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才树洞:
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桌上高脚杯中的西瓜汁,还有包厢里在头顶摇晃的水晶灯,
都想了解。
是甜甜的奶香味呀。
————
林悦走出教室,便看见了站在墙角处的陆寻安。
她走上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带我去哪儿啊?”
“走吧。”陆寻安没有直接回答她,卖了一个关子。
“啊?”没反应过来。
陆寻安笑了一下,随后伸手拽住她的袖子,转身向前走。
“哎,等等啊,到底是去哪儿啊?”
回答她的,只有八月的金灿阳光,和男孩儿嘴角的一抹笑意。
拽着她走到校外,陆寻安这才站定,回身看向她:“给你个机会,告诉我现在要去哪儿?”
“去哪儿啊?”林悦仍然不明觉厉。
陆寻安叹了口气,提醒道:“今天是农历七月廿一。”
林悦歪头想了想,随后问:“七月廿一……是什么大日子吗?”
陆寻安无语凝噎。
盯了她半晌,见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他这才不得不说出实情:“是我爷爷的生日。”
陆老爷子比较传统,因此过生日从来不过阳历,都是过阴历。
当然,按照陆寻安的说法,其实是他不记得自己的阳历生日,便只好过阴历了。
“啊,原来是陆爷爷的生日啊,那你赶紧去吧,别让他等久了。”林悦体贴道。
陆寻安看着她,没有动。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林悦奇怪地问道。
“我爷爷八十大寿,你不跟我一起去吗?”陆寻安挑了挑眉问。
林悦歪着头想了想,最终决定不懂就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啊?”
陆寻安实在是不想再跟她解释,直接道:“你说为什么?行了,别问了。去的路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招手打了一辆车,上车的瞬间直接把林悦也给带了进去。
“哎,我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啊?我什么都没准备。再说了,我要去也是和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啊,怎么能跟你一去呢?”
“你爸妈不方便来接你,就把你交给我了,他们应该带礼物了。至于你必须去的原因……”陆寻安顿了一瞬,侧头看向她,似笑非笑,“你真的要知道?”
林悦点了点头。
“我爷爷说,他想见见他孙媳妇儿了。”
沉默。
沉默是金。
沉默是尴尬癌最好的良药。
林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最终决定靠着窗户睡觉。
陆老爷子和林老爷子早年是战友,是很好的搭档,两人的父辈也是挚友。换言之,陆、林两家关系好,这已经可以算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习惯了。
而由于关系好,两家也定下了一个约定——如果某一辈是一男一女的话,就给他们定娃娃亲。
这个约定,直到林悦和陆寻安这一辈才得以实现。
两人之间的生日差了一个多月,陆寻安是四月十五号,林悦是五月二十一号。也就是说,当两位母亲同时被测出怀孕的时候,两家人全都开始了焦急地等待,希望是一男一女,希望祖辈的愿望能够实现一下。
当然,现在来看,结果很明显——是实现了的。
只不过,林悦和陆寻安的这个娃娃亲定的着实有些随便,祖辈自然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够在一块儿,可毕竟都是新时代了,且两个孩子也都还小,这个感情问题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当然,这个也得归功于林悦小时候一天到晚闹着要退亲。
脑袋靠着车窗,林悦闭上双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突然,司机一个左拐急转弯,林悦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右倒,脑袋直接撞上了玻璃。
声音之响,惊的陆寻安慌忙转过身来查看。
“怎么样?没事儿吧?疼不疼。”他焦急地问道。
林悦揉着脑袋,疼的直抽气儿:“撞傻了。”
陆寻安一乐,右手从她身后绕过,轻轻抚上她被撞到的地方:“没事儿,反正本来也不聪明,再撞撞也傻不到哪里去。”
“陆寻安!”林悦怒喝,“你才傻呢!蠢死了!”
