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知怎么的, 面对宫野明美欲言又止的神情, 琴酒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这种烦躁并不严重,只是隐隐约约缠绕着他,若是可以忽略则根本感受不到, 然而

    对于琴酒来说, 已经足够明显了。

    银发男人微微蹙眉, 随即不经意的扫了对面神色温柔的长发女子一眼。他眨了眨眼睛,觉得一切正常,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太累从而想太多了。

    安室透似乎想和宫野明美说些什么,不过碍于琴酒在场,又不好言明。

    其实宫野明美跟他并不是很熟。小时候的降谷零曾经受到过宫野艾琳娜的帮助,对她心怀感激, 连带着对故人的两个孩子也多了一分在意。

    只是即使是在卧底期间,他和宫野姐妹的相处机会也不多而为了防止意外, 安室透更加没有挑明自己身份的意图。

    也就导致了如今尴尬的局面。

    不过,与此同时, 他也在心底猜测琴酒到底知道了多少呢

    他的问题下一秒就被当事人揭开了“你们慢慢聊吧可以聊一些, 关于宫野艾琳娜的事情。”

    安室透

    他怀疑琴酒是偷看了剧本。

    相比之心情复杂的安室透,也同样一切都被摸得清清楚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宫野明美, 就单纯的多了。

    反正她也都不过琴酒,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跟着对方的安排走。

    长发女子瞪大了眼睛, 连瞳仁都因为惊讶而微微扩大, 纤长的睫羽在灯光下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宫野明美目光狐疑的凝视安室透“你认识我妈妈”

    在对话开始的时候, 琴酒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客厅。

    他想抽根烟。

    站在阳台上瞭望外面的风景,山间特有的清冷空气卷席周身,琴酒微微垂眸,寒气于他的睫羽凝结,连呼吸间吐出的气流都具现出了薄薄的雾。

    他沉默着站在阳台上,指尖动了动,随即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用指甲划过包装的塑料封纸,透明的塑料纸懒懒的垂在一边,琴酒大拇指用力,轻而易举的打开了烟盒。

    他从新拆封的烟盒中取出一根jioises。

    山间的别墅看似显眼,但周围空旷无人,且居高临下,可以轻易看清周围可能的埋伏,阳台的地理位置也很方面进行反击。

    与此同时,离别墅不远处,有几颗零零散散的树木这是人工种植的,其密度既不会干扰视线让敌人隐藏,有可以阻止直升机之类的飞行器降落。

    琴酒本人就是专业的狙击手和顶流的杀手,由他精心挑选布置的地方,其被暗杀难度几乎可以说是同行何苦为难同行了。

    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宫野明美,而是为了白鸟绿子。

    如果安室透能够走进其中一件卧室、并在里面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的话,就会发现那间毫不起眼的卧底下面的通道。

    密室里面,有两具尸体。

    绿子的,以及,他偷来的那位白雪美人的。

    此前,这间别墅一直是由君惠时不时的看顾一二这也就是君惠告诉奈奈她工作很忙的原因。在宫野明美假死之后,琴酒将她带到这里,照顾绿子。

    并告知了宫野明美自己专用的手机号码,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就第一时间通知他。

    琴酒动了动手指,从大衣里摸出自己的打火器。

    银质的zio做工精致,雕纹简洁优雅,巧妙的融合了现代化的质感与少许古色古香的清韵;高超的防风技术能够让使用者在恶劣天气下也能应用自如。

    琴酒拇指一挑一扣,橙红色的火焰燃起,小小的火苗在风中孤独不安的飘荡,映照出琴酒略有些苍白的面容。

    他的绿眼睛倒映出这朵小小的火焰。

    顿了顿,银发男人抬起手,将火焰凑近烟头。

    然而他到底没有得偿所愿。

    “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要抽烟吗”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尾音微微上扬,似乎在彰显主人的好心情。

    银发男人微微垂眸,他的大拇指松了力道,于是银质打火机上的火苗也消逝于风中。

    “伤早就好了。”男人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然而他到底没有坚持自己原先的打算。

    这个举动似乎让波本心情变好了。金发青年几步走近他,与他并肩而立“能少抽就少抽一些吧。”

    波本意有所指的看着jioises烟盒表面的印着的字迹,清清楚楚的写着关于吸烟有害健康的警告“你肯定是识字的,对吧”

