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 以至于刚刚被这场面惊得几乎慌乱的仁王雅治都下意识的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不过,看着倒在一旁生死不知的君惠, 就知道此刻赶紧救治才是最重要的。
在雅治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 奈奈犹豫地看了一眼琴酒。
她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一张清秀的小脸因为疼痛而显出不正常的扭曲,还有些额头上留下的凝固血迹。
琴酒双眸一挑, 无声的示意她有话直说。
“我们这样子……可以直接去医院吗?”奈奈的音量很轻,一方面是担心不远处的仁王雅治听见, 另一方面, 则是她的嗓子实在哑的厉害。
“无妨。”琴酒的表情很平静,说出来的话语也很平静,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的嘴角甚至还保留着那一丝淡淡的笑:“虽然警方弱了点,但他们既然派了人,就总得面对一些麻烦才是。”
奈奈小心翼翼的窥了眼阵哥的脸色, 抿了下略略渗血的唇,非常识时务的不再说话了。
小姑娘的右边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仿佛涂了厚重的胭脂, 其间隐隐可见细微的血丝,乍一眼如同掺和了粉色色素发酵的面团, 隐隐还有点青。
她的额头上已经破了皮,伤口狰狞的翻出血肉,血已经勉强止住了, 边缘部分也开始呈现出淤青的痕迹。
琴酒瞳色又深了一层。
“其实还好……”奈奈轻声安慰——虽然她知道琴酒可能不需要几声安慰, 不过下意识的不想让关心自己的担忧——只可惜说这句话的时候牵扯到了脸上的肌肉, 奈奈眉毛一抽,强忍住没有发出“嘶——”的痛呼。
她的嗓子也哑的厉害。
银发青年静静的打量着她,没有开口——他其实有些训诫的话想要说,比如不可以这么大意,比如以后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可以少受点苦之类的。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悠悠的抬手,点了一下黑发姑娘的额头,在她澄澈的绿眸子里,轻轻开口:“做的不错。”
于是他看见小姑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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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治联系了医院人员后,奈奈看了看家中已经几乎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的场景,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刚刚死里逃生的她还没有心大到马上去关注自己财产损失,不过恢复镇定的奈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现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表示能不能在救护车赶来之前让她先打理一下自己?
对此,在场的两位男士自然全无意见。
相对于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小银毛,大的那位明显就更加身经百战见多识广,非常镇定的给君惠做了急救措施,手法娴熟。
看得旁边那个心里直犯嘀咕。
琴酒显然没有避讳一二的打算,就他看来,小情侣们平日再怎么打打闹闹都无关紧要,不过既然仁王雅治已经掺和进来了,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他。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在一旁躺尸的黑衣人一眼。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在它特有的“呜啦——呜啦——”中,奈奈从洗手间里出来。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头发也重新打理过,不再乱糟糟的黏成一团,看上去比之前清爽了不少。
只是神情也比之前萎靡了不少。
那一双绿眸子仿佛失去了神采一般,由初春生机勃勃的抽芽新叶变成了深冬干枯的落叶,琴酒蹙眉看她,而她几乎是有点呆傻的与前者对视。
银发青年并不犹豫,趁着雅治和医疗人员扶着君惠躺入救护车时,上前几步低声询问:“怎么了?”
奈奈愣了一会,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脸上有着如坠深渊的绝望与大梦初醒的破灭。
在一片寂静中,琴酒听见她轻轻地、傻傻的说:
“阵哥……我……我右耳好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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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还萦绕着淡淡的水汽,盥洗台上的玻璃镜子渲染了一层轻薄的白纱,雾蒙蒙看不分明。
清爽的水汽使得整个卫生间充盈着一种润泽的气息,只是有些敏锐的人依旧能够闻出少许隐藏于此的血腥味。
太淡太淡,以至于不仔细感受就销声匿迹。
如同奈奈冲洗脸上的血渍一般,水一泼,毛巾一擦,就似乎变得干干净净——
然而到底还是存在的。
琴酒面无表情的将人拖进了卫生间,地板上顷刻间就攀上了一条蜿蜒的血迹。
左手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对方的衣领边缘在他手中勒出了少许痕迹——不过琴酒并不在意这个,事实上,他相当遗憾手中的猎物的头发太短。
通常情况下,他不太喜欢用扯头发的方式——对他来说效率不高,不过这次他不介意破个例。
银发青年随手将半死不活的黑衣男人丢到地上,对方肩上的伤口再一次崩裂,使得他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琴酒居高临下的欣赏着黑衣男人的痛苦,缓缓俯下身子,单手扣住他的脖颈。
“让我想想……你之前都说了什么?”他发出一句真心实意的疑问,表情十分无辜,一双绿眸子也温和的宛如水光粼粼的绿湖。
手上渐渐用力。
“贱.货?”
