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打量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皙白, 骨节分明, 指节处带着少许握枪留下的薄茧, 略有些粗糙感。
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仿佛铎了一层薄薄的柔光,依稀有一种玉制的光泽感,仿佛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高洁雅致,不沾尘埃。
他用它们杀了太多的人。
琴酒冷着脸想,有些苍白的唇微微抿着, 思绪放空。
“你还不快点处理伤口”一旁的海恩对他这种明明受伤流血、却偏偏放着不管开始发呆的行径颇感莫名其妙。
他死死的拧着眉, 口吻带着一股子冷硬“找死也别趁现在”
琴酒懒懒的掀起眼皮子, 无声无息的扫了海恩一眼。
他的肤色本来就白, 此刻因为失血过多, 更是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银发男人的腰侧有一处很严重的刀伤, 几乎划破了他大半个腰腹。饶是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 也汩汩的渗出殷红的鲜血,沾染着血色的白纱布仿佛被人用红色颜料涂抹的画卷。
以鲜血为笔墨, 流逝着生机, 带来沉沉的死亡阴影。
右肩有一处尚未包扎的枪伤,隐约还透出未散的硝烟味,血肉狰狞的模样看得人心惊肉跳。
一旁的皮诺抽了抽嘴角,偏偏头看一眼面色不善的自家大少爷,再偏一偏头看一眼神情淡然的伤员, 心说你们的态度是不是反了。
明明伤的很严重, 却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琴酒, 此刻也不是毫无感觉的。
痛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又不是痛觉失常的人。
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多年在腥风血雨中一路走下来,比这更严重的伤他不是没有受过,生死一线的场景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没道理这回变得娇气起来。
在一阵一阵如潮水般的疼痛中,琴酒试图放松心绪,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皮诺已经走上前,在两人无声的注视下,强作镇定的走到病床上躺着的琴酒身边。
她伸出已经消毒过的手,手上还带着专业的医用手套,然后开始为这个男人拆绷带。
简单的处理完全不足以应付琴酒腰腹的伤,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此刻更是由专业的医护人员,怎么可能不物尽其用
绷带在止血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定的麻烦,比如此刻拆解时,血肉黏着绷带,稍一拉扯,就是轻微的声线伴随着伤口的崩裂。
有血丝和细微皮肉随着皮诺的动作被撕开,散发着腥臭的血气,饶是皮诺已然小心翼翼,但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
她紧紧皱着眉,瞥一眼浑身紧绷唇色发白,甚至于额头上都隐隐渗出晶莹冷汗的琴酒,迟疑道“要不要用麻醉剂”
说这话时,皮诺的面上依旧一片宛如神经瘫痪一般的无波无澜,唯有语调多了点人气。
“不用了。”琴酒的尾音有一点虚,不过意思表达得很明确“现在还不需要。”
现在正是与b交战的时候,局面紧迫,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出点什么事,他需要保持足够的清醒和行动力。
皮诺眼眸微微一动,但也什么都没说,从容的干着手头上的活。
短暂的沉默后,琴酒先挑起了话头“你放心你妹妹”
他看向海恩,这个男人在此前的交火中又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
海恩闻言微微一动,随即露出一个复杂的笑“不然呢”
“她不是小孩子了。”海恩犹豫着叹息“我其实是相信她的能力的,只不过有时候会不放心。”
顿了顿,金发男人叹息着摇头“不过这一次,她答应我会尽力活下去的。”
她,答应过我的。
琴酒便也不再多说。
席拉是他们搭上ico的关键人物。就琴酒这种杀手黑道出身,海恩这种和黑衣组织及黑手党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用脑子想想也知道ico不会信任。
对于b这种跨国组织,以琴酒海恩手下能动用的势力、海恩父亲的部分支援、以及玛德拉手上白兰地残余的势力,对付起来还是十分吃力的。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在情报方面隐隐占了上风,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同时,他们也策反了一部分不满b独断专行心狠手辣的人。
不得不说,即使琴酒也是个手段狠厉的家伙,与b比起来,他好歹有个底限,也不至于喜怒无常且间歇性精神病发作。
这么一想,简直同情b的手下。
在这种处于下风的局面中,席拉瞒着海恩找上了她的养父,同时也是ico的高层,申请合作并取得了帮助。
毕竟,b也算是规模不小的组织了。
