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仿佛向四周无限延伸，不见尽头，在盘曲折叠的人体旁边，高低错落的分布着螺旋状的建筑，像是现实中的金字塔般，看起来古老又神秘，似乎是某种遗迹。
而就在他们攀爬而下高塔之后，第一眼就看到那耸立在诸多建筑群中如同眼球般雕刻成旋涡状的巨大建筑，那建筑从中心不断地向外散发一种感觉十分不吉利的光线。
常涛和齐唤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这神秘奇异的景色，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冲向倒在地上的任务目标。
桐绘和秀一的肢体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两人紧闭双眼，无论常涛和齐唤如何呼唤，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他们摸了脉搏，又看了任务信息，终于跌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是活着的。
而江越年，他终于感受到度假的滋味——不就是逛逛名胜古迹，浏览自然风光嘛，这里虽说算不上名胜，好歹也是个古迹，勉强满足了自己放松心情的想法。
他随意嘱托了两句，便独自走在坚硬的人体铺就的道路上，四处观光。
脚下碎石子般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顺着望去，不远处，医生的尸体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横截面不带一丝血痕，反而碎裂成渣，像是人体雕像被狠狠摔碎之后的模样。
石化。
这让江越年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过去。
难道这个遗迹也和加塔诺托尔有关？江越年想起曾经组织器官完全凝固，思维与感觉却还存在于大脑中的难忘经历，还想起那时弱小的自己为了逃脱石化，把大脑与躯体分离的美妙体验，忍不住捏碎了医生变成石块的大腿。
那边搜寻桐绘与秀一昏迷原因的齐唤，也通过触感发现这些扭曲的尸体已经石化。他的直觉不停地发出红灯警告，危险即将来临的不详预感充斥着他的大脑。
“常涛！常涛！”然而他发现的太晚了，等他察觉到自己的四肢愈发沉重，像是灌足了水的海绵时，常涛已经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下颌上抬，视线朝向那最中心的漩涡之眼，一动不动。
那漩涡中心的光线愈发明亮，在空中不自然的折射成弧线形，扫射着整个地下遗迹，强光时不时掠过齐唤眼前，仿佛有一群人围着他用闪光灯疯狂拍照，无比刺眼。
渐渐地，齐唤的眼球已不能跟随着光线转动了，像干了的水泥般凝固不动，镶嵌在眼眶中。
他听到自己喉咙发出的丝丝声，他在努力地呼喊江越年，可是这声音，在周围建筑物突然向上升起的轰鸣声中如同闹市中不小心踩碎的瓜子壳，实在是太微小了。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余光看到地上桐绘与秀一紧紧相拥，耳边又好似听到常涛在喉咙中的哽咽，想要流下泪水，泪腺却丧失了功能。
我不想死，我还想离开主神空间，我想去现实中见见他，我想告诉他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会告诉他不要纠结于我的告白，只要能继续当做朋友相处就好，我……
“别我什么我了。”
朦胧中，齐唤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格外的亲切美好，像是江越年那个不靠谱的大佬的嗓音。
那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像是说话那人正漂浮在半空，紧接着像是肥皂泡在耳边突然爆裂，“啪”的一声脆响，遗迹、尸体、光线，整个空间如同迅速落幕的电影，扒开表皮后露出掩藏在幕后的真实。
“啧，我还以为是加塔诺托尔那家伙，原来只是个单纯的漩涡轮回诅咒。”
那低沉的声音仿佛突然泄了气，兴致缺缺，“害得我把这个世界的基石毁了……喂，主神二傻、哦不是，主神二号，听到请回话！赶紧把这三个家伙弄出去，说实话，这届的玩家不行啊……”
“滚！你才不行呢！”齐唤怒吼一声，引得主神广场上的众人投来微妙的关爱目光。
他有些疑惑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突然喊这样一句话，但他很快就忽略了这个，因为他的第二个无限世界马上就要开启了，自己是来找合适的队友，他才经历了一个无限世界，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这时他旁边一个腰间别着枪的壮汉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兄弟，不要自暴自弃，主神空间这么神奇，一定会有治疗阳.痿的办法……”
齐唤：“what the fuc……你哪位啊你？”
那人露出一个莫名熟悉友好的笑，自来熟的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常涛，有兴趣下个世界一起组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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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哦，是这样的，因为上个世界消耗的能量太多，不足以支撑你的躯体转移，所以才用的附身这个办法，这个人的灵魂完全消散，而且身份也是我精挑细选绝不会……”