“好好好,”陆寻安笑着应下,“我蠢,我傻。”
“这还差不多。”林悦满意了。
右手手背贴上玻璃窗,左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推到自己掌心上,陆寻安微微低头看着她道:“睡吧,现在不会撞到了。”
林悦依言闭上了眼睛。
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一路,下车的时候,陆寻安整条右胳膊都是麻的。
甩了甩胳膊,他冲着眼前餐厅的大门扬了扬下颔:“走吧。”
林悦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餐厅。
“哎呀,寻安和悦悦来了啊。”卢玉涵笑着迎接他们。
“阿姨好。”林悦笑眯眯地冲她问好。
“好好好,真是乖孩子。”卢玉涵开心道。
包厢不大,除了陆老爷子和陆夫人以外,还有陆寻安的父母,林老爷子及其夫人,以及……
林悦看着坐在桌旁的两人,没有上前,而是先走到陆老爷子跟前,笑着道:“陆爷爷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日快乐。”
“好,悦悦真乖,不像我们家这小子。”陆老爷子高兴地看着林悦,同时也不忘了数落陆寻安一番。
“爷爷,您就别老掉我面子了呗。”陆寻安笑道。
“哼,你小子啊……”陆老爷子摇了摇头,随后又笑着对林悦道,“悦悦,你可得帮陆爷爷管好他。”
“好,陆爷爷,您就放心吧。”林悦一口应了下来。
祝完寿后,林悦这才转身,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爷爷奶奶,”她笑着冲两人打了一下招呼,随后才又转过身道,“爸,妈,你们也来了啊。”
林青松点了点头,指着贺时韵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林悦稍稍向前倾身,轻轻鞠了一躬,这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听贺冕说,你今天中暑晕倒了?”待她坐下后,贺时韵开口问道。
“晕倒了啊?悦悦,你没事儿吧?陆寻安你怎么搞的,怎么不好好照顾人家?”陆景然——陆寻安的父亲——训斥道。
“我照顾了,我送她去的医务室。”陆寻安有些招架不住,不明白为什么每个话题的最后都能变成他挨骂。
“谢谢寻安啊。”林青松笑着对他道。
“不用,应该的。”陆寻安回道。
贺时韵看了林悦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回前方,轻描淡写问:“明后两天你准备怎么办?”
“在家休息。”林悦微微低头,答道。
贺时韵侧头瞟了她一眼,依然是淡淡的,却莫名让人感受到其中暗含的几分税利:“你准备在家休息?”
一时间,整个包厢内的气氛都有些凝固。
“去学校。”不想让陆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因为自己而变了味儿,林悦顺从地答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贺时韵点了点头,随后便又笑着和众人聊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严厉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她。
贺时韵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如果是在家里跟她说,她必定是不依的。而若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为了能顾全大局,她是一定会答应的。
虽说她时常我行我素,可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明了点儿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矛盾体,有时放飞自我到谁都看不住,有时又束缚自己成全他人到压抑。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不是矛盾体,只有单一的那一面呢?