    琴酒嗤笑一声。

    这年头有害健康的东西多了去了,又有哪个人能够做到一样都不碰。

    如果仅仅是几行字就能起到作用,那么全天下的烟草公司干脆通通宣布破产算了。

    人总是这样,有些东西明明知道是诱惑,明明知道触碰了就会万劫不复,还是会像猪油蒙了心一般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

    也不怕被烧的渣都不剩。

    安室透微微垂下眸子,莫名笃定道“至少现在不行。”

    琴酒沉默数秒,忽然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这位本名降谷零,化名安室透,代号波本的金发青年,有一章很显年轻的脸。他今年已经二十九了,看上去却和二十出头没什么两样。

    而那一双锋锐得仿佛可以洞悉人心的紫灰色眼瞳,此刻却是清澈明净的凝视着琴酒,仿佛在倾吐着自己的本心。

    怎么可能

    琴酒想。

    他不是不知道有人喜欢自己。

    酒吧里人声喧闹,总有那么几个涉世未深的姑娘看上了他的脸又或者是气势,于是不顾他的冷漠凑上来想要请他喝酒。

    小巷里暗夜凄冷,他抬起手扣下扳机,嘴角咧着让人心寒的笑收割人命,身边也会有慕强的搭档又混合着情欲与憧憬的目光看他。

    米兰的街头游客如云,异国他乡的旅途中,他也会遇到那么几个想要与他发展一段罗曼蒂克的人,他们的眼睛或清澈或浑浊,衣裳或得体或时尚。

    他只是不在乎。

    他不介意身体上的交缠,有男有女,但他很少为此产生共鸣。

    爱情这东西太蠢了或者说的更难听一点,感情这玩意太蠢了。

    它们虚无缥缈、把握不住,毫无逻辑与理性可言,对于像他这样的杀手来说,无疑是催命符。

    然而对于人类来说,它们似乎又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他们会因为感情而痛苦,会因为感情而做出种种不可理喻的事情却依旧甘之如醴,会因为感情而爆发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会因为感情而犹豫,会因为感情而拥有软肋。

    琴酒懂得感情从很久之前,他就学会了利用他人的感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威胁、利诱等等等等。

    但他不理解感情。

    而对于很多人来说,感情真的很重要。

    甚至于连他身边的人,也是那么觉得的。

    在寂静的深夜,贝尔摩德笑着调侃他,仿佛碧海青天般冰蓝的眼瞳中似笑非笑,其中的情愫七分是假,却也有三分是真。

    他们毕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

    在袭击工藤新一的那个夜里,海恩和他一起坐在摩天轮上,他支着下巴歪着脑袋打量着琴酒,湛蓝眼瞳满是醉意,漫不经意又近乎疯疯癫癫的说你这个人好麻烦,还好我不曾爱上你。

    但沉默之中,又分明透露着一个讯息。

    不曾爱上,未必不是没有过喜欢。

    琴酒知道他没有醉,他甚至一滴酒都没有喝。

    波尔斯默不作声的接受他一切的指派,他的一句夸赞就能令这个孩子高兴许久。那孩子的眼睛是无机质的黑暗,但每每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却会透出少许的光亮。

    那孩子抬头看他,说先生我会完成任务的,语气中笃定分明从他将那孩子待到身边的时候,那孩子就一直是这样的姿态。

    他拍了拍那孩子的头。

    他们的情感都是克制的,小心翼翼不越雷池,大抵是身处黑暗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让自己受伤也不令同事尴尬。

    但是有几个人不一样。

    曾经的白鸟绿子。

    后来的赤井秀一。

    眼前的安室透。

    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是纯粹黑暗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在这方面,他们比很多人来得果断

    琴酒轻笑一声。

    什么时候,他开始用果断而非愚蠢,来形容这些事了

    平白间,他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愧疚。

    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呢

    将赤井秀一安排去奈奈那里也好,用自己的秘密引导那位fbi的精英去按他计划的行动也好,把安室透待来见宫野明美也好。

    他没有告诉安室透绿子的存在,宫野明美也没有。

    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对宫野艾琳娜的好感,安室透都或多或少的会关注宫野明美。

    这样,等于无形中为别墅里的所有人,都上了一层保险。

    我并不是好心,只不过结局恰好双赢。

    所以真的不必感谢我。

    他这么想着,却到底不曾说出口。

    因为琴酒知道,他们未必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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