“我没说这个。”
“啊？那你要我解释什么？”
“我要你给我解释一下。”江越年蹲在警局厕所的隔间里，咬牙切齿，“我他吗让你考虑化形的事，你考虑了这么久就给我化成这玩意儿？？？”
“那还不是我看你很喜欢玩，这样你以后就可以玩我了啊……”
“玩个鬼，啊，真的要疯！”江越年忍不住站起身来，又因为隔间过于狭小的原因蹲了回去，“早知道你会变成手机，我还不如让你变猫呢！我早该想到让你做决定就是这样的下场……”
江越捏着手里黑色的梨子手机，听着系统软萌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一时竟无语凝噎。
手机是梨子品牌的最新款，内置贴心的语音助手Sili，号称是目前世界上最智能的AI助手，还可以如同养电子宠物一样在主界面上放置语音助手的虚拟形象。
小系统左思右想，把自己设定的Q版小人的虚拟形象设置到桌面上，“这样嘞？”
5.8英寸的屏幕下方，一个栗色短发的圆脸小人穿着黑色西装，绷着粉嘟嘟的小脸站在下边框，皱紧眉头双手抱胸，像是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然而圆圆的大眼睛配上娇俏的鼻尖，怎么看怎么可爱。
恶意卖萌！犯规！
江越年收拾收拾复杂的心绪，一本正经的回答，“恩，这样还好吧。”
“啊，只是还好啊，那我再换个别的形象？”屏幕上的两头身小人捏捏自己的下巴，认真考虑，“果然还是光球……”
“江！你在里面吗！快收拾一下，又有案子了！马上出发！”布莱恩在门外大喊。
“好的，马上马上！”江越年提着嗓子回了一句，低头看到手机里的小人慢慢融化开始发光，赶忙说到：“这个形象挺好的！你总是光球看着也腻了，换换新形态嘛！不要太保守！”
系统坐在屏幕的角落里小声碎碎念：“好吧，明明网上的人都说这样很可爱，为什么你不喜欢呢……还为了哄我开心说这种话……”
江越年没注意这些，他匆忙的拍拍屏幕，握着手机揣到上衣口袋里，走出厕所。
干净明亮的办公区域到处是行色匆忙的人，布莱恩穿着白大褂手里拎着一叠干净的物证袋，一边招呼着，一手搭上江越年的肩膀：“准备出发。来BSU才三天就碰到这样的案子，真不知道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江越年笑笑，不着痕迹的从布莱恩的胳膊下逃离，“老大呢？怎么没见他？”
江越年口中的老大是FBI行为科学部（BSU）的主管，杰克克劳福德，一个永远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他前半生的参军生涯培养了他永远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杰克办事从来喜欢亲力亲为，今天案件出现他却没在警局，可能性只有一个——他已经提前去了现场。
江越年当然想到这些，他问这个只是在没话找话，这次他决定安分守己，在警局安安静静当一个普通小探员，毕竟警察经历惊险场面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没必要像之前那样故意找刺激。
想到这里他未雨绸缪的在手机上打字询问，“这个世界，我能动手不？”
“可以。”小人的头边冒出对话框，“你这个身体原主已死，上次是附身，所以不行，这次算借尸还魂，是可以的。”它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还是不要太过分啊。”
“恩，知道。”江越年状似无意的戳戳系统翘起的呆毛，“这次咱们就顺其自然。”
布莱恩回答完，发现新来的亚裔小家伙居然问完话之后就自顾自的玩起手机来，看来又是个被电子设备毒害的年轻人啊，啧啧，这就是手机依赖症吧。
尸体发现地点是被害者的卧室，早晨这所房子还被警察检查过，下午就被杰克带来问询的另一个特别探员发现端倪，果然，他们在被害者的床上发现了死去的女孩。
江越年站在卧室门外，床边是BSU专业能力极强的法医三人组——布莱恩、吉米、贝芙丽正在调查尸体，杰克站在床尾，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深灰色外套的卷发男人，他的目光看向地板，显得有些茫然又无辜，聚拢的眉毛像是在为什么事烦心，手指在身侧神经质的颤抖。
正直的气质搭配那一丝通向黑暗的可能性。
看来这就是布莱恩说的那位特别探员——威尔格雷厄姆。
这位威尔曾经算是FBI的大红人，依靠对犯罪现场的敏锐判断和天赋的共情能力，他在成为FBI学院犯罪学老师之前一度是各类迷案奇案的终结者，直到他因为心理原因退居二线。据说他可以将自己完全代入犯罪者的视角，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方式分析案件。这样一来他能更快理解凶手心理的同时，也更容易感知到凶手的反社会与黑暗面，沉浸其中。
这次明尼苏达的八起连环杀人案，看来杰克也觉得颇为棘手，所以才将他请来。
法医组和威尔讨论完女孩伤口为什么会有鹿茸，为什么要将女孩送回来的原因后。
威尔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卷发被汗水洇额前，有些痛苦的不再讨论案情。
他说：“我可能需要点镇痛药。”
杰克关心的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叫来一旁空闲着的江越年：“江，你的任务就是看着他把药吃完，安全送他到家。”
江越年终于和这个令他好奇的人面对面，尽管两人对视的时间只有一秒不到。
如果一个人能够完全移情另一个人，那么，他能否看穿我的内心呢？
如果一个人的情感全然被另一个人取代，那，他还是他自己吗？
虽然这个身份有些烦人，但却有意外的收获啊。
江越年冲着威尔礼貌的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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