己的同门围住了。
“楚师兄,长老他出关了?”
“啊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都没听过?难道是今日?”
“刚刚师叔从我身边走过,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啊啊啊啊……”
楚人玉名义上是郁行的弟子,但更多时候是在掌门手下受教,这也造就了他独特的地位,加之为人温文尔雅,比他那个狗脾气的师傅会做人太多了,许多人都很崇拜仰慕他,但这种性格在这个时候也显得很为难,楚人玉只能苦笑地停下来,遥遥望着郁行的背影,先回答了众人的问题。
郁行先一步迈入大殿,一名蓝衣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但只要你看一看他的眼睛,就会知道,他绝对已经不年轻了,里面盛着满满都是阅历,年轻人是绝不会拥有他这样深谙世情的眼睛的。
但一见到郁行,那双眼睛也提亮几分,双腿都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显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师兄,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嗯,”郁行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师兄,先是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才道:“你都焦急让我出关了,我能不出来吗?”
蓝衣人笑道:“师兄,这么久以来我发了多少个传音符,你难道就有出关吗?”
传了无数个,就这一个有回应,说明郁行根本就无视了它们,只有他自己想出来的时候,才会出来,不然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是么?”郁行连表情都欠奉,正儿八经地仿佛都是对方的错一般,元徵了解自己师兄的狗脾气,不,应该说,在师兄面前,他都是没有脾气的,所以也只是笑笑,便让开一步,令郁行坐上首,亲自给他倒了茶。
很多年以前,久到在元徵还不是掌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给他师兄倒茶的,那个时候,师兄也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疏懒的神情,垂着眼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很赏心悦目。
前提是当他不说话的时候。
元徵道:“师兄明明说闭关一段时间,却一直未出关,可是修炼上遇到麻烦了?”
郁行当然有点麻烦,但不是他所想的那个麻烦,他现在所在的这个身体是极好的修炼之体,一路上也颇为遂顺,就算遇到麻烦,也绝不会纠葛太久,但要想飞升,却是千难万难,他卡在大乘期已经很久了,却始终无法渡劫,估计是这个世界有意不想让他飞升,郁行估摸着如果飞升,那恐怕是去另一个世界。
他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感悟罢了。”……当然不是,他只是修炼的太过无聊,直接睡过去了。
元徵却感慨道:“师父一向称赞师兄心性坚韧,不为外界种种诱惑所摄,若不是怕会动摇师兄的道心,掌门这个位置本来也轮不到我这资质平平的人,没想到师兄也还有想不通的时候。”
这种废话郁行已经听了不下千遍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师弟总以为屁股底下的位置该是他的,总是坐不安稳,难道他长了一张很不甘心的脸?
郁行修炼的是无情道,正适合他不过,既然无情,当然不会对乱七八糟的东西感兴趣,何况他对管理杂务这方面一窍不通,不禁安抚道:“你做的极好,掌门之位,舍你其谁?”
捧得元徵满脸放光,郁行老神在在地喝着自己的茶,不过是两句称赞,值得这么激动么?这样恐怕不利于修道啊。
郁行没心没肺的叹道。
两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主要是元徵在说,郁行左耳听右耳出,偶尔给一两个字回应,他待在天衍宗已经很多年了,以前是为了获取资源,在大宗门里,许多资源可以不用自己去寻找就能获得,虽然他也需要付出,但总归也算不得什么,近两百来他威名日盛,已经有很多事情不需要他出面了,所以郁行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不闭关,也很少出来,元徵是个细心人,这才找了个借口让他收徒,只是没想到,这样也没能让他上进一分。
随着修士越来越多,这个地界的灵气也算不上充足了,天衍宗也没什么可以让他留下来的理由,郁行忍不住寻思,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走人?
但大概是他的屁股太沉了,老没挪过地方,竟然没人觉得他有任何不妥,他明明只是几本剑谱忽悠过来的散修罢了,挂个执剑长老,其实……也不算什么吧?
“师兄……师兄?”
郁行睁开眼,“怎么了?”
“没,还以为师兄睡了,”元徵当然是开玩笑,断然没有这种可能,只是师兄合着眼无动于衷的模样令他有些心惊,即使是分别这么久,对师兄而言,也似乎当不得什么,好像,就从未见他对什么有过剧烈情绪的时候,不过这样也好,师兄本就该一心向大道,不该为外事所累。
元徵一笑,又问道:“师兄可见过人玉?他……”
话音一顿,楚人玉匆匆从殿外走来,一见两人,立即告罪道:“徒儿来迟,还请师父和掌门见谅。”
元徵虽然修为不如自己师兄,但在为师一道强过郁行太多了,对这个半路随自己修行的徒弟也很是了解,发现他见了郁行并不吃惊,便明白他是早就见过郁行了,恐怕还是随着郁行一起回来的。
他看了师兄一眼,见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才道:“人玉是去了哪里?这般来迟?”
郁行视线瞥了他一下,元徵无论是作为掌门,还是作为师父,都跟他为人一样,正直严厉,不骄纵不放纵,但也不苛刻,总而言之,是一位君子,但就迟到这么点小事吧,也算不得什么,何况又没跟楚人玉约定什么时间……
“这……师父出关,师弟师妹们都十分关切,因此……”楚人玉呐呐回道,还非常不安地看了看郁行,后者有点莫名其妙。
“哼,一个个不安分修炼,心思都尽偏到旁处去了!”元徵冷哼,批了楚人玉几句,眼看着也要让人狠狠训斥外面的小弟子。
还是郁行懒洋洋地劝了两句:“这种小事就不必过于揪着不放了,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用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郁行本意是想让他少说几句废话,没想到元徵脸都涨红了,堂堂掌门在他面前还不如一个小弟子,“师兄教训得极是,元徵……受教了!”
还捏着拳头,青筋都迸出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郁行不太想见人的原因了,有个太过崇拜自己的师弟也是个烦恼啊。
当年老宗主如果预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会不会吐着血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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