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月色很美。
漆黑深邃天幕上挂着一轮清冷圆月, 悠悠然发出淡淡的白光,隐隐有些泛黄,大概是因为远在三十八万千米有余的星河,仰头望月的人们看的并不是那么清晰, 平白多出几分朦胧的诗意。
月朗星稀之际, 夜色也当得起一句晴好。
琴酒仰头望月,却莫名看出几分寂寥。
他其实是很不喜欢那些自诩“正义”的国家机器的。
无他, 立场相关。
毕竟向他们这样的人,跟这些“正义使者”,“人民公仆”对上, 基本上可以用一个词代替——‘你死我活’。
最好也是,你死, 我活。
谁不想活下去呢?
说真的, 在黑道上混的人,特别是那些从摸爬滚打到兴风作浪的人,都是惜命的。
他们也许不怕死,但不代表不惜命。
真的不想活的人,早就死了, 也不差这么一个两个的,根本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在黑衣组织势力大到可以让琴酒开鱼鹰轰炸公共设施都无所谓的如今, 黑暗已经像是一张网,网罗了社会阴影处的各个方面, 甚至连政.府高层都有所接触。
对于他们来说, 那些公.安卧.底们甚至都显得有些好笑——你们憎恨我们的恶, 我们也笑你们的顽固。
甚至于,有些时候,你们自诩的正义中,不是也隐藏着‘恶’吗?
如果是一般人,他们是分得清善恶的。虽然他们自己就干着违.法的勾当,心里却明白这是不对的——只是为了利益收不了手。
然而对于琴酒来说,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如果你少年时代就生活在非.法组织里,未成年就开始杀人放火,到如今爬上权利高层。
在你周围都跟你干着同样事情的人,做的不好的人默默无闻甚至被捕入狱,能力强的人反而节节高升。
在这里,你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关于杀戮、阴暗、死亡与背叛。
在这里,所谓的警.察公.安是敌人,是傻的不知道为自己牟利的人,是自己内部也藏污纳垢的人
在这里,善良不是什么值得赞颂的品德,狠毒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
那么哪怕外面的世界与你不入,哪怕你知道其实自己才是‘错’的,哪怕你明白自己才是要被‘正义’打败的一方——
——内心深处,你真的会有“自己是不对的”这种感觉吗?(1)
他当然自己的种种行迹即使算不得无恶不作,却也当得起一句‘恶贯满盈’,而那一双白皙修长手看上去再怎么干净,也洗不掉隐约的血腥。
但即使他现在隐隐有了退出组织的念头,他的内心深处也没有多少“我杀害了别人,我是错的,犯下的罪孽足够让我死伤好几次”这种实感。
于是他问了苏兰这个问题,其实无论对方做出什么选择,他都可以尽情的嘲笑他。
“如果你选择阻止,九成会暴露;如果不去,那么就是上百条性命。”
“你会怎么选?”
苏兰的选择,在情理之中,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甚至于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双昔日里清润如柔柔月色,那一刻却灼灼如旭日朝阳的眼睛,一时之间,那些嘲笑的话语,莫名其妙的说不出口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银发青年垂下眸子,青碧色的眼珠冷寂的吓人,只是口中喃喃:“反正,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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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沉默了许久,久到仁王都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这个黑发的年轻女侦探才终于开口:“好饿,我们吃饭吧。”
可惜说出来的却不是仁王想要的回答。
银毛少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这次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真要比女朋友说出来,不说奈奈愿不愿意,他自己也心疼。
于是少年松开奈奈,垂着眸子看上去颇有几分蔫蔫的感觉,半点不像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欺诈师:“好吧……”
奈奈的绿眼睛安静的描摹着自家男友的面容,她忽然笑了起来:“现在我还不能说,但如果有一天我能说了,一定会告诉你的。”
雅治抬眸,绿莹莹的眸子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嗯,一定。”黑发的女侦探郑重点头:“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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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琴酒的计划之中。
除了苏兰后面提的条件。
琴酒不得不承认,苏兰其实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会跟自己谈条件。
EXM???