作为ico的联系人,席拉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海恩很是担忧她的身体状况,不过
容颜清绝的女孩子抿唇一笑,饶是面色苍白仿佛一触即化,她脸上的笑容仍然生机勃勃仿佛春日枝头一朵灼灼绽放的桃花。
“放心吧,我还撑得住。”席拉歪头“再说了,哥哥为了我那么努力,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啊”
这里不得不吐槽一句,他俩明明是兄妹情深;但琴酒有时候旁观二人互动,真的会产生吃狗粮的错觉。
“这样下去我们赢面不大。”琴酒因为疼痛抽动了一下眉,声音克制着颤抖“海恩”
银发男人呼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黏住了他散落的碎发,一时之间,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显出几分狼狈。
皮诺用药用的针线缝合着琴酒的伤口,她的手套被琴酒的鲜血染红。
那一刀很深,险些触及内脏,伤口边缘外翻的皮肉白花花的一片,混合着淋漓的血液,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二次创伤。
琴酒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动,因为疼痛造成的冷汗一沓接着一沓,他整个人仿佛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汗珠从额头滚落,慢悠悠的落在唇上,琴酒隐约品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口腔里的血腥气、唇舌间的咸涩、身体一阵阵传递到大脑神经的疼痛感,一时之间,琴酒也分不清这些不同的感官到底源自有什么。
它们混杂在一起,摧残着这个男人的理智。
“制造一个时机”男人抬头,一双绿眼睛直直的盯着海恩。
纵然他看上去十足十的狼狈,那一双眼眸仍是理智的,清亮如刃,直刺敌人的心脏。
“制造一个时机,我需要与他单独见面”顿了顿,琴酒又改变了自己的说法“不是两个人独处也行,但至少,人不能太多。”
“你想与他谈判”血腥味传到海恩的鼻尖,令这个男人不适应的微微蹙眉“我不太看好”
“他不是平常人,而且你身上还有伤”海恩慢慢列举对他们不利的线索“而且,如果不是两个人独处,一旦失败,你怎么保证你自己能够脱身。”
“总是要赌一把的。”琴酒微微勾起嘴角,他汗湿的银发粘在额前,掩盖不住那双犀利的绿眸“而且,我大概有办法了不一定会输。”
银发男人语气冷硬中透着一丝狠绝,一时间,海恩仿佛看到了一个疯狂的赌徒、一只按捺已久的银狼。
随时随地,可以用利爪撕裂敌人的咽喉,用尖牙刺破敌人的血管,然后痛饮鲜血。
“听我的。”
琴酒说。
“”
海恩闭上了眼睛。
“好吧”他顿了顿,张开眼睛直视这个一身狼狈却不掩本质的男人。
“听你的。”
接受了贝尔摩德邀请的波本准时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店。
这是一家装潢精致的小型咖啡店,定位偏高档,无论是装修还是服务都无可挑剔也都透出一股子贵的气息。
安室透推门进来的时候,贝尔摩德已经在等着他了。
此前,这个女人已经将咖啡店包场。
虽然这家咖啡店占地面积不大,但来往的顾客都是衣着精致品味不俗的有钱人,包下一个下午,所用的花费自然不小。
所幸店主就是克里斯温亚德母女的影迷,为此特意给自己偶像打了折,免得贝尔摩德破费当然,就算是全价付款,贝尔摩德也不缺钱。
容颜娇艳的女性披散着一头打理得宜的金发,阳光散落在她的发梢,闪耀出灿烂的光芒。
金发丽人今日穿了一身简约风格的工作装,白衬衫包臀裙,外罩一件修身的卡其色西装外套,足下蹬着一双精致的烟灰色高跟鞋,衣冠楚楚。
唯有美人金发上别着的一枚料做装饰的蓝色水晶发夹,为她添了一抹明快的色彩,也与她那双湛蓝的眼眸相映成辉。
美人的确是赏心悦目的,但蛇蝎美人就不那么好招惹了。
安室透明白这个道理,他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你找我有事没事吗”
“看起来你工作很忙啊”贝尔摩德不紧不慢道,“同时兼职那么多份工作做什么不满意组织的工资”
安室透挂上礼貌性质的营业微笑“并没有,这只是我个人的喜好。”
“而且更方便。”他补充。
贝尔摩德微一挑眉,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她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此刻却无意展露自己的魅力。
“琴酒和海恩最近动作很大。”她轻描淡写的扔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却显然没有想要满足对面人好奇心的打算。
这一句话之后,她没有理会对面波本掩饰不住的惊讶,也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只是简单的换了个话题,平静的面上仍旧挂着一丝笑,只是眼底却不见笑意。
大抵有一丝怅然吧。
她微微勾起嘴角,重新挑起了话头。
“你知道,最近来你咖啡店的那个女孩应该是叫桥本奈奈吧”贝尔摩德顿了顿,接着道“你知道她的身世吗”
看似与前一句话毫不相干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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