都是凡人罢了。
林悦喝了一口高脚杯里装着的西瓜汁,甜腻腻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好喝。
她想吃大白兔奶糖了。
摸了摸口袋,油纸包裹住的糖果仍然在兜里静静地待着。她悄悄将那颗糖拿出来,小心地解开包装。因为温度缘故,糖已经有些化了,致使糖纸有一点难剥。
将最后一点糖纸撕掉,林悦稍稍低头,将糖送进了口中。
甜甜的奶香味霎时间充斥了味蕾,使得笑容都禁不住悄悄爬上嘴角。林悦将糖纸折起,随后端起面前盘子的一角,将糖纸压在了下面。
“吃的什么?”贺时韵问道。
“大白兔奶糖。”林悦如实回答。
看了她一眼,赵时韵这才又道:“以后少吃点儿糖,还有,饭前不要吃零食,会吃不下饭的。”
“好。”林悦点头应下。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众人相谈甚欢。
饭后,几个大人仍在聊天,服务员将残羹剩饭都撤了下去,在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一个果盘儿。
林悦看着果盘,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西瓜,甜瓜,哈密瓜……
都不是她喜欢吃的水果。
从一旁拿起铁制的小叉子,伸向整盘中她唯一愿意吃的水果——葡萄。
圆溜溜的葡萄,外表被洗刷的光滑发亮,叉子的着力点没有放好,圆鼓鼓的饱满葡萄就这样滚出了盘子,掉落在桌上。
林悦看着那颗葡萄,不甚在意,准备再叉一次把它吃掉。
“掉桌上的,不许吃了。”贺时韵的声音再次响起。
“妈妈,我只想吃葡萄。”林悦看着那颗小葡萄,有点儿难过。
贺时韵将果盘推向她:“那你吃我的吧。”
林悦无奈,只得放弃自己的那一颗,把贺时韵的葡萄吃掉了。
酸酸甜甜,饱满多汁。
好想再吃一颗啊……
林悦的视线再次移向桌布上的那颗葡萄,小声道:“妈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就让我把它吃了吧。”
“不行。”贺时韵丝毫没有给她留回旋的余地。
“妈妈,有个东西叫三秒定律,你听说过没?”林悦再次出击。
“掉在地上的食物,三秒之内细菌不会覆盖。但是,第一,你现在三秒早都过了,第二,这个所谓的定律学术界尚有争议。”贺时韵无情地再次驳回。
林悦叹了一口气,只得选择放弃那颗葡萄。
“吃吧。”
林悦抬起头,便瞧见桌面上多出了一个盘子,里面盛着满满的一盘葡萄。
“你从哪儿搞来的?”林悦抬头,惊讶地问。
“问服务员要的。”陆寻安说完后,长腿迈了几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就对了嘛。”陆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说谢谢了没?”贺时韵又在耳畔道。
林悦心道我才不要跟他说谢谢,但也不得不看向对面坐着的人:“谢谢啊。”
对面的人好似是在憋笑,却仍是正色点了点头:“不客气。”
林悦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给他。
真是……有什么好笑的?小人得志。
*
从餐厅回家的路上,林悦坐在自己家车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听说你是被分到仁才的理科实验班去了?”贺时韵开口问道。
“嗯。”林悦点了点头。
“适应吗?要不要帮你转班?”
一句话,令林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理科实验班里都是全市拔尖儿的小孩儿,基本都是有比较好的竞赛成绩的。你没有什么竞赛经验,中考考得好也是靠着一遍遍刷题,还不是自己愿意,也算是被老师半逼迫着刷的。这是你和同学之间的差距。”
顿了顿,贺时韵又继续道:“这个班名字叫理科实验班,老师上的内容肯定也和其他班的不一样,要更难一些。高中的理科课程本来就要难很多,相较于初中的难度可以说是呈指数级增长的,你能不能跟得上班级进度,这也是一个问题。”
“你也别这么否定孩子,咱们悦悦也很好了。咱们两个平时都忙,没什么时间管她学习,她不还是靠着自己考上仁才了吗?”林青松有些看不下了,出声道。
“她是很好,可也需要面对现实。这个班里的学生要么是脑子好使,像陆寻安那样的,要么是像蒋昭明那样的,从小就超前,学的东西早就比同龄人多不知道多少了。咱们悦悦比不过他们。而且我已经跟学校了解过了,这个班级的强度确实是会大很多的。她的兴趣是画画,以后要是想艺考,应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画画上,学这么多难的东西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帮助。”贺时韵分析道。
林悦坐在后排,听着贺时韵的话,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
静了半晌后,她这才开口道:“妈妈,我还是想试一试。”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想要留下,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连着她,令她放心不下,所以不想离开。
贺时韵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道:“那行,你自己做好决定就是了。”
利害关系她已经分清楚了,主要的决定权还是在林悦手上。一旦林悦做出选择,那她也不会干涉。
当然,林悦既然选好了自己的路,那就必须自己走下去,不会再有第二次反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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