青年的语调轻微上扬,他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随后猛然抬手,将男人的往浴缸上重重撞去。
“砰——”只一下,鲜血就迫不及待的从黑衣男人的额头上冒出,为白瓷的浴缸边缘增添了一抹诡异的血色。
琴酒面不改色,绿湖仿佛渐渐结了冰,他再次发出一个问句:
“女表子?”
又一下。
黑衣男人发出一声闷哼,面色惨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琴酒,被扼住的咽喉不干的发出“嗬嗬”的声响。
“狗.娘养的?”
琴酒抬手,再一次重重砸下,像是要生生砸破他的脑袋。一点也不顾及这个男人的生死,一点也不在乎弄死这个人的后果。
“臭.娘们?”
他已经不再笑了,寒酷的绿眸终于呈现出他的锋芒与暴怒,琴酒拉扯着面部的肌肉牵出一抹不那么狰狞的弧度,周身的压迫感与杀意毫不克制的直刺对方。
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战栗感从脊椎一路向上攀沿,空气逐渐减少的缺氧感让黑衣男人大脑一片混沌,然而更致命的是这种仿佛被坚冰与刀剑包裹刺穿的煞气。
优雅的、锋锐的、寒冷的、残酷的。
仿佛是被一层层吸满了水的纸敷在面上,承受着来自于东方的酷刑(1);仿佛被冰水淹没,溺毙于幽寒入骨的海域;仿佛被手术刀指着破开膛破肚,一点点划破皮肤,露出血肉与骨骼;仿佛案板上缺水的鱼,漫不经心的被人砍下头颅。
他第一次感受到从心里渗出的恐惧。
“你想说什么?”慢悠悠的欣赏黑衣男人逐渐惊恐的表情,琴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打开浴缸的水龙头。
“嗬……嗬……”男人努力放出声音,只可惜挟制着他脖颈的手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琴酒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挑眉,然后讥嘲的笑了笑:“我听不清呀。”
他放开掐住男人脖颈的手,还没等对方缓一口气,便迅速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再一次的往浴缸上狠狠砸去。
“砰——”
这一次,男人终于发出抑制不住痛呼。
“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黑衣男人大脑一片混沌,无力多做纠缠,只能乘着短暂的间隙说出最为重要的话语。
只可惜,琴酒并不这么认为。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白色浴缸壁上扭曲下垂的血色,几近嫌弃的轻哼一声,然后对黑衣男人努力挣扎的举动视而不见。
“我个人一般不太喜欢扇巴掌。”他少见的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目光划过男人的脸,“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更有效率的方式。”
似乎明白了琴酒想做什么,对方的眼神克制不住的躲闪:“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
“我暂时什么都不想知道。”琴酒冷静的打断了对方,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残酷的色泽,仿佛高高在上的猎豹在打量一直垂死挣扎的兔子。
“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他单手将对方拽过来,目色沉沉:“连朗姆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我的人……”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他猛然一脚踢翻了奈奈放置在一旁的衣篓,转身一把将那个倒霉的替死鬼按进水中。
水面的平静猛然被打破,大片水花溅起,有几颗晶莹在空气中翻腾,落在了琴酒苍白的面容上,留下一道水渍。
“我的人——也轮得到你来动?!”
清澈的水面迅速染红。
银发青年平静的声音第一次呈现出扭曲的音色,低沉醇厚中透露出无法掩藏的阴戾与狠辣。
“你算个——什么东西——!”
被狠狠压进水中的黑衣男人痛苦的挣扎起来,人在关键时刻爆发出的潜能不容小觑,他拼命扑腾着,激起水花无数,少许直接溅上了琴酒黑色风衣的衣摆。
一向略有洁癖的琴酒毫不在意的看着黑发男人垂死挣扎的丑态,绿色的眸子染上了少许疯狂的红意,他的语气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真可惜……奈奈家的盐用光了。”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抹了一下壁上已经渐渐开始凝固的血迹,心里默默计数时间,将黑衣男人拽出来,咬字清晰:“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的是。”
“在我想知道什么之前……”银发青年宣告,仿佛地狱出来的恶鬼在他耳边呢喃:“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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