不过这侧面反映了,论起心理素质,比起黑衣组织那群猪队友,还是公.安派来的卧.底更高一筹,毕竟人家派来的可是精心挑选的精英骨干。
实名感谢一下日.本公.安的慷.概大度。
“我能不能再加一个条件?”苏兰的清俊的脸在暗黄灯光下明明灭灭,神色却是十分坚毅:“如果我死了,你帮我扫个尾巴?”
扫个尾巴,不牵连其他的同伴。
琴酒今天第二次感到不可思议,他睁大了绿眸,定定看了眼前的男人三秒,然后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
苏兰没有说一句话。
笑声渐止的那一刻,琴酒偏过头,一手轻轻捂住额头,细碎的刘海落在他的手上,微凉不沾半点温度。
他抬眸,饶有兴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这是他先前没有说出口的话,但如今到底还是脱口而出。
“大概是因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苏兰诚恳的回答:“而且,真的分析起来,我的要求也不是全然不可能——毕竟你之前没有揭穿我,后来没有杀了我,现在还特意跟我做了约定,不是吗?”
“就因为这个?”琴酒放下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当然不止,你要听分析过程吗?”苏兰的神情看上去那么轻松,如果不是知道先前他们‘聊’了什么,琴酒几乎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话家常了。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或者之后去揭穿你。”琴酒半开玩笑似的怼了一句。
“稍稍忍耐一下吧,”苏兰笑了笑,神情里几乎带着几分纵容:“要看戏,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的,不是吗?”(2)
他做出这个决定,除了那近百人的性命以外,还有一点则是因为琴酒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而引爆器却掌握在琴酒——他的敌人手上。
甚至于,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降谷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暴露——毕竟,他们在组织里的关系也很不错。
因此,他甚至不能让同僚帮忙。
——他看似有的选,但选择还真不多。
以至于为防万一,连扫尾都要让琴酒帮忙——毕竟考虑到在他的身份上琴酒对组织的隐瞒,后者有很大可能同意。
与其留着这枚定时炸.弹,他不如选择什么时候爆炸,救下更多的人。
而琴酒的动作,也许会成为他日后的破绽。
琴酒转念也明白了苏兰的顾虑,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心情——甚至于,他都有点欣赏这个男人了。
于是他真心实意的说:“如果你我不是如今这个局面,我们说不定会聊得来。”
苏兰也笑:“这可不一定。”
琴酒很理解苏兰,估计他现在没有一拳上来已经很客气了——当然,很有可能是他即使一拳上来也打不过琴酒——稍一歪头,银发青年的眼睛慢慢眨了一下:“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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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想到这个男人十有八.九会死,琴酒还是有点遗憾的。
本质上来说,他还是对强者比较有好感——毕竟从傻瓜那里得到的赞誉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也许是因为有几分认同了苏兰,才会感到可惜?
把这几天隐隐约约的不爽归结于此的琴酒很快决定不难为自己,秉承着‘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好过’的心思,他约了自己新来的手下去训练场。
毕竟,这件事的起源还跟他有几分干系。
之前他和苏兰说的“最近组织已经注意到你了”,并不是一句空话。
此前波本调查西达这件事情,除了触到了琴酒的怒点,其实也引起了组织的注意。
——要知道,琴酒知道这件事,可是玛德拉特意提醒他的。
玛德拉知道了,琴酒可不认为白兰地会不知道。(2)
不过也要谢谢波本,如果不是因为他,银发青年还真不知道,原来时隔多年,组织对西达的相关信息竟然还是这么谨慎。
出于种种原因,银发青年将安室透调入手下,在阻止他进一步接触真相的同时,也宣告了自己对他的所有权。
【波本】由【琴酒】接手,也意味着他之前调查西达的事情,也会由他来管。
别人无权过问。
出于当前两人关系的考虑以及琴酒对此事的在意,组织并没有过多纠结——也许在他们看来,如果波本能通过琴酒的调查,那么这件事估计也只是个巧合。
但和波本走的近的苏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相对于安室透,苏兰固然心性不凡,但伪装上到底差了波本一筹,在组织的试探下,他并不是那么的‘毫无破绽’。
所以说,这锅不应该是我背啊。
琴酒认真的理了理前因后果,然后心安理得的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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